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熱鬧
“我把魚直接放進去,會不會濺我一身油啊?”齊焱拎着刮好花刀的鲈魚兩頭,可憐巴巴地問,“咱們都靠岸了,就不能找個廚師嗎?”
“廚師哪有親手做的有心意。”曹瀚洋說。
“趕緊下鍋。”池君韬手執鍋鏟站在一旁,眉頭皺起,“馬上油過熱更容易燙到你。”
“三火趕緊的吧。”葉仁成站在最外圍抻着脖子催促,“等會兒池少把你腦袋摁油鍋裏。”
齊焱閉上眼睛,心裏一橫,松開手,只聽“嘩啦”一聲,魚肉滑進鍋裏,他連連後退,生怕被迸起的油星燙傷。
“慫死你算了。”池君韬往前一步,用鍋鏟把魚翻面。
“咱們一群,只有穆總釣上來一條大魚。”曹瀚洋說,“三火還浪費了一桶餌料。”
“我又不是故意的。”齊焱小聲念叨。
穆煦聽着廚房裏一陣鬧騰,正要走過去看看,半道被藍金寶截住:“穆先生,随便聊兩句?”
穆煦不放心地看一眼廚房,藍金寶會意,說:“沒事,廚房炸了曹老板收拾。”
穆煦聽罷點頭,與藍金寶一同走出客廳,來到側邊甲板。
游輪已然靠岸,停泊在靜谧的水域,白日裏四處走動的賓客陸續離開,船上只剩下一對新人和一群鬧哄哄的二代們。北方的冬天看不到星星,天幕挂着一彎朦胧的弦月,晚風吹起穆煦額角的碎發,為他疏離冷淡的神情增添兩分柔軟安靜。
藍金寶小臂搭在船舷上,說:“穆先生覺得今天怎麽樣?”
“不錯。”穆煦說,最有價值的部分是池君韬向他描述池琰規劃裏的華金,年輕人亮晶晶的眼睛長久地停留在他的腦海中,漂亮得不像樣。
“我們以前聚會瞎聊,常常調侃在座的都得單身到退休。”藍金寶說,“沒想到池少居然第一個找到對象。”
“人各有命。”穆煦說,“我也沒想到我三十歲結婚。”
Advertisement
“我其實不怎麽了解池少,他實在是嘴緊。”藍金寶說,“我有點好奇你們是怎麽看對眼的。”
穆煦頗感意外地瞥了藍金寶一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位伶俐聰慧的藍家少爺同池大少一樣純粹坦誠,他說:“我把他從金水KTV撿回來。”
“這段我聽瀚洋提過,你威脅池少,說他沒有家了。”藍金寶說。
“……我沒有說他沒有家,我是說他沒地方去,不如去我那。”穆煦糾正藍金寶的措辭。
藍金寶聳肩:“一個意思。然後你逼着他寫論文和寫簡歷。”
“我要求他寫論文和寫簡歷。”穆煦說。
“他不寫你就要去政府門口貼大字報。”藍金寶說。
“那句是開玩笑的。”穆煦說。
“他像灰姑娘一樣,要按時回家,還要學做飯。”藍金寶說。
“……”穆煦沉默片刻,他懶得糾正了,說,“是是是,都是我做的。”
藍金寶一邊笑一邊敲打船舷:“你們真有意思。”
穆煦無語地看着藍金寶笑,他理了理鬓角的發,轉身看到池君韬朝他走過來。
池大少說:“魚在鍋裏炖着,你們聊什麽呢?”
“聊咱倆怎麽遇到的。”穆煦說。
“他去金水找我,讓我去他家住。”池君韬攬住穆煦的腰,對藍金寶說,“我出金水看到路邊有個炸串小攤,買了一兜炸串,我以為他不吃,随口問了一句,沒想到他居然吃了。”
穆煦聽着池君韬的講述,對方問藍金寶:“你想知道什麽?”
“找到合适的人太難了。”藍金寶說,“我前前後後談了五六個,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就很無聊。”
“這我幫不了你。”池君韬說,“你得找到最特別的那個人。”
“你怎麽定義‘特別’?”藍金寶問。
池君韬牽起穆煦往船艙裏走,他說:“我以為他不吃炸串,沒想到他居然吃了。”
穆煦說:“我在你朋友心裏是個魔王形象。”
池君韬卡殼,他狠狠瞪一眼傳小話的藍金寶,湊到穆煦耳邊說:“別聽他們瞎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現在聽起來我像你後媽。”穆煦說。
“……”池君韬想不出辯解的詞語,原地蹦跶兩下,廚房裏的葉仁成擡高聲音喊:“君韬,你過來看看這魚算炖好了嗎?”
話音剛落,池君韬小跑沖進廚房,大力拍打葉仁成的肩膀:“好兄弟,救我于水火之中。”
葉仁成:“啊?”
穆煦望着池君韬心虛跑走的背影,輕笑一聲,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挽起襯衫袖子,等待開飯。
藍金寶将兩人打鬧的場景盡收眼底,原本他以為池君韬一頭熱,軟磨硬泡拖着穆煦結婚,如此一瞧,明擺着一人彌足深陷,一人欲拒還迎,倆人你進我退默契十足,反倒襯得他多管閑事了。
曹瀚洋走出廚房,看到藍金寶若有所思的模樣,小聲問:“琢磨什麽呢?”
“星河說怕池少吃虧,我找穆煦随便聊了兩句。”藍金寶說,“星河扶貧扶出毛病了,一天天的瞎操心。”
“池少能吃虧?”曹瀚洋說,“雖然他有個癡情的爹,但還有個無情的爺爺,他吃人都不能吃虧。”
“啧。”藍金寶說,“我太久沒和池少一起玩了。”
“湊一塊聊啥呢,讓我聽聽。”覃星河踩着樓梯下來,“樓上有PS5,要不要一起玩?”
“吃完飯再玩。”曹瀚洋說,“走,嘗嘗池少親手炖的魚。”
“開飯啦。”葉仁成将一大盆奶白色的魚湯端上桌,鮮味撲鼻,引人食指大動。
“池少你考什麽國資委,你就該考新東方。”齊焱說。
池君韬擠到穆煦身邊,塞給他一個小碗,碗裏盛了一大塊鮮嫩的魚肉和濃郁的湯汁:“我先盛出來晾了一會兒,不燙,你嘗嘗好不好喝。”
沒有人不喜歡被特殊對待,穆煦也一樣,他抿唇,壓下差點翹起的唇角,低頭喝一口魚湯,細品半晌,說:“你不用考新東方,你已經畢業了。”
池君韬美滋滋地看向一衆眼巴巴等待他宣布開飯的發小們,說:“動筷子吧。”
齊焱第一個拿起筷子夾走魚頭:“我要這個,你們沒意見吧?”
“有意見,你給我放下。”覃星河說。
“晚了,先到先得。”齊焱忙不疊舔了一下魚眼睛。
“齊老爺子是不是把你養在豬圈裏啊,餓成這樣。”覃星河哭笑不得。
曹瀚洋和葉仁成埋頭吃飯,藍金寶貼心地替覃星河盛一碗魚湯。
“還是我們金寶懂事。”覃星河說。
“金寶多大年紀?”穆煦問。
“二十。”藍金寶說。
“金寶是我們裏面最小的。”池君韬說,“老葉最大。”
“你歲數正好。”穆煦說。
“看到沒老葉,找對象第一條,會做飯。”覃星河說。
“我會啊。”葉仁成夾一塊魚放進碗裏。
“你會什麽?燒水不算。”齊焱說。
“得了吧你連煎蛋都不會。”池君韬說。
“君韬煎蛋是我教的。”覃星河舉手,他看向穆煦,“他煎得怎麽樣?”
“不太行。”穆煦說,“我倒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齊焱在一旁幸災樂禍,“人家池君韬自力更生,不用你教。”
“你笑個屁,你會做飯嗎?”覃星河又要和齊焱掐起來,葉仁成拉架:“算了算了,不值當。”
“他們是不是太鬧了?”池君韬在穆煦耳邊小聲嘀咕。
“挺好的,我沒有這麽多朋友。”穆煦說。
池君韬的心髒頓時柔軟,他捏捏穆煦的手,又捏捏穆煦的腰,穆煦拍他一下:“消停點。”
曹瀚洋吃飽了,他放下碗,抽一塊紙巾擦嘴,說:“君韬做飯,咱們洗碗。”
“行,沒問題。”覃星河說,“我剛剛去樓上看了一圈,二樓有一個游戲室和兩個客房,三樓有一個客房和一個觀景臺。”
“三樓是我們的。”池君韬說。
“一會兒咱們去打游戲吧。”覃星河說。
“我早布置好了。”曹瀚洋拿出主人的姿态,“游戲管夠酒管夠。”
“瀚洋就是靠譜。”覃星河海豹鼓掌。
“你到底被發配到哪個山頭當山大王去了。”葉仁成說,“見到游戲都這麽高興。”
“嗐,別提了。”覃星河說,“我住的屋子漏雨,我那個被子的保暖性還不如稻草。”
“怪不得曬那麽黑。”齊焱說。
“我哪有池少好命,直接考進國資委坐辦公室。”覃星河酸溜溜地說,“我的辦公室不漏雨我就謝天謝地了。”
“人比人氣死人。”葉仁成說,“要是投胎能選,我直接姓謝。”
“好哇,我要告訴你爸你不想姓葉。”齊焱煽風點火。
葉仁成不像覃星河從事文職,他打小在軍隊裏長大,随手抄起筷子擦着齊焱的耳朵插進牆角的花盆土中。
齊焱頓時熄火,捂住腦袋說:“你玩不起。”
“牛逼牛逼。”曹瀚洋鼓掌,“不愧是百步穿楊葉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