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世間文字八百萬,唯有情字最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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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出去又進來,上了樓後,輕輕帶上了房門。
“咔噠”一聲輕響後,整棟別墅又陷入了寂靜中,虞慈都還保持着這麽一個不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
虞慈自虐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着諾爾說分手時的神情、語氣。這還不夠,他的大腦像是變成了一臺影碟機,這段記憶成了影片。
慢放鍵和暫停鍵輪着點,一幀一幀地慢放暫停,翻來覆去地回放着每一秒的畫面。
好似痛到極致了,才能真正的學會放下。
眼角滑出兩道水痕沒進了鬓發間,手揣在大衣口袋中摸着輪廓圓滑的小盒子。
虞慈坐了一會兒,緩緩站起身。不急着走,用空洞的目光一一看過客廳的每個角落,好似要尋找青年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其實這間房子裏的生活痕跡真的很少,哪怕虞慈後來往裏面填充了很多華而不實的物件,讓它看上去不再那麽冰冷空曠了。
本質上也不過是從一個簡裝的樣板房,變成了個豪華的樣板房。
比起這裏,蘭庭反而處處是他們兩人生活過的痕跡。
虞慈佝偻着腰,像只空蕩的幽魂一樣悄無聲息地上了二樓。
他在開着門的畫室外停住了腳步,空洞的目光落在被月光與路燈照得一片明亮的畫室內。
虞慈慢慢地踱步走了進去,黯淡的眼眸在眼眶中麻木地轉動,看着屋中陌生的擺設。
哦,對了。這棟別墅的這間畫室,如果不算上上次出差之前來叫諾爾吃飯的話,他是第一次走進這裏。
畢竟搬到這邊開始,諾爾就在和他冷戰。不像蘭庭那間畫室,他幾乎成了那裏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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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諾爾很黏着他,畫畫也要他陪。他自己總是經不住他的撒嬌,抱着平板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處理文件。
午後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融融的,曬得骨頭也懶得。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做事的效率實在低得吓人,往往文件與畫都只開了個頭,兩個人就都跑了題。
可躺在被陽光炙烤的溫暖的地板上,抱着枕在胸口的愛人昏昏欲睡,這樣再尋常不過的溫馨午後,才是虞慈夢寐以求的。
虞慈看過靠着牆邊立着的幾幅畫好晾幹的油畫,最後坐在畫架前的凳子上,看架子上沒畫完的油畫。
——畫的是窗戶正對着的這片天與海。
大片大片的湛藍與灰藍,交接又交疊,成了片冰冷的空間。
虞慈緩緩擡起手去觸碰幹了的顏料,用柔軟的指腹一點點撫摸那些凹凸不平。
虞慈雖然不懂藝術,但基本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
從很早以前他看過諾爾的畫後,就知道諾爾畫的很好,足以媲美那些畫廊中挂着的價值百萬的大師們的畫,甚至更好!
虞慈從口袋中掏出戒指盒,打開盒蓋,露出玫瑰花形狀的紅寶戒指。他将盒子舉到畫的一邊,自己微微後仰一些看兩個顏色的對比。
紅與灰藍,一暖一冷。
虞慈頹然地放下手,用力攥緊了手中的戒盒,寶石的棱角在柔軟的掌心壓出了深刻的痕跡。
是疼得,可虞慈卻無聲地笑了起來,手越攥越緊,攥得盒蓋與盒身分了家,掉在地上。
諾爾說,我不喜歡玫瑰花。
諾爾說,紅的太俗氣了。
虞慈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他笑自己太傻,諾爾明明有太多的破綻,但他卻偏要一葉障目全然不見!
終日玩鷹,終是讓鷹啄了眼!
他哭情傷太痛!
他忘記自己嬰兒時期是不是很愛哭,可記事以來,卻在也沒有哭過了。
可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
世間文字八百萬,唯有情字最傷人。
真的太痛了。撕心裂肺,剝皮腕骨,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虞慈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頭死死埋在膝蓋上,死死咬着唇,用力克制住嗓子中的泣音和嘶吼。
可嗚嗚咽咽的哽咽還是從咬的慘白的唇間,斷斷續續地露了出來。又順着敞開的門緩緩飄進了走廊,飄散在整棟別墅中。
那聲音沒有女孩子哭起來溫婉柔軟,它更像是野獸痛苦的嘶吼。
愛青太痛了,虞慈必須要将紮根在心髒中的人連根拔起。
愛上諾爾他不後悔,但他虞慈愛得起,也輸得起。既然走了,那便放下吧。
皎皎月色從落地窗照了進來,灑滿了虞慈一身,就像只溫柔地手輕輕安撫着哭得直打顫的虞慈。
林莫聽着隐隐約約的哭聲,失眠了。一宿直挺挺地靠着床板立正,淩晨三點才有了一點睡意,再睜開眼時,已經是早上七點了。
林莫驚得猛地坐了起來,想到虞慈的早餐和十點的高管會就一陣頭大。
用了五分鐘洗了個戰鬥澡,又用了兩分鐘穿好西褲襯衫,臂彎裏挂着西裝,一邊打着領帶一邊往樓下跑。
林莫領帶才打好,一低頭就看到沙發上疊着腿,坐姿優雅,穿着黑西褲白襯衫配藏藍色馬甲,禁欲又清貴的虞慈。
“先生,您起來了?”林莫摘下眼鏡又戴上,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樣。
虞慈從膝上的平板上挪開目光,看着他衣衫不整的特助,勾了下嘴角,調侃道:“認識林特助九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慌亂的樣子。”
“……”林莫啞然,像見了鬼一樣看又恢複成冷漠寡淡版本的虞先生。
不,這是升級版本的虞先生。林莫目光觸到虞慈裹着堅冰的淡色眼眸,心中想到。
“先生,早餐想吃什麽%3F”林莫收斂好情緒,又變成面癱臉。
“不用了,你過來坐,我有幾件事同你說。”虞慈說道。
林莫就猜到會變成這樣,心中嘆氣,也不敢多勸,只能在虞慈身邊的單人沙發上坐好。
“婚禮的布置全部取消。這一段時間動用的所有保镖都安撫好,我不希望之後聽到有關這裏的任何消息。這邊的房子找家政打掃好之後鎖起來。”
虞慈語氣平靜地下達着一系列地善後命令,如果林莫不是看到地上沒有收拾的花瓣和聽到虞慈微啞的嗓音,都快以為昨夜那樣崩潰的虞慈是他的一場荒誕的夢了。
“是,先生。”林莫一一記好。
“哦,對了,計劃繼續。”虞慈起身拿起搭在沙發背上的西裝外套和大衣穿好,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走向了大門。
他手握着門把手的時候頓了一秒,睫羽垂下擋住了眼中的晦暗。下一秒,他擰下門把手打開了門。
屋外已成了一片銀白色,許是夜裏下起了雪,連綿不停地下了一宿,不知何時又停了,才會有着一片銀白。
荒蕪的白落在了虞慈同樣空曠的眼中,成了片肆意蔓延的寂寥。
那時的虞慈還不知道,他以為自己與過去完全告別了,其實自己是被囚在了這永無止境的白雪之中。
虞慈雙手揣在大衣口袋中,指尖碰到一點堅硬。幾乎是瞬間,他就知道碰到的是什麽了。
他腳步一頓,轉身看身後的林莫,“林莫,給你個小東西玩。”手一揚就抛了過去。
他也沒看林莫到底接沒接住,轉身走到保镖打開的後車座的車邊,矮身坐了進去。
林莫下意識地擡手去接,掌心一點堅硬。他腦中畫了個問號,握緊的拳頭打開,見一只玫瑰花形狀的紅寶石戒指躺在掌心中。
“!”林莫驚得目瞪口呆,這不是瑪格麗特二世嗎?他們家先生辛辛苦苦求來的,又精心設計的婚戒?
就這麽給了他?還給他,玩?
林莫看着掌心中的戒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能處理各種緊急情況的腦子像是死機了一樣,給不出他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最後,林莫哭笑不得的将這塊燙手又昂貴的山芋放到口袋裏,等着回家找個盒子好好供起來。
這麽珍貴的戒指,他可不敢私自處理了。
【作者有話說:明天除夕啦,我們虞慈帶薪休假,由金星夫夫頂半場,諾爾頂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