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任它滔天

貝坤義伸長脖子,看着不遠處花門下親得難舍難分的一對兒,他撓撓頭,有些羨慕地說:“真好啊。”

“好個屁。”坐在貝坤義身旁的年輕人說,瞥見貝坤義疑惑的眼神,他低聲說,“這倆人有世仇,過不長的。”

“世仇?”貝坤義認識的有權有勢的人不多,信息渠道狹窄,全靠池君韬的請柬踏進游輪,并不清楚池家和穆煦的恩怨。

“你不知道?”年輕人挑眉,他四處張望,将周圍賓客的神情盡收眼底,暗自琢磨一番,問道,“你是誰的朋友?”

“池少的。”貝坤義說,“我家是月貝地産。”

“啊,商戶。”年輕人看着約莫二十歲上下,正是喜好炫耀的年紀,他說,“我姓趙,趙郴,趙翼是我堂哥。”

貝坤義眨眨眼,思考半晌,說:“哦哦我知道,趙翼是謝堂燕的表哥?”

“是的。”趙郴點頭,他看貝坤義沒有露出驚訝,心想沒見識的商戶,果然不了解世家之間的關系,“謝家是這個,”他比個大拇指,“齊行二,池林葉趙往下排,這個排行中,本來可以有一個人,叫暨钶。”

貝坤義湊近趙郴,仔細聽故事,生怕落下一個細節:“然後呢?”

“池少的爺爺池琰,率先提出華金的構想,暨钶負責創建華金,是華金第一任總裁。”趙郴說,“穆煦是暨钶唯一的兒子。”

“他不也是華金的前總裁……”貝坤義說。

“是啊。”趙郴略帶深意地暗示貝坤義,“你發現問題了嗎?”

貝坤義傻乎乎地問:“發現什麽問題?”

“……”趙郴深吸一口氣,這人怎麽是個木頭腦袋。

貝坤義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态度一等一的謙卑,他說:“我不知道,實在對不起,你告訴我吧。”

“暨钶死得早,三十出頭就心髒病突發去世了。”趙郴說,“他死之前,正是池琰牽頭各大世家聯名施壓、要求華金換掉暨钶的時候,一直有人傳,說暨钶是被池琰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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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華金是池琰提出的想法,為什麽池琰又要帶頭反對華金總裁暨钶?”貝坤義的腦袋開始運轉。

趙郴欣慰地拍拍貝坤義的肩膀,問:“你知道華金究竟是做什麽的嗎?”

“國家投資。”貝坤義說,“牽引核心行業穩定向好發展,”

“錢從哪來?”趙郴問。

“……不知道。”貝坤義說,“我只知道華金似乎有花不完的錢。”

趙郴指指自己,又指向其他人:“錢從我們這來,華金花的是世家的錢,它是一把鎖。”

貝坤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聽到了一個過分龐大的秘密,當他再次看向花門下交換戒指的池君韬和穆煦,看到的不再是甜美的愛情。

“穆煦和池少是世仇。”趙郴笑着說,“池少的爺爺逼死了穆煦的父親,二十多年後,華金還在為第一代掌門人的糾葛買單。”

“可是他們結婚了。”貝坤義說。

“是啊。”趙郴單手托着下巴,拿起牙簽紮一顆草莓放進嘴裏,咀嚼完咽下,說,“元旦期間,穆煦的母親被媒體爆出擔任歐洲財團的執行總裁,元旦後穆煦引咎辭職。接任華金總裁職位的人叫陳平徹,他的助理你猜猜是誰?”

貝坤義小心翼翼地說:“池少嗎?”

趙郴打個響指:“沒錯。”

“聊什麽呢?”坐在貝坤義右手邊的年輕人見兩人相談甚歡,好奇地問。

“給貝總講講華金的舊事。”趙郴說,“你怎麽來這兒了?不怕池少揍你?”

“金寶請我來的。”林子堯說,“我爸搞的池易成,又不是我搞的,我怕什麽。”

“你倒是心大。”趙郴說,“池少揍你的話,我絕不拉架。”

“他怎麽可能揍我,他謝我還來不及。”林子堯冷靜地說,“我爸這是幫池家清理門戶。”

“這位是……”貝坤義問。

“林子堯,他爸林睿起訴了池大少的堂弟池易成。”趙郴說,“這個事比較複雜,你上網搜西單少女墜樓案,一兩句話講不清楚,池家被審查也是因為這事。”

林子堯抿一口茶水,說:“你真是巴不得把這點事抖到全世界都知道。”

“可不嘛,就指着這點樂子活了。”趙郴說,“八卦是社會的第一生産力。”

“你家的樂子不夠你看的?”林子堯反問。

貝坤義感覺兩位世家子弟話中有話,他縮縮肩膀,閉上嘴巴,假裝自己是木頭人。

藍金寶宣布訂婚儀式結束,宴會開始,大家自由活動,池佑走到池君韬面前,眉頭緊皺,壓低聲音詢問:“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想結婚。”池君韬說。

穆煦已經沒有心思聽兩人的對話,他朝花門兩旁的長桌走去,拿起一瓶氣泡蘇打水,打開蓋子仰頭灌幾口,試圖壓下極度恐慌的情緒。

“你叫來大半個京城圈子的人。”池佑說,“你覺得這個消息可能瞞過爺爺嗎?”

“我沒想瞞過爺爺。”池君韬說,他的視線追着穆煦的背影,“他有點不對勁,我去看看。”

“等等。”池佑攔住池君韬,“你有沒有想過和一個男人結婚,你未來的路怎麽走?”

“車到山前必有路。”池君韬說,他低頭看到池佑手上的戒指,愣住,“你的戒指哪來的?”

“我四月份結婚。”池佑說,“和謝少晨,謝雅雲的外孫女。”

謝雅雲的丈夫入贅謝家,兩人有一雙兒女,兒子随謝姓,女兒随夫姓伍名莉莉。由于謝家勢大,伍莉莉的女兒又改回姓謝名少晨,同樣考入體制內,與池佑差不多歲數。

“你認識謝少晨嗎?”池君韬問,他懷疑堂哥是被池琰強行塞給謝家進行政治聯姻。

“兩個月前通過同事介紹認識。”池佑說,“她姓謝,想成家,找人挑了一圈,挑中了我。”

池君韬說:“你覺得呢?”

“她長得不錯,性格脾氣之類的結婚後再磨合。”池佑說,“重點是她姓謝。爺爺已經八十多歲了,你又太年輕,萬一哪天爺爺走了,咱們家需要一個靠山。”

“你是在指責我嗎?”池君韬說,“我們沒必要堅持‘池家’的威名,所謂‘池家’,只是代表爺爺和咱倆,我爸和你爸早就被爺爺開除池家的範疇了。”

“話雖這麽說,但家人才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池佑說,他看向穆煦,“你覺得他能帶給你什麽?”

“我不需要他能帶給我什麽東西。”池君韬說,他又看了一眼池佑手上的戒指,“什麽時候婚禮,記得給我請柬。”他推開池佑的手,匆匆朝穆煦走去。

蘇打水并不能緩解穆煦的焦慮,他拿起一塊慕斯蛋糕,挖一勺放進嘴巴,慕斯入口即化,糖分的攝入讓他感覺舒服些許。

“你怎麽了?”池君韬的聲音響起。

穆煦三口兩口吃完巴掌大的小蛋糕,說:“突然感覺上不來氣。”

“現在怎麽樣?”池君韬又遞來一塊小蛋糕,“給。”

“謝謝。”穆煦接過蛋糕,方才煞白的臉色漸漸恢複血色。

“我堂哥要結婚了。”池君韬說,“四月的婚禮。”

“這麽快?”穆煦驚訝道,“和哪位?”

“謝家的女兒。”池君韬說。

“強強聯手。”穆煦唇角微微勾起,暗含諷刺,“未來大有可為。”

池君韬沒有說話,他伸手牽過穆煦冰涼汗濕的手掌,一點一點按摩變熱,将對方緊張的手部肌肉揉得暖洋洋的。

穆煦眉眼間尖銳的嘲諷漸漸消失,他放下吃完的蛋糕方碟,看向池君韬,倏忽覺得這樣一個追名逐利的家族能長出腦子一根筋的池君韬,實屬基因變異。

池君韬感到臉頰蹭過一道柔軟,穆煦的吻落在他的耳側,仿若天鵝翅根的絨羽,輕而淺,卻有着品不盡的美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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