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咬下脖子
把你脖子給我咬吧。
這下換姜夢槐傻眼了。
這話的意味旖旎,偏偏他還問得那樣認真,仿佛絲毫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別的歧義。
偏生姜夢槐聽在耳朵裏,卻總感覺這話有一絲調戲的意味。
随後他又加了句:“我不喜歡向陽的屋子。”他一只鬼怎麽可能喜歡陽光?
言外之意,他願意和她換。
而不是她想的那樣要邀請她來一起住。
他說得一派正氣,搞了半天是她自己思想邪惡了呀。
尴尬。
“那個師弟,你都住了十幾年了,不喜歡也該習慣了吧。”
他仰頭一口喝完了那一碗藥,然後點頭道:“也是。”
“小謝師弟,你看蜜餞我也給你找來了,你快說說怎樣可以擺脫那只惡鬼的糾纏啊?”
他又拈了一顆蜜餞含在了嘴裏,去去剛剛的苦味,問:“那只鬼為什麽要糾纏你?”
她努努嘴,瞎編道:“誰知道他的,多半是看上我的美色了吧。”
“……”謝零離突然覺得嘴裏的蜜餞不甜了。
這魔女當真是臉皮厚,他什麽時候看上她的美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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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師弟,你有辦法可以擺脫掉他嗎?”
“當然有。”
他走至書桌前,拿出一張明黃色的符紙來攤開,執起一只狼毫,蘸了一點墨,開始在紙上畫符咒。
他的骨節分明,手指有力,坐姿端正,畫符的神情也十分專注,倒是有那麽幾分味道。
許是他的臉和記憶中的一個人太像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很快,他就畫好了一張符,密密麻麻的圖畫她看不懂,只見他将符紙斜着折了幾下,然後就折成了一個三角形。
他斂眸藏笑:今晚,你可得好好夢見我。
他站起身将符遞給她:“放在身上,那只鬼便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哇,師弟,你這麽厲害呢。”姜夢槐由衷的贊許道。這樽月宮本來就是天下第一大門派,那段京遙當然不用說了,卻沒想到這個小師弟竟然也有幾分能耐。
姜夢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感謝,“那就多謝你啦,你好好養傷,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拿着那個三角符喜滋滋地走了出去,先是回自己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她就真的搬到他隔壁來住了。不知是什麽原因,他隔壁那間屋子沒人住,于是她就光明正大地住了進去。
連日來都在逃命,沒有好好睡一覺,她此刻已經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睡着的時候手裏還攥着那個符。
她本來打算先睡一覺,然後起來去探探勾月峰的,誰知這一睡就再醒不來,看來最近是真的太累了。
先是被段京遙圍攻,然後又是遇鬼,之後又是逃命,身心皆是俱疲,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碰到床了,如今一趴上,就深深地睡了過去。
半夜時分,她手心摸到一個冰涼的物體,好奇地睜開眼來,結果竟看到了那只鬼的狐貍面具,她後背發涼,哆嗦道:“狐……狐貍鬼?!”
怎麽在她床上?還躺在她的身邊。
暗夜中,他鮮紅欲滴的嘴唇像月牙灣般勾起,那樣子像是才喝了一碗人血一樣,恐怖得很。
她轉身就想逃,可是自己的雙腳被鎖鏈鎖住了,她逃不了。
“救命啊!救命啊!小謝師弟!快來救我呀!”她驚慌大叫了起來,可是卻沒人起身來救她。
身邊的鬼抓着她的手腕,“現在你是人了,有血可以喝了,給我喝點吧。”
“?!”
她忙道:“鬼王殿下,饒命啊,我身上這點血都不夠你當夜宵的。”
“沒關系,我胃口很小的。”他說着便要将她的手指放進嘴裏。
姜夢槐忙用另一只手去阻止他,“鬼王殿下,我的血不好喝,配不上你。”
“怎麽會呢?我明明記得很甜。”
他将她的食指放入了口中,輕輕一咬,就破了皮,鮮血就流了出來。
姜夢槐忍着痛求饒:“鬼王殿下,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騙你了。等我下一世再給你做牛做馬,這一世你就饒過我吧。”
“鬼話連篇。”
“……”
他評論道:“你的血真甜,比我之前喝過的都要甜。”
姜夢槐苦了臉,那這以後豈不是得賴上她了?
他有些不滿足地道:“把你脖子給我咬吧。”
“!!!”姜夢槐吓得後縮,“不行,不行。”
那她會沒命的。
“只咬一口,不會死的。”他哄她道。
“不行……不行。”她拼命向後躲,半個身子都快掉下床了。
最後還是被他拖了回去,像拖一條魚一樣,拖回了他的身邊。
“沒人教過你一個道理嗎?永遠不要去招惹一只鬼,因為他會永生永世的纏着你。”
“還真沒人教過。”
“那我今天就免費教你了……”他欺身而下,咬上了她的脖子,吮吸着從血管裏冒出來的鮮血,一股甜得膩人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味蕾,他報複性地吸取着她的血,誰讓她要裝江淮花來欺騙他的?她千不該萬不該以這件事來騙他。
這是他內心的結,那個出現在他夢裏十年的女子,不應該被她随意拿來戲弄。
她更不該來騙他的吻。
喝她一點血算是便宜她了。
要不是因為她有鬼火令在身,他不把她扔進十八層地獄才怪呢。
不過,她的血是真的很甜,他本來只是想懲罰她一下的,可是到了後面卻有些失控,他被美味的鮮血所誘惑,貪戀着她的脖子不肯離開。
直到一把利刃砍向他的頭顱時,他才恍然擡頭,自己似乎喝得有點多了。他看了眼身下的人,她紅着臉恨意滔天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碎成八塊。
姜夢槐的脖子疼得不行,最開始的時候他确實是在喝血,可是到了後面,他的動作就輕了下來,根本不像是在喝血,更像是在……非禮她。
“鬼王殿下,你自己說的你胃口很小呢?”
都快喝了她一盅血了。
他道:“下次注意。”
還有下次???
“鬼王殿下,你喝每個人血的時候都是這樣按着別人脖子不放的麽?”
“那倒沒有。”曾經他喝的那些血都是鬼侍們敬獻來的,他可不會随随便便就抓着一個人來咬脖子。
他手指勾着一串槐花,對着她的面門一掃而過:“今夜,做個好夢吧。”
算是對剛才的事一點補償吧。
一陣淡淡的清香飄過,她閉上眼睛再次睡了過去。
而這一夜,她确實是做了一個美夢,她又夢見了時間回到了多年前,她又見到了那個人。
一個好多年都不曾見到的人。
***
她猛一下從床上翻坐起來,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的臉,那個男人,她不該夢見他的。
她對他的記憶只停留在七年前,夢中的情節也是七年前的事,她甚至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可是那卻是一段永遠都揮之不去的記憶。
她爬下了床,跑去洗漱了一番,用冷水撲打自己的臉門,才讓自己清醒了許多。
甫一轉身,就見到一身白衣的謝零離站在自己身後,無聲無息的,差點就撞上了。
看着他那張明媚清澈的臉,又跟夢裏的那個男子重疊,她一個大喘氣:“師弟,你吓死我了。”
她又道:“你給我畫的符怎麽一點用都沒有呀?我昨晚差點被那只鬼給咬死了。”
她去摸自己脖子,可是卻驚奇的發現并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甚至一點痛覺都沒有。
奇了怪了。
謝零離道:“師姐,你把符紙給我看看。”
她将衣襟內的三角符紙取出給了他,他将符紙展開來看了看,抱歉地道:“師姐,不好意思啊,你看我這腦子真是蠢笨至極,我把驅鬼符畫成夢鬼符了。”
“??!!”
姜夢槐差點就翻白眼了,有點佩服他這都能畫錯,虧她昨日還誇他多麽厲害呢。
就這……
果然如傳言中的一樣。
就這樣子,還黑化?
所以她昨晚是夢見那只鬼了?并不是他真的喝了自己的血?可是為什麽那感覺那麽真實呢?
謝零離收住嘴角的笑,又道:“師姐,我待會兒重新給你畫一張吧。這次保證不會畫錯。”
她只好點頭道謝。
“師姐,吃早飯麽?”他将一個盤子遞到她手上,裏面裝着幾個糯米粑,像幾只雪白的小兔子。
姜夢槐接過,眸子微眯,這小子幹嘛要給她獻殷勤?
其實并非是謝零離要給她獻殷勤,而是因為他昨晚血喝多了,實在是吃不下別的東西了。他已經習慣了喝一碗血幾天不吃飯的生活,一時做回了人,還有些不習慣這一日三餐。
而這些早點是他早晨出門逛山時,兩個小師姐硬塞到他手裏的,他也不想浪費了食物,就索性順手給她了。
姜夢槐見他手裏還捧着一個檀木盒子,那正是之前裝雪虞蓮的盒子,她問道:“你拿着它要去哪兒?”
“去師娘那裏。”說着他轉身就走。
姜夢槐端着盤子立刻跟上,吃了一口糯米粑後又問:“去那兒幹嘛?”
“師娘要看看雪虞蓮,順便,把雪虞蓮交給師娘保管。”
姜夢槐一聽,即刻拉住了他的手腕,肌膚觸碰,讓謝零離微微一愕。
“給師娘幹什麽?”她依舊拽着他的手骨,“別給。”
他停下來看她,頗為耐心地道:“師姐,我昨日問過你喜不喜歡這花的,是你自己說不喜歡的。”他眉頭一動,又說:“你還說什麽你更喜歡我。”
姜夢槐一時窘迫,松開抓着他的手,“這雪虞蓮乃靈物,況且現在它認了你的主,你就算給師娘她也沒什麽用,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這雪虞蓮有減輕她魔氣反噬的靈力,放在他身邊還好,要是真的給了師娘,那到時候她如果再想偷又是一件難事了。
雖然現如今它的靈氣只能被他獲取,但是她可以想辦法從他身上把靈氣搶過來嘛。
他點了點頭:“嗯,我會和師娘說的。先過去了。”
“诶!”姜夢槐喊住他,突然問了句,“師弟,你老家是哪兒的呀?”
謝零離扭頭看她,目光不明,心想:試探我?
他輕問道:“師姐,你問我這個,是想跟我回家嗎?”
那天在萬骨窟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是這樣說要跟他回家的。
“不是不是。”她連忙擺手,道:“你快去吧,別讓師娘等久了。”
謝零離看着她逃走的背影,目光一暗,心道:總有一天,你會老老實實跟我回鬼界的。
姜夢槐吃着香甜的糯米粑跑走了,她剛剛也不知怎麽的就問了那個問題,可能因為他的那張臉,所以就生出了一些揣測來。
不過,那個想法是不切實際的,那不可能成立。
謝零離才十六七歲,在年齡上就不符合了。
他和夢裏的那個人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
姜夢槐獨自去到了勾月峰,勾月峰是一座獨立出來的山峰,高聳入雲,傲立孤峰,山上綠樹林立,花團錦簇,環繞着成片的七裏香,白裏透黃的花朵與綠枝葉如團一樣連成一片,好不壯觀。
那正是昨日段京遙摘來送給她的花,濃烈的花香在山峰之間萦繞,引得了好些蜜蜂飛來采蜜。
那勾月峰是醉月師伯所掌之處,勾月峰上的人可以随便下來,可是下面的人,卻不能夠随便上去。
因為醉月師伯他老人家喜歡清靜。
她在這兒觀察地形,才沒站一會兒,就見到段京遙從上面的扶梯上下來了。勾月峰上盤山修着一個木質扶梯,從半山巅伸出來,往下延伸,連接到他們這邊的樽月山來。
那扶梯上還攀爬着許多的七裏香枝丫,白色的花骨朵沿着欄杆打旋,而段京遙此刻就正從那扶梯上走下來。
她躲在一團花叢後,見他朝着另外一邊的山路走去了。
她悄悄跟了上去。
她一看到他,就會想起那晚他向自己刺來的那一劍,那一劍太疼了,劍尖沒入心髒,像是在她心口炸了一團煙花。那一幕總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很想報仇。
她見他走的那邊似乎很僻靜,林中的松柏仿若一個個面冷的士兵,讓整個林子蒙上了一層死寂感。
幸好林中雜草盛長,她可以随時的隐藏自己。
她沒有跟段京遙單打獨鬥過,但是他的武力值是不可小觑的,最十足的把握就是她釋放體內的魔氣出來,這樣才有機會殺了他。
偏好這片林子裏又沒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殺掉。
她躲在一叢草木後,開始慢慢釋放魔氣,可是魔氣才散發不到一層,斜對面的小路上就出現了一個白影,還亮堂地喊了她一聲:“槐花師姐!”
是謝零離!
這聲音足夠亮,前面的段京遙轉過了頭來,詫異地盯着她:“淮花,你怎麽在那裏?”
遠方的謝零離暗自抿笑,心道:魔女,瞧,你偷偷看美男被我瞥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