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戀

柏寒知出現以後,攬着楊歲的肩膀,帶着她從那幾個流裏流氣的男人面前走過。

“看什麽?”

他實在太高,微側過頭垂眸睨着他們,側顏線條淩厲而冷峻,黑眸沉沉淬滿了冰。壓迫感橫生。

那幾個男人面面相觑一番之後,表情帶着點不服的挑釁,可也并沒有再繼續出言不遜講一些低俗的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楊歲到現在還沒辦法冷靜下來。

準确的說,她的心跳比剛才還要快,快到幾乎要破膛而出。

最開始的驚慌恐懼,在此刻,變成了無窮無盡的緊張和如同泉湧不停往上泛的甜蜜。

因為,柏寒知摟着她。

楊歲小心翼翼側着頭,看着摟着她肩膀的那只好看的手,指甲修剪得幹淨利落。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即便光線昏暗,她還是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色脈絡,細細的。

小手指的尾戒上,那一顆很小的鑽,在微微閃着光。

而且他非常紳士,也有禮有度的掌握着界限感,看上去好似親昵的攬着她,實際上他的手只是虛虛的握着她肩膀邊緣,就連胳膊都沒有碰到她半分。

就在她盯着他的手走神時,柏寒知突然松開了她。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被他擁進懷中,即便是逢場作戲,可楊歲還是會淪陷其中,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果是夢,她想沉浸在夢中不要醒來,可柏寒知松了手,将她強制性拉回了現實。

楊歲略顯局促的收回了目光,她抿起了唇,下意識握緊了手。

收緊手後,布料在手心裏摩擦,楊歲這才驚醒過來,意識到她還攥着他的衣角。

她慌慌松開手,被她抓過的那一塊地方,微微發皺。

楊歲摩挲着手掌心,輕聲說:“謝謝你。”

楊歲注意到柏寒知手上提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面裝了幾瓶熟悉的黑罐能量飲料。

楊歲主動找了話題:“你這麽晚還去逛超市啊?”

柏寒知漫不經心的“嗯”了聲,然後從袋子裏拿了一瓶能量飲料,遞給楊歲:“喝麽?”

楊歲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下頭,可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于急不可耐了,于是她深吸了口氣,強忍住迫切的心情,“嗯”了聲,接過飲料:“謝謝。”

這一罐才是柏寒知真正意義上送給她的飲料,楊歲開心得快要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她雙手捧着飲料,手指有意無意的在易拉罐上輕敲着。

這種滿足的幸福感,就像是回到了曾經偷偷送他水,在衆多選擇中,他獨獨選擇了她的水時的幸福。

從高中,楊歲就知道,柏寒知喜歡打籃球。籃球場只要有他在,就少不了送水的小女生。

柏寒知從來不會要女生的水,他更是從來都不會給女生任何的錯覺,他對待每個喜歡他的女生仿佛都保持着一種安全而禮貌的界限。

楊歲自然是不敢像別的女生那樣勇敢,明知道會被拒絕也還是願意大大方方的表露自己的心意。

楊歲膽怯自卑,她生怕有人發現她的小秘密,但她同時也會不受控制的做出和其他女生一樣的表達愛慕的舉動。

其他女生在籃球場堵着給他送水,而她只敢偷偷的躲在暗處,将他喜歡喝的飲料悄悄放上他的課桌,底下壓着一張紙條。

上面寫着她克制隐忍、并且難以啓齒的心聲與幻想:【很抱歉打擾了你,今天是我的生日,如果你收下我真的會很開心。】

柏寒知回到教室後,看到了桌子上的能量飲料和紙條。

楊歲坐得筆直,身體不由自主的發僵,她不敢回頭看。只能豎起了耳朵留意身後的動靜。

直到她聽見了拉易拉罐的聲音,也仿佛能隐隐聽到液體滑過他的喉嚨時所發出來的聲響。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她幾乎快要喜極而泣,宛如全世界所有的幸運和眷顧都降臨到了她身上。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生日禮物。

.....

“怎麽這麽晚還在外面?”

柏寒知的聲音将楊歲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楊歲醒過神來,低着頭回答:“去上舞蹈課了。”

柏寒知拉開易拉罐,喝了一口飲料:“每次都下課這麽晚?”

楊歲摩挲着冰涼的易拉罐,聲音很輕:“也有白天的時段,可我白天要上課,就改成了晚上。不過好在每周只有三節課,”

頓了頓,她又開口,語氣非常真誠:“遇到今晚這種情況....是第一次。幸好遇見你了,謝謝你。”

柏寒知忽而笑了一聲,似乎胸腔也在輕微的震動,笑聲短促而發沉。

柏寒知是真的很高,即便她的個子已經不算矮,可與他并肩站在一起,她也才堪堪到他的下巴。

楊歲昂起頭,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無聲詢問他,在笑什麽?

柏寒知斂了斂眸,漆黑的雙眼裏暈染着淺淺的笑意,他戲谑道:“從見面到現在,你數沒數過你說了多少次謝謝?”

他不說還好,這樣一說,楊歲還真就回憶了一下,去數了數。好像還真的說了很多次了。

楊歲被他調侃得耳根一熱,尴尬的幹咳了一聲。

柏寒知無意間掃了眼她的穿着。

其實她穿得倒是中規中矩又保守,但不得不承認,楊歲的身材很好。

寬大的衛衣外套,長度堪堪遮住了臀部。

楊歲并不是那種骨感羸弱的瘦,可能因為長期運動的原因,她的身材練得很緊致,偏歐美一點。腿形也很好看,筆直而纖長,穿着黑色的緊身打底褲,線條緊繃而勻稱。

即便沒有暴露任何,可這樣一雙腿,也難免會讓人産生非分之想。

柏寒知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喉嚨莫名發起癢,他又喝了幾口飲料,壓下心底那股躁意。

拿下易拉罐,他舔了舔唇角,随意問道:“你學的什麽舞種?”

楊歲說:“爵士。”

柏寒知漫不經意的點了下頭。

很快,一罐飲料喝得見了底,正巧路過垃圾桶,他順勢扔了進去。

腦子裏不由自主浮現出入學軍軍訓的第一天晚上,楊歲在操場中央肆意而又張揚的跳舞的畫面。

“你跳得挺不錯的。”柏寒知的嗓音很淡,像是普通尋常的一句話客套話。

輕描淡寫一句話,威力簡直像一顆深水炸彈,扔進了楊歲的心湖,粉紅色的泡泡從湖底滋滋往上冒。

這就說明,柏寒知看到她跳舞了嗎?

其實入學軍訓那天,當衆跳舞并不是楊歲的主意。是班上的一個同學,她也會跳舞,原地休息的時候便有人起哄讓她表演才藝,她一個人不好意思跳,她知道楊歲也會跳,于是就拉着楊歲加入。

楊歲一開始特別不好意思,想拒絕。

可她看見不遠處的柏寒知站起身去拿水。随後便再也不猶豫,鼓起勇氣,跑去了操場中央。

她想讓他注意到,她想讓他看見她。

他是真的注意到她了,也看見她了。

楊歲覺得特別特別開心,特別特別滿足。

兩人并肩而行。從南門走進了校園。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寬敞明亮的道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走到了分叉路口,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在相反的方向。

即便楊歲非常不舍,可是現在已經快到門禁的時間了,她怕萬一耽誤了柏寒知回宿舍。

于是她指了指女生宿舍的方向:“那我先走這邊了,你也快回宿舍吧。”

柏寒知說:“我送你。”

現在這路上除了他們,半個人影兒都沒見着。即便現在是在校內,可也不代表沒有任何危險的隐患存在,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夜晚獨行,更尤其是一個顏值和身材都在線的女孩子。

楊歲實在是受寵若驚,第一反應就是很懂事的拒絕:“不用的,我很快就到了。男生宿舍遠一點,萬一.....”

“我不住學校。”

楊歲還沒說完,柏寒知就打斷道。

他邁開步伐,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懶懶散散的催促:“趕緊的,一會兒把你鎖外邊進不去了。”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楊歲也沒法拒絕,更何況她其實一點都不想拒絕。

她小跑着跟上,走在他身邊。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能跟他并肩而行,沒想到如今真的實現了。

楊歲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這一次,沒有在他身後,而是在他身邊。

跟喜歡了很久的男生走在一起,除了興奮就是緊張,還超級無敵怕冷場。

因為沒話說,氣氛就會很尴尬。

于是楊歲就絞盡腦汁的找話題,想了半天,腦子跟打結了似的,脫口而出就問了一句:“你住在哪兒啊。”

話一出口,楊歲就恨不得給自己倆大嘴巴子。

什麽啊!這是什麽破問題!

人家住在哪兒關她什麽事啊,這種問題就顯得她像是在打探隐私,更何況他們現在都還不熟,而且那點兒小心思也太明顯了。

“學校附近的公寓。”柏寒知擡起胳膊指了一個方向,随後側眸看她,似笑非笑的,帶着意味深長,像是怕她多想似的,特意說明:“我一個人住。”

“......”

楊歲臉紅耳熱,有一種被他看穿了心思的窘迫和無地自容。

又,冷場。

這話題是不能繼續了,她得重新換一個了。

這一次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思索了片刻,楊歲忽然想起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拒絕事件”,她正好可以趁着這機會解釋一下。

“我那次,其實真的忘帶手機了。”楊歲說。

柏寒知沒多大反應:“嗯。”

楊歲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本來想再補一句:那次真的不是拒絕你。

可是這句話怎麽說怎麽不對勁兒,就好像她特別迫切的想要加他微信一樣。

雖然的确是這樣,非常想加,可這麽一說,那不就全暴露了嗎?

所以楊歲乖乖閉上了嘴。

漸漸的,走到了宿舍樓下。

這一次是真的要分開了,楊歲壓下心中的失落和不舍,她揚起微笑,溫聲細語的說:“雖然說過很多次了,但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你回去路上小心。”

楊歲一邊往後退,一邊朝他擺了擺手:“晚安。”

她轉過身,強忍住又回頭看的沖動。

誰知道下一秒,身後傳來了他低低沉沉的聲音:“楊歲。”

楊歲幾乎是一瞬間轉過身來,看向他:“啊?”

少年雙手揣進衣兜,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長身玉立。晚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微擡了擡下巴,笑:“今天帶手機了嗎?”

楊歲眨眨眼,又點點頭:“帶了。”

柏寒知從衣兜裏摸出了手機,對着她晃了兩下:“那,加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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