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偷航海圖
她竟然在同情一只鬼
等他們到達無方鎮的時候已經是落日時分了, 南宮緋給他們安排了住所。晚飯過後,她見謝零離和南宮緋在一處交談着什麽,之後, 他就獨自出去了。
不是吧?這小子真要自己去偷那幅航海圖?
這麽危險, 他一個人去怎麽能行呢?
她立馬悄悄跟了上去, 一直跟着他走到了長街盡頭。謝零離知道後面是她在跟着,他閃身竄進了一個巷弄裏, 将她給甩開了。
姜夢槐見他閃進了一個巷子裏, 等她再進去時,裏面哪裏還有他的身影。夜華如水般鋪在石板地上,她從那片月華中走過, 在長街中尋找了起來。
這小子怎麽跑得那樣快?
按照公皙橪之前的标準, 他肯定是要住最好最大的客棧的,她只需要依照這個标準去找就好了。她看到前面有一家客棧還亮着燭火, 她走了過去,向他詢問這城中最大的客棧是哪家,老板給她說了一個地方,她就往那邊去了。
她在心裏面想待會兒找到謝零離後, 一定要把他揪起來好好罵一頓, 真是的, 沒事不要瞎逞能, 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真是令人不省心。
她來到了那間位于城東的大客棧,裏面燈火通明,她來到偏牆處, 翻牆跳了進去。
可是還未走幾步, 就看到院子裏有好多的惡鬼爬了起來, 像個蜉蝣一樣從地面上鑽出來, 扭曲着黑色的身體。
她吓得一驚,當即舉起了身上的鬼火令來,她轉身想逃,可是想到謝零離還在裏面,自己要是走了那他怎麽辦,這裏這麽多的鬼他一個人對付不了的。
于是,她舉着鬼火令又朝裏面沖了去。
整個客棧安靜得可怕,大家都在睡覺,不知道有這麽多的鬼正在暗夜爬行。
二樓上面突然傳來了一聲響動,她立刻沖了上去,沖到了那間發出聲音的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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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還沒有去推門,那扇門就直接破開了,從裏面破出一道耀眼的紅光,将她震出去了好遠,她勉力抱住旁邊的一根圓柱,才沒有被震飛出去。
等到紅光削弱了一些後,她才跑了過去,卻在那間屋子裏見到了那只狐面鬼!
又是他!
又是他在勾人魂魄!
這鬼是書中的大反派,他勾魂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怎麽每次都被她給碰上了啊?
上次取南宮緋的魂,還有上上次他取九夫人的魂,都被她給瞧見,這次還撞上……
她都要懷疑這是不是系統故意安排的了。
她看到那被他拎起來奪魂的人正是公皙橪,他垂着首,看不見臉,她驚駭道:“二公子,你沒事吧?”
“二公子?叫得挺親昵啊!”那只鬼轉過了臉來睨向她,冰冷的嗓音問道。
姜夢槐也不知道該叫他什麽,歲柳公子是外面的人對他的稱號,在楚國時,程懷骨他們都是叫他二公子的,所以她也就這樣喊了。
親昵嗎?她不覺得。這只是個普通的稱謂而已。
眼看着公皙橪就要被他勾出魂魄,她拿出了雙月剪來,想進去救人。
而他卻好笑道:“你想對我動手?”
為了這個男人?
“快放了他,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反正他也快死了。
姜夢槐手腕一轉,将手中的雙月剪朝他飛了去,他有些生氣,她竟然真的為了這個公皙橪對他動手!
以前的她每次見到他,都怕得要死,今日竟然會不逃不叫,還敢對他出手。呵,看來這個公皙橪在她心裏有幾分重量。
姜夢槐是怕他的,但是因為那天他說的那句“她不如江淮花”的話,她對他的怕意就轉換成了憎意,這種憎意讓她忘記了害怕,讓她憤怒地想要對他扔刀子。
再加上公皙橪被他所挾制,她難道要假裝什麽都沒看見地離開嗎?她做不到。
他側身一避,拖着公皙橪轉身,避開了她的雙月剪,随後冷冷發笑:“既然你這麽想救他,那我今天讓他死。”
“你!!”姜夢槐氣得發抖,跟這個反派講不了道理的,他就是個瘋子。
她勾回雙月剪,再次朝他襲擊去,可是這時突然有兩道從其他地方飛來的金光,擊向了這扇房門,正好朝他的身上擊了去。
“淮花,快讓開!”
是段京遙的聲音。
很快段京遙就帶着幾個樽月宮的弟子降落了下來,衆人舉着劍,将屋裏的狐面鬼團團圍住,金色的劍氣直直指向他。
姜夢槐往後面站開,聽到那屋內的人嘲笑了一聲:“就憑你們也想困住我?”
段京遙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就試試。”
他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面黑色的圓鏡來,正是之前那位紫竹法師的寶貝吞烏鏡,沒有想到那法師竟然把這鏡子給了段京遙。
鬼最怕陽光,他這是要用吞烏鏡去對付那只鬼!
姜夢槐躲在一邊偷看,難道說她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那只鬼魂飛魄散?
吞烏鏡中的金光璀璨,堪比早晨的朝陽,那道金光朝屋內照去,剛好照向他的臉。那只鬼一時不察,面上的面具被那道光照得裂開,“喀嚓”一聲,碎成了兩半,朝地上墜落。
姜夢槐瞪大眼睛去看他的臉,可是他卻反應極快地扔掉了公皙橪,擡手捂住了自己半邊臉,然後側身掀起木桌來一擋,擋住那道刺眼的金光。
姜夢槐什麽都沒有看到,就看到一個傲挺的鼻梁,除此之外啥都沒瞧見。他轉身之際,那滿頭的烏發随着豔紅的發帶飄揚,将他的背影映得那麽的無助。
鬼有多怕陽光,就像她有多怕新月的到來一樣,那種恐懼感和無措感,是沒人能夠體會到的。
在這一刻,她竟然在同情一只鬼。
看着這一幕,她又想起了在萬骨窟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被段京遙一劍殺死的。
她是魔,他是鬼,他們都是反派,是被段京遙不容放過的惡人,所以,她才會對他生出一絲絲的同情來吧。
她死了還有魂存在着,那他呢,他本就是一縷鬼魂,他死了是不是就什麽都剩不下了?
魂飛魄散,這詞一聽起來就多麽可怕呀。
以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他了,甚至都沒人會記得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只厲鬼。
多麽悲涼啊……
這時,後面跳出五只小鬼來,是結緣樓的那五只彩鬼童。
他們一人跳上段京遙的背,兩人抱住他的腿,再兩人圈住他的胳膊,将他手裏的吞烏鏡打落在地上,然後大聲道:“鬼王殿下,快逃!”
話音未落,屋內的亓官謝就宛如一股黑煙飄了出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衆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就這樣逃了。
而當大家正要來抓這五只小鬼時,他們也輕靈地竄走了,不留給他們捉住的機會。
這座客棧裏的人因為剛才這些動靜,好多人都醒了過來,還有人從屋子裏跑了出來。段京遙沖進了屋子裏,去将公皙橪扶了起來,大家都在往屋裏去,只有姜夢槐在往其他地方跑。
這麽久了都沒有看到謝零離,他究竟去哪了?
她跑下了樓梯,去下面找他,可是下面楚國的人太多了,她只好跳上了屋頂,站在高處尋找謝零離的身影。
找了很久,終于在客棧後面的一條巷道裏看見了那個白衣身影。
不過他卻暈倒在了地上。
她立刻跳了下去,下面很暗,月光照不進來,他整個人就倒在牆根處,昏迷不醒。
她輕輕搖了他兩下:“小謝?師弟?謝零離?”
“醒醒!”
她心中焦急,正打算将他扶起來帶出去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皮。
“師弟,你醒了?”她擔憂地問,“你怎麽了?發生了何事?怎麽會暈倒在這裏?”
太多問題了,他一時答不上來。
剛剛遭受了那吞烏鏡的照射,差點就魂飛魄散了,他腦子如一團亂雲在炫,頭痛不已,之後就暈倒了過去。
現在雖然醒來,但是他的眼睛裏仍舊有一道刺眼的金光在飛散,他揮之不去。他的眼睛很迷離,也看不清她的臉,只能聽到她的聲音。
她的聲音一炸一炸的,在他腦仁裏不停地響。
“師弟,你怎麽了?你說話呀。你這樣真的很讓人擔心啊!”姜夢槐緊張地摸他的臉,見他神情恍惚,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聽到她錯亂的關心聲,他一時有點動容,大概是做鬼做久了,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關心聲了,他竟有點喜歡這樣的聲音。
他還想再聽。
他靜靜地看着她,一語不發,很貪戀這樣的關心。
“師弟,你到底怎麽了?你被吓傻了嗎?怎麽都不會轉眼珠了呢?”
他只是想安靜地看她一會兒而已。
他想看清楚她的臉,想看看她的臉上是不是真的很擔心他。
假如剛才他真的魂飛魄散了,她會不會為他哭喪?
他緩緩道:“師姐,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頭暈?”她将他的頭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那你閉上眼睛靠一會兒,緩一緩。”
他掙紮着要起來,他堂堂一個八尺男兒,怎麽能夠靠在一個小女子的肩膀上呢,這要是被那些小鬼給看見了,不得嘲笑死他。
姜夢槐卻按住他的腦袋:“別動,聽師姐的話!”
“好吧……”他妥協了。
他在心裏告誡自己,這樣的放縱,決不能再有下一次。今天,就算了吧。
他此刻真的很需要一個依靠,一個溫暖的避風港。
“叫你不要逞強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受傷了吧?知道疼了是吧?”姜夢槐的罵聲在頭頂響起,雖然是在罵他,可是裏面卻藏了濃濃的關心。
他咧開朱唇笑了笑:“師姐,你是在關心我嗎?”
“當然啊!”
他的嘴角咧得更開了。
然而她下一句卻說:“你說你本來就是山上最弱的,現在還跟着我下了山,我肯定要對你負責啊,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跟師娘交代。”
“……”謝零離聽到這個“最弱”二字差點翻白眼,他糾正她道:“師姐,我不是最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