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遇

一年多前。

“小狐貍，要不要去看一場真正的比賽？”

正操控者游戲人物，成功擊殺對手吃雞的顧庭燎聞言回頭，看了看面前這個男人反問：“你要去？”

“對啊，老對手邀請，票都給我了。”楚宵沅搖了搖手裏的票，假裝無奈，“其他人忙啊，沒人陪我。”

“去。”

比賽現場，從未看過現場比賽的少年感受到了現場那麽多人的狂熱和興奮，難以理解，心底又有一點點羨慕。

楚宵沅在他身邊給他講解，分析戰況，他聽着聽着漸漸看得更入迷，一種莫名的情緒也從自己的身體裏湧動上來。

楚宵沅看着身邊漸漸被四周情緒感染的少年，眼睛裏溢着光彩，抿唇低笑了下。

老将光榮拿冠，掌聲雷動，和隊友們站在領獎臺上說着獲獎感言。

現場情緒從剛獲獎的激情澎湃到漸漸不舍難受，顧庭燎不明白為什麽，他抿着唇。楚宵沅一胳膊拐在他的肩膀上，故作老成地說：“電子競技就是這樣，老人淘汰，新人輩出，很正常，重要的是參與，你在這個過程裏和隊友們并肩作戰，為了奪冠這個目标奮鬥！”

顧庭燎突然被人箍住肩膀身子下意識僵硬，他聽到身邊這個男人的話，回頭，看到現場流光溢彩的光照在他臉上，本就長得漂亮的男人忽然回頭對他呲牙笑，一雙櫻花眼含着笑，朦胧又好看。

“所以，小狐貍，你要不要也打電競，和我一起肩并肩，去國際上更厲害的賽場吃雞！”

少年愣着，心口砰砰亂跳。

半晌才回神：“和、和、和我一起？”說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緊張就結巴，俊臉忽然通紅，忙伸手将箍在他肩膀上的人推開，不自在地伸手拍拍自己的肩膀，試圖把剛剛那種陌生的，溫熱的觸感拍掉。

楚宵沅渾然不知不覺有什麽，還不解地往前硬湊上去，盯着他躲閃的目光看着問：“對啊，就是和你一起，小狐貍，你的天賦很強，不打電競可惜了啊，而且你住在我那包吃包住，水電網全免哦。”他湊到少年薄紅的臉面前，一個勁地由說，“而且打電競可賺了，獎金很高的，你之前要是欠了錢說不定一次比賽就能還清……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樣？？？”

顧庭燎被他那雙漂亮澄澈的眼睛盯得無處可躲，強壓着心口亂跳的心，慌亂地躲閃，嘴裏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我、我、沒欠錢……”

“沒欠錢你家都不回，窮得叮當響？沒欠錢你心虛什麽，看都不敢看我？”楚宵沅惡劣地伸手将少年按在座椅上，壞笑，“還有，你怎麽說話結巴了？撒謊被我逮着了吧？”

少年被戳中弱點，忙抿緊嘴，眼神往另一個方向避開他。

楚宵沅樂壞了，繼續逗他說：“小狐貍，你吃了我的飯，穿了我的衣服，睡了我的床，人可就是我的了，給我打比賽怎麽了？”

聽到這話，顧庭燎還未降溫的臉瞬間更紅，磕磕絆絆地争辯：“我、哪裏有穿、穿你衣服，睡、睡你床？！”

楚宵沅樂得一板一眼跟他掰扯：“上次你淋雨換的不是我衣服？後來買的衣服不是我花的錢？我花錢買的，從物權上來說就是我的，而俱樂部每張床都是我買的。”

“你……你……強詞奪理！”家教森嚴出來的顧庭燎是真沒遇到這麽能扯的，偏偏楚宵沅還無所顧忌地靠他這麽近。

“你，離我，遠點！”為了不讓自己再結巴，他兩個字兩個字地蹦，維持住自己高冷男孩的尊嚴，他起身推開他，就要往外走。

楚宵沅下意識伸手拽住了他胳膊，然後使出殺手锏，搖晃着他胳膊的袖子：“不要～！小狐貍弟弟～～你就先試試嘛，先在青訓營？哥？小狐貍哥哥～～嗯？”

被他拽住的顧庭燎的臉紅得沒法再紅了。

一顆心被晃得七零八落，跳得毫無章法。

“……嗯。”

“我先試試。”小結巴終于不結巴了。

顧庭燎自此正式成為GOD青訓營一員，不同的是，他不住在青訓營宿舍，住在楚宵沅的單人宿舍。一是嫌棄青訓營宿舍又小又擠，二是說睡慣了楚宵沅卧室裏的沙發認床。

楚宵沅拿這倔強的臭小子沒辦法，又偏偏他的無理條件都願意答應。

GOD一大家子日常鬧鬧騰騰，都說隊長撿了個媳婦兒回來寵着養。

每每這時候顧庭燎都會冷着臉在電腦前練槍，耳尖微微發紅。

偏偏楚宵沅還一點兒自覺沒有，順着他們開玩笑：“我媳婦兒我寵着我樂意！”說完，回頭，順手撸了下顧庭燎柔軟的頭發，“是吧，小媳婦兒。”

“……滾。”少年防不勝防，壓着躁熱的火氣失手打偏一槍。

楚宵沅伸回手，嘴角偷着樂，愈發覺得逗小狐貍生氣很有意思。

當時GOD已經拿下秋季賽冠軍，在備戰之後的季後賽。楚宵沅Glod帶着GOD一路過關斬将，從國內幾十支戰隊脫引而出，獲得季後賽冠軍，即将代表本土賽區參加PGC世界冠軍賽，與全世界頂尖的戰隊，争奪全球冠軍。

也是在季後賽之後，顧庭燎突然消失了。

楚宵沅到處找沒有找到他，音訊全無，後來許濤澤勸很可能是被家裏人找到，和家裏和好回家了。畢竟顧庭燎一看就是家裏有錢的小孩。

楚宵沅當然也知道顧庭燎家裏應該不一般，從第一次遇到時看他一身名牌就看出來了。只不過後來有一次他帶顧庭燎出門買衣服時，小孩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從商場一路跑出來，拐進上海逼仄又繁複的弄堂小巷。

他就那麽跟着他跑出來了，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後面有人在追他們，人不少，架勢挺大，還都穿着黑色西裝。

楚宵沅立即反手握緊顧庭燎的手，拽着他一路狂奔，東躲西藏。

最後躲在一個偏僻的巷子夾縫裏，兩個大男生，硬是塞了進去，面對面，生怕碰到對方尴尬，挺直了身板拼命靠牆。

即便如此，依舊靠得很近，近到楚宵沅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也能嗅到對方身上獨特的獨屬于某個人的味道。

過于逼近的零距離，又為了躲避外面一群人的追捕，氣氛極為安靜。

安靜到尴尬。

誰也沒看誰，各懷着心思。

少年當時慶辛對方沒看自己，他沒辦法僞裝得那麽好。

而楚宵沅當時也開始胡思亂想。

心想：看來這小崽子十有**是家裏破産了，父母債臺高築跑了，亦或者是……他用自己十多年為數不多看狗血國産劇的腦細胞腦補了好幾場苦情大劇，最後顧庭燎都很慘。

最後，等外面終于沒有動靜了。楚宵沅投以顧庭燎一個十分複雜地眼神，同情又憐愛。只可惜顧庭燎當時沒看到。

季後賽之後，顧庭燎就這麽消失了。楚宵沅當時在賽場上還看到少年坐在觀衆席上，等比賽結束，拿着獎杯和獎金牌的時候，再往觀衆席上四處尋找就找不到了。

那陣子，楚宵沅很沮喪，夢裏睡不好，各種擔心，怕他遇到不測，聽到一些不好的少年遇害新聞就更擔心，擔心他被那群人綁回去會怎麽樣。

小小年紀活得跟個丢了孩子的老父親一樣。俱樂部裏沒人敢提顧庭燎，只有許濤澤敢當面說他跟丢了只貓似的。

可不就是貓嘛，好吃好喝供着，天性還是那麽野，說走就走，一句話都不留。

再見到顧庭燎，是……從國外打完比賽回來的時候吧。

楚宵沅跟着許濤澤往老熊定的包間走去，暗自在回憶，那時候即便拿了冠軍，全國粉絲都在為他狂歡，可他一點兒都不開心。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接着就在魔都大雪紛飛的街上，看到了顧庭燎，他的小狐貍。

包間的門被打開，裏面鬧哄哄的音樂響起來，他們是從觀衆席出來的，很堵，花了不少時間才過來，這會兒包間裏早就已經來了不少人。

開門的老熊，滿臉通紅，應該已經被灌了不少酒，他看到楚宵沅那張多少年都沒怎麽變的少年臉，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拿着麥克風對包間裏面的人吆喝：

“你們看誰來了？Glod！這臭小子這麽多年了，一點不會老！”

他的麥克風回音還沒落，整個包間除了音樂立即鴉雀無聲。

不少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包間裏的某個少年。

不詳的預感讓楚宵沅心口漏了一拍，下意識擡頭，立即撞到了一束冰冷的目光。

即便前幾天才見過，楚宵沅依舊有些晃然。

今天的他光坐在那兒，氣場都比別人強幾倍。

楚宵沅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虛，慫了一樣，偏偏面上卻極為鎮定，甚至處之泰然，他極為自然地笑起來，對着在場的老隊員們熱切地打招呼。

只不過眼神偏偏略過顧庭燎，或者說跟沒看到這個人似的。

許濤澤也是氣氛活躍老手，忙跟老熊一頓調侃，和大夥兒聊天說地。大家默契地不提顧庭燎，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

楚宵沅拽着老熊，坐在吧臺喝酒，餘光透過屋內晦暗的光，瞥到貓屎不在，林書雲坐着淡定地玩手機，而顧庭燎……顧庭燎他不敢瞥。

他佯裝和老熊熟絡地聊着，依舊能感受到一道冰冷而有力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

他為什麽害怕？為什麽慫？

楚宵沅不想深究，手裏的酒倒了一杯又一杯，灌下去火辣辣的。楚宵沅的酒量一向很好，卻也極容易醉。

許濤澤注意到他在瘋狂灌酒，忙過來拿掉他的酒杯：“別喝了，差不多得了……”

“沒事兒……”楚宵沅擡起酒杯，準備一口悶了時，酒杯被人一把奪了。

楚宵沅醉眼迷蒙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激靈，醒了幾分。

老熊早喝趴下了，拿着麥克風一頓熊嚎。

包間裏其他人也夠嗆，但不知是誰突然把老熊手裏的麥克風奪了，一把捂住他嘴巴，大家的吃瓜之心熊熊燃起，裝都不裝了，直楞楞地看着兩人。

畢竟當年Glod退役風波鬧得挺大的，Fox更是瘋了好長一段時間，卻沒有一個人公開說過什麽。

顧庭燎沉沉地看着楚宵沅，陰冷的眸子裏全是面前這個人，他壓着胸口不知道翻滾了多少次的火，開口卻啞了嗓子：“……楚宵沅，你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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