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開學季

池君韬提着電腦包站在門口,穆煦皺眉,上上下下打量他:“你穿這身去學校?”

“不然呢?”池君韬不明白穆煦質疑的點。

“缺點什麽。”穆煦的目光停在池君韬空蕩蕩的左胸口,他打個響指,低頭摘下自己的胸針,上前一步別在池君韬的襯衫上,“這樣就好了。”

一片落葉造型的白銀胸針,做工精致,葉脈的紋路清晰可見,葉梗綴着一顆圓潤的珍珠充當露水。池君韬不自在地挺起胸膛,站姿筆直,說:“謝謝。”

“走吧。”穆煦穿着整潔得體的定制西裝,他今天有重要的彙報工作,必須穿着正式。

池君韬轉身,推開房門,和穆煦一前一後下樓,走到樓下停車場,穆煦坐進等候已久的紅旗汽車,他招手:“你坐進來。”

“學校就在對面。”池君韬說,“我走過去。”

“你昨天不是要我送你嗎?”穆煦笑眯眯地說。

“……”那只是句玩笑話,解釋的話語在腦海裏轉了一圈,終未說出口,池君韬鬼使神差地坐進汽車後排,說,“好吧。”

司機啓動汽車,穆煦問:“你在學校跟同學關系怎麽樣?”

“不怎麽樣。”池君韬說。

“哦。”穆煦說,“有點可憐。”

“……你說誰可憐。”池君韬反駁。

“說你可憐。”穆煦說。

池君韬不接茬,扭轉腦袋看向車窗外,留給穆煦一個帶有情緒的後腦勺。

“學校裏有追你的人嗎?”穆煦問,他推了下池君韬的肩膀,“聊兩句,我也是第一次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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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不說話。”池君韬怕汽車還沒到學校他先被穆煦氣死,“有人打聽我,不知道具體是誰。”

汽車拐過紅綠燈,駛向政法大學校區正門口,池君韬看着越來越近的校門松了口氣。汽車停穩的瞬間他開門下車,朝穆煦揮手:“我去報道了。”

“下午要我來接你嗎?”穆煦笑容促狹,“小朋友?”

“不用。”如果可以,池君韬迫切希望穿越回昨天,把那句随口的【那你送我】掰開揉碎咽進肚子裏一輩子不見天日。

車窗搖起,穆煦後仰身體靠在椅背閉目養神,說:“去公司,下午兩點去周總那。”

“好的。”司機回答。

池君韬踏進校園,熟門熟路地朝導師辦公室走去,路上遇到幾個面熟的同學,他一向面無表情,僅點頭問好。

辦公室門口的走廊裏,已有同學坐在椅子上排隊等待導師指導論文,池君韬便搬個凳子坐到角落,打開電腦通覽一會兒要交給導師的畢業論文開題報告。

“小池來了。”導師是個五十來歲胖乎乎的老頭,頭發稀疏,常年笑呵呵,脾氣溫和,他招呼自己的得意門生走進辦公室,“研三這一年沒多少課,你有什麽計劃啊?”

池君韬抱着電腦走到導師桌前,說:“我想去華金實習,同時準備公務員考試。”

“華金不錯。”符金誠說,他清楚池君韬的背景,心中不免感嘆投胎是門技術活,放眼全國,華金在商界的地位舉足輕重,池君韬說得輕飄飄,仿佛進華金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好好努力。”

“謝謝老師。”池君韬說,他彎腰把電腦放到符金誠面前,“這是我的開題報告,您看看有什麽問題。”

池君韬這一點好,在外嚣張跋扈,然而面對長輩老師,做足了晚輩的姿态。世家子弟皆是如此,吃喝玩樂把握一個恰好的度,外界誤解二代都是敗家子,唯有進入這個圈子才知道,這裏個頂個兒的人精,論察言觀色、見風使舵,沒有哪個二代不精通,問題只在你值不值得他們放下傲慢配合演戲。

符金誠對着電腦屏幕,一行行字仔細看過去,提了幾個建議,又敲定下一次交稿時間,他說:“關于這個選題,我這裏有幾本相關的書,你拿去讀一讀。”

“好的。”池君韬說。

符金誠站起身,從背後的書架中抽出三本厚厚的書遞給池君韬,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家裏人最近身體好嗎?”

“挺不錯的。”池君韬知道符金誠特指池琰的身體狀況,“爺爺下棋的時候罵人氣勢很足。”

“池先生老當益壯。”符金誠說,“等有時間我去找他老人家下盤棋。”

“沒問題。”池君韬說。

“你最近住哪?”符金誠問。

“朋友家。”池君韬頓住,細細品了品【朋友】兩個字眼。

“如果沒地方去,來我這住也行。”符金誠說。

池君韬搖頭:“不用了,我朋友,”他不太習慣這個詞,“他不是普通人。”

被池君韬稱為朋友的人,用腳指頭想也不是普通人,究竟有多不“普通”,符金誠心裏琢磨出好幾個人選,他說:“好,那你回去改報告吧。”

“謝謝老師,下周一見。”池君韬一手提着電腦包,一手抱着三本書離開導師辦公室。

“相比于半年前,我們的投資回報率是……”PPT翻頁,穆煦站在屏幕旁,向坐在寬大紅木辦公桌後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做彙報。

男性看上去五十多歲,國字臉,一雙眼睛光華內斂,聽到穆煦說出【回報率是去年同期的1.3倍】時也沒有任何波動。

“以上就是華金的半年報。”穆煦看向男人,“周總覺得怎麽樣?”

“做的不錯。”周忠路,當今商務部帶頭人,接替池琰的班,亦是池琰手把手教出來的人,但不是池琰的心腹,目前立場不明。因着他和池琰的師徒關系,【做人留一線】的短信是他交代孟秘書發給穆煦,他沒有攔穆煦卯着池家下死手,但他同樣不想看到池家徹底倒臺的局面,這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聽小孟說,你把池家的小孩接回去了?”周忠路問。

穆煦反應過來這次會議,周忠路壓根不關心華金的運營數據,對方更關心池君韬的近況,他說:“是的。”

“你是要……”周忠路皺眉,“拿他作為要挾?”

“一半一半。”穆煦說,“小孩子放在身邊教比較好。”

周忠路欣賞面前年輕人的勇氣,他沒見過暨钶,但久聞暨钶的風骨,他從穆煦身上隐隐看出來三分相似的膽大心細,他說:“小心養虎為患。”

“周先生可否明說,【做人留一線】究竟是什麽意思?”穆煦說,他以為周忠路的意思是不要對池家趕盡殺絕,他本就沒打算搞垮池家,他只想要搞垮池琰。被短信一牽引,他想着既然周忠路對他不放心,他便做點事情讓周忠路放下戒備。池君韬是池琰的孫子,穆煦和池君韬沒仇沒怨,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将池君韬接回家替他遮風擋雨個一年時間,讓周忠路看到他的誠意。

可現在聽周忠路說的話,好像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我是讓你不要欺負未出校門的學生。”周忠路說,“誰知道你不吭不響把小孩接進門了。”周忠路放棄跟穆煦裝深沉,他本身也不是說話繞彎的性格,頗喜歡穆煦這樣直來直去地提問。

“……”穆煦沉默片刻,說,“下次直接讓孟秘書給我打個電話可以嗎?”

周忠路笑了笑,說:“這個要求我會傳達給他。”

穆煦收起筆記本電腦,周忠路問:“你和池家小孩兒聊得來嗎?那孩子脾氣不太好。”

“性格挺好的,能屈能伸。”穆煦說。

“?”周忠路思考一會兒,不太能理解海歸的腦回路,他交代道,“既然接回去了,就好好教,上點兒心。”

“知道了,謝謝周總教導。”穆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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