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敗露
池君韬抓住穆煦衣領,他抿起唇角,穆煦說的沒錯,但這不能消解背叛的感覺,這一切都是假的。
穆煦不是真的想幫他,穆煦不可能喜歡他,更有可能恨他。
穆煦可能恨他。
池君韬的手微微顫抖,他眼眶酸澀,吸了吸鼻子,說:“你騙我。”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有錯、池琰有錯,他只能抓住這一點矯情的理由控訴穆煦有錯。
穆煦望着他,眼神平靜無波,問:“所以呢?”
所以呢,騙你又怎樣。
池君韬慢慢松開穆煦的衣領,慢慢後退,拖拉着步子走到玄關處,彎腰換上外出的鞋子。
“你去哪?”穆煦問。
“不用你管。”池君韬說,他轉身推開門,邁過門檻,關上門。
穆煦打開電視,選擇他看過無數遍的海洋奇緣,摁下播放鍵。他身體後仰,倚着沙發靠背,仰頭看着天花板,心下一片空落。
池君韬負氣出走,不知去了哪裏,計劃好的廣州行盡數泡湯。
元旦第一天,穆煦收到李弘揚的信息【假期有計劃嗎?】
【穆煦:沒有。】
【李弘揚:要不要去軍都山滑雪?】
【穆煦:你說你不會滑雪。】
【李弘揚:我可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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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白螢的身份曝光,外界不知多少人盯着華金,穆煦被池君韬的态度攪合得心煩,他的确需要出京透透氣,或許這是暴風雨前最後一段平靜的時刻。
【穆煦:好吧。】
【李弘揚:現在出發?需要買什麽嗎?】
【穆煦:不常滑的話,到那租裝備,我去接你。】
【李弘揚:我等你。】
穆煦走進主卧換上厚實的毛衣和羽絨服,朝門口走時路過池君韬的房間。他掃視一眼房間裏的擺設,池君韬是個講究的人,衣服疊放在床頭,日常用品整整齊齊擺在置物架上,地板打掃得幹幹淨淨,窗邊放着兩盆不知從哪抱來的綠植,頗有生活意趣。
穆煦腳步不停,直直走向門口,換鞋出門。
李弘揚站在單元樓門口,新年第一天天氣很好,晴朗無雲。
遠處駛來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李弘揚笑着揮揮手:“這裏。”
穆煦将車停下,李弘揚坐進副駕駛,說:“你只穿了毛衣?”
“羽絨服在後排。”穆煦說,“咱們坐高鐵去,晚上住酒店,明天一早去滑雪。”
“好。”李弘揚點頭,他看向穆煦的臉,“你是不是沒休息好,看起來很累。”
“出了點事,但沒關系。”穆煦說,他扶着方向盤,偏頭看後視鏡倒車,“正好出門散心。”
“池少,你這不回家也不住穆總家,住我家算什麽事啊。”曹瀚洋無奈地将一盆冬棗端到池君韬面前,“剛洗的,你吃。”
“不吃,煩。”池君韬用被子蓋住腦袋。
“別啊,跟我說說。”曹瀚洋八卦地晃晃池君韬的肩膀,“你昨天聽我講完去幹啥了?”
“回家找我爺爺。”池君韬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底下傳出,“然後去找了穆煦。”
“穆總怎麽說?”曹瀚洋好奇地問。
“他特無所謂地問我,所以呢。”提到這個池君韬就來氣,他噌一下坐起來,差點把曹瀚洋裝冬棗的盆頂翻,“所以呢,他問我所以呢,他媽的。”
“他騙了我!”池君韬擡高嗓門,什麽面子裏子都不維持了,他滿心想着找個人傾吐怒氣,“他個騙子,說什麽周部長要我來照顧你,結果是找我尋仇的,我就睡他隔壁,他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想着怎麽弄死我!”
“你這不活蹦亂跳的嘛。”曹瀚洋說,“可見穆總也沒有很想弄死你。”
“我爺爺把他爸爸氣死了。”池君韬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肯定恨死我。”他屈起雙腿,将腦袋埋進膝蓋中央,“我什麽都不知道,還在他面前說我爺爺對我多好多好。”
池君韬難過極了,雙手抱住腦袋,不知穆煦該怎樣想他,大概是深切地恨着他且不齒與他交朋友,他的每一句親近池琰的話都是在穆煦心口插刀。想到這裏,池君韬雙手絞緊,心髒如糾纏的手指般擰成一團,悶疼難受,上不來氣。
曹瀚洋尴尬地拾起一顆棗遞給他:“……這棗可甜了。”
“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池君韬問。
“……沒有。”曹瀚洋咬一口棗,說,“我說你這陣子怎麽奇奇怪怪的,原來是談戀愛了,跟誰談啊?”
“……”池君韬倒吸一口氣,險些氣得倒仰過去,他怎麽就選了曹瀚洋當朋友,曹瀚洋定是曹家僅存的一名珍貴智障。
“彎腰,重心向前。”穆煦指導李弘揚滑雪姿勢,他說,“就算倒也要往前倒,後腦勺着地非常危險。”
“好的。”李弘揚認真跟着穆煦的指令學習,他問,“這條雪道怎麽沒有人?”
“我包下了這條雪道,我不喜歡和別人共用雪道。”穆煦說,“也省的別人撞到你。”
李弘揚彎彎眼睛:“謝謝。”
“你先滑下去,我在你後面。”穆煦叮囑道,“一定要往前倒。”
李弘揚心中升起暖意,他撐一下雪杖滑下山頭,穆煦趕忙跟上去。
一開始李弘揚不熟練地調整姿勢和重心,搖搖晃晃看起來快要摔倒的樣子,穆煦緊随其後生怕出岔子。滑行一段時間掌握技巧的李弘揚動作穩當了些,穆煦松了口氣,滑到雪道另一側享受風的速度。
到達雪道底部,穆煦牽起李弘揚的手去坐纜車,他說:“感覺怎麽樣?”
“爽。”李弘揚的臉被風吹得泛紅,他說,“你經常滑雪?”
“我大學的時候愛玩極限運動。”穆煦說,“滑雪、潛水、跳傘之類的。”
“真好。”李弘揚說,“有機會我也想試試。”
“會有機會的。”穆煦說。
纜車将兩人送上雪道頂端,穆煦突然開口:“我遇到的事情比較麻煩,所以,”他停頓一下,摸摸李弘揚的臉,“後面一段時間我就不聯系你了。”
“一段時間是多久?”李弘揚問,“兩個月、半年?你之前有過三個月沒有聯系我,我可以等。”
“我不知道多久。”穆煦說,“可能要出國。”
“還回來嗎?”李弘揚問。
“不一定。”穆煦說,“你就當我再也不聯系你了吧。”
李弘揚低頭不說話,穆煦問:“再滑一圈嗎?”
“嗯。”李弘揚說,“我以為我們能一輩子這樣。”
“運氣好的話,你能遇到愛情。”穆煦說,“運氣不好才會遇到我。”
“你就是我的愛情。”李弘揚說,“我運氣太好了,真的。”他環顧四周,茫茫的雪山、空曠的雪道、烈烈的風聲,他傾身抱住穆煦,“我就是太膽小了,什麽都不敢做,什麽都不敢說。”
穆煦環住他的腰,說:“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我要哭了,你別看。”李弘揚将下巴靠在穆煦的肩上,他壓着聲音啜泣,指尖輕輕将穆煦鬓角的頭發理順,動作依然溫柔,“事情過去後,你來找我,就當這些沒發生過。”
穆煦沉默着,将李弘揚抱緊了些,淺褐色的眼珠映着晴朗的天光,看向藍白交界的天際線。
“我喜歡穆煦。”池君韬抓住曹瀚洋的衣領,“聽懂沒,我喜歡穆煦。”
“你瘋了?”曹瀚洋驚訝地下巴着地,“玩玩無所謂,你喜歡一個男人?”
“這他媽是我能控制的嗎?”池君韬說,“我要是能選,我至于在這跟你抱怨?”
“問題是你不能……”曹瀚洋撓撓頭,“雖然上頭承認了國際婚姻,算是半個默許,但你注定要進體制,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我知道。”池君韬說,“你除了怪我,能不能想想別的點子。”
“哪個對你來說最重要,事業還是愛情?”曹瀚洋問。
“我爺爺選擇了事業,破壞了我的愛情。”池君韬說,“真是天道好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