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排水和灌溉系統在這幾天已經基本完善了, 宋青遠便開始着手改良附近的耕地。
在旱季時,他就派人将土地表層的鹽土刮除,盡量減少土地中的鹽分。
但這只是第一步, 要想進一步降低土壤的鹽堿化程度,還要利用剛建好的排灌系統,沖刷掉泥土中的鹽分。
這幾日,宋青遠一直在城郊指導着百姓如何灌溉、排水, 有時候甚至還需要他親自上陣, 挽着袖子下田示範。
沒過幾天,宋青遠整個人便被初春的西北風吹得灰撲撲的,從內到外都透露着一股苦逼社畜的了無生趣。
說實話, 自從坐穩了總裁的位子後,他就很少這麽深入人民群衆了。
即使需要下地, 他周圍也有無數人代勞,用不着像現在這樣,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
不過既然是創業的初期嘛,總是要辛苦一些的。宋青遠自我安慰道。
好在這樣的日子很快便結束了。
……
修建水庫時,工人們挖了不少沉積在河底的泥沙出來。這些淤泥土質肥沃, 而且還不含鹽堿, 正适合改善土地。
宋青遠便命人運了回來,将其鋪在了地勢低窪的鹽堿地裏。
鋪設了淤泥的土地不僅更加平整, 而且光看模樣就知道是塊肥力很好的沃田。
他在冬天時就密封發酵的豆粕也已經基本腐熟,只等待時機合适時, 就可以稀釋了拿去澆田。
不僅如此, 發酵後的豆肥也能很好地調節土壤的酸堿度。
這幾種辦法多管齊下, 再加上科學的灌溉。宋青遠相信:過不了幾年, 漠北的土地就可以和許多良田相媲美。
至于土地裏要種什麽糧食的這個問題。
宋青遠想了許久, 最後還是決定種些大豆。
種大豆一來是天氣原因,漠北種植其他作物本就産量不高,二來是因為大豆也有很好的固氮作用,可以改良土壤。
再加上現在的肥皂市場也已經逐漸打開,他之前讓杜韋買回來的大豆根本不夠,與其年年去南周買,倒不如直接自己種。
“又解決了一項工程。”
坐在書房的宋青遠對着桌上的簡易版臺歷勾勾畫畫,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
……
“殿下,您打算在王庭附近新建一座城!”
宋青遠正在王宮裏給連提說明自己的規劃,但還沒來得及等到對方回應,殿內就響起了邬齊那因為震驚而不自覺拔高的聲音。
他十分平靜地看向對方。
宋青遠生了一雙精致的丹鳳眼,模樣自然兇悍不起來。但即使是這樣,邬齊那也不敢與之對視。
倒不是因為自己膽小。漠北最兇悍的男郎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會發怵,但對上宋青遠那副冷淡的眉眼時,他總感覺心裏有點沒底。
邬齊那努力避開宋青遠的注視,扭頭向他敬愛的漠北王發出了無聲的求助。
王上您快來管管吧,從無到有建一座城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敗家也沒有這麽敗的啊!
求助的結果就是——他看到連提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會吧,不會吧,王上您不會真的打算同意吧?
修一座城池要多少錢財您真的不知道嗎?咱漠北本來就不富裕,也就是這幾年問南周皇帝那兒索來不少錢財,日子才好過了些,可經不住這麽敗啊……
邬齊那在心裏碎碎念,但他們英明神武的王上卻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打算。
他只好咬着牙擡頭,開口道:“殿下,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啊?畢竟修建一座城池的花費……”
未盡的話裏充滿了求生欲。
宋青遠有些發怔,顯然是沒有想到邬齊那阻止自己的原因竟然是沒錢。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低調的富豪,他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煩惱,自然在做事時就下意識忽略了錢的問題。
宋青遠仔細琢磨了一下漠北的國情才發現,好像……邬齊那的擔憂确有幾分道理。
不知道連提是不是也是因為此事才遲遲不肯開口,宋青遠看向對方,問道:“王上也是這麽想的嗎?”
連提搖了搖頭,擡眸與宋青遠對視,“漠北倒也沒有如此赤貧,本王只是在想,殿下為何打算建一座新城。”
終于聊到重點了,宋青遠暗自嘆氣。
若不是有邬齊那打斷,其中緣由他剛剛就要說的。
“王上現在對諸部落的控制還不夠強,難免就會有部族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建一座新城便是為了讓各部落安定下來。居住在城中的百姓要遵守城中律法,自然也要有官吏進行管理。如此,便可逐漸削弱各首領的權力。”宋青遠解釋道。
邬齊那是齊格部落的少主,單看他天天跟在連提身邊晃悠,就知道齊格部落也是連提一派的。
因此,許多話宋青遠就直接當着對方的面說了,并沒有什麽避諱。
他一舉動也是為了漠北的未來。
漠北是必定要統一的,分裂只會讓更多百姓受苦。
這是宋青遠和連提達成的共識。但相對于連提的武力威懾,他更傾向于用一種更和平、損傷更少的辦法來達到目的。
如果說連提的手段是威逼,那宋青遠的方法就是利誘。
在足夠的利益面前,人們甚至甘願出賣自己的靈魂,更何況是遷徙到新城。
“那殿下又怎麽保證那些部落願意搬遷呢?”邬齊那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他并不是在挑宋青遠的刺,這也是大部分人在聽到這一計劃的第一反應。
他們能考慮到的,那些首領未必不會想到。既然明知遷去城中對自己不利,他們為何要乖乖搬遷呢?
“因為有利益。”
宋青遠從容不迫地開口,成功收獲了一束疑惑的目光。
但他沒有立刻解釋,而是十分淡定地抿了口茶。
自從知道了宋青遠在喝茶上的挑剔後,宮中所有的茶水就都在連提的示意下,換成了對方喜愛的西山白露。
他在吃穿用度上向來沒什麽講究,過得粗糙無比。
因為宋青遠這段時間常來他殿中,有時是有正事商談,有時卻只是單純地蹭頓早膳,連提便索性都按着他的喜好安排了。
宋青遠将茶盞放在桌上,緩緩開口道:“你可記得修建工事的這段時間裏,王庭來了多少外鄉人?”
看着邬齊那很誠實地搖頭,他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伸手比了個數字。
“竟然有這麽多?”邬齊那一臉震驚地看向宋青遠,又下意識地扭頭向連提求證。
當然,只得到了對方一個嫌棄的表情。
看來這個數字是真的了,邬齊那有些不敢置信。
水利工程開始時,他光看着修建時的熱鬧,至于這些人都來自哪裏,卻從來沒有注意過。
“這還只是修築一道工事而已。”宋青遠沒有向連提一樣開嘲諷,而是向邬齊那詳細解釋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他在木和部落時就發現,部落裏,靠養殖牛羊為生的百姓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多。還有很多人是靠出賣自己的勞動力,給別人放牧為生的。
在與杜韋了解了其他部落的情況後,他更是堅定了這一想法。
漠北雖然沒有土地兼并,但貧富差距依然很大。
之後,宋青遠就有了現在這個計劃。
他會大量收購他們的牛羊牲畜,同時給他們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以及讀書的機會。
而且因為常年遷徙的原因,漠北并沒有戶籍政策,這就使得人員的流動更加自由。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有選擇,部落裏的百姓是一定會遷到離王庭更近的地方的。
若是搬遷到新城,他們還能繼續做高高在上的首領,但若是不來……
就等着部落的百姓全部離開,自己做個孤家寡人吧。
更何況,宋青遠也不打算把他們逼得太狠了,各方面的待遇還是很好的。
一番解釋完畢後,殿內成功陷入了寂靜。
連提倒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但邬齊那看向宋青遠的眼神,已經可以用驚恐來形容了。
這就是中原人的手段嗎?邬齊那心有戚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宋青遠要你搬家,你不得不搬……
他現在只能暗自慶幸,自己和齊格部落從來都沒有招惹過宋青遠,要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連提嗤笑一聲,很明顯是對邬齊那這個慫包不太滿意。
邬齊那也聽到了這聲不輕不重的嘲諷,心道:王上你是不怕,但我膽子小。
就讓他們倆人神仙打架去吧,他一介凡人還是不要參與了。
邬齊那剛打算找個理由離開這兩人,就聽到身旁傳來宋青遠很有辨識度的清冷嗓音。
“不過王上若是擔心花費,這些錢財倒也不難賺得。”
殿下啊,求您收了神通吧!不要把修一座城池說得和買只羊一樣簡單啊……
邬齊那在心中哀嚎。
他哪能知道,在商界大佬宋青遠的眼裏,賺錢真的只是一個最基礎操作呢?
宋青遠:還有什麽比賺錢更簡單嗎?沒有。
在二十一世紀,他都能把一個半死不活的公司發展成全國百強,更何況是在這個稍顯落後的時代。
于是,在連提稍顯複雜的目光中,宋青遠緩緩開口:“或許……我們可以把鹽賣給南周?”
拿鹽換糧,一聽就很劃算。
畢竟漠北其它的不多,但鹹水湖管夠。
連提大抵猜到了宋青遠的計劃,不由提醒道:“鹽湖中的鹽是不可以食用的。”
要不然他們也不用花大價錢從其它地方販鹽回來了。
宋青遠的面色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事實上,他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鹽湖中有許多對人體有害的礦物質和微生物,貿然食用很有可能對人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但只要經過洗滌和提純,就可以得到他們平常見到的食鹽了。
作者有話說:
邬齊那:中原人(劃掉)宋青遠實在太可怕了,嘤嘤嘤——
小宋總的凡爾賽發言:沒什麽事是比賺錢更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