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往事
第三十七章往事
“怎麽?嫌我戳了你的痛處?”男人笑起來,眼裏都是惡意,“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爬上褚瑴的床麽?可那位高高在上的褚總連眼神都不願施舍一個,你多厲害,第一次進了他的房間就能讓他為你遮掩,不睡你反而替你跟我遮掩,這算什麽?他對你有好感?還是他對你有更多的想法?憐香惜玉?”說道最後他呲着牙,臉上神色越發嘲諷,“比起你、媽你可厲害多了,至少當年你、媽還是靠睡才把小叔睡得這麽死心塌地的,你第一次見他,他就對你這麽憐惜,多能耐啊!”男人的話越說越不好聽,他用力去扣下巴上的手,卻怎麽也掙脫不開,他眼淚成串的落,卻固執得不願哭出聲。
“哭什麽?在我面前哭我也不會心疼,要哭去褚瑴面前哭吧!”成串的眼淚落到手上,男人甩手就把他丢了開去,他把手背到身後去握成拳緊緊抵在自己的後腰處,“留着你的眼淚去哄褚瑴吧,哄得他高興了,我們兩家的合作更順利,你這眼淚也就不算白流一場。”
他被這一甩,甩得摔倒在地,跌倒的力道有些大,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好一會兒才動彈,“我不去……”
“不去?”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确定?”
他擡頭看着男人,眼裏滿是決絕,“我不去。”
男人蹲下身,欺近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怕是想斷了你那位”小姨父”的職業生涯?”
他看着他,眼裏的決絕變成了絕望。
當那張陌生又熟悉的房卡遞到他手中的時候,再多的絕望也止不住走投無路的驚慌和崩潰,“我陪不了他!”他不斷的哀求,無聲的淚終于成了嚎啕,奢望這個人可以大發慈悲放過他,“我陪不了他!我真的陪不了,為什麽非要逼我去——”
居高臨下的男人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崩潰的哭,看着他以頭搶地的哀求,看着他絕望到心如死灰,然後蹲下,緩慢的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放入他手中,咧開嘴笑,笑意卻沒有落入眼底,“你跟我一樣,沒有選擇的權力。”
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別人手裏,沒有選擇的權力,被迫接受,被迫承受,被迫走投無路,所以即使知道前面是絕路也得逼着自己走,因為沒有身後沒有可以退的路……
他隔着淚眼看他,看到那張從來都是帶着惡意的臉上竟然出現了類似”難過”的神情。
……”難過”?他難過什麽呢?他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卻這樣逼他,這樣踐踏他……
既然做得這樣決絕,他又何必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
半醒半睡間,總覺得自己掙紮在夢魇的邊緣了,只需要再用一點力氣就能掙脫了,但那沼澤一樣的夢魇卻死死抓着他不放,他不願意回想的那些過往,死死壓在心底的那些過往,就像被釘穿的地脈水,噴湧而出,不管他想不想,願不願意,一股腦的把他淹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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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先生?莫先生?”
管家叫了兩聲,睡夢中對的人都沒有醒過來,他側身蜷縮在病床上,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眼淚一直都在掉,人又叫不醒,昨天送到醫院前的情形還歷歷在目,管家心裏不踏實,讓跟着進來病房的護工去通知醫生馬上過來看一看情況。
耳邊喧雜的腳步聲裹挾着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聽不清也辨別不明,莫嫌試圖掙脫混沌的意識,但是裹纏着他的夢魇卻始終不肯松手,他掙紮間又跌回那令人窒息的虛晃夢境……
他不知道他是怎麽走出那個房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酒店的,直到再一次在那個熟悉的總套裏見到褚先生,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就此落定,他走他該走的路,死他該死的心,絕他該絕的念,小時候太天真,什麽都想當然,可是那是小時候,長大以後他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想當然”這個詞。
褚先生對他的出現并沒有很意外,他讓在沙發上坐下,給了他一杯溫水,然後就去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再後來?似乎是褚先生忙完了工作過來,問他打算晚上離開,還是像之前那次等到明天一早再離開。他的沉默以對并未惹得褚先生不快,褚先生的态度有禮且疏離,他告訴他,套房裏還有一間卧室,如果他不方便馬上離開,可以去那間房間休息。
直到褚先生看到他流血的手緊攥着的那個霍先生交給他的癟凹盒子,語氣終于有了變化,褚先生問他,東西是不是他自己準備的,他張了張嘴,卻怎麽也出不了聲,他能告訴褚先生這是霍先生交給他,要他一定要完成他交代的事情的麽?
他猜,褚先生那時候應該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也知道他對霍先生而言是個什麽樣的存在,霍先生把自己的人送到他的身邊還交代一定要爬上他的床,這算什麽呢?
任何一個人遇上這樣的情形,都不會有什麽好态度吧?褚先生沒有立刻讓霍先生親自來把人帶走,已經是給霍先生給霍家留足了顏面。
在那之前,他已經止住了眼淚,他想,既然他是來完成霍先生交代的事情的,那他在褚先生面前哭算什麽呢?顯得自己是被迫來的?還是顯得自己很委屈?
既然選了,那就要為選擇來接受結果,這沒什麽不對,就算這個選擇他是被逼無奈。
他覺得很難過,卻沒有覺得很委屈,可是褚先生動了情緒的那句問話,讓他滿心都盈滿了委屈,眼淚控制不住的就開始掉。
看他掉眼淚,褚先生很禮貌的遞給他紙巾,問他,既然這麽委屈,為什麽要這麽為難自己?
他茫然的看着掉落在手背上的眼淚,何必為難自己?他這樣走投無路真的是在自己為難自己麽?可他只有阿征這一個親人了,他能看着霍先生毀了阿征麽?他們欠了阿征那麽多,如果阿征這一生都走不出來,難道連最後這點寄托都要保不住麽?
他也不想這麽為難自己,他想求,可是他該去求誰?求霍先生放過他?求褚先生放過他?可是他求了呀,霍先生不肯放過他,褚先生倒是放過他了,可結果呢?不是依然如此麽?既然如此,那他該求什麽?求不委屈,求不為難,可他這小半生都沒有求得,現在又該上哪裏去求?
褚先生說,每個人都有權利舍棄或者保留一些東西,如果選擇為難自己就不要哭,如果要哭那不如選擇舍棄,要學會放棄左右為難這個處境,人生提綱裏無非就是選擇,如果選好答案,無論結果是對是錯都不重要,是什麽就接受什麽,傷心難過不過是事不從人願而産生的不甘罷了。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對”傷心難過”的解答,在那之前沒有人這樣告訴過他,事與願違的難過不過是自己無力改變結果的不甘,既然選好答案,無論結果是什麽,接受就好。
後來知道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的存在之後,他選擇留下他,即便他有無數的擔憂和顧慮,即便他身處朝不保夕的異國他鄉,他依舊毅然決然的選擇留下他,那之後的短短幾個月,他經歷了太多的變數和意外,他都沒有後悔過,也不曾”傷心難過”。
……
慶幸他沒有再發燒,也沒有再出現之前的那些應激症狀,醫生确定他的狀态沒有什麽問題之後,和要轉過去的科室交代好具體情況,把人順利的轉去了心理科,等莫嫌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心理科的病房了。
管家給他說明了一下情況,白天他會在醫院和護工一起照料他,晚上由護工單獨照料他,醫生的意見是他的情況暫時還不方便回家治療,所以他需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
莫嫌謝絕了管家的親自照料,他認為自己的狀況不算太糟,除了眼睛在陌生的環境不大方便之外,他可以自理,家裏還有一堆事需要管家回去處理,他完全可以在護工的照料下住院。
管家沒有和他争論這個決定,而是在請示了自家老板之後,尊重了莫嫌的意見,只是晚上的時候,結束了一整天忙碌工作的褚瑴,再次出現在了醫院,并告訴他,晚上依然由他陪護。
“褚先生,您回家去吧,我已經沒事了,您不用再在醫院陪護了,您在這裏也休息不好,”莫嫌對着褚瑴第一次說了這麽長的話,雖然他的态度已經快要算得上哀求了。
對一般人而言,這間醫院的設施已經很高檔了,但對褚先生而言,這裏實在不是一個理想的休息場所。褚先生已經工作了一整天,他需要一個舒适的環境休息,但是醫院這樣的地方太嘈雜了。
昨天讓他親自守在這裏,已經讓他很過意不去,他現在沒什麽問題,哪裏還能勞煩他親自陪護?
作者閑話:??總感覺差點啥?你們知道差點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