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等你快點長大◎
齊言洲上了三樓,并沒有去客卧,重新回了書房。
發完語音後,等了片刻,對面沒再回消息。
男人笑了下,放下手機。
處理完手裏的文件,筆電右下角的時間已然過了淩晨。
齊言洲摘下眼鏡,阖睫捏了捏鼻梁。屈指時,左手無名指上的素戒,存在感十足地涼了下指間的皮膚。
垂手瞥了眼,男人氣音似的無奈笑了聲。
小姑娘似乎并沒有發現,他的這點不同。
簡單規整了下桌面,男人搭了把桌沿站起來。
卻在戒圈輕碰桌面發出的細微撞擊聲裏,耳蝸嗡鳴了一瞬。
齊言洲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一閃而逝的畫面撞進視線。
畫面裏,戒圈不知從何處掉落,撞着冷硬的大理石晃出虛影。
難以言喻的酸澀,從胸腔裏細密蔓延。
搭着桌沿的指節收緊,齊言洲蹙眉,重新坐回去。
調整了下呼吸,他挑起眼睑拉開抽屜。
戒圈是在書桌抽屜裏看見的,藏得并不隐秘。
甚至算不得藏,只是随意放在了抽屜裏。在看見時,他有些訝異于……自己那點不重視。
抽屜裏還剩了小半盒煙。
市面上随處可買,他平日裏不碰的那種。
雖然有關于秦卿的記憶,只停留在17歲,但他又像是清楚地知道,小姑娘明确表示過,她嫌棄普通煙草的味道。
所以像他這樣并沒有多大耐心的人,卻能因為抽煙,不懈地重複那點繁瑣細碎的工序,大抵是因為她。
可也斷然不會有人能在他書房的抽屜裏,塞上小半包未抽盡的煙。
男人支肘斂睫,指尖搭上戒圈,輕輕摩挲。
心髒裏綿軟交錯的滞悶,在輕旋戒圈機械反複的動作下,漸漸平息。
翌日清早,沒有手機鬧鈴,秦卿靠着身體本能的生物鐘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從被窩裏伸出胳膊,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沒開始訝異于自己起床的時間點,身體就比意識早一步作出了反應,噌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軟被落到腰際,昨晚紀錄片一樣的夢境回憶錄,清清楚楚地又在腦子裏飛速過了遍。
惺忪又清醒地薅了把亂糟糟的頭發,秦卿迅速偏身撈過扔在枕頭邊的手機。
她在洛城廣電的工作,秦灼替她請了假做了安排,但是此刻,她的社畜魂,徹底覺醒了!
秦卿翻到通訊錄裏主編向陽的電話,要撥過去時又想起這會兒正是通勤早高峰,轉而就着之前的聊天記錄給她發了個微信。
【謝謝老大關心qaq,我終于醒了!今天就來上班!】
乖巧可愛又忠心,一看就是個合格下屬。
向陽的電話卻立刻回了過來。
“小祖宗你終于醒了?!”電話約摸開的藍牙免提,除了向揚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吓多一點的問候,秦卿還聽見了電話那頭向陽摁着汽車喇叭的焦灼長鳴。
她的上司,路怒症患者典型代表。
“嗯,昨天就醒了。”秦卿不自覺用兩只手捏住電話,“但昨天還有點迷糊就沒跟你說,我待會兒就來上班啊老大,那個錢老的采訪……”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向陽一下岔開了話題:“剛醒就來上班啊?在家多休息兩天沒關系啊,你的位置跑不了。”
小姑娘平日裏清潤的聲線此刻還帶着點啞意,一聽就是剛睡醒。不得不說,她手下這些人裏,原以為會是最難帶的秦卿,反倒最讓她省心。找選題,跑采訪,明明看着像個嬌氣的大小姐,愣是負責又肯吃苦。
不枉她當初校招時就慧眼識珠,執意要把她納入麾下。可惜小姑娘自我要求更高,去了哥大深造。她巴巴又等了十個月,終于把人等了過來。
閃閃發亮的學歷,本科期間洛城日報能力體現的實習經歷,還有扔到娛樂圈都能一眼出挑的美貌,buff疊加,何愁他們欄目沒有關注度?
秦卿聞言,唇角一落,扶着手機話筒的左手握拳敲進軟被褶皺裏,直接問道:“換人了?”
向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和她解釋:“你也知道錢老的這個采訪不光要做專欄報道,下周臺裏的財經人物也是他,實在……實在等不及啊。”
他們這檔《商業壹周刊》,是洛城廣電和洛城日報集團兩大傳媒聯合主辦的。每周不光有紙質雜志發行,還有電臺40分鐘的錄播節目。她作為雜志主編,再有心偏着哪個,也得和臺裏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做好協調。
秦卿了然又平靜道:“換了蔣施雨吧?”
向陽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含糊其辭道:“那什麽你別急,再睡會兒,養好身體再來上班,我先開車啊!”
“……”秦卿郁悶地“哦”了聲,讓她先挂了電話。
電話挂斷,秦卿氣得狠狠捶了兩下床墊子。
深呼吸,又給自己做心裏建設:算了!專欄又不是她一個人的,誰叫她睡了九天大覺呢!總不能把采訪停了,專等她一個人吧!
但是負責人成了蔣施雨。
她還是好氣啊啊啊啊!!
秦卿兩手環胸,面無表情坐在床上沉思。
有些人,大概天生氣場不和。剛進一中那年,她就跟蔣施雨這對雙胞胎姐妹花不太對付。
那會兒學校裏,喜歡齊言洲和秦灼的女孩子不少。
雖然她也不太明白喜歡她哥的女孩子,是不是眼睛有點問題。
知道齊言洲被別人喜歡,她當然會忍不住發酸。但也從未像對蔣施雨姐妹那樣,妥妥的不爽。
也不知道是哪個傳的“緋聞”,說齊言洲和蔣施雨的姐姐蔣施雲在早戀!她當然不能直接拿這事兒去問齊言洲,顯得她好像很在意一樣。結果齊言洲卻像個局外人,也不解釋,任由“早戀傳聞”發酵,讓她着實氣了一段日子。
要不是學校裏那些大嘴巴繪聲繪色的“約會時間”,齊言洲都在陪她寫作業,她真要和這個男人絕交了!
後來老師找了兩姐妹的家長,似乎謠言就平淡了下去。
只是從那時候開始,蔣施雨見了她,總會笑得一副雲淡風輕的灑脫模樣,讓人真覺得齊言洲和她姐姐有過什麽似的!
兩姐妹和她的氣質截然不同,兩朵風中淩亂小白花,又比她矮一些,那些年兩個班集體活動時只要碰上,兩姐妹往她跟前一站,就襯得她像個唯愛欺負人的驕縱大小姐。
…………
秦卿越想越氣,順帶連齊言洲也氣上了。
雖然他們現在結婚了!但她還是氣!為什麽當年的事情齊言洲不解釋!
噌地從床上彈起來。
什麽過兩天再去上班?等着蔣施雨再薅她更多羊毛嗎?她立刻、馬上、現在就要去!
這個苗頭,她今天就別上了!誰叫蔣施雨去哪兒不好,偏偏要跟着來他們一個組!
她秦卿的任何東西,就算扔給狗!也不讓蔣施雨惦記!
齊言洲坐在樓下餐廳吃早點,美式剛離杯托,就聽見了電梯開門後,細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動靜。
男人微怔,那點敲着心髒似的微滞感又莫名浮了上來。
杯子放下,擡眼看過去,眉心微跳了一瞬,那點情緒也暫時壓了下去。
管家阿姨看見秦卿下來,進廚房端上她平日裏慣吃的早點。
秦卿雖然還在氣他,倒也沒想現在就為難他,畢竟他也算大病初愈。
“你也醒了?”
“嗯,”勾唇淡應了聲,齊言洲順手替她拉開身邊餐椅,視線在她身上掃了眼,“你這是……”
同昨晚清麗乖巧的模樣不同,小姑娘穿了條霧霾藍的鉛筆裙,勾得身材曼妙,屈膝偏身坐下時,裙子往上縮了些,筆直纖細的小腿在桌下優雅交疊。
曲着美妙弧度的發梢,帶着淺淡好聞的柑橘香氣,破開咖啡微苦的澀意,萦繞進鼻息。
收回視線,齊言洲摘下眼鏡擦了擦。
秦卿沒注意他剛才的目光,聞言,撩了下長發,單手支頰看向他。
看似随意的偏分,一側撩在耳後,一側弧度柔順地覆住面頰。未着胭脂便潋滟的唇,唇角彎起來,笑得眼尾都往下落,嬌嬌氣氣地同他說:“上班呀。”
齊言洲剛把眼鏡戴上,就見到了這副活色生香。
喉間像被她撩起的長發掃了下,生出點癢意。
喉結輕滑,齊言洲不動聲色地斂睫捏了下鏡腳,銀色光點在鏡框上倏然輕晃。
很自然地把桌上那杯熱牛奶遞給她,齊言洲頓聲問:“想起什麽了?”
“嗯,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想起來七七八八了。”指尖在側頰滑琴鍵似的敲了遍,秦卿說,“但我現在恢複記憶的方式,很特別。”
齊言洲微怔:“嗯?”
“就像我看小說的習慣一樣,喜歡跳章看。甚至先看了大結局,再倒回去。”秦卿調整坐姿,收起那點旖旎風情,一臉嚴肅地眯了眯眼睛,“然後就發現……好多大結局裏已經下線了的人,又他……咳咳,又一個個冒了出來。”
齊言洲:“…………”
秦卿舉杯喝了口熱牛奶,舔了舔唇角,又對他說:“現在還有個問題。”
齊言洲淡“嗯”了聲,用左手端起咖啡杯喝了口,示意她說。
秦卿像個老花眼,完全無視齊言洲無名指那點“小細節”,對他說:“對不起啊言洲哥,可能是我看小說喜歡跳章的報應吧,關于你的,我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歪着腦袋想了下,“可能得等我再長大點,才能想起來了吧。”
小姑娘眼神認真,表情嚴肅。
說的是抱歉的話,他卻沒聽出任何抱歉的語氣。
雖然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招惹了小公主,齊言洲卻清楚明白地知道,小姑娘這是在跟他置氣呢。
男人默了須臾,倏地輕聲笑起來。
秦卿往嘴裏塞着這個季節特有的六月黃蟹粉小籠,聽見他的笑聲,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真的失憶失傻啦?都聽不出她到底是真不在意,還是在矯情了?
齊言洲像是笑夠了,斂起些唇角弧度,又把另一小屜小籠推到她面前,慢腔慢調地說:“這樣啊。”
秦卿也沒道謝,理所當然地夾了一只,蘸了些香醋,塞進嘴裏。
不油不膩,鮮甜爽口。
又塞完一只,正準備擱筷子的時候,男人又說:“多吃點,都吃完。”
語調懶散,卻是要求的語氣,
“?”秦卿偏頭看他。
齊言洲卻沒說話,手臂搭上她的椅背,傾身過去,另一只手繞過她面前,替她拿了裝在玻璃小瓶的香醋,慢條斯理地替她在小瓷碟裏又添了些,然後說:“我陪着你,吃吧。”
他單手擱在她椅背上,像個虛虛攬住她的姿勢,指節卻随意地垂在她肩側。
明明沒有碰到她,卻侵略感十足地,像環了個只開了籠門的鳥籠。
秦卿聞到他近在咫尺的溫熱沉香味,突然不自在起來,別扭地說:“為什麽啊?我夠了,不想吃了啊。”
“這不是,”香氣若即若離,鼻腔裏延着氣息似的輕笑了聲,男人彎唇對她說,“哥哥得等你快點兒長大,好想起我麽。”
作者有話說:
今天想不出騷話了,因為騷不過齊狗!
————
蟹蟹“孜然多少錢一斤”灌溉的營養液!
蟹蟹“巴衛的正宮夫人”的地雷!
◎最新評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文案接受良好,但是看到現在,我心裏還是有點覺得哪裏不對勁】
【齊狗:那這可太好了】
【嗚嗚嗚真的好會】
【撒花慶祝】
【好看】
【嗚嗚嗚大大加更啊不夠看的】
【大大加油!】
【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麽麽噠】
【撒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