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蟲族的第二天 把人放下,不然一個也……
拐過前面街角,再直行六百米左右,就能回到她的家了,一想到這,米莉的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只是,心頭總萦繞着不安的情緒,揮之不散,像是一種預感,風雨欲來。
拐過街角,淺淺的月光透過兩棟建築的狹窄縫隙中灑落,鋪在磚石地面上。她借着月光,眼尖地瞧見前方黑影綽綽,正貼牆快速前進。
兩個高大的黑影把一個瘦弱黑影夾在中間,幾乎是半拖半扛地強制帶瘦弱黑影離開。
米莉皺了皺眉。
憑她當聯邦警察兩年多的經驗,這情況并不正常。
保險起見,她第一時間給同事修利發了信息,讓他過來幫忙處理。
她抿起嘴角,緊握短刃,大拇指壓住刀柄,迅速藏進了牆角下的陰影裏。
她屏起呼吸,緊貼牆壁前行。
中間的瘦弱黑影腦袋無力地垂着。走在前面的黑影時不時就得停下腳步,換人來扛瘦弱黑影。
米莉:啧,這犯罪分子體力不行。
眼見着罪惡的黑影們就要離開這直行的街道,進入四通八達的區域。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會跟丢他們。
她定了定神,調整速度,悄無聲息地靠近落單的最後一人,如毒蛇般貼上他的後背,在對方驚恐地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張嘴的時候,橫着手臂朝他的脖子上用力一砍。
那人悄無聲息地昏了過去。米莉伸手托住他的後背,将昏死的人慢慢放下,沒弄出任何聲音引人注意。
像這樣,她暗中解決了落單的幾人。
風悄無聲息地揚起地面灰塵。
走在前面的黑影終于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後面的小弟怎麽感覺越來越少了?
剩下的幾人迅速聚攏,形成一個緊密的包圍圈。
他們警惕地看向四周。
“誰!是誰!出來!”
“塞爾!維特!在就應一聲!”
沒有人回話。
幾人心涼了半截。
在他們喊完話之後,一個身材纖細嬌小的黑影從牆角的陰影中緩步走出來,右手握着一柄鋒利的刀。
幾人面面相觑,看來是個多管閑事的女人?
他們默默對視一眼。
其中一人開口:“你是誰?為什麽要對付我們?”
米莉在距離他們二十米處的地方站定,慢慢道:“把人放下。”
“不然一個也別想跑。”
她這樣的态度,幾人明白這樣是談不下去了,必須要動手才能解決。
人是他們老板要的,不把人帶回去,老板動怒了,也會殺掉他們。倒不如現在動手,畢竟一個女人,可比難纏的大老板好對付多了。
幾人心下已有計較。
他們把瘦弱黑影放到一邊,任他無力地倒在地上。
接着幾人散開,呈八字形朝她疾沖過來。
“啧。”
米莉握住刀刃,迎了上去。
到底還是接受了聯邦警察局兩年多的訓練,無論是體能還是速度,米莉都遠超于常人。
更別提她那一手能直接把光炮給掰斷的恐怖蠻力了。
對付這群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出了一身汗,輕薄的衣服黏在身上,曲線暴露無遺。
靈活側身躲過一次攻擊,鋒利的刀尖劃破她的衣服,留下一道長長的口子。
她低頭瞧一眼破掉的衣服,眉頭皺起,反身就是旋踢,攻擊她的人就如同斷線風筝,遠遠地飛到三米外。
戰鬥過程短暫。
結束時,周圍已經沒有能夠站立的人,他們要麽傷重倒地爬不起來,要麽永遠醒不過來。
她獨自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深夜,寂靜無人的街道,奇怪的嘀嗒嘀嗒的聲音正在有節奏地響起。
刀尖滴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逐漸聚成一小攤血窪。
米莉彎下腰,扯過倒在地上的人的一片衣角,用力地擦淨刀刃上的鮮血。
倘若此刻有亮光,就能夠看見被抹過鮮血的灰色布料顏色加深,一層層暈開,變得黏黏潤潤的。
“咳……”
倒在地上的瘦弱黑影發出微弱的嘤咛,重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靠近他,蹲下身,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酒氣,是星球上最廉價的酒的味道。
這種酒最能醉人。
作為聯邦警察,米莉随身攜帶解酒丸,為的就是防止有人酒後作亂,擾亂秩序。
她随手抓了兩粒,一手掰開男人的嘴,把解酒丸丢了進去。
解酒丸入口即化,無需吞服,最适合給那群爛醉如泥的酒鬼用。
解決完這一切,米莉直接一屁股坐在男人邊上。右手手腕邊上的一小塊皮膚微微發燙,這是有人給她發訊息了。
她只好伸出左手摸了摸藏在那塊皮膚下的光腦,随即一塊在別人看來是透明的、在她眼裏卻是布滿密密麻麻文字的光幕突然出現在半空中。
久處于黑暗之中,眼睛被突然出現的亮光刺了一下,生理性淚水蓄在眼眶裏。
有了亮光,米莉下意識轉頭去看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男人。
黑色頭發被汗水沾濕,已經黏成一條條的。額前淩亂的碎發長得遮住了眼睛,露出的下半張臉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微微泛着青白,下颌線條優越,天生的美人臉。
一截細長白皙的手腕明晃晃地攤在眼底,面容精致蒼白,像脆弱易碎的娃娃。
可惜眼睛被遮住了。
她莫名感到遺憾。
她轉過頭去,光幕上通訊界面,備注為“修利”的人在一分鐘內給她發了99+的訊息。
最後一條上面寫着——
“我這就來!”
她身體僵住——
一具溫熱的身體突然貼上她的背脊,細碎的發絲劃過她的脖頸,腦袋軟趴趴地垂在她的肩上。
緊接着是利刃入肉的聲音。
垂在她肩上的腦袋悶哼一聲,随即沒了聲息。
米莉心中大駭,迅速反應過來。
偷襲的黑影重重地從空中摔到地面,掙紮一下,不再動彈。
……
早晨,陽光明媚。
吃過早餐,米莉端着盤子走進小房間。
小房間是前兩天才臨時清理出來的,目前只有一張單人床和生鏽的鐵櫃。
幾瓶營養劑整整齊齊地躺在米莉手中的盤子上,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鋒利的剪刀。
星際時代,氣候劇烈變化,動植物也在變異,人類能吃的動植物數量急劇下降。現如今能吃得起蔬菜和肉的都是有錢的貴族,貧窮的平民只能靠人工生産的營養劑過活。
而她,就是只能吃得起營養劑的窮人。
想到這裏,她流下了貧窮的淚水。
三年前她在聯邦軍區總醫院欠下巨額醫療費,到現在還沒結清……
她都在塔那星上的聯邦警察分局裏勤勤懇懇地工作了接近三年時間,還沒還清債務……
現在又要養多一個成年男人,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要不是聯邦救助局只收容未成年人。
要不是這個男人幫她擋了一刀至今昏迷不醒。
要不是她心地善良。
她早就把救下的人扔到大街上,讓他自生自滅去了!
像是為了洩憤般,她把盤子重重地擱在青年床頭。
雖然心疼自己的星幣,但總不能見死不救。
她在床邊坐下,拿起剪刀,俯下身貼近青年過分蒼白的臉。
這個距離能夠讓她清楚地看見青年臉上的細小絨毛和毛孔。
她眼也不眨,随意地捏起青年額前的一绺長長的碎發,剪刀咔擦一下,一撮洗幹淨後足夠松軟的黑色發絲就落進她手心,黑白對比鮮明。
若要問她,為什麽自己親自動手給青年修剪頭發,那答案當然是——
她窮啊。
米莉垂着眼,認真地給青年修剪額前的碎發。
牧洲整個人被曬得暖洋洋的,他眼皮子動了動,終于艱難睜開了眼睛。
牧洲:!!
眼前的景象險些讓他再次昏厥過去。
一個年輕女孩伏在他面前,舉着一把鋒利的剪刀朝他眼睛探來。
這是要用剪刀将他的眼睛刺瞎嗎?
身體的支配權仿佛被人奪走了,寒冷從心頭蔓延到全身,他無法動彈。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蒼白,手指不自覺攥住了潔白柔軟的被子。
他絕望般閉上了眼睛,眼尾泛紅,垂着一滴欲落未落的晶瑩淚珠。
“你醒了。”
女孩子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聽上去完全不帶惡意。
他睜開眼,睫毛顫顫巍巍的,晶瑩淚珠便順着泛紅的眼尾流下。
女孩子的小鹿眼瞪得圓圓的,看起來很吃驚,又有些慌亂道:“你是在哭嗎?”
“是我不小心傷到你了嗎?我只是想給你修剪一下碎發而已,沒想傷害你。”
年輕女孩轉過身去扯來紙巾,馬尾用黃色發帶紮得高高的,在空中揚起好看的弧度。
聞言,牧洲的耳根子立馬泛起紅來,原來……
她沒想傷害他。
不僅沒有傷害他,而且她還要給他修剪碎發。
眼見着女孩子就要探手過來給他擦掉眼淚,他連忙慌亂開口:“我沒有受傷……”
“不用擦……”
就算這樣,女孩子也只是動作頓了一下,随即揚起明媚的笑容來,探手過來用紙巾輕輕吸掉他臉上的淚珠。
“那也得擦幹眼淚的呀。”
牧洲怔住了。
這樣的善意簡直讓他無所适從。
米莉看到青年臉上迅速漲紅,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了。
她在星際這三年裏,就沒見過比他還容易臉紅的人。
她收回手,把紙巾投進門邊的垃圾桶裏,對他眨眨眼睛,道:“我是米莉。你呢?”
牧洲的聲音低得如同喃喃自語,“我叫牧洲……”
縱然這樣,米莉還是聽清了。
“你好呀,牧洲。”
她在陽光下朝他伸出了右手,笑意盈盈。
牧洲沒反應過來,直到她把手貼上他搭在床畔的左手,他才驚醒過來。
“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就主動點啦。”
臉蛋紅紅的牧洲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了O形。
牧洲:(⊙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