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車有保險嗎

“那兒有個超市,你吃冰淇淋嗎?”李弘揚看向路邊的小超市,“我想吃雪糕了。”

“當然要。”穆煦說,他走到超市門口擺放的冰櫃前,把玻璃蓋推到一旁,彎腰拿起一支綠色心情,“我要這個。”

“草莓酸奶的也不錯。”李弘揚拿起一支遞給穆煦,“我覺得你适合吃這個,綠色心情太素了。”

穆煦擺手拒絕:“草莓酸奶太甜。”鬼知道他一個喝茶都要加奶加糖的人,怎麽有資格嫌棄雪糕甜。

李弘揚将草莓酸奶放回冰櫃,拿起一個草莓味的冰淇淋:“那我要這個吧。”他篤定後續的散步中,穆煦一定會找借口挖他的冰淇淋吃。

兩人結完賬,慢慢悠悠地走回人行道,穆煦剝開雪糕包裝,咬一口冰涼的綠豆沙。深秋的溫度較低,傍晚時間冷氣侵襲,少有人吃冰,穆煦皺了下眉頭,強忍着沒有發出不合禮儀的吸溜聲。

太涼了,涼得倒牙。

左邊外套口袋飄出鈴聲,穆煦拿起手機,池君韬來電,他劃開通話鍵:“喂?”

“一個小問題。”池君韬說,“那輛帕薩特,你買車險了嗎?”

“你撞車了?”穆煦問。

“……算是,”池君韬模棱兩可地說,“也不全是。”

穆煦仔細琢磨池君韬話外的意思,他問:“你人在哪?”

“南楓山賽車場。”池君韬說。

“為什麽你和帕薩特會出現在賽車場?”穆煦的語氣陡然嚴肅,“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不然晚上別回來了。”

聽到穆煦威脅的話語,以及【別回來了】這種似是而非的暧昧句子,李弘揚眼神一瞬黯淡,挪動腳步站到遠一點的位置,盡量不聽穆煦講電話的內容。

“池少,沒多大事。”背景傳來曹瀚洋的聲音,“換個車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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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池君韬謹慎斟酌語言,“我和幾個哥們去南楓山玩兒,一不小心剮蹭了。”

“剮蹭需要換車門?”穆煦精準抓住漏洞。

池君韬回頭瞪了一眼曹瀚洋,臉龐貼着手機往樹林帶裏走去,說:“超車的時候撞到了車門。”

“你有沒有事?”穆煦問。

“沒有,活蹦亂跳。”池君韬說。

“車沒有保險,用你的生活費修。”穆煦說,“修不好你和車一起滾出去。”

池君韬沉默片刻,掙紮道:“要不直接走報廢流程,我看那車年紀不小了。”

“又不是不能開。”穆煦說。

“……月底了,我沒有錢。”池君韬小聲說。

此時此刻的穆煦體會到養一個熊孩子的辛酸艱苦,他問:“你的錢都花哪了?”

“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池君韬說,“我不記得。”

“先把車拖到修車廠。”穆煦說,“記你的名字賒賬,下個月付錢。”反正穆煦不想給池君韬墊錢。

“小氣鬼。”池君韬嘟囔一句,挂斷電話,轉頭看到曹瀚洋站在他身後,欲言又止。

“怎麽?”池君韬問。

“你、要是穆總不給你錢,我可以幫你付。”曹瀚洋磕磕絆絆地說,大腦高速運轉,挑選不顯得冒犯的詞語組成一句話。

“不用,我有錢。”池君韬說,“我就想跟他說兩句話。”他收起手機,嘴唇抿出微笑,一天不被穆煦怼兩句他不舒服。

“穆總怎麽說?”曹瀚洋問。

“他說修不好車就讓我滾。”池君韬笑着說,“是不是很有趣?”

“?”曹瀚洋幹巴巴地接道,“山下有家醫院,你要不要……”

“你懂個屁。”池君韬揚起下巴,雙手揣兜走向賽道邊緣車門凹陷的帕薩特,“全世界的人,他只罵我一個。”

巧舌如簧的曹瀚洋硬是憋不出一句合适的話,他只覺得池君韬比以前病得更離譜了。

池君韬沒覺得自己的邏輯有什麽毛病,沾沾自喜地走到黑色轎車旁,拍拍車前蓋,問:“拖車到哪兒了?”

黃橼說:“山腳下,還有五分鐘到。”

池君韬低頭看手機屏幕,八點十分,書熠提議:“一會兒咱們去吃烤肉怎麽樣?”

“行啊。”曹瀚洋捧場地說,“去我的別墅,咱們架個爐子自己烤。”

池君韬見曹瀚洋如此殷勤,就知道他肯定看上了某位練習生,他點頭:“行。”

黃橼說:“我沒意見。”

于是晚上十點,穆煦将李弘揚摁在沙發上吻得難舍難分之時,池君韬打來電話:“來接我,我沒錢打車回去。”

穆煦眉頭緊皺,幾乎暴躁地說:“走回去。”

“我在房山。”池君韬說,“走回去我會死的。”

“那就去死。”穆煦挂斷電話,眉眼覆上李弘揚細密的吻,年長的男人輕輕拍打穆煦的脊背,仿若哄孩子般輕柔的語氣:“耐心點。”

“怎麽,你對你學生從來不發火?”穆煦玩鬧地咬一口李弘揚的耳垂。

“你為什麽要跟初中生比。”李弘揚小聲抽氣,雙腿纏上穆煦腰間,“剛剛的事情很急嗎?”

穆煦瞥一眼李弘揚的小動作,說:“這個時候,地球爆炸都沒你的事急。”

一番勞作,雲銷雨霁,穆煦窩進李弘揚懷裏,手指抹去對方額角的汗水,靜靜享受親密的擁抱。柔軟發絲掃過李弘揚的下巴,他抱緊矜貴的天鵝,呼吸聲由急促漸漸平緩,他問:“今晚留下嗎?”

“我想想。”穆煦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再次接到池君韬的電話,“說。”

“我快走到豐臺了,你真的不來接我嗎?”池君韬可憐巴巴地說,他站在十字路口,望向馬路對面霓虹閃爍的綜合商城,“我走到家都天亮了。”

“問你朋友借錢。”穆煦說。

“我沒朋友。”池君韬說,“你是我金主,你不給我錢我就餓死了。”

“……”穆煦勉強咽下【那你去死吧】的發言,他的修養不允許讓一個人在同一天內死兩回,他挂掉電話,操作微信轉過去兩百元紅包。

“明天周一,我有晨會。”穆煦說,“抱歉。”

“真敬業。”李弘揚說,“工作日我每天早上起床,腦子裏全是辭職的念頭。”

“我也是。”穆煦懶洋洋地說,他擡起手,查看腕表上的時間,“再躺十五分鐘。”

池君韬站在路邊,看着微信裏的二百塊錢,失落地塌下肩膀。

穆煦有着豐富的個人生活,工作、愛好、情人,一應俱全,像一座堅實的堡壘軟硬不吃,撒嬌賣萌也好、糾纏黏糊也罷,通通免疫。

穆煦什麽都不缺,攻破他的防線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可池君韬偏偏不信邪地撞南牆。

得到穆煦這個點子,從一開始生活的調劑,到現在變成些許執念,池君韬還未意識到他走在懸崖的邊緣。他沒有戀愛經歷,豐富的性經驗和一張白紙似的感情生活,讓池君韬自大又傲慢,他遠沒有李弘揚的敏銳,卻有着領先李弘揚數十倍的莽撞蠻橫。

年輕的猛獸未意識到前路艱難,自信地抖抖耳朵伸伸爪子,再被暴起的大鵝抻着脖子攆得嗷嗷直叫。

穆煦穿着整齊地走出單元門,停在路邊等候已久的紅旗轎車閃了下大燈,坐在駕駛室的司機搖下車窗:“穆總。”

“楊哥。”穆煦拉開車門坐進後排,“走吧。”

約莫半小時的車程,到達書香園正好十一點,穆煦推門下車,說:“明早八點半,在樓下等我。”

“好的。”楊炳說。

鑰匙轉動開啓防盜門,穆煦擡腳踏入玄關,聽到浴室嘩啦啦的水聲,池君韬正在洗澡。穆煦吸吸鼻子,挂在衣帽架的外套上飄着一股木炭燃燒的味道,推測池君韬應該去參加了某個燒烤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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