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東山之虎
“這是三百萬。”穆煦掏出一張銀行卡塞給李弘揚,“密碼是123321,你随時可以去開你想開的餐館。”
“我不要。”李弘揚推拒,“我有錢。”
“拿着吧。”穆煦強行将銀行卡塞進李弘揚的口袋,“寫這麽久的企劃案,不實施挺可惜的。”
李弘揚垂下眼睛:“我會開店的,但不是用你的錢。”他不容拒絕地将銀行卡放進穆煦手心,“我比你大九歲,不用你資助。”
“你這是什麽邏輯。”穆煦掙不開李弘揚的手,無奈地笑,“你比我大就比我有錢嗎?”
“小煦,你不欠我的。”李弘揚說,“也沒必要補償我。”
穆煦不說話了,他收起銀行卡,李弘揚說:“事情過去之後,回來找我。”
“嗯。”穆煦應道。
元旦假期匆匆過去,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穆煦踏進辦公室,阚夢然為他倒上滾燙的紅茶。
“廣州之行怎麽樣?”阚夢然問。
“臨時有事,沒去成。”穆煦說,“你的假期怎麽樣?”
“睡了兩天,跟我媽大吵一架,氣得流浪街頭一天。”阚夢然說。
穆煦問:“為什麽吵架?”
“老一套,我媽催我找對象。”阚夢然說,“找個鬼啊找。”
穆煦說:“你是單身主義者?”
“差不多。”阚夢然說,“我這周搬出去,自己住清靜些。”她把文件夾遞給穆煦,“這是上午需要簽字的文件,以及你記得給蜜橙的王總去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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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知道了。”穆煦一秒進入工作模式,他拾起筆,思考片刻,叫住往門外走的阚夢然,“夢然,幫我留意一下君韬到崗了沒。”
“你早上沒跟他一起來?”阚夢然問。
“沒有。”穆煦說。
“那我問問莊姐。”阚夢然說,她随手關上門,納悶地坐回工位,暗想這倆人是不是吵架了。
“謝謝莊姐。”池君韬向莊希請過假,收起手機走回客廳,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池佑,“哥,爺爺呢?”
“一大早出去了。”池佑說,“老爺子腿腳忒利索,說是找幾個老朋友敘敘舊,我一轉身他就不見了。”
“敘舊?”池君韬皺眉,“你怎麽連個八十歲的老頭都看不住。”
“哎哎,爺爺訓我就算了,你怎麽也訓我。”池佑說,“這老頭除了我管,還有誰管,我一天天的容易嗎。”
“前兩年爺爺讓你找個對象,你找得怎麽樣了?”池君韬問。
“我上哪找去。”池佑說,“人嫌棄我要啥沒啥,還帶一八十歲怪脾氣拖油瓶。”
池君韬服氣地點頭:“行吧。”
“怎麽,你找着對象了?”池佑問。
“說不準。”池君韬說,“八字沒一撇。”
“沒哪一撇?”池佑問,“那姑娘想要啥,你在哪認識的,姑娘有沒有單身閨蜜,給我介紹介紹。”
“……”池君韬無語地瞥一眼搓手的堂哥,說:“等我追到了再說。”
“你居然有追人這一天。”池佑稀奇地說,“哪家的天仙能讓咱們池大少自降身段,低三下四地讨好。”
“确實是天仙。”池君韬想到穆煦線條完美的側臉、黃褐色的眼珠反射出吊燈溫暖碎光的冷峻模樣,不自覺地撚了撚食指,“我等爺爺回來。”
“老爺子聚會沒譜,我去上班了。”池佑說,“你怎麽不上班?”
“我請假,多歇一天。”池君韬還沒有做好面對穆煦的心理準備,他坐在沙發旁,掏出手機刷資訊。
三天前斯賓塞財團亞洲女總裁的新聞熱度已然過去,熱榜上是無關緊要的明星瑣事。他擔憂的心情略有舒緩,屏幕切出微博,打開微信群聊,圍觀那群不務正業的發小們的聊天記錄。
大院裏的孩子消息渠道廣,多有超出常人的敏銳,同樣有着如出一轍的傲慢,池君韬許久沒說話,剛發了個表情包冒泡,就被發小們熱情地問候了一圈。
【池君韬:貓貓偷看.jpg】
【藍金寶:哇,池少!】
【齊焱:池少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早把我們忘了。】
【葉仁成:我下周放假回國,池少一起喝酒啊。】
【曹瀚洋:池少昨天才跟我喝過酒。】
【覃星河:就我一個人被外派到荒郊野嶺嗎?枯了。】
【齊焱:你老實在山裏蹲着吧。】
【池君韬:星河還沒從貴州回來啊?】
【覃星河:沖着茅臺來這裏,瓶蓋都沒見到,天天下地拔草。】
【葉仁成:太慘了太慘了,記得給我帶茅臺。】
【覃星河:滾。】
【藍金寶:我也想出去玩……】
【曹瀚洋:金寶怎麽啦?】
【藍金寶:在家看書,我今年考試,我爸把我關禁閉了嗚嗚。】
【齊焱:摸摸頭。】
【覃星河:你媽的雙标齊三火,憑什麽摸摸金寶嘲諷我?!】
【池君韬:誰不想摸摸金寶啊。】
【葉仁成:誰不想摸摸金寶啊。】
【曹瀚洋:誰不想摸摸金寶啊。】
【齊焱:誰不想摸摸金寶啊。】
【藍金寶:倉鼠比心.jpg】
【覃星河:這破群解散吧。】
群裏一如既往的鬧騰,為池君韬陰郁的心情增添一抹松快。他翻個身,由躺着變為趴着,手指劃到穆煦的頭像,糾結地擰起眉頭。
穆煦開完日常例會,拿着筆記本電腦走進辦公室,看到一個老人坐在紅木桌後的總裁皮椅上,他開口:“池老先生。”
“這個位置坐得舒服嗎?”池琰問。
穆煦對身後的阚夢然說:“你回避一下。”
阚夢然警惕地瞅一眼池琰,離開辦公室時将房門帶上。
“你以前坐着安心嗎?”穆煦問。
“沒什麽感覺。”池琰聳肩,“我當初寫華金方案的時候,你爸爸覺得華金是一柄利劍,他想拿這柄劍砍下所有世家的腦袋。”
“理應是這樣。”穆煦說,“你用這柄劍捅了他。”
“每一個為共和國做出貢獻的人,都是世家的種子。”池琰說,“暨钶娶了穆白螢,他是世家的女婿。”
“他錯在天真。”穆煦說,“我不是他。”
“你和他一脈相承的天真。”池琰笑呵呵地支起右臂,手掌托着下巴,八十多歲的老人目光湛湛,“你一個人回國,單槍匹馬地挑釁我,欺負我的小孫子。雖然我老了,半截身子埋進土裏,但我還活着,小夥子。”
“幸好我沒有心髒病。”穆煦漫不經心地說着冷笑話,“你想拿走華金嗎?像你對我父親那樣。”
“我拿不走華金。”池琰說,“我孫子能拿走。”
“你說,當君韬坐在這個位置。”池琰拍拍座椅,“他将怎麽對你呢?”
穆煦下颌線繃緊,他揚起下巴,輕慢地笑一聲:“好啊,讓他試試。”
池琰察覺到不對勁,穆煦的自信堪稱狂妄,這不是他預料之中的反應,他說:“至于金龍穆家,我也很久沒有和穆越澤聊天了。”
“随你。”穆煦低頭看表,“時間不早了,我下午三點有會,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池琰慢騰騰地站起身,拄着拐棍挪到辦公室門口,他回頭,穆煦坐在紅木桌後的皮椅上,相貌溫雅的男人輕描淡寫地說:“人啊,得服老。”
池琰拉開門走出去,裝作沒聽見穆煦的嘲諷。
這裝聾作啞的風範,爺孫倆倒是一模一樣。
“穆總。”阚夢然敲敲門,走進來,“您還好吧?”
“沒有什麽。”穆煦說,“池琰老了。”
年輕時的池琰是條狡猾的蝰蛇,埋進砂礫中,繞到敵人後背不吭不響地露出毒牙。如今他老了,才專程來一趟華金放狠話吓一吓穆煦,最好吓得穆煦自覺辭職跑路,給池琰的後續動作省省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