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畫靈紙轎
可還記得她?
他正要騙她的時候, 旁邊的船艙門開了,他瞥見裏面蹲着一個白衣女郎,她側對着門, 只見別着精美簪花的長發披散下來, 擋住了臉頰。
他走了進去, 拉起那個女子的手腕,将她的身子轉了過來。
可是卻看到一張柔美的臉蛋, 那是一個較為稚氣的女郎, 看着年紀不大,一張明眸皓齒的臉上由于驚吓過度所以稍顯慘白,緊抿住的下唇也失了血色。
很明顯, 她不是江淮花。
她的一雙杏眼放大, 困惑地盯着謝零離。
他松開手,目光轉向船屋內其他地方, 這已經是最後一間船艙了,這裏要是沒有的話,那就真的沒有江淮花了。
奇怪,難道他剛剛看錯了?那個戴着面紗的白衣女子就是眼前的這個女郎?
可是那個身影真的和姜夢槐很像, 他以為那就是江淮花。
他轉頭一看, 在她那繡着月季花的袖口處看見裏面塞了一塊白娟, 所以, 剛才那個女子真的是她?
立在門口的姜夢槐看着裏面的他,咂咂嘴,抱臂靠在了門上, 諷刺道:“喲, 我就說怎麽要讓我下船呢?原來是來找漂亮女郎的呀。”
那地上的女子一聽, 看了一眼姜夢槐, 閃過一絲驚詫,片刻後又恢複如初。她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雙杏眼亮了幾分,問向謝零離:“公子,你是來找我的嗎?”
謝零離向她禮貌地抱拳,“抱歉,認錯人了。”
說完後他便要轉身離開,可是那位女郎卻雙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柔弱道:“公子,我與親人走散了,不知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們?”
謝零離将目光移向姜夢槐,詢問她的意見,在這期間還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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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是什麽意思?想讓她答應就直說嘛!
姜夢槐面上沒有表情,可是心裏面卻已經把他罵了好大一通了,心道:你自己眼巴巴地跑來拉了人家,現在人家要你負責,你卻來問我?
可是她看着那個女子的手拉着謝零離,心裏怎麽就這麽酸呢?
像是吃了一斤酸葡萄一樣。
還好,下一刻謝零離就把她的手推開了。
姜夢槐問道:“你家住哪裏?我們送你回家吧。”
那個女子很怪異地看向姜夢槐,蛾眉擰了一下,說道:“我家在洛陽城。”
“洛陽?那麽遠?”姜夢槐心中所想的送她回家是送她回無方鎮的某處,可不是送她回洛陽,而且現在他們很忙,哪有機會回洛陽啊?
司徒沫見她竟然沒反應,心中的疑慮更深了,怎麽回事?這江淮花太久不回洛陽,竟然連她是誰都不認識她了麽?
既然如此,那她也懶得表明身份,再說哥哥說過在外面不能說出自己身份。
她解釋道:“我是和哥哥一起來這無方城游玩的,可是昨晚卻遇見了惡鬼橫行,我就和哥哥走散了,如果你們能幫我找到哥哥也行。”
“你哥哥長什麽模樣?”
司徒沫在心中腹诽:我哥哥長什麽模樣你竟然都忘記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對着謝零離比劃了一下,說道:“我哥哥他長得沒有這位公子高,眼睛沒有公子大,鼻子沒有公子挺,皮膚也沒有公子這麽白……”
“停!”姜夢槐大聲打斷她。她這哪是在描述她哥的長相,這明顯就是在變相誇贊謝零離嘛。
她不爽道:“你別看他。好好描述。”
于是,司徒沫立刻重新描述了一遍,擡手比劃道:“大概這麽高,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黃皮膚。”
姜夢槐心道這人長成這樣,能好看嗎?
昨天幫那位婦人找兒子,今天又幫這個丫頭找哥哥,真當他們是神了?
他們帶着她下了船,繼續在街道上走了起來。而這位自稱叫做阿樂的姑娘就一直纏在謝零離的身邊,那眼睛裏的喜歡都快要溢出來了。
“謝公子,你長得好高呀,比我高這麽長一截呢。”她邊說還邊用手比劃着。
謝零離卻答:“我吃竹子長大的。”
“哈??”她吓得不輕。
姜夢槐聽後更加郁悶了,明明吃竹子這句話是自己當初對他說的,他竟然拿去逗別的姑娘。
她郁悶地走着,這日頭越加的盛,太陽曬得人毛焦火辣,心裏的火氣也越加的重了。她見到前方有一個賣雜貨的小店鋪,裏面有油紙傘。
她走過去買了一把青色油紙傘,紙面上畫着青色竹葉,看着就讓人心頭涼爽。她拿着傘走到謝零離的面前去,軟聲氣氣地說道:“小謝師弟,你好高呀,可以為我撐傘嗎?”
謝零離視線落到她身上,心道她怎麽又開始演起來了?
不過,今日這日頭确實是很曬,她的臉似乎都曬出了一絲紅暈。
他接過她手中的傘,撐了開來,将青色傘面舉到了頭頂,朝着她那邊偏了幾分。
姜夢槐竊喜地往他身邊挪了一步,站到了傘面的陰影下:“謝謝師弟。”
這一番靠近,他身上的氣運又亮了起來,不停地往她身上轉移。
【氣運值+1,+2,+3……】
那邊的司徒沫見狀,氣得剁了一下腳,自己也跑去前面的鋪子買傘了。
姜夢槐聽着系統的提示聲,嘻嘻地笑出了聲。
“師姐,何事這麽高興?”
掠奪了這麽多的氣運值,她當然高興呀。
但是她卻冷哼了一聲,說:“小謝,那位阿樂姑娘怎麽樣啊?”
他裝作不懂地問:“什麽怎麽樣啊?”
“你少裝蒜,你剛剛在船上不是還給我眨眼睛讓我答應帶她走的嗎?”
“???”謝零離差點沒翻白眼,道:“師姐,我剛剛給你眨眼睛是讓你別同意。”
“啊?”她還真沒看出來。
他又道:“剛才那間船艙內的人,個個都是身強體壯,凳子下還藏了劍,而她卻平安無事的待在屋裏,身上沒有一點傷痕,你說,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姜夢槐思索道:“只有一種可能,那些人是保護她的。”
他點點頭:“所以,我給你眨眼睛是想讓你拒絕,我們不帶她一起走,可是你卻偏偏答應了。”
啊?
她愣了愣,小謝他剛剛說的是“我們”诶。
她抿笑了起來:“我怎麽知道嘛?我剛剛站在門口根本沒看見裏面的劍,我以為她孤立無助,再說是你自己去招惹她的,你不去拉她那一下,她也不會這樣說。”
那姑娘明明身邊有那麽多的人,卻要來找謝零離幫忙,其心思還不明了嗎?不就是看上他了呗。
他矮下聲音來,說:“師姐,怪我。”
她抓住重點地問:“你剛剛為什麽要沖上船去找她?你把她認成誰了?”
“沒誰,你就當我鬼迷心竅了吧。”他并不打算分享。
“喲,跟我還藏秘密了呢。”
“師姐,你難道就沒對我藏秘密嗎?”他眨眼反問道。
姜夢槐心跳一突,慌張地問:“我……我藏什麽秘密了?”
她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了,他到底又發現了什麽?
他輕聲笑了笑,好聽的嗓音裏帶着絲輕揚,道:“師姐,你現在這個行為,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我才沒有!!”她大吼道,連前面買完傘的司徒沫都吃驚地轉過了頭來。
“呵呵……”他繼續開懷地笑着,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很好玩。
她氣憤交加,轉身欲走,這傘她不打了。
可是謝零離卻拉住她的手,将她又拽了回去:“別出去,外面曬。”
“我沒吃醋。我吃哪門子的醋?我不愛吃醋!”她兀自解釋着。
“好。以後不給你吃醋行了吧。”
“哼!”
他們沿着東城的街道走了大半天,一路察看着惡鬼的蹤跡,順便幫那位姑娘找哥哥。
傍晚時分,卻在一個石拱橋頭見到了趙元寶。
夕陽西沉,燦爛的霞光将石拱橋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那彎彎的橋,仿佛一個降落在河面上的彩虹。
而披着霞彩光帶的橋頭上,正蹲着一個小男孩,他的表情時而祥和,時而猙獰,手中拿着一根金色的鳳凰釵,正在對着地上畫畫點點。
等他們走近後才發現,他的身邊躺着一個人,那人是他們汨盛門的人,是曲桑渡的一個屬下,此刻他的嘴角正流着鮮血,雙眼緊閉,臉龐發白。
謝零離走上了橋,食指放在那人的鼻尖,随後擡頭對姜夢槐搖了搖頭。
這人已經斷氣了。
“元寶,發生什麽事了?”姜夢槐出聲詢問他,可是他卻像沒聽見似的,手拿着那根金釵在那屍體的旁邊劃來劃去,不知道在畫着什麽。
比起動作詭異,他的表情才是最吓人的,像是被鬼附身了一般,一會兒咧着嘴笑,一會兒又陰着臉。
司徒沫吓得跑下了橋,躲在了下面的橋跺旁。
謝零離捏着一張符伸手放在趙元寶的額頭前探了一下,道:“沒被附身。”
“啊?那他這是怎麽了?”
謝零離立在橋中央,俯瞰着四周的街道,夜晚快要降臨了,屬于鬼的狂歡又要開始了。
趙元寶畫得忘我,沿着屍體的手臂再順着往下畫,期間畫到姜夢槐身邊時他還說:“讓讓。”
她給他讓開道,見他沿着屍體的四周,一直慢慢畫了過去,先在地上畫直線,之後再在半空中畫線條,線條錯綜複雜,但是似乎又能連成一個整體。
謝零離将她拉到橋上一邊,小聲道:“讓他畫。”
趙元寶明顯是已經沉入進去了,這個時候打斷他,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他畫完。
不過作為觀看者的視角來說,這一幕真的太詭異了。
畫着畫着,他手中的那支金釵還長出了潔白的羽毛來,似鳳凰的尾巴。
鬥轉星移,夕陽徹底沉了下去,月亮爬了上來,而他卻還在畫。
姜夢槐他們一直在這裏站着看他,趙元寶看着像是中邪了,可是他畫的每一筆卻都是連接得上的。他的筆尖會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記,最終這些線條連接起來,拼成了一個類似小房子的立體形狀。
漸漸的,夜色越來越暗的時候,他完成了最後一筆。
在他畫過的地方,立刻就顯現出了一頂小轎子來,這是一頂全身通白的轎子,看着就像是紙糊成的一樣,一點都沒辦法承重。
這……難道就是靈轎子?
姜夢槐只知道人死後會為他們制作靈房子,那房子全是用紙糊而成,做得精美絕倫,就是為了在下葬時将它燒給死者。
可是這靈轎子,她還是頭一次見呢,況且這還根本不是用紙做出來的,而是被他畫出來的。
她還在驚愕之間,趙元寶就拉起地上那個人的鬼魂,将他拉進了轎子裏去。
姜夢槐喊住他:“元寶,你進去做什麽?”
趙元寶這才看了她一眼,亮生生地說:“娘親,我要去找鬼哥哥。”
他鑽進了轎子裏去,這時不知從哪兒飄來了四只鬼,将這頂小轎子擡了起來,擡着往另一邊的橋下走去。
“這是什麽情況?”她摸不着頭腦,拉住謝零離問到。
謝零離沉吟片刻,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手上的那個應該是畫靈釵,可以畫出通往鬼界的靈轎,這轎子專送鬼魂,現在那些鬼就是來接轎子裏的鬼去鬼界的,他就可以跟着一起去。”
姜夢槐捂嘴吃驚:“不是吧?他去鬼界該不會是想去找那只鬼王吧?”
謝零離壓下眸子,頗為無語,只能道:“跟上去。”
他們跟着跑下了橋,橋邊的司徒沫也立即跟上他們的步伐,沒走多久,他們就入了鬼市之中。
這鬼市一如既往的繁華與熱鬧,放眼望去,能夠看到那些原本屬于人間的煙火氣全都被搬入了這鬼市中來,沿街的燈火跳動着明滅的光,而旁邊的鬼們正在賣力地吆喝着生意。
“天哪,這是什麽地方?”後面的司徒沫吓得大叫了一聲,不敢相信這岑寂的街道竟然眨眼間就變成了這樣一個喧嚣沸騰的街市。
姜夢槐跟她解釋:“這裏,是鬼市。”
“鬼市??”她面如土色,揉着眼睛不敢相信,“我入鬼市了?”
“對,千真萬确,這裏是鬼市。”姜夢槐第一次來的時候也不敢相信,可是來過兩次後,她就慢慢适應過來,或許這地方與人類的街市也沒有什麽區別,除了他們都是鬼而已。
司徒沫狠狠掐了自己一爪,疼得大叫了一聲,才真的相信她來到了傳說中的鬼市。
她朝前面走了幾步,緊緊跟上他們的步伐,以免掉隊。街道上有許多戴着恐怖兇獸面具的鬼在逛街,時不時還将那張恐怖的面具臉湊到她的面前來。她吓得梨花帶雨,跑去拉謝零離,“謝公子,我害怕。”
謝零離扒開她的手,道:“不若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藏起來,你在那裏等我們來接你。”
她拼命搖着頭,這鬼的地盤無論是哪兒她都害怕,她不能跟他們分開,萬一他們跑了怎麽辦?
謝零離見她不去,只好也裝作畏懼的聲音道:“其實,我也怕鬼……”
他朝姜夢槐身邊走近一步,拉上她的衣袍,說:“師姐不怕,師姐會保護我們的。”
姜夢槐:“???”
司徒沫雖然很不想去姜夢槐身邊,但是還是磨蹭了過去,一副小雞求保護的模樣。
姜夢槐橫了謝零離一眼,明明她才是那個最怕鬼的人嘛,怎麽還都來求她保護了呢?
行吧,誰讓她年齡最大呢。保護弟弟妹妹是她的責任。
“跟緊點啊。”她道。
他們跟着那頂白色的靈轎子一直走過了兩條街,要是再走下去的話,就真的要去到黃泉渡口了。
謝零離說道:“我去前面把轎子截下,師姐你去把人抱出來。”
姜夢槐贊同:“好。”
于是,謝零離飛身一躍,如仙鶴展翅般,躍到轎子前面去,那擡轎的四只鬼見到此狀,看到他身體裏現出的一個紅影,全都停住了腳步。
他長劍在空中劃過兩道交叉的劍氣,飛出一個銀光的訣,将轎子旁的四只鬼定住,防止他們亂說話。
而四周做生意的鬼攤販們都在看熱鬧,沒有人出來阻止,也沒有人敢議論。
姜夢槐立刻沖到了轎子前,拂開白色轎簾,将趙元寶抱了出來,他還在掙紮,她只好安慰他:“我帶你去找鬼哥哥好不好?”
他一聽,這才停止了掙紮,安分了起來。
姜夢槐将他抱了出來後,謝零離才收了劍,放那四只鬼繼續擡着靈轎離去。
趙元寶搖着她的衣裙,撒嬌道:“娘親,帶我找鬼哥哥。我要鬼哥哥。”
姜夢槐暗嘆一口氣,這小孩怎麽就這麽執着呢?
她對他說:“元寶,那只鬼哥哥他會拿刀子在你身上劃口子,你也不怕嗎?”
“不怕。爹爹說我身上有鬼印,那些鬼不會傷害我。”
“可是……他會傷害我們啊……”
她現在可怕死那只鬼了。
謝零離這時突然道:“師姐,你那塊令牌不是可以召喚那只鬼嗎?你把他召喚出來陪元寶玩會兒。”
姜夢槐眯眼看向他,低聲說:“你不怕死是不是?”
趙元寶聽到這話,抱着她的腿撒起了嬌來:“娘親!快幫我召喚鬼哥哥!”
“……”
“娘親!”趙元寶馬上就要哭了。
她不得已才拿出了那塊鬼火令出來,她閉上了眼,非常不虔誠地許願,說道:“鬼王殿下,我喚三聲,你敢出現嗎?”
心中卻說:別出現,千萬別出現!
“一”
“二”
“三”
她睜開眼來,并沒有什麽鬼王降臨。她松了一口氣道:“這是假的!你爹騙人的,什麽召喚鬼王,召喚百鬼,全都是假的,哄小孩兒玩呢。”
其實不假,她确實是召喚出了鬼王,只不過鬼王此刻就正站在她的身邊而已,她不知道罷了。
謝零離嘴角暗暗勾起一個弧來,如今這般,她肯定就會相信這是塊廢鐵了吧?
并沒有什麽召喚鬼王的能力。
趙元寶又要哭了:“哇哇,我要鬼哥哥。”
謝零離蹲下身來逗他:“我陪你不行嗎?為什麽非要鬼哥哥?”
趙元寶雖擁有天生的神眼,但是這神眼卻并非什麽鬼都能看見,他可以看見在外飄蕩的鬼,卻不能看見附身于人身上的鬼,他看不到謝零離身體裏藏着有一只鬼。
而且他是一個怪童,他只喜歡和鬼玩,不喜歡和人玩。
他甩開謝零離的手,嘟嘴道:“我要去洛陽找鬼哥哥,剛剛那只鬼哥哥說他要去洛陽與大家相聚。”
“洛陽?”謝零離目光一閃,問道:“你說剛剛那只鬼哥哥,是轎子裏的那只嗎?”
他搖頭:“不是。是那只殺死他的鬼哥哥。”
“你的意思是剛剛那個人是被鬼殺死的?”
“嗯嗯,是一只從地宮裏逃出來的鬼哥哥殺掉他的。”
謝零離目光下沉,凝思了片刻,後又笑道:“那我帶你去洛陽找那些鬼哥哥好不好?”
“好呀好呀!”他終于沒再哭了,喜上眉梢地鼓起了掌來。
姜夢槐驚訝滿臉,拉着謝零離擠眉弄眼地問:“你要帶他去洛陽?”
他點點頭,然後又低頭問趙元寶:“喂,我要是帶你去洛陽找了鬼哥哥,那我還是小白臉嗎?”
“不是,不是,哥哥才不是小白臉!”
姜夢槐聞言差點要吐血,原來要收買他就只需要帶他去找鬼就可以了。
謝零離滿意地将他抱了起來,笑道:“那我這就帶你去洛陽啊。”
“好,好!”
“那你叫一聲謝哥哥來聽。”
“謝哥哥。謝哥哥最威武!”
姜夢槐看着他抱着趙元寶去到了隔壁一家賣羊肉湯的鋪子前,用自己的冥幣向那老板打聽了去洛陽的路,随後就帶着他們往一個方向去了。
明明樽月山上的人都說這小謝師弟是最愚笨的一個,可是在跟他相處的這段日子來看,他哪裏愚笨了?簡直聰明得都要過頭了好嗎?
他為趙元寶買了一只兔子狀的花燈,趙元寶趴在他的肩頭,轉着那盞明亮的花燈,開心的笑着。
看着他抱孩子的背影,是那樣的溫柔入骨,這一刻,姜夢槐竟然在這鬼市之中感受到了歲月靜好。
像小謝這樣美好的人,在這世間真的存在嗎?
可惜,自己終将要做一個惡人,要對他做那樣的惡事。
等知道真相的那天……他會不高興的吧。
他們向着那位老板指的方向大概又走了一條很長的街,再向旁邊拐過一條街,最後來到了一條寬闊的大道。
那大道的左側靜立着一棵老槐樹,花白葉綠,纖細的枝條上墜着朵朵嬌豔的白色花朵,在夜風中微微浮動。
嫩白的花瓣在風中起舞,迷亂了姜夢槐的眼睛,而她在那片紛亂的花瓣中,看見了洛陽城的城門。
依舊是那座巍峨屹立的高牆,依舊是那扇刷滿朱紅漆的大門,依舊是那兩個刻着洛陽的大字。
她又回到了這座令她向往又嫌惡的都城。
她又回到了一切的起點,洛陽。
可是洛陽城裏的那個人呢?
他啊……
可有高官厚祿?可有妻兒滿堂?
可還記得她?
-第一卷 《花間游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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