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師弟,剛才我說的話你是否沒聽明白?”李玉把銷骨流星劍支在地上,戒備地看着衛清。
衛清落了軟轎,輕蹙了蹙眉:“我也不想的,師哥,可是我剛接到宗主的傳音符,命我到下四殿裏視察封殿,我也是師命難違啊。”
霍全真忍不住了:“我說小師弟,你撒謊也得有個譜吧,大家都知道宗主閉關從不帶傳音符,他現在還沒出關呢,你倒是告訴我,你接的哪門子的傳音符?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去,別盼着宗主出來了,省得給他……”
“霍師兄……”李玉忙打斷霍全真,在一邊打圓場:“小師弟,別聽他的,你只要乖乖回去就沒事了。”
衛清聽出兩人話裏有話,心想果然是沖着自己來的,搞不好現在正搜羅證據,明天去到師父那裏告狀。
他變了臉色,冷冷道:“你們這麽說就沒意思了,霍師兄怎麽知道師父不會給我傳音?我要是拿出師父的符令來,你們可別後悔。”
李玉和霍全真相視笑起來。
要是在以前,宗主給衛清那些「奉旨禦行」、「奉旨收禮」之類的佳話他們确實聽過。
可最近這兩年,宗主三天兩頭的閉關,師徒倆一年到頭連面都見不到,衛清現在要即刻拿出符令,唬傻子呢。
李玉上前拍了拍衛清的軟轎,道:“小師弟,你就別鬧了,鬧也沒用,聽師兄的話快點回去。否則師兄我也是師命難違,到時候你可別怪我。”
“那我偏要下去呢?”衛清揉了揉鼻子。
“那就得罪了。”李玉說着提起銷骨流星劍,銀色劍穗于半空畫了個弧,攪起星星點點的靈力塵。
霍全真後來居上,肩膀擋在李玉身前,道:“李玉,對付他還用得着你那把破劍?你起開……”
話未說完,他突然眼前一花,一張金色符令已刷地展現在面前,随着符令越長越大緩緩浮上虛空,李玉和霍全真臉都白了。
沒錯,符令上正書着四個大字——「奉旨視察」。右下角還蓋有宗主的金印。
他們身後的幾位師姐弟也全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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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呢?宗主怎麽會下這樣的命令?常聽說這位小師弟行事乖張,總不至于傳假令吧。
衛清卻是雙手抱胸道:“叫你們別欺負我這老實人,現在好了,逼我交出宗主的令符,見字如見宗主,沒辦法,都跪下吧。”
霍全真臉上白了紅,紅了白,變換了好幾種顏色,說道:“這不可能,宗主人在閉關,他怎麽能傳令給你?而且你剛才只不過才離開了片刻,就拿出符令來,肯定有假,我……我不跪……”
“你确定?”衛清斜睨他一眼,重新坐上軟轎,纖長的手指朝空中勾了一勾,金色符令忽然橫向暴漲了兩丈長。
紫氣騰騰環繞,從中傳出墨玄方清潤的聲音:“吾徒司瀛,奉旨視察。”
“宗主饒命!宗主饒命啊!”
“切,要是向宗主求饒有用,還用得着我費這個事兒。”衛清看也沒看跪在地下的一排人,斜靠着小阿紫,吹了吹手上未幹的金漆。
笑話,他這「老實人」怎麽會用假貨呢?
這可是去年他十七歲生日,跟師父要來的符令,十七歲生日,就要了十七張。
每一張符令都蓋有宗主的金印,只是除此之外,全是空白,至于要寫什麽內容,還不是全憑他衛司瀛自己填。
李玉跟霍全真對視了一眼,争先恐後地爬起來,包括身後的師姐弟都齊齊沖向衛清。
“小師弟,知道你十八歲生辰,這是師哥特意尋來的麟血玉,長期佩戴可以大大的提升修為,小師弟,你拿好,宗主那邊還望你……”
“你起開。小師弟,這是我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搶到的辟火珠,下到火海裏都不怕,祝你福壽延綿……”
“小師弟……”
不待片刻的功夫,衛清已收好沉甸甸的儲物袋,穿過敞開的結界,朝下四殿揚長而去。
下四殿裏,四大殿門全都門禁森嚴,由上四殿弟子把守。
衛清心想,就算是他給弄的丹藥出事了,可這些東西上四殿也是來路不正,他們之前多次隐忍不發,這次卻刻意把動靜鬧大,想必裏邊還有別的事。
聽說最近紫雲宗與天燕國有好幾次摩擦,損失不小。而近年來,縱觀其他修真門派,多與天燕國有丹藥貿易往來。
所以沖突中,紫雲宗被逐漸孤立,要不是有數十萬年的根基,再加上墨玄方的威名,紫雲宗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明日墨玄方出關,他們挑在這個節骨眼搞事,十有八九又是因為牧丹的沉不住氣了。
衛清披上隐身鬥篷,匆匆趕到英羅小院。
他可不能讓人給利用了,現在得趕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讓人威脅到墨玄方,他還想在師父面前做一個乖徒兒。
不出所料,屋子裏沒人,可滿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是什麽鬼。
小爺的家當呢?
難道這幫孫子是項莊舞劍,意在他的銀票、地契、和賬本?
衛清「呸」了一聲,索性連隐身鬥篷都不批了,一路催着小阿紫到處亂竄,他倒要看看是哪個孫子來找穢氣。
行經尚織殿主殿,從門口一看,裏邊整整齊齊跪了一排,全都是跟衛清拿過好處的弟子,英羅也跪在裏面。
尚織殿主洛百花坐在偏位上,臉上說不出是尴尬還是委屈。就好像犯錯的不是她的弟子,而是她一樣。
采靈和啓丹兩位殿主坐在她對面,主位上坐着法通殿主應蓮子,旁邊是普玄殿主孫道儀。
陸凡手裏捏着厚厚的銀票站在他們旁邊。衛清心頭滴血,那是他的銀票,再看地上被五花大綁的英羅和衆位師兄姐,更是心頭火起。
那邊應蓮子和孫道儀看見衛清坐着軟轎飛進來,都緊皺眉頭。
陸凡這幾年倒是變了許多,對衛清不再陰陽怪氣,此時禮貌地點點頭,叫了聲:“阿弟。”
衛清也沖陸凡點點頭,冷着臉落轎,昂首道:“請問各位師叔和師叔祖,英羅師姐他們犯了什麽錯?要被這樣的羞辱。”
“阿弟,不可對各位殿主不敬。”陸凡忍不住喊了一聲。
應蓮子礙于陸凡正猶豫間,孫道儀已經飛身至陸凡身邊,将他手裏的銀票奪了過去,說道:“衛司瀛,你問他們犯了什麽錯?那就要先問問你的好師姐。英羅,宗裏明令不準弟子碰這些俗物,你是修道之人,為何窩藏如此巨額的銀票。
偏偏銀票的落款還叫做思銀,可見你心心念念都是銀票,簡直辱沒宗門,辱沒仙道。還有其他人,我也全都調查清楚,你們一個個都脫不了幹系。”
衛清張了張嘴,想一想這孫道儀倒是頗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心心念念都是銀票,叫他一時不知如何辯解了。
英羅卻是擡起頭來,朗聲道:“禀告孫殿主,思銀是我俗家一個表親,前兩年,他到北邊去做生意,路途遙遠多有不便,所以才委托我幫他管賬。”
孫道儀「哼」了一聲,慢慢踱步到英羅面前,低頭看着她道:“我勸你想清楚了再說。三百萬兩銀票,足夠你向天燕國包下十畝靈米地五年之久,一個玄水池也有三年。就那北荒三十二國,你這個表親思銀,他做的什麽生意才能與之堪比?”
英羅答得幹脆:“弟子不知。那是他的事,不是弟子的事,弟子只為他保管賬目銀錢,其他一概不知。”
衛清差點笑出聲,師姐嘴炮的功夫見長啊,一問三不知,不枉自己了這些年。
孫道儀嘴角抽搐了兩下,沖洛百花道:“洛殿主教的好弟子,偷東西,撒潑耍賴,一樣不少。”說完,拂袖回到座上。
洛百花立刻低着頭站起來,給孫道儀連連道歉。
衛清搖了搖頭,雖說上中下四殿等級森嚴,可這洛百花竟是全不顧殿主的威嚴,此時也不再指望她,走上前對孫道儀道:“孫師叔,英羅師姐已經解釋過了。既然是誤會一場,洛師叔也已道歉,我看這事就這麽算了,明天弟子生辰,大家和和氣氣過個新年。”
他說着走上前,順路拍了拍陸凡。如今兩人長得差不多高了,衛清笑道:“阿哥,我說得對不對?”
陸凡「呵呵」笑了兩聲,卻是不說話。
孫道儀臉色難看地道:“哼。我們紫雲宗不興這個。”
“不興也興了這幾年了,師叔,你給我備了賀禮沒有?”衛清嬉皮笑臉地湊上去,“你不給我備賀禮,小心我師父找你麻煩。”
“衛司瀛,不得無禮。”應蓮子沉聲道,“宗主豈容你背後胡說。”
“那孫師叔手上拿這麽多銀票幹嘛?”衛清面露驚訝,點了點孫道儀的胸口,“莫不是動了凡心?”
“衛司瀛!”孫道儀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哪知身上忽然多了數十件法寶,竟全都是衛清所發,聲勢浩大,呼啦啦砸向他周身大穴。
可孫道儀是什麽人,當今世上散仙為鳳毛麟角,他散仙後期修為區區幾十法寶哪能看在眼裏,大手一揮,法寶悉數彈開,叮叮當當碎了一地。
衛清秉承修為不夠用錢砸,幾十個法寶不算什麽。
趁着孫道儀擋他法寶手指稍稍松動了一下,就那麽一瞬間的功夫,孫道儀手裏的銀票已抄到衛清手裏。
衛清這些年順東西習慣了,手速奇快,銀票很快就被他收進了儲物袋,丢進意識裏。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孫道儀反應過來時,衛清已乘着小阿紫飛到半空,笑嘻嘻道:“孫師叔,你來追我呀,宗裏可不準禦行,小心別犯了門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