第29章 (二更)瘀傷

不待人詢問, 丁芳自己就主動述說整件事情的經過。

“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宏哲怎麽說沒就沒了,那天他把飯菜送到店裏,我當時正好在忙, 就讓他先等等。等我忙完的時候, 他就躺在沙發裏。我以為他最近一直忙着收拾閣樓累到了,所以沒有叫醒他。”

丁芳說到這裏, 聲音哽咽, 雙手環胸抱着自己。

“等我吃完飯, 他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我上前一看, 發現人已經沒了。”

丁芳的眼淚落了下來, 滿臉的懊惱。

如果當時她能足夠關心丈夫, 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白向墨問:“你丈夫進店的時候, 有沒有什麽異常?”

丁芳搖了搖頭, “我當時正在跟陸先生讨論生意上的事,只是匆忙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并沒有顧得上他。”

“當時店裏還有其他人嗎?”

“有,店裏所有人都在, 當時店裏的員工小舟和小梅都在樓下。我從來沒有跟陸先生單獨相處過, 都是在店裏正大光明地接觸,身邊都是有人的。”

“我知道外面一直在謠傳我和陸先生的關系,沒人願意相信真實的情況。他們總認為一個女人能成功, 肯定離不開男人。”

丁芳冷笑, 笑容中透着無奈,卻又不得不一遍遍地解釋。

“陸先生确實幫助了我, 可我們是平等的合作關系。他覺得我的技術能力值得投資, 而且我還是他妹妹的同學, 所以願意出資,根本沒有那些人想的那些龌龊。錢也不是白拿的,我是要承擔風險的。而事實證明,他極具眼光,我确實有這個能力。”

齊銘望向門外,狀似無意問道:“剛才那個婦人是你家的傭人?”

丁芳面色未改,語氣很平靜:

“那是陸家派來幫襯的,佳佳也就是陸先生的妹妹我的同學,擔心我太難過,就派有經驗的傭人來幫我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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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銘點了點頭,從胸口衣兜裏抽出一支鋼筆,又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小冊子遞給丁芳。

“麻煩你寫下那兩位員工的家庭住址。”

家裏出了事,丁芳也無心經營,這幾天店鋪都是關着的。

拿到地址,齊銘才問:“你當時和你丈夫并沒有直接接觸?”

“沒有。”丁芳确定地搖了搖頭,“我和陸先生在茶室裏讨論事情,宏哲坐在櫃臺的椅子上。你去門店就可以看到,距離有好幾米。”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你可以問小舟和小梅。”

齊銘笑了笑:“她們都是你的員工。”

丁芳聽出言下之意,怒火中燒,卻克制地為自己辯解:

“我就算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嫌疑,也沒必要讓兩個員工留在下面,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而且當時路上還有行人,我們也沒有打烊,随時都會有人進到店裏。”

齊銘身體微曲:“抱歉,我只是例行查問,并沒有故意冒犯的意思。”

丁芳壓下心中的怒火,粗喘着氣,心中很憤怒卻沒有惡語相向。

不過她也沒有掩飾對齊銘的不滿,臉直接轉向了另一邊,不願意再搭理他。

白向墨此時才開口:“你确定當時你的丈夫已經沒有了氣息?”

回想那一幕,丁芳心中的悲傷壓過了怒火:

“是的,我輕輕推了他一下,他就倒向了另一邊完全沒有反應。當時把大家都吓壞了,以為是得了什麽病,我當時就這樣用手探他的鼻息……”

丁芳伸出食指,好像指尖還能感受到那種冰冷。她啞着嗓子沒法把話說下去,閉上眼無法面對那一幕。

“然後你和陸明軒把他送到了醫院?”

“是的,送到醫院時,大夫說他早已經過世,沒有必要再搶救。”

“醫生說了是因為什麽導致的?”

“他說是突發急性心肌梗死。”

“你丈夫以前體檢過嗎?心髒有沒有問題?”

丁芳點頭又搖頭:“宏哲身體一向不太好,經常會去醫院,可并沒有檢查出心髒有問題。醫生說他可能是太勞累,所以才導致心梗。”

“勞累?”

丁芳痛苦又懊悔:“兩個孩子越來越大了,家裏需要的地方也越來越多。所以我們想着把閣樓給整理出來,也就能多幾個房間。”

“我原本想着叫人過來做這些事,可宏哲卻不願意花這個錢。宏哲雖然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可還是被其他人惡意揣測給傷了心。他總是想要證明自己是有用的,所以總是一手包辦家裏的事。”

“別人老說他是吃軟飯的,可我比誰都清楚,他每天絕不比我輕松。”

“你很理解你的先生。”

丁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酸澀又甜蜜:

“他更理解我,如果是其他男人,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實現我的夢想。每天不用圍着孩子竈臺,這都是因為有他在背後支持我的緣故。”

“我們在各自的正确位置上,這樣的關系讓我們感到很舒服,但是其他人卻并不這麽看。我以為只是不被人理解,自己過好小日子就行,不需要管別人怎麽想,沒想到卻因此變成了殺死自己丈夫的嫌疑犯!”

“憑什麽!?”

丁芳眼中充滿了不服和怒氣,雙眸淩厲。

“難道女子就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嗎?我明明比很多男人都要優秀,我的店鋪已經能夠在法租界立足,有很多社會名流會到我的店鋪裏定制西裝洋裙。這是很多男人都沒法做到的,可我做到了!難道也不能證明我的能力嗎?!我們明明日子過得好好的,他們憑什麽說三道四!”

丁芳發洩着自己的不滿,她已經壓抑太久了,現在丈夫離世還在悲痛中,又被人因此誤解,就徹底爆發了出來。

說完整個人虛脫地癱在地上,放聲痛哭着。

白向墨和齊銘對視一眼,都深深嘆了一口氣,靜靜地站在一旁。

白向墨看丁芳情緒逐漸穩定,道:“不管你們的關系是什麽樣的,這樣的懷疑和調查都是必要的。在衆多殺人案中,熟人作案的比例是要遠遠高于陌生人的。不管兇手是不是你,這是必然會走的流程。”

“可他明明是病逝。”

“光看表面很難檢查出來,醫生有時候也會出錯,必須要經過解剖驗屍才能确定。”

丁芳猛地擡頭:“解剖?!”

齊銘勸道:“丁夫人,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讓我們查清楚包先生的真正死因。也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擺脫你的嫌疑嗎,我想你也不希望今後你的兩個孩子會被人指指點點吧?”

丁芳原本一聽就想拒絕,死者為大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可聽到孩子她又猶豫了。

齊銘見她動搖又道:“您的丈夫突然死去,如果不查明真相,就不能杜絕危險。如果是突發疾病還罷了,如果是其他原因呢?你先生經常跟兩個孩子在一起。”

丁芳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渾身發涼。

“你們要怎麽解剖?我的丈夫到時候會不會面目全非?你還會把他還給我嗎?”

白向墨保證道:“驗屍結束我們就會将你的丈夫歸還給你,你再看到他的時候,我保證他已經恢複原樣。”

丁芳閉上眼,最終點頭道:“好。”

白向墨将包宏哲的屍體帶回殡儀館,齊銘則前往小舟和小梅家中,詢問當天發生的事。

此時的解剖室已經基本完工,連無影燈都已經安裝好了。

“你确定要站在一旁觀看嗎?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畫面。”白向墨問道。

丁芳咬咬牙:“是。”

白向墨并不急着開始,而是找了一把椅子,還将林宛如叫了過來。

“娘,麻煩你在外面等着,如果這位夫人不适,你就把她帶回休息室。”

林宛如卻跟着走進了解剖室:“我也進來吧。”

白向墨哭笑不得:“娘,這可不是什麽有趣的事。”

“我這把年紀還有什麽好怕的,你一個人總得有人搭把手。”

白向墨勸說無果,只能讓兩人留下,并叮囑如果有不适立刻出去,不要硬撐。

白向墨将包宏哲的衣服全都脫了下來,剛脫完就看到包宏哲的右側大腿上有一道明顯的瘀痕,并且有明顯腫脹。

“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

丁芳搖了搖頭,這道瘀痕她之前幫包宏哲換上壽衣的時候就看到了。

作為一個妻子,丈夫受了傷都不知道,這讓丁芳感到非常的愧疚。

“我這段時間非常的忙碌,陸先生給我找了個大單子,所以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他一直說家裏很好,不讓我操心。”

說着,丁芳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白向墨微微皺眉:“他什麽時候開始整理閣樓的?”

“他離世的前兩天。”

“這兩天你都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丁芳搖了搖頭:“我每次回去,他已經幫我燒好了洗澡水,洗漱之後我就直接睡了,這幾天我連飯都是在店裏吃的。”

“這兩天有誰在家?”

“應該只有他,白天他忙碌的時候,怕孩子影響他幹活,就讓奶媽帶着孩子去鄰居家玩。”

丁芳想了想又道:“宏才可能會過去,他平時就經常到家裏串門。他知道我們整理閣樓,只要有空肯定會過去幫忙的。”

“你之前并沒有發現他受了傷?”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報喜不報憂。我不忙的時候還能發覺他不對勁,可一忙起來就沒有那麽細心了。”

丁芳發現白向墨非常重視這裏的傷,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瘀青的她,也不由關注起來。

“白先生,這傷有什麽問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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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還在完善中)】

杭景有個秘密,他有預知能力——

他能随機夢到即将被兇殺的人生前最後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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