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戀
加上了柏寒知的微信。
上樓時,腿都在發顫,軟得使不上一點勁兒。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做夢,太不真實了。
她甚至為了确認這一切不是夢,她還非常幼稚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這一下可不含糊,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疼是真的疼,可越疼,楊歲就越開心。
不是夢!不是夢!
開心得想要尖叫,想要吶喊。
可現在在宿舍,不允許她任性妄為。
這狀态回宿舍去的話,肯定是會被室友看出來的。
于是她就躲在了樓道裏,這會兒樓道裏只有她一個人,她坐在臺階上,捂住了臉。
臉燙得厲害。
楊歲深吸了口氣,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她打開手機,點開了柏寒知的朋友圈,發現他朋友圈裏什麽都沒有,就連背景都沒換,一片灰。
并不是常見的三天可見。
是動态欄只有一條冷冰冰的線。
他沒有發過任何動态。
要不是她很确定這是剛加上的微信,她都會懷疑柏寒知是不是把她給删了。
楊歲也沒多想,或許他不喜歡發動态吧。
高二那年,柏寒知剛轉來玉衡中學時,班主任将他拉進了□□班級群裏,老師會在班級群裏布置任務和作業,柏寒知從來沒有出來冒過泡,楊歲也不敢去加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點開他的資料看。他的資料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什麽都沒有。
後來,柏寒知離開了玉衡中學,他就退了群。
楊歲記得他的□□號,幾乎每天都會搜,不知道一天要搜多少次去看他的資料。
高三失去他的消息後,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出了國,于是迫于心切,楊歲鼓起勇氣添加了他的好友。
想要問問他還在不在江城,還會不會去江大。
可那條添加好友的驗證,至今都沒有通過。
就在走神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來微信消息的聲音。
楊歲一愣。
微信有一點特別好,從跟別人的聊天框進入朋友圈,不論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如果是對方發了消息過來,提示音會變得不同,類似于“嗡”的一聲。
楊歲心跳漏一拍,柏寒知主動發消息給她了.....
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連忙退出了柏寒知的朋友圈,回到了和他的聊天框。
柏寒知果然發消息給她了。
沒有字。
只有一個月亮的表情。
意思是晚安嗎?
楊歲又死死的捂住嘴,閉上眼睛,腿在臺階上興奮的踢了幾下。
臉紅撲撲的,像一顆熟透了的櫻桃。
她抿着唇,回複了柏寒知的消息:【晚安】
“晚安”後面也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月亮表情。
時間如梭,又到了周末。
周六,柏振興出差回江城了,叫柏寒知回家吃飯。
柏寒知從大學開始就搬出家來獨居了。這樣算一算,距離上次跟柏振興見面,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了。
前段時間有好幾次,柏振興都讓他回家吃飯,都被柏寒知拒絕了,說自己忙,有事兒,臨時有課。各種敷衍的理由都用上了,其實上哪兒有事去,窩在公寓裏睡覺打游戲。
他們父子倆,這般虛僞的,貌合神離的親情,倒也沒必要噓寒問暖。
可這一次,柏振興威脅說他不回去就來學校找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忙。
無奈之下,柏寒知只能回了家。
回到家時,柏振興正坐在客廳裏看股市,管家靜姨給他泡了杯茶遞過去。
看到柏寒知回來了,靜姨立馬露出笑顏:“寒知回來了,你要喝什麽茶?我給你泡一杯。”
柏寒知笑了笑:“不用,謝謝靜姨。”
柏振興也扭頭看了過來。
他沒有穿平日裏刻板的西裝,穿着深色的家居服,可依舊沒辦法弱化他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嚴肅和威嚴,那張臉沒一點笑意,光是看一眼就望而生畏。
柏寒知倒是早就習慣了柏振興的黑臉,他表情沒變,淡淡叫了聲:“爸。”
“嗯。”柏振興從鼻子裏哼出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家兒子晾了幾個月的緣故,即便只“嗯”了一聲,也無法掩飾住他所有不悅和不滿的情緒。
柏寒知裝作若無其事,徑直朝樓梯走去。
剛走了幾步,柏振興就又冷飕飕的說:“馬上吃飯了,上樓幹什麽去。”
頓了頓,命令的口吻:“坐這兒,跟我看會兒股市,你多了解一些情況。”
柏寒知雖不情願,但終究什麽都沒說。轉過身折返回來,坐到了柏振興對面的沙發,懶懶散散的靠着椅背,橫搭着腿,胳膊抵在沙發扶手上,支着下巴。
昨晚睡的太晚,他眯着眼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
柏振興看見柏寒知這幅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呵斥道:“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你看看你那吊兒郎當的樣兒!給我坐好了!你頭發是怎麽回事!”
柏寒知不耐煩的啧了聲,肚子裏有火兒,但再怎麽說柏振興是長輩,他只能将火氣往下壓。
他什麽都沒說,将腿放了下來,坐直了一點。
他沒有看股市,本來就困,再看會兒枯燥乏味的股市他能在這兒直接睡過去,到時候柏振興又得一通念叨。
為了醒醒神,柏寒知摸出手機,百無聊賴的翻着朋友圈。
翻着翻着,手指一頓。
他看到了楊歲半個小時前發的動态。
她錄了一個小男生在跳街舞的視頻,文案是:【耍帥日常。】
定位是在市中心的一個舞蹈工作室。
這應該是她弟弟吧,柏寒知想。
視頻是在舞蹈教室外拍的,隔着一層透明的玻璃,視頻裏隐隐約約能看到玻璃上楊歲的身線輪廓。
她舉着手機錄視頻,看不到臉,但是能看到她的丸子頭。
柏寒知不動聲色的扯了下唇角,給楊歲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讓你看股市,你玩什麽手機。你是不是在學校上課也是這态度?”
柏振興看見柏寒知正在玩手機,又開始沒好氣兒的數落了。
柏寒知閉了閉眼,舌頭頂着腮幫。他深吸了口氣,按耐住煩躁,還是一句話沒吭。
将手機鎖屏,往旁邊的桌上一扔。
“砰”的一聲,宣洩着不爽的情緒。
柏振興也看出來柏寒知的不耐煩,當父親的,最見不得小輩在自己面前甩臉子,更何況他向來習慣了呼風喚雨居高臨下。結果自家兒子簡直不把自己放眼裏,這怎麽可能讓柏振興受得了。
“你每天都在忙什麽,說來我聽聽?”柏振興陰陽怪氣的問。
柏寒知側着頭,雖然看着電視,可是目光卻渙散,沒有聚焦點。
他面不改色,故意嗆柏振興:“瞎忙。”
“我看你每天就忙着玩兒,忙着打游戲是吧!每天沒個正形,正事正事不幹,游手好閑吊兒郎當!你是不是覺得你考了個理科狀元你就了不起了。”
“你上了大學,是不是就覺得沒人拿你怎麽樣了?搬到外邊兒去住,是不是就覺得可以為所欲為,沒人管你了?”
“馬上給我搬回家來!讓人知道我柏振興的兒子住在一個破公寓裏,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叫你一次不回,兩次不回,一而再再而三,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爸的!你還跟我擺起老爺架子了是吧?”
“住在外面沒人管你就不知道學好,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頭發染成什麽流氓地痞樣兒了!吃喝.嫖.賭是不是都讓你學完了!”
柏振興的呵斥聲,一句接着一句,一聲比一聲響。
抨擊着耳膜。
從進門開始,柏寒知的火氣就一直在拼命的克制,隐忍。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往下壓。
可發展到最後,越壓就越不受控制,已經壓到了頂點,無法負荷的地步。
柏寒知太陽穴猛跳了幾下,他慢吞吞掀起眼,犀利的目光看向柏振興,語氣卻出奇的平靜,冷嘲:“吃喝.嫖.賭還用着跟別人學?您不是都以身作則了嗎?”
偌大的別墅,除了傭人保姆,只有柏振興一個人在住。
可柏寒知從來不覺得這別墅空曠寂涼。
因為柏振興總會帶不同的女人回來一夜風流。
他父母離婚快十年了,柏振興一直都沒有再娶,現在是自由身,想怎麽玩兒就怎麽玩兒,柏寒知管不着,也不想管。
他之所以搬出去住,是因為柏振興病态一般的控制欲,讓他喘不上氣。
從小到大,他都一直活在柏振興的掌控之下,要做什麽,該做什麽,該怎麽做。活得像個機器人。
他早就受夠了。
他即便再優秀再努力,在柏振興眼裏遠遠不夠,他就像永遠都達不到柏振興滿意的高度,他好似一文不值,一無是處的廢物。
“我不會搬回來。”柏寒知抓起桌上的手機站起身,往外走,“反正在您眼裏我是個垃圾,您別再管我了,趁早讓您外邊的女人再給您生一顆聽話的棋子吧。”
明知道會不歡而散,他真就不該回來給自己找不痛快。
靜姨從廚房跑出來,“寒知,飯都做好了,你上哪兒去。”
“有事先走了,不吃了,抱歉。”柏寒知即便胸腔裏燃燒着滔天的怒火,可面對靜姨時,他還是保持着謙遜有禮的态度,自然不能把火發在無辜的人身上。
他走出了別墅。
身後是茶杯碎裂的聲音,還有柏振興火冒三丈的怒吼聲:“柏寒知,你翅膀硬了你!”
柏寒知充耳不聞,步子未停。
車停在前院,柏寒知上了車,驅車離開了宅子。
開到路邊,車停了下來。從中央扶手裏拿出一盒煙來,叼出一根,點了火。
狠狠吸了一口,煙霧缭繞。
降下車窗,手指夾着煙,伸到了窗外,撣了下煙灰。
他不常抽煙,只有煩的是時候會抽上一根來發洩。
他跟柏振興的父子關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般僵硬。
應該是柏振興跟母親離婚,鬧得魚死網破,就為争他的撫養權。
應該是柏振興不顧他的感受,讓他一次又一次的轉學。
應該是母親病重時,怕他會脫離掌控,不讓他去探望。
楊歲學了跳舞後,楊溢也吵着鬧着要去學跳舞,于是家裏也給他報了舞蹈班。
今天正好是周六,上午有課。
楊歲帶着楊溢去了舞蹈工作室。他們是同一個舞蹈工作室,也同樣是一節課三個小時。
楊溢在裏面上課,楊歲就在外面等。
閑來無聊就錄起了視頻。
她想發一個朋友圈來引起柏寒知的注意,一般來說應該是發點關于自己的動态,照片之類的。可是楊歲很少自拍,發的自拍少得可憐,朋友圈的照片都是出去旅游時拍的。現在突然間發自拍的話,好像意圖就非常明顯了。
所以就發了楊溢跳舞的視頻。
她點開柏寒知的聊天框看了看。
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周的“晚安”。
這一周都沒有聊過天,她真的很想找柏寒知聊天,可不知道該聊什麽。
如果是找他閑聊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又怕柏寒知覺得她無聊。
楊歲盯着他們那寥寥兩句的聊天記錄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就退出聊天框。
朋友圈動态那裏顯示着一個“15”的紅色數字。
楊歲不以為然的點開,都是別人的點贊。
翻了翻,手指猛然一僵。
她看到了柏寒知的頭像。
他給她點贊了!!
一個點贊而已,楊歲就高興得找不着北。
她又興沖沖的點進柏寒知的聊天框。
在屏幕上打字:【你在幹什麽.....】
不行不行,這個問題好像太無聊了一點。
删掉。
【吃飯了嗎.....】
不行不行,這種問題也太沒營養了吧。
删掉删掉。
楊歲一時半會兒真想不出來該發怎樣的開場白,才顯得不多餘不無聊。
就在她冥思苦想時,她突然發現,聊天框上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的标識。
楊歲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又看了一遍,生怕自己看錯了。
緊接着下一秒,柏寒知的消息彈了出來:【還在舞蹈工作室?】
楊歲的手在發抖,立馬回複:【是。】
手抖得打字都困難。
【對方正在輸入】的标識再次出現。
她屏住呼吸,耳邊是自己瘋狂的心跳。
随後,柏寒知回複:【我來找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