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鬼的心神
看到了他的前世
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将她的手扒開,然後拿出一根捆妖繩出來,将她雙手綁起來了。
之後, 他就憤怒地起身離開了。
姜夢槐又睡了很久, 等她醒來的時候看見面前的火堆還在燃燒着, 零零碎碎的火苗在往上空竄動,而火堆的對面坐着有一群人, 他們有說有笑地交談着, 可是她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他們的面容也被火光給映得模糊,唯獨可以看見的就是他們臉上那合不攏嘴的笑。
從他們的衣服可以辨別出他們就是那群商隊裏的人。
可是,他們這大半夜的不睡覺, 在這兒瞎聊什麽天啊?還聊得那麽開心。
她想揉揉眼睛再仔細去看, 可是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怎麽被綁起來了?兩只手被迫合攏,手腕被一根紅繩子纏住, 而且上面還是一個死結。
“……”
誰幹的?
她扭頭去喊謝零離,可是身邊哪裏還有他的身影,這裏根本就沒有謝零離。
人呢?
她本來想去斜對面叫沈星眠他們幫忙解繩子的,可是見他們睡得正熟, 就沒去打擾他們, 而是轉身朝火堆對面走去了。
“大哥, 可以幫我解下繩子嗎?”她朝他們擠出個笑臉來。
可是他們卻像沒聽見似的, 根本沒理她,幾個人繼續有說有笑的,但是光看着他們是在笑, 可是卻沒有笑聲發出。
媽呀, 詭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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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再問了一遍:“你們能聽見我說話嗎?”
這時, 終于有一個人願意搭理她了。他站了起來, 揭開火堆上吊着的鍋蓋子,然後用長筷将裏面黑乎乎的一團東西挑了出來裝進盤子裏,笑眯眯地盯着她,舉到她的面前來示意她吃。
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一只已經快要被煮爛的手!
她吓得後退,尖叫了起來,這一聲尖叫太過凄慘,宛如被人追殺的夜鳥,扯開嗓子大叫了起來。
她看着他們每人手裏似乎都有一個盤子,裏面裝着像剛剛那樣黑乎乎的東西,她一頓反胃,轉身幹嘔了起來。
他們竟然在吃人肉?!
那人摔了手中的盤子,面上的笑立刻消失不見了,兇狠地盯着她。
她這聲尖叫太過凄厲,把旁邊的段京遙他們全給吵醒了,不僅如此,那些睡在帳篷裏的人也都慢慢爬了出來。
那幾個人全部都窮兇極惡地朝她撲了過來,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要折斷她的手,肢解她的身體,将她的骨頭扔進鍋裏去熬湯一樣。
段京遙最先站了起來,将手中的劍朝這邊扔了過來,大聲道:“淮花,小心!”
他的劍發出一道破竹的金光,将帶頭的那人打倒了。姜夢槐看到一只黑色的鬼魂從那人的身體裏竄了出來,而這具身體立刻就變作了一具幹屍,還是幹了很久的那種。
也不知道他被鬼附身了多久,靈魂早就被鬼給吃空了,現如今那只鬼被段京遙打了出去,他這具身體也立刻化為了被掏空的狀态,成為了一具幹屍。
她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那只鬼從她的眼前溜走。
“大家小心!”
段京遙的聲音幾乎穿透了整片林子,其他的人也跟着站了起來,抽出了劍警惕地看着四周。
少頃,那些被附身了的人就開始亂跑了起來。他們在林子裏四處亂奔,看着人就開始抓,尤其是抓那些毫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捉住他們!”
姜夢槐想叫個人來幫自己解開捆妖繩,可是所有的人現在都在亂跑,像一群熱鍋上的螞蟻在亂蹦。段京遙他們都在追那些被鬼附身了的人,沒有人能顧得上她。
“幽靈烏鴉,出動!”賀非常拔出劍很有氣勢地吼了一聲。
“……”姜夢槐站在後面無語地大喊,“是幽靈五雅!!!”
而那些鬼卻在相互詢問:“幽靈烏鴉是什麽?是什麽厲害的法器嗎?”
姜夢槐:“……”
再也帶不回來了,認命吧,幽靈烏鴉。
這林子裏突然竄出了這麽多的鬼,她四顧張望,尋找謝零離的身影,可是四面浮光掠影,樹葉輕晃,人群奔散,根本看不到他在哪裏。前面的段京遙喊了她一聲:“淮花,這邊。”
他在叫她跟上。
林子裏的叫喊聲一陣蓋過一陣,一陣比一陣更凄厲。
她朝着他們那邊跑了去,四周的那些鬼懸浮在樹木上面,身影尤為的細長,柔軟無骨,輕輕飄蕩,像長胖版的大蚯蚓。
他們所有人都在迎鬼而上,只有她,躲在最後面。
那些惡鬼在空中嘶叫,聲音尖細難聽,商隊中的人逃的逃,散的散,這片亂象堪比鬥獸場。
總之,這片林子很吵。
馬車內的那位公子也跑了出來,他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長袍,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的輕薄外衫,手中握着一把閉合起來的折扇,頭上斜插着一支紅骨長簪,一捋斜劉海往左斜落着,右耳上還戴着一個別致的紅色耳墜。
他的身旁圍着七個青衣女子,手中都拿着劍,将他保護在中間。
樹梢上的惡鬼齊齊出動,朝下面那位公子撲去。原來那些挂在樹梢上的鬼魂全都是女鬼,她們邊撲下還邊說道:“南宮大人,你不在的日子,我們可想死你了。”
她們的聲音又細又柔,從四面八方飄落下,張着細長的手指,往粉衣公子身上撲去。
“南宮大人,跟我們走吧,我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那些女鬼牽起他的腰帶,勾着他往別的地方走。
“大膽女鬼,休得放肆!”段京遙帶着人沖了過去,舉着長劍去斬空中的那些女鬼。
這裏有太多的鬼了,密密麻麻的令人頭疼,姜夢槐躲在一棵大樹的陰影下,見到在遠方的暗夜下漸漸現出一個紅衣影子來。
是他?
那個鬼魅靓影,是她一直以來的噩夢。
救命,她什麽時候才能擺脫掉這只狐貍鬼?
想起那晚被他綁在木樁上的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只見那只鬼在樹林中慢步走動,四周的女鬼們全都回頭望去,開始瘋狂叫嚣了起來,那是看到大佬登場時的激動。
他的紅色衣袂如被鮮血浸染過的一般,在月影下飄蕩起一層紅浪,那是地獄花的顏色。
他的身姿清絕,窄腰上依舊系着一朵白色的槐花,那就像是他的标志一樣,一旦看到那朵槐花,就知道是他來了。
四周的女鬼全都給他讓出道,整齊劃一地飄回到了樹梢上去,不敢再放肆了。
他還未走近,擋在粉衣公子前面的那些青衣女子就受不了他的壓迫之氣了,堪堪被震飛了出去,只有段京遙幾人還提着劍努力控制着身形。
段京遙勾起染着月華的冷劍,雙指捏訣,将劍祭出,朝着那只鬼刺了去。劍氣沖出了一道明晃晃的光,而那只鬼卻閃得極快,他身形左右晃動,如一個不倒翁似的,極其輕靈,又似蜻蜓般舞動翅膀,片刻就飄近了段京遙的身邊。
他嘴角一壓,目标卻不是段京遙,而是他身後的粉衣公子。
姜夢槐心裏舒了一口氣,這次,他終于不是來找自己的了。
段京遙拉着那位粉衫公子後退,但是他倒是退了出去,而那位公子卻被那只鬼給勾住了。
紅衣鬼狐貍面具下的嘴角終于扯出一個滿意的弧度來,月光将他那抹笑照得瘆人,姜夢槐禁不住打了個抖。
“南宮緋,你該走了,人間不适合你。”他緩緩開嗓,連聲音都那麽的冷豔。
他的手慢慢擡起,五指張開,黑氣散出,對着那位粉衣公子的身體,似乎是要吸他的魂?
天哪,這只鬼太恐怖了,動不動就要吸別人的魂。
“師姐,你躲這兒幹嘛?我們幽靈五雅可少不了你呀!”原玉迢突然在後面推了她一把,手中還蘊了氣力,将她往衆人的焦點中推去。
她這一闖入,就直接把那位粉衣公子給撞開了,而她自己就剛好撞進了那只鬼的五指中。
他的五指穿透了她的胸膛,正在攫取她的三魂,她感覺自己的魂正在被他狠狠往外拉扯,馬上就要脫離身體飛出去了。
痛。
前所未有的痛。
比那天被段京遙一劍刺穿心髒還要痛。
她仰着頭,看到了一個殘陽如血的天,漫天的紅色箭雨朝着她飛射而來,她快要被那些利箭淹沒在這片血水裏了。
那些箭全往她的胸膛刺來,她只有這麽小一顆心髒啊,哪裏能夠承受得了那麽多的利箭?
可是它們還是毫不留情地刺了下來,将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血流成河。
這種被萬箭穿心的痛感,在意識和身體裏雙重撕扯她,她疼得湧出了淚來。
此時的她臉色全白,滿頭大汗,嘴角不住地痙攣着。
她躬着身體,眨了一下眼睛,混沌慢慢散開,她對上了面前那只鬼的眼。
四目相對,他的瞳孔在錯愕,而她的瞳孔卻在哭泣。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是被鬼撞到心神了,而那只鬼就是面前的他。
這樣的情況和當時謝零離一模一樣,她猶記得他當時是多麽的痛苦,自己現在也體會到了。
她剛剛所見之景,是他的前世吧?
是他死的那一刻吧。
原來他死得那樣凄慘啊……
好痛。整顆心都好痛。
她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淮花!”旁邊的段京遙在大聲喊她,匆匆向她趕來。
面前的鬼看到她眼角滑落下來的那滴淚,在月光的照耀中是那麽惹眼,手上的動作漸停。她身上的彼岸鬼火令倏地發出一道紅光來,将他震飛了好遠的距離。
姜夢槐如今是他的召喚者,可是他剛剛卻在奪取召喚者的靈魂,所以這是鬼火令在保護她。
他的手一離開,她就朝地上倒了下去,是段京遙沖過來接住了她。樹梢上的那些鬼見到鬼王殿下都走了,于是她們也“嗚”的一聲消失了。
***
等姜夢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而她自己卻正躺在一輛馬車裏。馬車正在前行,還能聽見車輪在石子上滾過的聲音。
她慢慢睜開眼睛來,看到了一抹粉色衣角,許是之前的陰影太過深刻了,她下意識的以為面前這是一只鬼。
“啊!”她吓得尖叫了一聲,有人卻過來按住了她的手。
“師姐,別怕。是我,小謝。”
她側頭一看,身邊的人是謝零離,她松了一口氣,看到他那張柔靜的臉,心裏的恐慌也褪了去。
她的目光又往另一邊望去,見馬車內還坐着一個男子,正是昨晚的那個粉衣公子。
她剛剛忘記了,這人現在還活着,不是鬼。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謝零離的衣袖,問道:“我怎麽會在馬車上?”
那位公子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臉來看她:“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昨晚要不是你舍身救我,我早就被那只無臉鬼給奪走魂魄了。”
姜夢槐牙齒打架,道:“我不是舍身救你,我是被推過來的。”
那位公子不在意,說:“不管過程怎麽樣,都是你救了我嘛。你昨日不是還說你認識我嗎?你且說說,你在何時何地見過我,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旁邊的謝零離也等着她說下去。
她尴尬笑笑,拉着謝零離的衣袖軟聲道:“師弟,我好渴。”
謝零離轉身給她端了一杯茶過來,茶水是剛泡上的,還是熱的,她呷了一口,才道:“公子,可能是我認錯人了吧,畢竟這世上長得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的人,實在是很多。”
聽到這話,謝零離抿唇笑了,而那個人卻不高興了。
“要不是因為你昨晚救過我,你現在早就被趕下馬車了。”他提醒她道。
謝零離無視他的話,又給她端來了一盤芙蓉糕點:“師姐,你的身體還疼嗎?”
她捂了一下胸口,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但是那種痛苦卻永遠地留在了她的意識裏。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麽,問道:“師弟,你昨晚去哪兒了?為何我醒來的時候手上會綁着一條捆妖繩啊?”
“呃,師姐,昨晚我睡不着就起來閑逛了,我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可能是你又跑去非禮哪個師兄,所以他們才把你捆起來的吧。”
“啊???”
她在腦中劃過那些師兄們的臉,天哪,昨晚她該不會是跑去非禮段京遙了吧?
不是吧……那可是她的仇人啊!
她怎麽能睡着後就不分狀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