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笑
“顧庭燎！你舍得出現了？！”楚宵沅迎着冬日裏飄飛的鵝毛大雪沖到這個消失了許久的少年面前，頭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他，咬牙切齒道。
站在雪地裏的少年先是愣怔了下，等人近到眼前了，才低聲道：“我回來了。”
楚宵沅聽到他的聲音，憋了那麽久的脾氣頓時蕩然無存。
“臭小子！”他一拳頭捶在顧庭燎的肩膀上，下一秒幾乎是撲上去将人緊緊抱住。
對方猝不及防地抱住他，腳步往後微退才穩住，接着感受到耳畔溫熱的呼吸，以及聽到楚宵沅溫溫軟軟的聲音：
“我以為我把你弄丢了。”
“小狐貍。”
顧庭燎聞言，眼神微動，伸手緊緊抱住他，低聲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我不會走了。”
你不會走了……楚宵沅無力地扯出嘴角笑了下，酒精将原本塵封的記憶抽出來，胡亂又清晰，他還是有點醉了，難受地微喘着氣，懶懶地擡眼，模糊的視線慢慢聚焦。
面前的顧庭燎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他陡然又清醒了幾分，心裏的慌亂無處遁行，忙要站起來，卻被人一把攥住手腕跌落回去，撞到那人身前。
顧庭燎死死盯着他，又恨又痛。
你還要到哪去？！
楚宵沅更是感覺手被燙到了似的，立即要用力掙脫他，一掙，手就被松開了。他來不及多想，三步并兩步打開門沖出去。
顧庭燎僵坐在原地，神情還維持着原來的樣子，虛抓着的手緩緩往回收。
許濤澤見狀，忙追出去。包間裏一片面面相觑，忙低頭跟什麽都沒看到一樣。
楚宵沅跑出這家會所，冬日的冷風吹到臉上，刺骨的寒讓他一瞬清醒了不少，接着就是胃裏面翻滾的火辣辣的難受，他靠着路邊的垃圾桶吐着，眼神愈漸迷離，有人從他身後一把攬着他，伸手給他拍背。
他終于舒緩了許多，難受的感覺漸漸消散，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紙巾閉着眼睛擦了嘴，轉頭歪靠在他身上，喃喃：“許濤澤……我快難受死了，你送我回去。”
許濤澤聞言，為難地看着靠在顧庭燎身上的楚宵沅，正要開口，顧庭燎的一記眼神掃過來，他慫了，很知趣地忙假裝答應：“行行行，我送你回去，我早就叫你別喝這麽多了，你還喝。你等會兒，我叫代駕。”
過了會兒，代駕開着車到路邊，顧庭燎将已經完全睡過去的楚宵沅扶着進了後座，許濤澤也準備跟着進去，被顧庭燎這小子的眼神震懾住，微笑着關上門，然後開了駕駛座的位置。
“你告訴我地址，我送他回去。”
顧庭燎這話明顯是要趕人。可許濤澤皺眉，咬咬牙覺得他要是被楚宵沅知道自己把他丢給顧庭燎，得生剝了他，于是裝作聽不懂似的，準備繼續賴着：“可車是我的啊。”
顧庭燎：“我讓代駕給你開回去。”
“……”下車，關門，目送。
顧庭燎扶着楚宵沅到了他的小公寓門口，拿着他的手指用指紋解鎖進去。
入目的是一個并不大的小公寓，裝飾簡單。
扶着楚宵沅進屋的時候，貓窩裏那只小奶貓警惕地看着這個陌生人，渾身的毛豎起來，叫了一聲。
閉着眼睛的楚宵沅聽到貓叫，迷糊地自顧自笑着安慰：“Copper，沒事兒，他是你爹。別老針對他，還得指着他給你買進口貓糧呢……”
顧庭燎聽到他喊小奶貓“Copper”微蹙眉，貓名當ID？
又聽到說“你爹”知道說的不是自己，而是不知道哪個野男人，臉色沉下來，把人扶着放倒在卧室床上。
他給楚宵沅脫了鞋，蓋了被子。接着環視了這間并不大的小公寓，還看到了楚宵沅的電腦桌，看到他的外設鍵盤，薄唇微抿。
他還以為楚宵沅把什麽都丢了。
包括他。
他靜靜地站在楚宵沅的床頭，看着他側趴在枕頭上的睡臉，從眉頭到眼睛鼻子，嘴巴，細細的看。
忽而發現，這人竟然和一年多前沒什麽大區別。
只是不叫他小狐貍了。
他想起一年前那場選拔賽，代替許濤澤的突擊手手傷複發，同樣要退役，要選拔一名青訓生提到首發。
為了能和他肩并肩一起打比賽，顧庭燎開始沒日沒夜地加練。天賦驚人加上勤奮，在積分排行榜上迅速上升，實力驚人。
選拔賽那天，GOD特地邀請了各大俱樂部實力強勁的青訓生包括職業選手參與，開自定義服務器。
開始前，楚宵沅蹲在門口的石檻上等他，也許是怕他太緊張，招他過來聊天。
楚宵沅似乎很認真地問：“小狐貍，想好要當一名真正的電競選手了？”
“當然。”他肯定。
非常想。想和你一起登上世界獎臺。
“那……即便你要放棄很多，比如同齡人的那些……”楚宵沅還想再反複跟他強調什麽，“比如上學什麽的……”
少年打斷他，反問：“你不也放棄了嗎？”說着他轉頭看向楚宵沅，然後少有地笑了下，轉頭看向正前方的選拔賽會館，滿眼對未來的憧憬和肯定，“我想好了，我想打電競。”
“而且我說過了，我要打敗你。”
蹲在他身側的楚宵沅過了好一會兒，微垂的眼眸沉寂了會兒，忽而低笑，然後站起來伸手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去吧！小狐貍！全力以赴！”
然後，當他全力以赴地打了一天，贏得Solo冠軍出來，興奮地想告訴那個人。
他聽到有人議論，說Glod要退役了。即将去美國。
他頓覺是惡作劇，卻又隐隐一發不可收地在心中确定，是真的。
可他為什麽要退役？明明狀态一直在巅峰，穩居積分榜榜首，為什麽要退役？
那我算什麽？
那我那些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
顧庭燎忘了那天本來獨自掂量了許久準備在贏了以後跟楚宵沅說的話，只是憤怒地找到他。
質問他是不是真的要走。
看着他點頭，顧庭燎徹底炸了。
逼着他跟自己比賽。
“行，你想走是不是，和我比，輸了才能走！”少年幾乎是紅着眼咬牙說出這句話，然後欠身死死盯着坐在他對面的楚宵沅，厲聲道：
“楚宵沅，你敢輸！”
楚宵沅微垂眸，幾近是無奈地看着他，沒有說什麽。
然後，第一把，結束。
“我輸了。”楚宵沅被顧庭燎狙死，低聲道。
顧庭燎難以置信地看着系統公告。剛剛那個人是他？
“再來一把！”
“再來一把！！”
“再來一把！！！”
“再來……”
他似乎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熬紅了眼睛。
窗外天邊已漸白。
對面的楚宵沅站起來，低啞着聲音：
“……我認輸。”
那一刻，顧庭燎埋在鍵盤上，感到從未有過的羞恥，眼淚卻忍不住從眼眶裏流出來。
“小狐貍，我……”楚宵沅似有不忍。
“滾！”他猛地打斷他的話，厲聲咆哮。
他忽而可笑的認識到，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在18歲的第一天，他痛恨這個愚蠢的，任人踐踏的自己，更痛恨自己竟然在這一刻，還是不想讓他走。
等他後悔吼出那句話，渾渾噩噩地反應過來。
楚宵沅已經徹底消失了。
什麽都沒帶走，只在微博上發了一條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退役說明。
顧庭燎将那條退役聲明看了不下千遍，早已熟背于心。
【GOD-Glod：我，GOD-Glod，在役七年零三個月，從創立GOD至今，從拿下第一個冠軍到代表國家出征拿下世界冠軍，半生回憶，足以自豪。
現，GOD已選出更優秀的狙擊手Fox，他将為代替我成為新的GOD隊長。老将将歇，新火燎原。感謝，鞠躬。】
老将将歇，新火燎原。
站在楚宵沅床邊的顧庭燎在心裏默念着這句，神情複雜地最後看了一眼楚宵沅，轉身離開。
關上門的瞬間，床上的人忽而翻了個身，輕聲呢喃：“小狐貍……”
當年楚宵沅說退就退，沒有給任何人一點防備，粉絲們從懵逼到震驚，瘋狂地到楚宵沅的微博底下罵他。一開始罵什麽的都有，後來隊伍統一地驚人：
【你老個屁！給你爹滾回來繼續打！】
【你老個屁！給你爹滾回來繼續打！】
【你老個屁！給你爹滾回來繼續打！】
只不過當事人視若無睹，幾乎棄號，沒有任何回應。再後來評論就五花八門了。
粉絲找不到Glod，統統将怒火轉到新上任的小隊長身上，更有人扒出青訓營選拔賽那天之後，Glod和Fox在自定義服務器裏打了一整夜，并幾乎把把到最後被Fox狙殺。
自定義服務器選拔賽視頻不對外公開，但随着Fox帶隊出去打比賽，屢戰屢勝，實力悍然，這件事就傳成Glod被自己□□出來的青訓生按在地上虐殺一夜，凡碰到Fox必死。
所以，老将被打得心理崩潰，無顏待在GOD，索性退役。
這是被傳的最真的一個版本，而GOD官方對這件事一直三緘其口，從而成為默認版。
随着Fox的粉絲日益增長，Glod的老粉據理力争，從道德高位上一直貶低Fox不講武德，不尊師重道。漸漸形成了兩個紛争極大的團體。
而今晚包間裏的一些老将，看到最後那幕以後，心裏百轉千回，思緒萬千，回去以後各自琢磨，之後又衍生了一些比較小衆的版本，就不一一贅述了。
宿醉醒來，楚宵沅感覺人都快炸了。伸手揉着太陽穴，對自己酗酒的行為後悔不已。
“你醒了？”耳邊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吓他一跳，楚宵沅回頭看是滿眼黑眼圈的許濤澤。
“你怎麽在這？”
“我送你回來的啊，大哥。來，把這碗醒酒湯喝了。”許濤澤将碗遞給他。
楚宵沅心裏感動，接過來喝。
許濤澤忽然悠悠道：“昨天晚上你叫了一個名字九十八次。”
“噗——咳咳咳！”楚宵沅一陣心虛，忙說：“大哥，你別搞我！”
許濤澤：“是Glod啊。”
楚宵沅松口氣：“玩了七年了嘛，退役被聯盟收回去，有感情了。”
許濤澤沒準備放過他：“不過你還喊了‘小狐貍’七百八十四次。”
“……”楚宵沅，“說了別搞我了……”
許濤澤轉頭背對他，“不用說了，這個人一定欠你很多錢吧？”
楚宵沅一口氣将醒酒湯喝了，然後一掌拍到他腦袋上：“是啊！欠了很多錢！”
【數名字梗來自于：《大話西游》】
許濤澤後腦勺挨了這一下，舉起手機點開錄音：
裏面醉醺醺的聲音傳出來：“小狐貍……小狐貍……小狐貍，來吃雞啊……”
楚宵沅一怔，上前又是一掌：“都說了別搞我啊！”
一把将他手機奪過來，删了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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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支持！
回憶殺應該到這就沒什麽了。走現在的劇情了。
感謝在2020-12-09 20:34:45~2020-12-10 20:33: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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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