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們細談
師姐,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呢
“我……”
看來他真的很在意昨晚的那個吻,他不是豔鬼嗎?為何要在意這麽一個小小的吻?難道是因為知道她不是江淮花,所以很失望?
他又道:“不過,你手裏的這朵花挺好看的呢。可惜,白色彼岸花哪有我們地獄的紅色彼岸花好看。”
話音一落,他就将她手裏的雪虞蓮奪了走,然後長袖一揚,就将它扔到不知名的遠方去了。
“你!!!”
姜夢槐氣得跺腳,順着那雪虞蓮飛遠的影子望去,最終只能郁悶地垂首。
她心心念念的雪虞蓮就這樣沒了……
她擡眼怒目瞪向他,而對方卻只是還以她一個得意的笑來,道:“我不喜歡那朵花,所以幫你扔了。”
“???”
“……”
無大語。
他不喜歡就要扔,這什麽邏輯?
故意的吧!
氣死了!
他的手在她面前攤開,道:“我的令牌,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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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們是召喚者與被召喚者的關系,被召喚者無法從召喚者那裏奪取令牌,所以,這令牌必須要她主動還給他才行。
姜夢槐遲疑地問:“如果我把令牌還給你,你是不是就會放過我了?”
他臉上映着笑:“你覺得呢?”
“好吧,算我沒問。”
【宿主別給他,給了他,你就等着回地獄掃大街吧。】
“……”
【只要你不主動還給他,他是奪不走的。】
原來如此。
姜夢槐忽然勾起嘴角,魅惑道:“鬼王殿下,令牌在我身上,如果你需要,就自己取走吧,像我……昨日那樣。”
她說着便上前一步,挺起胸膛,昂着腦袋笑着看他。
他僵了臉,冷語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那你取啊。”姜夢槐笑道。
呵,挑釁他?
這魔女果真是不要臉,可是他卻也不能認輸,他慢慢擡起手來,手停在她的腰際前一寸處,卻遲遲未上前。
姜夢槐彎唇一笑,“鬼王殿下,你在想什麽呢?該不會是不敢吧?哈哈哈。”
面前的亓官謝擡起深不見底的眸子來,惡聲道:“你一定是活得太長了。”
她滿不在意地微笑,張開雙臂向他撲了去,更加放肆道:“是啊,鬼王殿下,在你帶我走之前,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看着她撲過來,亓官謝眼珠一滞,可是下一秒,她就從他身體裏穿過去了。
落入他身後的姜夢槐嘴角一勾,她剛剛是故意逗他的,她只是想試探一下人與鬼是否真的無法相觸。如今他是一只鬼,而她是一個人,人鬼殊途,他就如一縷虛無缥缈的煙霧般,是沒有實體的。
就連剛剛他扼住她的脖子,都是借用虛浮之力扼住的,不是他真正的手。
“姜夢槐!!!”他恨聲大吼。
就在他憤怒地轉身過來時,姜夢槐勾起手上的雙月剪,返身向他偷襲了去,烈烈紅光襲向他的臉,對着他的雙眼掃去,他捂住狐貍面具退後了數十步。
姜夢槐趁他眼睛受傷,轉身就溜走了,邊逃還在心裏祈禱:“不要追上來,不要追上來。”
後面的人捂着眼睛,狠狠握緊拳頭,只能就這樣看着她再次從眼前消失。
她有鬼火令在身,相當于擁有了一個免死金牌,他現在沒有辦法直接勾出她的魂魄。
只能看着她猖狂。
須臾,鳳青出現了,關切地問道:“大人,您沒事吧?”
他緩了一會兒才放下手,冷聲道:“去,替我辦件事。”
待鳳青聽了他要辦的事情後,詫異地擡頭,“大人,你要我去幫你找你的那縷生魂?”
十年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找回它,可是現如今怎麽突然想去找了?
亓官謝看着姜夢槐逃走的方向,臉上緩緩勾起一個邪魅的笑,“既然她想玩,我就陪她好好玩一玩。”
鳳青:“??”
大人真奇怪。
***
姜夢槐逃得飛快,她發誓她這輩子都沒有逃跑得這麽快過,能讓她逃跑的人可不多,這位鬼王殿下算一個。
除了不想被他抓回去的原因外,還有一個難以啓齒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吻。
所以見到他,總是會有一些尴尬。
好在,她終于逃出來了。
那只鬼沒有追上來。
剛剛看着那雪虞蓮飛出去的方向,正是洛陽城的方向,而系統剛好讓她去洛陽城等候樽月宮的人,于是,她便朝着那邊趕去了。
沿路走了一夜,也沒有找到雪虞蓮。
這堪比大海撈針一樣難,也許那雪虞蓮早就被別人給撿走了,怎麽可能還等着她去找?
第二日,她到達了洛陽城,可是卻并沒有入城,而是在城門處一棵傲然挺立的槐樹下坐下了。
系統讓她在這裏等着樽月宮的人出現。
她摘了一株槐花下來吃,春天的季節,槐花正值盛放,小朵小朵的花蕊簇擁成了一串,蝶形的花冠,拿在手中就像拿了一串葡萄,而聞起來還有一股淡淡的素雅香氣。
這槐花,她常吃,還是熟悉的味道,帶點香醇的甜,嘗起來澀澀的。
看着這槐花,她又想起了那只鬼身上系的花,槐花招鬼,卻沒想到那只鬼竟然将花系在了自己身上。
是多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一只鬼呢。
她吃了一會兒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有一道清潤的男聲入耳來。
“淮花?”
那道聲音十分的驚訝,似乎很難相信在這裏見到了她。
她擡起頭,在看到那人時目光一動,立刻警覺起來,可是又想到自己現在假冒的是江淮花,沒有理由警覺的。
系統跟她交代過,此時的她是選擇性失憶的狀态,她只需要演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
她怔怔看着他,沒有說話。
來人一襲月白長衫,一頭長發僅用一根玉骨簪挽起,溫文爾雅的臉上是掩藏不住的驚喜,捧着她的雙肩道:“淮花,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看到你平安我真的很高興。”
姜夢槐與江淮花二人本就是雙胞胎,外人是很難辨別出真假的。江淮花的性格要溫婉賢淑一些,而她卻要活潑暴躁得多,但是演一演還是沒問題的。
世人只知道有一魔女名叫姜夢槐,卻不知道她與江淮花是雙胞胎,況且她以前做魔女的時候,習慣戴一紅色面紗出門,是以,很少有人見過她真容。
所以,沒人能聯想到她是假的那兒去。
如今她穿上這素雅的淡黃衫子裙,勾着雅致花朵的淺黃廣袖,腰間是更深一點的黃色系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垂了很長,都快及地了。
這樣靜如處子的坐在這兒,純潔得像一朵迎春花,引得不少過路人向這邊偷看。
“淮花,你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從獨角魔手裏逃脫的?我們在那裏找了你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你和那只獨角魔的半點蹤跡,他們都說……他們都說你已經遭遇不測了,可我不信,我一直沒有放棄要尋找你。”
她壓住心底的恨,仰頭問道:“師兄?你是段師兄嗎?”她假裝揉了揉太陽穴,“我的頭好痛,先前好多事我都想不起來了,你問我怎麽從獨角魔手裏逃脫,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僅如此,我還忘記了好多其他的事情,怎麽辦啊?師兄,我是不是以後都想不起來了?”
“什麽?你失憶了?”他神情大變,“沒關系,別怕啊,我帶你去看郎中。”
姜夢槐冷淡的看着他,這個人,就是他,一劍刺穿了她的心髒,毫不留情。她真想問問他,當時那一劍,就真的沒有半點留情嗎?
他當真如此狠心?
他是男主,是正道之光,他不狠心誰狠心?
“淮花,對不起,那天要不是我,就不會害你遇上獨角魔,你就不會失憶了,都怪我。”
她沉默不語,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有什麽曲折,但是她自己是很讨厭段京遙這副模樣的。
雖然前世她并沒有愛過他,可是他救過她的命,還細心照顧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總歸是有些情義在的。
所以當他設陣要誅殺她時,她是很吃驚的,她不相信他可以這麽狠心,而且她也讨厭這樣的背叛,尤其是在知道他喜歡江淮花之後,就更厭惡了。
他伸手來拉她的胳膊,“淮花,走吧,我帶你去看郎中。”
“我不去。”她坐着沒動。
“那我帶你回樽月山?”
她仰頭看他,心中思忖:假如自己現在偷襲他,有幾成的把握能夠殺了他?
可是有一個聲音突然出現打斷了她的思考。
“師姐!”
遠方傳來了這樣一聲呼喚。
那是一個少年郎的聲音。
聲音清澈,高昂脆亮。
她向聲音那邊望去,此時,有一個白衣少年正騎馬而來,白衣翩翩,與黑色的駿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少年的墨發迎風高揚,長長的紅色發帶仿若飄入了天幕上的白雲中。
發帶與白雲在空中打了一個結,一個令她無法解開的結。
是那個少年!
那個替她拔劍的少年。
也是那個為她阖上眼皮的少年。
更是那個與當年那人長着相似容顏的少年。
當年,就是那樣如血的紅發帶與天空上的烏雲纏繞,在她的心上打上了一個永遠也無法解開的心結。
曾經的那個少年也是駕馬離去,再也沒有歸來,而今日,這個少年卻如他那般踏馬而來。
她失神了。
少年不過一瞬就騎馬到了她的身前,高揚的發帶落下,眼睛裏點着明亮的燭光。
不知為何,她感覺少年今天的眸子比那日要亮了幾許。
像是一下子被注入了靈魂一樣。
姜夢槐仍在怔楞,少年就已經下馬,落在了她的面前,動作幹脆輕巧。
“師姐,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呢。”
這話聽起來怎麽還有點嬌嗔的意味呢?怎麽回事,難道這個小子和江淮花的關系很好麽?
關于樽月派的事情,她之前是了解一些,認識一部分人,可是這位少年,她卻沒有見過。
他應該極少下山出門,所以,江湖上對于他,并沒有任何信息。
姜夢槐看着他發呆了許久,這張臉,跟記憶中那個人的臉重疊,她差點以為自己又見到了那個人。
那天晚上萬骨窟的天太暗,她看得不是很清晰,今天她才将他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實在是太像了。
正是因為像,所以,她那天才會拉着他的衣角問他名字。
他的名字……是什麽?
之前臨死之前也只聽到一個謝字,連全名都沒聽到。
她沖他笑了一下,喊道:“小謝師弟,你找我做什麽?”
微風吹動,頭頂的槐花飄落了下來,紛紛揚揚落于他的肩頭,他笑道:“當然是要緊的事。”
他說着手臂上擡,替她摘掉了一朵落于她發頂的白色花瓣,低頭在她耳側輕語:“我們細談。”
“???”
也不知怎的,她竟然被他這句耳語給攪亂了心跳。
這樣的動作,過于暧昧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