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景牧低着頭,撥拉着面前碗裏的馄饨。
他今天早上醒來,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麽混蛋的事情。
第一天見面,自己就騎摩托車将地上的泥點子濺了少傅一身。
指責少傅妝容難看後,提出要包養他。
昨天晚上,居然在少傅失口喊出自己名字以後……對少傅發了脾氣,還那樣毫不留情地弄了少傅一整夜。
按着以前,他這種行為,夠他在書房裏睡半年了。
景牧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狗尾巴,生怕被少傅發現自己恢複記憶了。可他少傅是何許人也,見面沒說兩句話,便看出來了。
罪過,罪過大了。
景牧扒拉着碗裏的馄饨,一口都吃不下去。他小心翼翼地低着頭,一眼都不敢看疏長喻。
整個房間裏,只剩下電視上播的早間新聞的聲音。
片刻後,是疏長喻嘆了口氣,擡手拿過了景牧的碗。
景牧本來就渾身神經緊繃,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整個肩膀都打了個顫。
他連忙擡頭看向疏長喻。
卻只見疏長喻不過是将他碗裏的香菜都挑了出來,又點了些香油進去,才将碗還給他。
“快點吃。”疏長喻說。“一會還要去劇組呢。”
景牧應了一聲,像只聽到指令了的大狗一般,拿起筷子,就低頭吃起飯來。
疏長喻也沒出聲,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着,疏長喻忽然笑出了聲。
“景牧。”他說道。“你還記得當年,你在長寧街帶我吃的那碗馄饨嗎?”
景牧聞言,完全是出于自己幾十年來沿襲下的習慣,開口道:“記得。那老頭過了十來年就不賣了,我要去買他的秘方,他還死活不給。”
疏長喻笑了起來。
接着,景牧便看到,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疏長喻的眼眶裏滑下來,落進碗裏。
“少傅,你……”
“真好。”疏長喻笑着看着他,又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
兩碗熱騰騰的馄饨都只吃了一半,和動也沒動的小菜一起,被遺忘在了餐桌上。
景牧抱着疏長喻坐在沙發上,熟練又溫柔地吻着他,順着他的背。
片刻纏綿後,景牧抱着他,揉着他的腰,低聲問道:“怎麽就哭了呢?昨天弄疼你了?”
疏長喻前世本就因為少時落水,體寒得很,到了老年腰腿都不好,連日地疼。景牧當時鞍前馬後地伺候着,早就習慣了将他當尊泥塑菩薩似的保護着。
疏長喻笑着搖搖頭:“早就不疼了。”
說着,他擡手摸了摸景牧的臉:“我是高興。”
景牧眨了眨眼。
“你不知道我多害怕。”疏長喻笑得暖軟溫和。窗外金光閃閃的朝陽落在他的眼睛裏,一片亮晶晶的暖光。“我死的時候,你不知道你哭的模樣有多可憐。我當時就想,這一世也罪過了,還是留下你一人了。再醒過來,我就來到了這裏,可是周圍的人都是陌生的,沒有你。”
說到這,他在景牧的眼角處吻了一下:“現在好了,你終于回來了。”
這他媽誰受得住。
景牧頓了兩秒。緊接着,他猛地一個翻身,将疏長喻壓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雖時間緊張,無法做到最後一步,但此時,肢體的碰撞,唇舌的勾纏,才是久別重逢最好的語言。
是一陣電話鈴聲打斷的兩人的動作。
景牧喘着粗氣,在疏長喻唇上又吻了一下,才起身拿過電話,按下了接通鍵。
“祖宗!你怎麽還不下樓呢!”電話裏傳出汪正的聲音。“你看看幾點啦!從您這兒出去還得堵半天車,到劇組又得遲到了!”
景牧懶懶地噢了一聲。
“這就下去。”他一邊坐回去,将疏長喻重新裹緊懷中,低頭吻了吻他的額角,一邊說道。“你去買點早飯給我,多買一點,要清淡點的。”
“您還沒吃早飯呢?!”
景牧直接挂了電話,哼哼唧唧地摟緊了疏長喻。
“不想去。”他撒嬌道。
疏長喻低頭在他鬓邊吻了一下。
“乖。”
于是,消極怠工的景牧準時出現在了地下車庫。
“你……你們?!”保姆車邊,拎着早餐飯盒的汪正見了鬼似的,看着和景牧一起走出來的疏長喻。
“這……舒先生,你們這是……”
汪正覺得,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沒睡好,老眼昏花,出幻覺了。
不等疏長喻答話,和他擦肩而過的景牧就劈手拿過了他手裏的早餐盒,另一只手替疏長喻拉開了車門。
汪正:“……。”
疏長喻回頭,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叨擾了。”
汪正:“……。”
叨擾不叨擾的,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你們兩個!怎麽就搞到一塊了?!
昨天不是還恨不得打起來嗎?!
等汪正上了車,還不停地從後視鏡裏窺探這兩個人。
那邊疏長喻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她在片場等自己。旁邊的景牧則狗腿子一樣,替他拆早餐包裹,替他插豆漿的吸管。
然後,他拿起一個生煎,讨好地遞到疏長喻嘴邊。
汪正:“……。”見鬼了,他今天真是出門撞鬼了。
這景家二少爺,可是出了名的暴躁叛逆,看誰都不順眼,說收拾誰就收拾誰的。
汪正都沒見他對他爸這樣。
就在這時,柔情蜜意的景牧瞥了汪正一眼。
“看什麽呢,轉過去!”一聲兇巴巴的命令。
“……哦。”
“……景珩。”疏長喻皺眉。
汪正從後視鏡裏,看到景二少爺的表情從方才的冷冽暴躁立刻笑逐顏開。要是長了一條尾巴,恨不得甩到天上去。
川劇變臉都不見這麽玩兒的。
汪正撇了撇嘴。
成天就知道逞兇鬥狠。你有本事,沖你旁邊那位龇牙咧嘴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尴尬得一匹,剛才把這章發到隔壁龍傲天去了orz
果然年紀大了,腦袋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