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難哄
乍一聽到這句話, 楚宵沅才匆忙地收回眼神，又控制不住地四處亂飄。
他這時才靜下心來仔細打量顧庭燎的房間，不由詫異, 這間房間竟然空蕩蕩的，只有床, 書架，電腦, 冷清得沒有人氣。
目光移動到書架上，他看到那上面有不少書都是他看過的, 還有一本, 就是他之前送他的那本《少年彷徨時》, 他走過去, 指尖不由自主地觸碰在整齊排放的書側, 隐隐覺得這些書不僅看過，還眼熟。
好像是他以前留在俱樂部的, 怪不得他說, 原來房間裏好像少了點什麽。
他摸上其中一本，正欲翻開。
穿上白色薄棉衣和黑色長褲的顧庭燎回頭，見他手中碰到的那本書, 立即厲聲道：“別碰！”
楚宵沅乍一被他吓到，書沒拿穩, 跌落在地，從書裏面好像掉落出來夾着的什麽。
他忙低頭去撿，結果顧庭燎動作更快，立即過來一把将他手中的書和掉出來的類似明信片的東西奪走。
楚宵沅手裏空空的，吶吶地站在那兒，心裏好像有什麽故意隐藏忽略的酸澀感在這個漆黑的淩晨又冒了出來。
他感覺一瞬間從腳底竄上來一股涼意。
涼到心底裏。
他還以為……以為他們也許恢複如初了。
楚宵沅頓然有些局促不安地小聲吶吶說：“對不起, 我不該……随便動你的東西。”
他垂下眼簾，顯得極為小心。
顧庭燎在這一刻，心抽痛了下，他剛剛明明并不想那樣吼他，只是因為……他捏緊了手裏的書。
面前的年輕男人依舊低垂着眼眸，匆忙說：“奶茶放在桌上了，不快點喝就冷了，那我回去睡覺了。”他說完轉身欲逃跑。
“等等！”顧庭燎一把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楚宵沅詫異回頭。
白熾燈下，楚宵沅的面容被他擋去了一半的光，顧庭燎緊緊攥着他的手腕，生怕有什麽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來。
他眼神死死盯着楚宵沅，半晌才低聲說：“要不，你陪我吧。”
“可是我困……”楚宵沅下意識拒絕。
“你睡這，我在這開直播。”顧庭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
楚宵沅還在猶豫，“可是
這只有一張床……”
“我不睡。”冷淡的三個字把他的話徹底堵住了。
“啊，那……那好吧。”楚宵沅原本就穿着睡衣出來的，他想了想，頗有些難為情地坐到床邊，脫了拖鞋，掀開被子鑽進去，蓋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我……睡了啊。”
顧庭燎一雙墨眸神情複雜地看着他，眼神還留連在他剛剛露出的小巧白皙的腳踝，繼而看着他拉着自己往日蓋着的深灰色被子蓋在身前，乖巧地看着他。
暗處，他的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下，背過身去應他：
“嗯。”
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顧庭燎皺眉，将手上的書放回原位，腳步匆忙地往門邊走：“我去把訓練室的電腦和燈關了再回來。”
腳步聲漸行漸遠，楚宵沅躺在他的被窩裏，側着身，翻來又覆去，這一番折騰，他哪還睡得着？
楚宵沅啊楚宵沅，你怎麽就答應了。
剛剛那氣氛還不夠尴尬嘛？
不行。
睡不着。
他鯉魚打挺地坐起來，下床穿鞋，踮起腳尖往門邊走，握住門把。門把突然動了，從門外往裏推。
他趕緊往後退，門打開，樓道的光打進來，顧庭燎逆着光俯身看向他，看出他要走，臉色冷下來：“楚宵沅，你就這麽想走？”
“不是，我認床啊。”楚宵沅的瞎話脫口而出，面露難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怕極了惹對方生氣。
然而即便如此，暗光下的顧庭燎也依舊不悅，半晌他沉聲說：“好，那你走。”
楚宵沅的腳都邁出去了，聽到他語氣低沉，不免有些猶豫，然而還是一咬牙，彎腰從他胳膊下鑽了出去，然後快速往自己的房間方向疾步而去。
這條走廊太長，顧庭燎靜立在門口，目光平靜如水地看着那個人越走越快，越走越遠，眼底的陰霾漸漸加深。
楚宵沅匆匆回到房間，關上門，倒回床上，剛剛那股被盯着背後的感覺才終于消失了。
他坐回床上。
晚上鑽回窩裏的小貓現在正躺在窩裏睡覺。
楚宵沅在熟悉的被子裏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剛剛他是不是……又太過分了。
可那些書明明是他的，顧庭燎占為己有也就
罷了，還語氣那麽冰冷。
楚宵沅抱着枕頭，強迫自己閉着眼睛，然而昏昏沉沉過了一個多小時，依舊睡不着。
淩晨六點多，窗外還是一片漆黑，他睜開雙眼，清醒得不行。
睡不着，引發的焦躁讓他更加郁悶。
這臭小子就是天生克他的！憑什麽他一句“別碰”，自己就要受一晚上影響！
人的情緒在夜裏會愈加敏感，他越想越越不是滋味。
甚至不明白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在意這臭小子。
他就算欠他，這次回來，難道還沒還清嗎？
他起身打開床頭燈，昏黃溫暖的燈光在冬夜的屋內亮起來，映照在他臉上，楚宵沅擡頭借着昏暗的光線看到屋內的書架上，目光瞥到顧庭燎之前買的那本《羞恥》。
鬼使神差的，他跪着從床上爬起來，懶散地過去，伸手将書架上那本《羞恥》拿了下來。
他将床頭燈調亮，翻開，看了起來。
他很詫異，這竟然是本故事書，還算符合他的口味，熬着黑眼圈一頁頁看過去。
書裏寫了一群年輕人的故事，他們在別人的故事裏做配角，在自己的故事裏當主角，然而誰都似乎戴着一張面具……
楚宵沅看着看着睡了過去。
這一覺到第二天下午快四點才醒。
他睜開眼，立即跳起來，沖進浴室洗了個戰鬥澡，換了衣服急匆匆地下樓。到了一樓，他那腳底生火的動作又迅速慢下來。
一樓有不少熬了一晚上補時長的夜貓子，沒人注意到他，大家懶洋洋地吃了早餐，又游魂似地回訓練室繼續戰鬥。
楚宵沅沒看到一隊的人，快速吃完上三樓。
此時距離訓練開始至少晚了快兩小時。他心虛地不行，踮着腳走進去，眼神下意識瞥了眼訓練室內靠窗對面的位置。
果不其然，挺直瘦削的背影，此時神情淡漠地看着電腦屏幕，依舊在單排補時長。
他快步滑過去，坐在他對面。
醞釀了一早上，開口打招呼：“隊長，早上好～”
電腦對面的清俊面容仿若覆霜，戴着耳機，面不改色。
沒聽到啊……
他斜對面的落落為了緩解他的尴尬好心地對他笑了下：“早上好！”
楚宵沅讪讪點頭，低頭看回自己的電腦，開機，登陸游戲。
後天是小組賽開始前的最後一次大型訓練賽。楚宵沅不再走神，迅速按照訓練計劃開始訓練。
昨晚他直播間爆馬甲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王嘉成早上起來為他公關了一上午，還聯系逗貓宣傳了一波。只不過小組賽在即，王嘉成也不可能讓他丢下比賽去搞直播。
畢竟，複出第一次成績至關重要，半點馬虎不得。
這一練就練到了晚上快八點，楚宵沅餓得不行，幾次欲起身，看到對面的冰臉煞神，愣是忍住了，再等等，和他一起去吃飯，順便緩和緩和關系。
然而事情并不如意，從他下午來，顧庭燎就一直坐在位置上，從未起身過。
他今天也沒找人雙排練習，一直練單排，時不時地通過兩臺電腦的縫隙瞄一眼顧庭燎。
顧庭燎剛剛一槍爆了對面的頭，拿下這局，眼皮輕撩，冷淡地擡眸，恰好在這狹窄的縫隙中與微歪着腦袋過來的人碰上目光。
楚宵沅心虛不已，哪知對方輕飄飄地移開眼神，仿若沒看到他一般。
“……艹。”
這臭小子，臭狐貍，不就是……不就是沒陪他熬夜嗎？至于嗎？
幼稚。
幼稚至極！
楚宵沅暗自在心裏腹诽，可真的餓得快不行了，肚子連連咕嚕嚕叫了好幾次。
他伸手撫着肚子，艱難地咽口水。要不就……他準備起身時，電腦桌對面，一只骨節修長的手突然伸到他這邊來，似乎把什麽推了過來。
離開時，楚宵沅看到自己桌面上的三顆藍白包裝紙的大白兔奶糖，沉郁了一下午的壞心情一下全飛走了。
哼。
裝模作樣一下午，還不是注意到我了。
瘋狂壓抑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翹。
楚宵沅心裏邊洋洋得意地吐槽，邊開心地極不老實地左右微微搖晃肩膀和腦袋，在他以為對方看不到的地方做鬼臉。
接着悄悄伸出爪子快速将三顆糖掃到自己的安全範圍，剝開一顆雪白的糖塞進嘴裏含着。
腮幫子鼓起，小嘴含着輕輕嚼着，滿口的濃郁奶香，樂得他眉毛一下一輕挑，像極了一只正在啃胡蘿蔔的白兔子。
殊不
知，這些細微的小動作全部被人在暗處看在眼裏。
訓練室裏到處都是鍵盤敲擊聲，沒人注意到這裏。
補完時長，顧庭燎幾乎掐着時間将直播關了。
王嘉成這時走進訓練室，拍着手吸引大家注意。
“哎，各位停一停。等會兒呢，再過一兩個小時就要跨年了，應該沒人還沒補完時長吧？”他說完只停頓一秒繼續，“沒有就好，給大家放幾個小時的假，今晚訓練就到這兒了，特別是沒吃飯的，下去吃夜宵，吃完咱一起跨年，總結今年，守望新的一年！”
王嘉成說完，雙手在身前，樂呵呵地起奏：“鼓掌啊！各位！放假不開心啊？”
一隊訓練室響起稀稀拉拉地掌聲。
呵呵，幾個小時的假。
“好，那就這樣！大家先下樓吃東西！”王嘉成這麽一招呼，大夥兒一轟而散，全出去了。
楚宵沅站起來，注意到顧庭燎也起身了，不由故意放慢了腳步。
就順其自然地一起走？
他忙從桌邊左拐，趕着走上去，精準地盯着顧庭燎的後背，心裏暗戳戳默念一，二，三！
一胳膊從他後面拐上去！
扭頭佯裝熱情自然：“隊長！一起啊！”
本就已經比他高上許多的顧庭燎沒設防，被他猛地拽偏了些，頗有些狼狽地皺眉回頭，伸手将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撥開。
“別動手動腳的。”他出聲教訓，但聲音卻并不嚴厲，但楚宵沅捕捉到一絲隐隐的羞惱。
楚宵沅嘴角一翹，知道他這肯定不是在生他氣了，反倒愈發得寸進尺，伸手拽上他的袖子，在他看似微怒的眼神掃過來時，腆着臉嬉皮笑臉：“隊長，一起走呗？”
顧庭燎的衣袖被他拽得有些變形，肩膀處的衣領往下掉，他低頭看到，有些被人強扒了衣服的羞恥感，立即拽着衣服往回：“放，放手！”
立即松手的楚宵沅假意無辜，聽到他這聲結巴，眼神一亮！
立即往顧庭燎身前湊去，忍不住笑着逗他：“小狐貍，你還會結巴啊？”
顧庭燎繃着冷臉往外走，楚宵沅連忙跟上。
一路下樓，饒是楚宵沅再說什麽，他都不願意再理他一句。
負責夥食的阿姨給小
夥子們做了不少好菜，特別豐盛，餓了一下午的楚宵沅看到那麽多色香味俱全的菜饞得不行，還沒吃就先誇上了。其他隊員也嘴甜，跟着他一塊兒誇。
阿姨笑得合不攏嘴，說是今晚給他們坐頓好的，明天她就得告假回家過元旦。
楚宵沅正坐下，夾了一塊牛肉嘗着，聽到這話一愣，光記着今天月末，倒不知道明天是元旦節。
坐在他身側的顧庭燎注意到他神情微怔，很快又恢複過來。
一隊，二隊，青訓營幾十個少年，加上王嘉成，教練喬宇和其他幾個教練。人多，熱熱鬧鬧的。
席間也不知是誰起哄，說元旦了既不放假也不發紅包，貓屎立即接上話，明明吃得滿嘴饞油，還故意賣慘一手一根筷子敲着面前的碗帶節奏：“小白菜啊，涼又涼！集中營啊，沒人性！不放假還沒紅包，前後隊長合着坑！”
貓屎早在今天楚宵沅Copper那個馬甲被爆在網站上，複出首次公開直播的盛況在論壇貼吧讨論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就立即将昨晚兩任隊長合夥坑紅包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在基地裏宣傳了幾波，有人好奇還特地去找了直播回放看。
二隊和青訓營對Glod不了解，看完直呼內行，幾個戰隊都敢輪着坑，這真是一點不怕人家打擊報複。
不愧是圈內噩夢Glod。
光昨晚上，應該就又給不少人陰影。
青訓營和二隊有膽大會看眼色，看出今天Fox臉色還行，忙拿着筷子跟着貓屎一塊兒敲碗附和：“集中營啊，沒人性！不放假還沒紅包！ ！ ！ ”
十幾個男生笑嘻嘻地跟着起哄。場面一時失控。
楚宵沅這會兒不是隊長了，沒了以前當爹當媽的煩惱，頓覺這群猴崽子如此活潑可愛，上道地拿着筷子跟着敲。
哪知道才敲了兩下，顧庭燎回眸一記冷刃。他手上一哆嗦，不感了。
這種氣氛在0.05秒的瞬間傳遞到每個角落，大家像是被神秘力量同時按了暫停鍵，在一瞬間停住，立即收回筷子，假裝沒事一樣低頭吃菜。
半晌。
長飯桌上傳來顧庭燎的聲音：“後天訓練賽，Solo第一，一萬紅包。”
“那第二呢？”貓屎聞言眼睛亮起來，忙不疊問。
顧庭燎轉頭看他冷
冷吐字：“電子競技沒有第二。”
“不是，你這也太苛刻了吧？”楚宵沅忍不住伸胳膊碰他一下，毫無分寸感地靠近他悄聲說：“這第一也太難了吧，孩子們一點積極性都沒了。”
顧庭燎眼睫微動，年輕男人湊過來時，身上傳來他獨特的清香。
他想要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後一些，身子卻不受控制地想再靠近些，實際上，他只是坐在原地，心裏叫嚣着盼望，楚宵沅能夠更靠近一些。
他抿了抿幹燥的唇，低聲問：“你說什麽？”
楚宵沅以為他沒聽清，又往他那湊近了些說：“我說第一也太難為他們了，這不還有我嘛？”
席間将他們的話完全盡收耳中的所有人：“……”
然而他們敢怒不敢言，看着兩位前現任隊長越靠越近。
顧庭燎自然察覺到四處看過來的目光，喉結輕滾，對四周說：“Solo前三，一萬，六千，三千。小組賽前三一樣。”
說完，他回頭挑眉問身邊的人：“滿意了？”
“滿意滿意。”楚宵沅雞賊地笑，這裏面得大部分獎金淨收他囊中。
“好，那獎金你出。”顧庭燎微笑。
“……不是，怎麽是……”楚宵沅傻眼了。
顧庭燎輕嗤，“昨晚是誰打着GOD的名義一晚上直播暴利十幾萬？”
“……”是我QAQ
楚宵沅也不是小氣的人，只不過，他更享受占便宜的快樂啊！
“好，那我就出了！給大家提一下獎金池。訓練賽，Solo前十，前三不變，後七人一人一千。小組前三名每組平分一萬。算是我這次回來給大家帶的禮物了，千萬別給我省錢，都好好打！”楚宵沅站起來，氣勢高昂。
大夥兒連忙高呼：“Glod！Glod！ ！Glod！ ！ ！”
楚宵沅虛榮心稍滿，伸出兩手在空中示意大夥兒安靜，說：“主要呢？還是希望大家能夠全力以赴拿出好成績！為之後的新賽季做準備。”
王嘉成見狀拍拍手：“行了行了，吃完差不多自由活動。”
猴崽子們歡呼，直接在桌上玩起了游戲。
顧庭燎吃完起身離開，大廳裏有臺電視，幾個人劃拳，由其中一人拿到了遙控權，放了一臺跨年演唱會。
熟悉的主持人聲音從電視裏傳來，整個
一樓大廳格外熱鬧。
楚宵沅雖然童心未泯，可到底沒那麽愛熱鬧了。
就像小孩小時候盼望過年，長大後卻沒那麽盼着了。
過了元旦，沒多久就要過新年。
大廳裏的人有人起了頭，其他人陸續開始聊搶票回家過年的事情。
楚宵沅走到大廳一樓的陽臺，摸出手機，翻開聯系人列表，看到上面的名字，猶豫了挺久，還是沒有撥出去電話。
他翻開微信，給父母分別發了兩條祝福信息。
盯着對話框許久，才收到回複。
是條五十幾秒的語音。楚宵沅皺眉，還是點開了，順便點了文字翻譯：
【……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快點回來。聽話，我們什麽不是為你着想……】
聽到這，楚宵沅立即按掉。
而很快，母親那邊也發了一條過來，一樣的語音：
【過年早點回來，還有，你爸說的你就聽聽吧，這麽大人了，總要有份工作……】
楚宵沅按了，沒有繼續聽下去。
可到底不忍，繼續聽後面：
【……你也不小了，要是有對象，過年就帶回來？沒有的話，你爸他認識的一個女孩……】
楚宵沅看到這，厭煩地将手機界面調出去。
消息也沒再回。
關掉手機，他扶着陽臺的欄杆，大廳的熱鬧似乎與他無關。
他其實從小和父母就不是很親，小時候，父母感情不好，經常吵架，甚至打架，後來幹脆将他丢給爺爺帶。再後來，鬧了半輩子要離婚的兩人也沒真的離，只不過誰也沒把那個家當做家。
早些年，他為了打電競辍學，完全沒把心思放學習上，成績從進校年級前十跌到七八十名，那次期中考之後正好遇到放假回爺爺家。
看到家裏圍着一大桌陌生的人和他那從未生養過他的親生父母，而爺爺則少了往日的頑劣可愛的笑容，變得拘束而不安又強撐着對他笑。
招手讓他過去：“小沅，過來，你爸媽那邊，想接你回去，和他們一起住。”
楚宵沅記得那天是他的生日，爺爺答應好了給他做他最喜歡吃的板栗紅燒肉和油焖大蝦。可他被陌生的父親喊到桌上，看着一群他們所謂的好友，挨個按頭叫好。
桌上，是一鍋濃稠腥白的魚湯火鍋。
楚宵沅皺眉，他不喜歡吃魚。甚至厭惡。
他僅剩的幼時記憶裏總被強行灌着一碗又一碗的腥味極重的魚湯。
楚父将一碗魚湯舀到他面前，熱情地跟朋友們介紹：“這小子從小就愛喝魚湯，所以腦子好，當初可是全校第一被華南中學實驗班招過去。”
“不是第一，是第九。”楚宵沅低聲說，聲音有些不耐煩。
楚父親一愣，假意對桌上的客人笑着說：“這小子從小就第一。對了，最近考試了吧？考得怎麽樣？”
彼時的楚宵沅心裏一咯噔，看着這個陌生父親的眼睛，內心生了懼意，卻依舊說實話：“期中考，79名。”
男人臉上的笑臉僵住。
他陰沉着臉問：“誰是第一？”
少年楚宵沅似乎在那雙眼睛裏看出了幽綠色的兇光。
他沒敢說話。
“說！”
“你不認識……”他強撐着回。
男人語氣陰森：“是不是你們學校的？”
楚宵沅心裏再次如墜冰窖，梗着脖子看着他：“……是。”
“啪——！”一個巴掌瞬間扇上來。
接着是一陣混亂，客人拉着男人，爺爺上前護着他。
本就年輕氣盛的楚宵沅當時被這一巴掌扇得滿腔怒火，當晚就氣得沖了出去。
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雨。
他瑟縮着，後來被爺爺連夜找回去。家裏一片狼藉，空蕩蕩再沒有那些人。
陽臺上的楚宵沅懶得再回憶那些記憶裏的瑣碎，眉毛微蹙，下意識伸手去掏糖。口袋裏卻是空的。
楚宵沅有些煩躁，早知道就不該聯系他們。
他起身，回客廳，拿上外套。
“你去哪兒？”
身後傳來顧庭燎的聲音。
他這才注意到，顧庭燎似乎是從陽臺那個方向走過來的。
他張了張口，改口說：“煙瘾犯了，出去買煙。”
買煙？
顧庭燎聞言皺眉，他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我陪你去。”顧庭燎拿上外套。
楚宵沅原本想開口拒絕，但想到自己沒車，閉上嘴。
潛意識裏，又慶幸顧庭燎願意陪他出去。
畢竟，他現在太需要一顆糖了。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一滴也沒有了QAQ
感謝在2020-12-29 19:26:06~2020-12-30 20:16: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i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