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湧動的池水将兩個套着泳圈的小豆丁推遠一米有餘。
她們茫然地望着前方, 一臉不知所措。
意林一開始也有點害怕那個長着四條腿的小東西,但是看到小杏把它放到手背上,新奇地觀察着, 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 她便大着膽子湊過去,甚至用指甲蓋輕輕地碰了一下, 然後就見小青蛙朝她擡起了頭, 虎頭虎腦的樣子, 還挺可愛。
所以,當盛卉尖叫着逃開, 行動間驚起一片水花, 最後驚魂未定地挂到葉舒城身上,兩個小豆丁都被她這一系列離奇的操作整懵了。
借着池水的浮力, 葉舒城像抱小孩一樣, 只用一只手,就輕輕松松地将盛卉抱放到了池岸邊。
直到與那倆熊孩拉開很遠的距離,盛卉才緩過神來。
她白皙的面頰泛着紅, 胸口仍在上下起伏着。
男人靜立在泳池中, 單手擱在岸上, 看她的眼神平心靜氣, 并沒有嘲笑的意思, 可她卻愈發尴尬, 雙頰的粉光肉眼可見地蔓延到了耳後。
就在前幾天, 她還特地強調過:“昆蟲?爬蟲?只要小杏喜歡,我就不怕。”
思及此, 盛卉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她微彎下腰, 手臂蕩進池中, 趁葉舒城不備,迎面潑了他一臉水。
那深邃得有些惱人的視線終于從她臉上移開。
“快去管管你女兒。”她雙腳浸在水裏,有一下沒一下地踏着,“把那玩意兒......放生,然後帶她洗幹淨手。”
葉舒城抹了把臉上的水,眼睫上仍挂着水珠,清潤盈光将他刀刻般的眉宇柔和成水墨畫。
他說“好”,然後轉身沉入水底,身姿矯健如銀龍,再探出水面時,已經來到孩子們跟前,把她們逗得咯咯直笑。
“你是怎麽訓的?”姚嘉不知何時游到盛卉身邊,滿臉的豔羨,“你老公,哦不,男朋友,怎麽那麽聽你的話?”
盛卉攏了攏身上的幹浴巾:“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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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嘉撐出水面,坐到她身邊:“有啊。你看我老公,只顧着自己游,都不管管意林。”
泳池那頭,姚嘉老公以仰泳姿勢快活地來回往返,另一邊,葉舒城帶小杏從洗手間回來,正在教兩個小豆丁正确的蝶泳動作。
盛卉:“這和聽不聽話沒關系吧?他只是比較喜歡教孩子。”
姚嘉努了努嘴,正好看見老公游到身邊,她伸出一只腳,輕碰了下他的手臂,把他攔停下來。
“我渴了。”姚嘉撒嬌似的說,“隔壁公共泳池那邊有一家冷飲店,你去幫我買一杯無酒精的莫吉托回來。”
“好。”
姚嘉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見他馬上跟了下一句,“我再游兩個來回,就給你去買。”
姚嘉:......
盛卉艱難忍着笑,姚嘉斜她一眼:“接下來到你了,你去使喚葉總試試。”
盛卉:“我不,我自己有手有腳。”
“他都過來找你了。”
“那我也不......”
葉舒城爬上了岸,從後面繞到盛卉另一邊,溫聲問她:
“你要不要喝點什麽?”
盛卉喉間卡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橙汁吧。”
葉舒城又問姚嘉夫妻喝什麽,得到答複之後,他四下望了眼,沒看見服務人員,于是走到櫃子旁邊取一條幹淨浴巾裹在腰際,默默地去給大家買飲料了。
姚嘉幾乎看呆了:“原來真的不用你主動使喚他。”
盛卉幹笑兩聲:“......他自己挺能來事兒。”
泳池中,兩個小泳圈拍着浪花慢騰騰地游了過來,在媽媽的幫助下爬上了岸。
盛卉仍然心有餘悸,确認小杏身上幹幹淨淨之後,才将她抱進懷裏。
小杏玩得有點累,肚子也癟了下去。她環住盛卉脖子,在她耳邊小聲說:
“媽媽,我好像聞到烤腸的味道了,我想吃熱熱的烤腸。”
她總是這樣,想吃什麽東西的時候,就瞎編說聞到什麽東西的味道了。
“行。”
盛卉從岸邊站起來,把女兒身上的泳圈取下,“媽媽帶你去公共泳池那邊看看,說不定有賣。”
母女倆手拉着手,穿過一條回廊,很快來到了隔壁的泳池大廳裏。
相比私人包場的冷冷清清,公共泳池熱鬧極了,池水中泡着少說也有幾十個人,岸邊有一排小商鋪,門前路人來來回回,沙灘椅上也坐滿了人。
小孩子天生都有些人來瘋,一看到人多就容易激動。
“媽媽,爸爸在那裏!”她指着一家冷飲酒水的鋪面,十分大力地拽着盛卉往那邊走。
盛卉一邊跟着她,一邊四顧查看有沒有賣烤腸的店。
來到距離冷飲店十米左右的地方,母女倆忽地停下腳步。
葉舒城似是在等店員現做飲料,安靜沉穩地站在一旁。
他身前,兩名比基尼美女笑意盈盈地圍着他,她們手裏捏着手機,臉龐微紅,羞赧又大膽地上前搭讪。
盛卉望着此情此景,忍不住發笑,手邊的小豆丁卻站不住了,滑溜溜的小手飛快從她掌心溜出,兩條小短腿踩着一雙防滑拖鞋,噔噔噔地朝着冷飲店的方向沖了過去。
葉舒城正欲拒絕:“抱歉......”
“爸爸!”
腿邊驀地貼上來一只嫩乎乎的小鯉魚,水紅色吊帶連衣泳裙包裹着圓潤可愛的身材,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高仰着,大喇喇喊了他一聲之後,又做出爬樹姿勢,手腳并用想往他身上攀。
葉舒城從善如流地将她抱進懷裏:“小杏怎麽來了?”
小杏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而是緊箍着他的脖子,轉頭,十分警惕地看向葉舒城面前的兩個比基尼美女,脆生生對她們說:
“這是我爸爸。”
小姐姐們尴尬一笑,就這樣被她趕跑了。
葉舒城刮了刮她的鼻尖,有些哭笑不得。
側頭望向身後,盛卉果然站在相隔不遠的地方,浴巾之下可以窺見玲珑有致的身材,面上的表情卻看不分明。
葉舒城取了飲料,又帶小杏去買了兩根烤腸。
小杏自己啃一根,抓着另一根跑到媽媽身邊。
盛卉:“媽媽不吃,帶回去給意林吧。”
她們母女倆走在前面,葉舒城緩步跟在身後,相隔兩米有餘。
盛卉牽着小杏的手,走着走着,忽而微微彎腰,含笑捏了捏她的小臉:
“寶貝,爸爸的事情,咱們不要管太多。”
小杏茫然地眨眨眼睛。
盛卉臉上笑意未減,語氣更是雲淡風輕:“你把漂亮阿姨趕走,她們會傷心的。”
小杏明白媽媽在說什麽事了。
她停下了咀嚼烤腸的動作,仰頭觀察媽媽的臉。
如果不把漂亮阿姨趕走,小杏自己就會傷心。她不喜歡看見爸爸和漂亮阿姨聊天。
可是媽媽對爸爸的一切根本就不在乎。
小杏怯怯地回頭望了眼身後的爸爸。
爸爸對上她視線,朝她微微一笑,小杏心裏莫名有些難過,連忙轉回了頭。
三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大。
葉舒城走得越來越慢,修長雙腿仿佛拖曳着,被心頭的煩躁沉默地按扣在了地面。
晚間,四人在附近的餐館用過晚餐,分別後各回各家。
小杏在游泳館洗過澡,一回到家,換了身睡衣,就被孫阿姨帶到樓上睡覺了。
葉舒城沒回他那老破小,徑自占了盛家一樓的書房,關在裏面開會辦公。
盛卉在回程的路上睡了一覺,到家的時候很精神,她去酒窖裏拎出了之前在蒸餾廠調到一半的原酒,一邊嘗試各種搭配,一邊認真回憶近期廠裏的幾位高級調酒師們有沒有異樣。
如果是技術團隊裏的人出了問題,後果可能比總部高管遭到滲透更為可怕。
還有将近一周的時間,到時各方信息彙總,她就能知道高管之中有沒有蛀蟲存在。
盛卉晃了晃手中的格蘭凱恩杯,滴入兩三滴清水,讓酒液的芳香得以更大程度地揮發。
只聽客廳另一側傳來房門開啓的聲音,盛卉停下手中動作,目視葉舒城從回廊那頭出現,穿過客廳,直直走到她面前。
“忙完了?”
“暫時。”
盛卉揚眉。
也是,大老板的公事估計永遠忙不完。
盛卉站着調酒,葉舒城也不坐,手肘搭在椅背上方,靜看她在上百個瓶瓶罐罐裏挑選調配。
“這麽多你都分得過來?”他好奇問。
盛卉笑:“這哪多了?調出一種酒,要試過上千種原酒,記住每一種味道和比例。運氣不好的話,還需要搭配上萬次。”
除了裝原酒的瓶子,她面前還擺了幾個品酒用的格蘭凱恩杯。
離葉舒城最近的杯子裏倒了三分之一的酒液。液體呈現暗淡的金黃色,澄澈卻無光,像一塊未經打磨的黃色托帕石。
“讓我試試?”他又問。
“可以......喂!”盛卉睜大了眼,“和你說過多少次?品酒要鼻子先嘗。”
根本來不及制止,杯中酒液被他一飲而下。
葉舒城舔了下唇角:“有點辣。”
盛卉:“這裏面調了一種沒經過陳年的新酒,度數非常高。”
葉舒城:“難怪。”
威士忌是經由釀造酒蒸餾後所得的蒸餾酒。剛蒸餾完,度數很高,味道像酒精,需要經過三年以上的桶陳,讓酒精味道揮散,度數降低,橡木桶的味道融入酒中,才能得到一款真正意義上的威士忌。
而盛卉所做的工作,就是将不同年份,不同酒廠生産的威士忌調和在一起,形成一款口味獨特,受到大衆喜歡的威士忌,這樣的酒稱為調和威士忌。在這個職業領域做到極致的人,被稱為調和大師。
盛卉記得葉舒城酒量很好,盡管他一口悶了一杯高度數辣口酒,她也沒太擔心。
這之後,她又遞給他一杯新的。
“你先聞再嘗。”盛卉對他說,“我感覺好像調出了一股桃子和百香果的味道。”
葉舒城照辦,這一回他只輕抿了一口,然後答:“一點點甜。”
盛卉:“才一點點啊?”
葉舒城勾唇:“我的問題。舌頭被上一杯辣麻了。”
盛卉聳聳肩:“我今天不在狀态。下次讓你感受一下什麽叫真正的甜。”
說罷,她開始收拾桌面,将每一瓶酒的塞子對應着塞好。
原本靜立在她對面的男人大步走到她身邊,掰過她纖瘦的肩膀,低頭索吻。
“不用下一次。”盛卉聽到他這麽說。
“什麽?”
“就是......”男人頓了頓,“真正的甜。”
他含住她的唇,舌尖抵進去,搜刮那令人失魂的甘甜。
盛卉的身體忽地離開地面,像下午在泳池中的姿勢,被他抱了起來。
她驚慌道:“我......我還沒收拾好。”
葉舒城:“什麽工作都要你自己做,還請阿姨幹什麽?”
他今天強硬得有些反常。
餐廳離卧室有些距離,盛卉的重心落在男人身上,幾乎一眨眼,就墜入熟悉的柔軟床榻。
葉舒城知道她怕黑,特地打開一盞床頭燈。
窗外傳來斷續清亮的蟬鳴聲,幾乎貼着窗沿響起。
當春蟬漸漸停止鳴叫,室內恍惚陷入令人心悸的安靜,吐息交換和脈搏躍動的聲音都顯得異常清晰。
盛卉擡手推他肩膀,力道如蚍蜉撼樹:“沒有......那個......”
“我知道。”
一切來得太倉促,回家之前,他沒想過今晚會發生什麽。
“那你還......”
話未說完,她陡然驚呼一聲,對方碾得很重,但控制在她的疼痛線之上,更多的是酥酥麻麻的癢意。
他從胸前離開,伏在她耳邊含糊說了句:“想伺候你。”
......
盛卉素來四體不勤,幾度雲端颠簸,兩條細白的腿幾乎處在抽筋邊緣。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于攀上來。
盛卉眼前覆了一層霧,卻見他根根分明的眼睫上挂着水珠,仿佛下午在泳池被她潑了一臉水的模樣。
只不過,那時他眉宇極為溫和,此時透過晶瑩的水光,男人眼底沉黑,俊美的臉上隐約可見戾氣。
盡管是服侍,卻也強制多次。
等他終于吻上來,盛卉有些任性地緊緊抱住他的後頸。
似是依賴,又怕他繼續。
盛卉的嗅味覺何其靈敏,男人炙熱唇間渡來的濡濕味道,讓她整個身子又過電般狠顫了顫。
見她戰栗,他隐約發笑,喉間壓出極低的幾個字:
“你剛才說今天不在狀态?”
頓了頓,很快補上下句:“明明就甜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