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0章
聽到武氏問竹香怎麽沒跟着來,李善窈剛端起的茶盞又放下了,思索要怎麽回答。
“竹香有別的差事。“宋子慕直接替她答道。
田氏噗嗤笑了:“什麽差事?洗衣服還是刷恭桶?”
安姝夫人在上面聽的一愣:“什麽刷恭桶?”
“婆婆有所不知,您将竹香給了慕哥兒之後,她被安排去了後院做粗使丫頭,每日做些漿洗衣服跟刷恭桶的粗活。”
聽了田氏的話,安姝夫人面色變得難看起來,目光直直盯着李善窈,似是要在她身上戳出個洞:“李氏,可有此事?”
李善窈傻了眼,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點頭:“是。”
“你居然還敢就此認下?”安姝夫人氣得拍了桌子,“我當初體諒你新婦入門,這才派了竹香過去幫你,怎的?你連我惠風堂的丫鬟都容不下?”
作為鎮國侯府的當家主母,聖上親封的一品夫人,自然不好明目張膽地插手孫兒府中之事,落人話柄,可安姝夫人不喜歡李善窈,她送竹香去宋府,明面上是幫襯,實際上就是她送給宋子慕的房裏人。
她就是不要李善窈痛快,就是不能讓自己的嫡長孫再次被個女子蒙了心。
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商戶之女,居然敢讓她惠風堂的人去刷恭桶,當真是不識好歹。
她越想越氣,指着李善窈厲喝道:“跪下!”
李善窈嘆口氣,衆目睽睽下,起身要跪,卻被一旁的宋子慕攔住了。
她驚訝地轉頭去看,只見宋子慕略微躬身,行禮道:“祖母,此事是我處置的,與窈窈無關。”
安姝夫人看看他,冷哼一聲:“慕哥兒幾時也開始插手內院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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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祖母所言,窈窈新婦入門,很多事務還不熟悉,我又是自軍中回來不久,府內上下需要我們夫妻一起整頓。”宋子慕站直身體,聲音溫和卻不容辯駁,“祖母一片好意,孫兒與窈窈感激不盡,但竹香在府中打着惠風堂的旗號收受賄賂,不知天高地厚,實在枉費了祖母對她的教導,此等刁奴,若不是窈窈求情,孫兒定是要趕她出府的。”
“收受賄賂?”
“回婆婆,慕哥兒所謂收受賄賂,不過幾個橙子罷了。”田氏搶着說道。
“勿輕小罪,以為無殃,雖說幾個橙子,若不加以懲治,會壞了我宋府規矩。”
宋子慕說話間眼神掃過去,“倒是三嬸,幾時對我內院之事如此熟悉了?”
“嗯,賞罰分明、治家之風,竹香犯了錯理當受罰,慕哥兒罰得沒錯。”安姝夫人點點頭,随即又話鋒一轉,“不過這罰也罰過了,知道自己錯哪兒也就是了,總不能一直刷恭桶,今日回去還是讓她去屋裏伺候你。”
她越過宋子慕去看李善窈:“李氏,聽到沒有?”
李善窈皺着眉頭,她讨厭竹香總在眼前晃,更讨厭這個奶奶有事沒事就對宋府指手畫腳:“回祖母,将軍平時出入有茂林,不需要丫鬟侍奉。”
“一個小厮能有多細致,何況男子不能進內院,終究還是需要一個貼身體己的房裏人。”安姝夫人沒想到她會拒絕,當即想要發火,但念着自己身份,還是壓着火氣又說一遍,“竹香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乖巧聽話,又識大體,你回去還是讓她在屋裏伺候慕哥兒,可聽清楚了?”
“回祖母,孫媳做不到。”李善窈起身走了兩步,跪在廳堂正中,“便如祖母之前所說,內宅是孫媳掌着,當日竹香之事涉及的人數衆多,每人都有懲罰,論起來皆因竹香打着惠風堂的幌子在內院作威作福,若我今日回去又因着惠風堂的關系讓她回屋,那當日一起受罰的小丫鬟們又當作何感想?”
“孫媳失了威信也就罷了,可這是将軍當初在全府面前宣布的決定,如此一來将軍威嚴何在?何況将軍剛剛履新不久,若被傳出治家不嚴後宅不寧,只怕落人口實。”
李善窈一番話有理有據,安姝夫人沉默半晌,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一旁冷眼旁觀的伍氏見狀,開口道:“侄媳今日這嘴可是厲害,老夫人從未被人頂撞過,你倒是頭一份,到底是商戶出身,寸草春晖的道理怕是沒學過。”
她說着朝田氏使個眼色,田氏心領神會,馬上接口道:“李氏,聽說你在內院弄了個小廚房,自己做飯?”
“是。”
“慕哥兒也真是縱着你,這內院煙熏火燎的成何體統,昨日居然還在東廂房弄了暖鍋。”田氏偷眼瞧瞧安姝夫人,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遂掩口笑道,“我之前沒跟商戶接觸過,經商之人都是如此粗鄙嗎?”
其他人俱都一起笑起來,李善窈只覺得這些人無聊得要命,一天到晚商戶商戶,也沒個新花樣,于是低下頭不再做聲。
“三嬸說笑了,人間煙火,四時三餐,何來粗鄙?”宋子慕把還在地上跪着的李善窈拉起來,“三叔內院充盈,妻妾共歡,三嬸做事自然諸多顧慮,窈窈沒這些煩擾,亦不必擔心惹得我不高興而被下面妾室鑽了空子,是以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夫妻之事,輪不到外人來管。”
他生氣起來,言語間帶出戰場殺伐的淩厲,田氏被吓住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不敢反駁,武氏幫腔道:“開句玩笑,慕哥兒何必如此動怒,你三嬸也是一片好心。”
“多謝二嬸三嬸好心提醒,我此番回去便徹查後院,看看到底是哪個家奴私下傳信,妄議家主。”
昨日李善窈吃了暖鍋,今日田氏便知道了,宋府若是沒有內鬼才怪。
“好啦,這說着說着還較真起來了。”安姝夫人聽的不耐煩,擡手示意他們都少說幾句,“時候不早了,準備午膳吧,荷風去請侯爺。”
宋子慕也不再多言,沉着臉大踏步往飯廳去,李善窈被他拽得一路小跑,小聲勸:“別生氣呀,咱們吃完飯就走。”
“插手我內院之事,說窈窈壞話。”兩人行到一處無人角落,宋子慕突然抱住她,彎下腰,委委屈屈地把自己下巴擱在她肩膀,“生氣。”
李善窈被他這副求安慰的樣子可愛到了,眉眼彎彎抱住他:“不氣不氣,我們回去好好查查,是誰在背後通風報信。”
“哼。”
“你可是将軍啊,被人看到會笑話的。”她側過臉親親趴在自己肩頭的高大男子,“乖啊。”
“哼。”
他只一味冷哼,在李善窈看來算是另一種別扭的撒嬌,幹脆也不再催促,與他臉頰貼着臉頰,輕聲說着安慰的話。
往日這種時候多了,宋子慕都不生氣,其實他今日也沒有多生氣,只是身邊有窈窈陪着,突然就想撒嬌。
十幾年沒有撒嬌,他笨拙地在她耳邊哼哼,聽她溫柔安慰,心中升起一種“終于”的感覺。
終于等到一個人,可以讓他振作,覺得未來可期;也終于等到一個人,可以讓他不設防,展示柔軟內心。
就像在蒼茫天地間行走千年終于尋到彼此,他想一輩子依賴窈窈,也想一輩子被窈窈依賴。
窈窈懷裏傳來的溫度,是十幾年未曾感受到的暖。
“咱們吃過飯去北市逛逛吧,軒佩閣來了新的玉把件。”過了好一陣,李善窈慢慢開口,“夫君陪我去看看。”
宋子慕也覺得時間有些久,再不去怕是家丁會找了來,于是輕輕松開她:“好,咱們吃過飯就去。”
兩人手牽手往飯廳走,剛轉過彎就遇見一個人,形銷骨立,面容憔悴,見宋子慕走過來,眼神一亮,臉上綻出笑容來。
“慕哥哥,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