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傳奇15

四大家遞話說要聊一聊時,季汀正在聽醫生的長篇大論,大段專業術語聽得他恍若重回高數課堂。

見終于有人能救他出苦海,季汀直接蹿了起來,一把拽住對方的手:“四大家那邊有消息了?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

醫生按住季汀:“急什麽?我這邊還沒說完呢。”

被季汀死死拽住手的人也道:“也沒那麽急,就是佘山給佘浪打了個電話,說大家有空可以坐下來聊一聊。”

季汀目送對方飛奔着離開他的視線,一臉憂郁的看向醫生:“包子他們都去即墨山了,就我還待在這。”

醫生不為所動,從資料裏抽出一張照片,貼到黑板上:“包子他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他們體內沒檢查出這種圓點,我們之前的判斷有誤,你出現幻覺跟你體內這些圓點無關。”

醫生點了點照片:“我們做了幾組分析實驗……”

一長串專業術語後,總算出現了季汀能聽懂的話:“跟你的狀況最相似的是張琛,當然,他的情況比你更複雜。

所有儀器都沒檢查出他眼睛的異常,可能是因為金手指的存在超出了我們的認知,才無法被當前科技所觀測。

我懷疑你體內這個圓點也是同樣的原理,所以我們目前沒法解構它的成因。”

季汀精神一震:“既然沒法研究,那咱們這個治療可以結束了?”

醫生對他這個态度很不滿意:“自己身體裏有一些不明生物,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季汀:“倒也不是一點都不擔心,只是沒必要對還沒發生的事情過分擔憂。反正該來的總會來,過好眼下更很重要。”

見醫生若有所思,季汀加大力度暗示道:“比如說,即墨山那邊的保護性挖掘,再比如說四大家的接洽和後續安排,再再比如說,張琛跟金面具的研究,這多重要?能少得了我嗎?你看我現在閑着也是閑着……”

醫生嘴角抽了抽,在厚厚的資料裏翻找了下,把一張地圖擺到了他面前:“這是張琛之前圈出來的七星連環第二環的位置。”

季汀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地圖,見那個大大的圈囊括三個省市,忍不住道:“這也太大概了,就差把整個青蒼山脈給包括進去了……”話說了一半,季汀突然反應了過來:“上面有安排了?要找這個第二環?”

醫生:“不止這個第二環,等摸透了底,整個七星連環肯定都要‘保護性挖掘’。你還記得張琛之前提到七星連環的時候說了什麽嗎?”

季汀記得很清楚:“七星連環的終點有一切問題的答案……”

季汀反應過來:“上面覺得特殊事件的答案也能在那找到?這也太離譜了……”

季汀的頭搖着搖着,見醫生臉上絲毫沒有笑模樣,慢慢停了下來,認真了幾分:“但這不是《賭石傳奇》自我衍生的劇情嗎?

而且你看過市面上的盜墓小說沒有?小說裏神神道道的說什麽終極,到最後,也沒說終極到底是什麽。”

季汀:“我覺得這屬于盜墓小說的通病,扯一些虛的東西吊着你,實際上,那玩意就是個坑。”

醫生嘆了口氣:“對這些因為特殊事件出現的‘古墓’進行保護性發掘,避免它們對現實造成影響,是一開始就定下的應對方案。

七星連環雖然聽起來玄乎,但本質上也就是幾個墓,本來就要找出來保護性發掘,現在頂多就是重要性往上提了提。”

“再說了,那本星際題材的小說都快把各小組給愁死了,生怕哪天一睜眼,外星飛船就出現在家門口了。

所以要是真能找到辦法解決特殊事件不斷出現的情況,那就最好不過了。

前些天開了個會,給你的小說分類,一共分了三類,低風險、中等風險以及高危。

結果發現不管是《天樞》、《末日之我有個基地》,還是《賭石傳奇》,全都在低風險那一欄。

高危的全是你硬盤裏的那些大綱文,但偏偏就大綱文數量最多……”

說着說着,醫生幽幽的看了眼季汀:“所以,咱們最好還是寄希望于七星連珠的終點真有一切問題的答案吧。”

季汀思考片刻,表情嚴肅:“這麽看來,跟四大家的溝通要盡快提上日程了。”

今日的茶館異常安靜。

佘山坐在茶館二樓靠窗的位置,盯着這條街看了半晌,連路過的行人都沒見到幾個。

萬三望在像模像樣的品茶,侯三爺低頭玩手機,金姑閉目養神,倒顯得好似只有佘山沉不住氣般。

佘山喝了口茶,被燙得一激靈,龇牙咧嘴的灌了自己一肚子白開水。

萬三望笑眯眯的道:“知道你着急,但滾燙的熱茶也不能直接往嘴裏倒啊。再說了,上次打電話的時候,你兒子不是好好的嗎?”

佘山放下茶,嚷嚷道:“誰擔心那個小兔崽子了?我就是一時沒留神。”

侯三爺相信佘山的話,比起擔心在醫院吃好喝好的佘浪,明顯是馬上要發生的事情更讓人緊張。

他放下手機,有些擔憂:“也不知道季老先生是個什麽樣的人……”

萬三望放下茶杯:“雖未見其人,但觀其行事,季老先生為人如何不是一清二楚嗎?”

他壓低聲音對他們幾個道:“如果真如傳言所說,季老先生活了那麽久的話,年紀越大,人就越頑固……”

金姑在一旁咳嗽了一聲。

萬三望抄起茶杯堵住自己的嘴,用豐富的面部表情表達了他們身旁就有個典型的例子這一含義。

金姑睜開眼,訓起這些比她低一輩的話事人來,就跟訓孩子似的:“季老先生是什麽樣的人物?怎麽可能跟普通人一樣?你們不要想東想西,見了季老先生的面,直言不諱就行了。你們那點道行,在季老先生眼裏就跟沒有一樣。”

她正說着,底下傳來了些許動靜。

四人齊刷刷扭頭,只見一長排黑車整齊劃一的駛入街道,領頭的那輛穩穩的停在了茶樓門口。

黑車挨個打開,路面上霎時一片黑壓壓的,全是穿着黑西裝的彪形大漢。

黑西裝們湧入茶樓後,正主才姍姍來遲。

雖然對季老先生容顏不老這個傳聞有所心理準備,但真親眼看到季老先生本人時,桌邊的四個人都楞了下。

這豈止是容顏不老,簡直活脫脫就是初入江湖的年輕人。

當然,季汀身上那身長衫和氣質還是稍微拉回了幾分人設——只要不看臉,季老先生的氣場還是撐得起來的。

侯三爺驚得險些掉了手機。他眼疾手快的撈住手機,下意識的去看金姑奶奶,眼裏透着疑惑——這就是金姑之前講的傳奇故事的主角?不動則已一動驚人,攪和了整個“江湖風雲”的季老先生?

黑西裝給季汀搬了把椅子,劉選進帶着自己的茶具往小茶幾那一坐,開始泡茶,充當刷逼格的工具人。

季汀坐下後,身後一左一右杵着兩個人,正是佘浪和張琛。

茶樓上分外安靜,誰也沒開口。

季汀接過劉選進泡的茶,抿了一口,才不緊不慢的對佘浪道:“你的病看得也差不多了,回你爹那邊去吧。”

佘浪如蒙大赦,麻溜的走到了佘山身後。

佘山瞪了他一眼,轉頭堆起笑道:“犬子這些天叨擾您老人家了。”

季汀的視線在四人身上轉了一圈,波瀾不驚道:“這些天叨擾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他這一個。”

金姑嚴肅的朝季汀俯身:“當年曾有幸一睹季老先生風采,時隔多年,季老先生風采依舊。”何止是依舊,簡直是跟當年一模一樣。

季汀略避了避,道:“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故人早已成了黃土,你我之間也不必論舊交。”

見金姑攀交情被打了回來,萬三望打圓場道:“既然如此,那就聊一聊正事。您之前的意思我們都知道了,只是季老先生,咱們這行跟其他行業不同,幹的是賣命的活,稍有不慎就有家破人亡的風險……”

侯三爺在一旁搭腔:“您想要讓這行專業化、安全化、規範化,我們很理解。只是對于這個情況來說,可能不太合适。”

佘山也不瞪自己兒子了,跟着道:“道上最近确實有些亂,回去我們一定好好管管,絕不會再讓他們驚擾到您老人家。”

季汀放下茶杯,語氣裏沒什麽情緒,但出口的話聽起來可不像是沒有情緒的樣子。

“這麽說,你們把我叫來就是為了特地逗我一趟?”

侯三爺險些被茶水嗆到,看了眼這茶樓裏裏外外的黑西裝,忙道:“絕無此意!”

其他人也跟着表态,紛紛表示他們是誠心想跟季老先生好好聊一聊。

“我看你們對我的安排一點都不感興趣,”季汀照着臺本發揮:“年輕人就是容易性急,話要聽全,不要想當然。”

佘山摸了下自己的胡子,認下了年輕人這個稱呼。

季汀闡述原委:“這些年,我也沒管過外頭的事,這次張琛險些死在墓底下,我才知道,這一行竟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季汀的語氣裏出現了幾分波瀾,頗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百年過去了,你們居然連一丁點的進步都沒有,反而越來越散,人心散了,手藝散了,再這麽下去,我看這行也快要入土了,随着時代消失在這個世上。”

被訓的四人互相看了眼,覺得他老人家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季汀一錘定音:“所以,趁着我眼下還能動彈,規矩必須得改。”

佘山偷瞄了眼臉嫩得不行的季老先生,硬生生把吐槽的話給憋了回去。

萬三望聽季老先生這個話音,似乎有點靠譜,遂問道:“那您老人家具體有什麽安排?”

季汀伸手從黑西裝手中拿過一份地圖,攤到桌上:“這是我收集的國內各地大大小小的墓群。”

說起這個,衆人的眼睛亮了幾分,目不轉睛的盯着地圖看,沒看多久就看出了端倪。

佘山:“這地圖上的墓有些好像已經被盜了?”

季汀補充道:“剩餘那些沒被盜的,也折了好幾個土夫子。”

佘山他們的激動被澆滅了,萬三望:“您老人家拿出這份地圖的意思是?”

季汀:“你們單打獨鬥,既不利于手藝傳承,又太過危險,動辄折損數十人。如果每次下墓都裝備精良,人數衆多,那情況就不同了。”

侯三爺愣愣的道:“我們每次下墓都是裝備精良、人數衆多啊?”

佘浪比他多吃幾年飯,品出了季汀的意思:“您是想整合整個道上的人來下這些墓?”

萬三望眉梢一皺:“那到時候墓底下的東西怎麽分配?這麽多土夫子又如何調動得過來?再者說,四大家雖然在這行有些許人脈,但還不至于能替那麽多土夫子做決定。他們中若是有人不答應,那該如何?若是有人答應了,背地裏出陰招那又該如何?”

這還只是最粗淺的問題,更多的問題萬三望還沒說呢。

季汀捧着茶杯,老神在在的道:“這些問題我自然會解決,我方才的話還沒說完。”

見他們沒了聲音,季汀繼續道:“我之前提到的專業化、規範化、安全化就是基于此展開的。

為了避免手藝失傳,我準備給土夫子和他們的徒弟安排專業培訓。

之後下墓的流程必須規範,下墓要打報告,報告通過後,組建考古隊伍,前往下墓地點,下墓前需要先準備好安全設施,在符合操作手冊的情況下,進行挖掘工作。”

茶樓裏安靜的只能聽到季汀的聲音,四大家的話事人全都沒了動靜。

說實話,佘山有那麽一瞬間,真懷疑季老先生年紀大了,腦袋出了問題,才會說出這些話來。

聽聽他說的都是什麽,這哪是盜墓?簡直是國家組織的考古隊!

因為季汀的話太過離奇,所以一時半會現場陷入了無人開口的僵局。

季汀不以為意,畢竟預案上早就對他們的反應做出了推測。

沒有親眼見到過他們能做到什麽地步的普通人,很難想象這些要如何實現。

但荒誕離奇的話語因為有整個國家作為後盾,而有了切實可行的步驟。

“既然你們沒有其他問題,那就先這樣吧。”季汀:“回頭我給你們個地址,那些土夫子都在那,剛好你們的進度已經落了半截了,得抓緊時間趕上。”

不是,什麽就這樣吧?我們這是沒問題嗎?我們這明明是無聲的反對,沉默的吶喊,致命的窒息!

佘山腦海裏翻滾着一堆念頭,腦子還沒轉回來,話先出了口:“那到時候,墓底下的東西怎麽分?”

話一出口,其餘三家紛紛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貪財的老毛病又犯了。

季汀已經起身準備走人了,聽見這個問題,停下腳步略微思索了兩秒:“當然是交公了。”

“啊?”X4

佘山說出了心聲:“那誰樂意幹啊?”

季汀:“那些土夫子就挺樂意的。”

佘山大為震驚:“不能吧?那些家夥比我還貪財呢,怎麽可能樂意白幹活?”

季汀給了他一個地址:“你可以親自去問問他們。”

百思不得其解的佘山最後還是沒按捺住好奇心,跑去那個地址看了眼情況,得到了答案,然後把自己也陷在裏面了。

季汀之前的話沒說錯,他們的進度确實落後了不少,得抓緊時間補課。

佘浪在電話那頭一頭霧水:“爹,你還沒說,那些土夫子到底為什麽會樂意白幹活?”

佘山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阿浪啊,你知道,盜墓是違法的嗎?”

佘浪倒吸了口氣:“難不成,季老先生這麽不講究,居然跟條子聯系上了?還拿這個來威脅咱們?”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他這裏包吃包住,五險一金,節假日三倍工資,做五休二,要是各項考試的評分達标,每下一趟墓,工資加提成,足足有這個數呢……”

佘浪看了眼手機,懷疑電話那頭到底是不是他爹:“但要是咱們自己下墓的話,那東西全是咱們的,利潤可比這個數大多了。”

佘山在電話那頭信誓旦旦道:“傻小子,你懂什麽?那違法!”

不是,我好好一個爹去了一趟,怎麽就變成護法小衛士了?以前也沒見他多在乎啊?

佘浪百思不得其解:“爹,你到底咋了?咱們又不是頭一天幹這一行……”

“所以才要盡快上岸啊,不然遲早進局子。”佘山壓低了聲音:“季老先生說了,要是咱們安分遵守新規定的話,這事就不提了。”

佘浪大驚:“季老先生這麽厲害?”

“你說呢?要不你爹我怎麽會老老實實待在這?你別瞎問了,我剛給家裏寄了幾份考公資料,你先看起來。”

意外展開一個接一個,佘浪楞是沒跟上他爹的思路:“啊?”

“啊什麽啊?你年紀小,聽爹的,考個公務員……”

“不是,爹,你以前也沒說過這個啊?”

“那換了以前,你政審也過不了啊,現在不是情況不同了嗎?我琢磨着,還是考公務員好,穩當。”

佘浪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一句話:宇宙的盡頭是考公。

古人誠不欺我。

雖然四大家以及土夫子對季汀這一舉動有頗多猜測,但本質上,這純粹是國家借着季汀的名頭整頓突然出現的特殊行業,順帶把這些灰色地帶的人群給收編了。

畢竟真論起來也不好說,這些人犯的事是在小說裏,但因為小說跟現實融合,導致他們跨越了虛拟和現實的界限。

一次性逮捕這麽多人的話,那帶來的連鎖反應可不小,再加上跟着這些“書中人物”出現的還有一堆古墓,綜合各項因素,最終才定下了這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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