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雪了
氣溫這兩天變的太快, 一夜之間就入冬了,那天早晨柏沉松醒來,一出被窩就被屋裏的冷氣凍得一個哆嗦。
打開窗簾朝外看了一眼, 下雪了。
第一場雪, 挺大的,窗沿上積了厚厚一層。他開了點兒窗戶, 一陣冷風吹進來徹底将人吹醒,他伸出手臂探出去,手心裏接住了一大片雪花, 一秒不到的功夫就化了。
單薄的睡衣有點兒扛不住了,柏沉松趕緊把窗戶關了, 供暖好像還要等一段時間。
他這幾天一直在忙和論文的事兒, 寫了又改,改了又寫, 折磨死他。碩士申請也交上去了, 目前還挺順利。
前兩天梁峰說要給他拿一箱冬天的衣服,他自己衣櫃放不下了。
柏沉松轉身打了個哈欠,開了熱風空調出了卧室。
彎着腰閉着眼在水池邊上洗臉, 水聲太大了,也沒聽見聲響。
滿臉蓋着洗臉奶泡沫。
他打開水龍頭,緊閉眼用水沖幹淨,然後擡頭。
身後突然站着一個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兒, 還穿了身兒黑色衣服倚在他身後的門上。
“操!”
柏沉松又罵人了。
他是真的被吓了個半死,整個人原地跳了一下,心髒哐哐蹦着, 半天都沒緩過來。
“你杵這兒想吓死誰?”柏沉松透過鏡子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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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峰還挺委屈,“我進門喊了兩聲兒, 你沒搭理我。”
“故意的。”柏沉松用毛巾擦了臉,挂好後轉身,“今兒就把你鑰匙沒收了。”
梁峰笑着,“我下次買一大喇叭站門口喊你。”他在對方腦袋上揉了一把,“衣服拿過來了。”
“奧。”柏沉松回,“又不是給我拿的,還占我地兒。”
“你随便穿。”
柏沉松一轉調兒,“放着吧,地兒給你騰出來了。”
梁峰坐床邊使勁笑,“變臉變的真快。”
柏沉松蹲那兒幫他把箱子裏衣服拿出來,“今兒去看你媽媽?”
“嗯,等下去。”梁峰伸手抱着柏沉松腰往後倒,兩個人一起倒床上翻了兩下。
“老子床遲早被你搞塌。”柏沉松躺在梁峰身上,那人手也不願意松開。
“晚上吃個飯?有朋友來,就在店裏。”梁峰趴在他耳朵邊上說。
柏沉松癢的縮了下肩膀,“我論文還沒寫完呢哥。”
“那你在旁邊寫。”梁峰笑。
柏沉松反手掐了他一把,“你真好意思說。”
大冬天的倆人又在柏沉松那張單人床上鬧騰了半天,打架似的,你掐一下我掐一下,你親一口我親一口,折騰的床嘎吱響。
柏沉松被壓在底下,笑着推他,“真他麽要塌了。”
“我那床搞不塌,搬不搬?”梁峰還想着這事兒呢,逮着機會就哄一下。
柏沉松躺那兒看着他,“你跟小孩纏着買糖似的,等我論文搞完,搞完過去。”
“你要到時候反悔我就半夜把你扛過去。”梁峰半支起身子,雙臂圈着人,“光着把你扔床上裹起來。”
柏沉松冷臉問:“你要不要你衣服了?”
梁峰一笑,“開玩笑的。”
“起來。”柏沉松膝蓋頂了下,把人頂開了。
梁峰拿過來的衣服真不少,毛衣衛衣棉服外套全拿了,連圍巾都拿了幾條。
倆人蹲那兒疊衣服。
柏沉松站起身想把外套挂在衣櫃裏,半個身子快鑽了進去,“你平時這麽喜歡買衣服啊?”
“好多是..朋友買的。”梁峰說話的時候中間斷了一下。
柏沉松轉頭看他,發現梁峰坐床邊上皺着眉揉眼睛,揉了半天。
“不是,你沒洗手揉它幹什麽。”柏沉松把他手掰下來按着,小孩似的得看着。
梁峰盯着窗戶外面緩了好一陣兒。
有幾秒在看向柏沉松的時候愣了下。
“怎麽了?”柏沉松蹲那兒看他,“進東西了?”
梁峰晃了個神兒,閉着眼低頭緩了會兒,擡頭眼神又重新放他臉上,“沒事,晃了下,可能進東西,眯眼睛了。”
“等會兒滴點兒眼藥水。”柏沉松起身繼續去挂衣服,“別揉了。”
他偷偷回頭瞄了一眼,梁峰沒什麽反應,就坐那兒乖乖疊衣服,沒揉眼睛,也沒說話。
梁峰這段時間太喜歡揉他那雙眼睛了。
柏沉松都抓到好幾次了。
那一箱衣服足足疊了半個小時,柏沉松起身的時候腰嘎嘣一聲響,梁峰笑了半天。
“笑笑笑,就你腰好。”柏沉松瞪了一眼,去客廳倒水喝去了。
仰頭嘴唇抿着水杯邊緣,喉嚨上下滾了兩下,低頭放水杯的時候,腰被人扯了一把。
柏沉松其實都有點兒習慣了,梁峰經常從後面抱他。
只不過這次觸感不太一樣,細窄,是跟繩子,勒的他向後退了兩步,靠在了溫熱的前胸上。
熟悉的手臂探過來摟在腰間。
柏沉松這會兒低頭,才發現腰上纏着根皮尺。
他有些茫然的偏頭看梁峰。
“過兩天訂西服,剛好一起。”梁峰松開了些手,把柏沉松轉過來,“手臂張開。”
柏沉松笑,“你還會量這些?”
“量多了,就會了。”梁峰笑,“你能不能把上衣脫了?”
柏沉松回:“冷。”
梁峰笑,“真冷啊?”
倆兒人湊一塊回回都跟着了火似的,冷什麽冷啊。
柏沉松笑着揚手把上衣脫了,梁峰的皮尺從肩膀量到手腕,冰涼的尺子貼在胸前的皮膚上,梁峰量尺寸,全程眼睛又一直盯着人。
“我臉上寫數字了?”柏沉松笑。
皮尺勾在他腰上,梁峰低頭看了一下,擡眼,手底下一用勁兒,柏沉松又撲人懷裏去了。
梁峰連手都沒用,就那麽拽着根尺子勒着腰,迫使柏沉松和他貼緊,低頭對着唇吻了下去。
柔軟,纏綿,濕潤,口腔混着薄荷味兒,像品嘗一道甜點,細膩,反複咀嚼回味,一點一點的仔細吸吮着。
兩個人每次接吻都上頭,但又沒幹到最後一步,最多互相磨兩下爽一爽,剩下的一直沒幹。
柏沉松每次都是那個理智優先回來的人,“再拖就中午了。”
“好。”梁峰笑着把尺子收了。
柏沉松背對着拿起衣服套上,腰間一條紅痕。
梁峰看着還挺開心,低頭偷偷樂了幾下。
養老院那邊兩個人其實去了很多次,柏沉松都熟了,閉着眼都能摸清湖邊怎麽走。
梁峰先去食堂打飯,柏沉松過去陪着人。
天冷了,湖水那邊不開放了。
柏沉松每次過去還是會帶束花,梁峰媽媽記性不好,什麽都記不住,就記住了梁峰的名字。
柏沉松在她旁邊晃久了,現在也記住他的名兒了。
就是記不全,每次就叫小松。
有時候柏沉松不在,她就問梁峰,那個送花的小松去哪兒了。
聽着挺逗的。
“阿姨我來了。”柏沉松敲了門進去,裏面空調開的足,熱烘烘的,很幹燥。
女人張嘴,無神的眼睛看到門那邊,“小松。”
“我又來了,梁峰等會兒就過來。”柏沉松坐在邊上把花插好。
“好。”女人小聲回,“我這段時間越來越看不清了。”
柏沉松手一僵,實在說不出什麽安慰話。
說起眼睛,柏沉松思緒跑到了梁峰身上,這人上午還坐那兒揉,每次都得緩一陣兒才行。
“我給您讀詩吧。”柏沉松把思緒拽回來,拿起了那本已經翻破了頁的書,表皮封面上的插畫都掉了色。
梁峰進來的時候柏沉松還在讀,女人望着窗外有點兒困了,眼睛半眯着。
柏沉松轉頭看了一眼他,招了招手。
女人聽到門聲猛地睜眼醒了,喊了句小峰,“要吃飯了嗎?”
柏沉松笑,“吃飯了。”
梁峰坐那兒給她喂,平時都是員工按時按點兒進來,今天打了招呼,沒讓他們過來。
“你先吃。”梁峰轉了個頭。
屋子裏稍微開了點兒窗,幹燥的熱氣慢慢的竄了出去。
“我聽他們說下雪了。”女人開口笑了笑。
“嗯。”梁峰頓了下。
女人沒說話,就是吃飯的動作又慢了點兒。
柏沉松坐那兒慢慢吃飯,等梁峰喂完,他也剛好吃完。
柏沉松接着過去給她讀詩,梁峰又在旁邊吃飯。
等詩念的差不多了,女人就困了,倆人看着她睡着,悄悄關好門走了出去。
每次都是這樣,反反複複的循環。
門外的寒氣裹着微風吹在臉上,柏沉松攏了攏身上的棉服,天氣變的快,時間過的更快。
第一次見梁峰還是炎夏,這會兒都下雪了。
外面的雪花停了,氣溫變的更冷。
馬丁靴一腳踩下去嘎吱響,有節奏的一聲接着一聲。
梁峰插着兜走路不知道在想什麽,等柏沉松拿着雪塗在他臉上的時候這人才反應過來。
柏沉松手被凍得發紅,嘶口氣兒,趕緊塞兜裏去了。
梁峰被人塗了一臉雪,倒是沒什麽反應。
柏沉松剛一口氣兒松下去。倆兒人走到院子門口的樹底下的時候,梁峰轉頭一腳踹樹上了。
樹上那幾大坨雪直沖着倆人腦袋上砸。
哐哐兩下,腦袋上堆成了山。
柏沉松笑着罵了兩句,梁峰低頭拍他肩頭上的雪花,一只笑,靴子在地上跺了幾腳,砸的響。
手臂在他肩膀上一勾,将人勾上了車。
車裏開了暖風,柏沉松把外套松開了拉鏈敞着,喊了一聲,“梁峰。”
梁峰答了句,“啊。”
“哥。”柏沉松笑着看他,“我叫你哥,你開心嗎?”
梁峰勾了下笑,“嗯。”
“那你答應我個事兒呗。”柏沉松把笑收回去了點兒。
“嗯。”
柏沉松直直盯着他:“我這人不喜歡別人藏着掖着,以後有什麽事兒你得給我說,好的壞的都得說。”
梁峰估計沒想到這一串話,頓了兩秒,“好。”
“還有我不是怕事兒的人,什麽事兒我都遭的住。”柏沉松微微笑了笑,搓了兩下手,“真的。”
梁峰笑,低頭點了根煙,開了半邊的窗戶,點頭說:“知道了。”
柏沉松突然就把笑放了下去,“還有一個,你最好以後別給我整狗血偶像劇分手那一套,不然我把你按雪地裏埋了。”
突然語氣就轉了,猝不及防的,臉色都變了。
還扯什麽分手。
梁峰愣了,擡頭望着他,整懵了,“什麽狗血,不是,誰要跟你分手了。”手上煙灰全掉褲子上了。
柏沉松靠在車座兒上,沒什麽表情,一點兒沒笑。
“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柏沉松問。
他對疾病健康這些東西還是敏感些。
空氣冷了将近三四分鐘,僵持了半天。
車裏面熱氣兒都跑光了,梁峰伸手把窗戶關了。
“有點兒。”梁峰老老實實說了,也沒裝,“有時候晃一下看不清,有點模糊,隔兩分鐘就好了”
柏沉松回:“那你下次老老實實給我說,別又裝着說眯眼睛了。”
“我跟你說的意思就是以後什麽事兒都坦白,這種我也見過,什麽生病了一方瞞着另一方,然後突然提個分手,默默的說我不想連累他,互相折騰半天。”
“這種狗血劇我受不住,你也別搞,我就是給你打個預防針,你知道就行。”
“我要是真接受不了我也會說。”
柏沉松突然張嘴說了一通話。
梁峰其實安靜了幾秒,也聽清了。
他過會兒突然偏身笑了笑,“我這還沒得病呢你就咒我。”他頓了兩秒,收了表情,仔細回了句,“好,不瞞你。”
柏沉松話說完了,整個人卸了口氣兒。
“媽的老子還跑去藥店買了一堆視疲勞眼藥水,白瞎我錢。”柏沉松轉頭看玻璃外面,“明兒滾醫院乖乖檢查去。”
梁峰一愣,笑着把柏沉松手拉過來按手心裏,“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