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淩晨一點半, 盛卉躺在床上想,今天就是9月23日啊。
不出意外的話,這場表演, 葉舒城會邀請他大學時期的狐朋狗友們, 青春重現。
盛卉毫無睡意,翻來覆去一陣, 又拿起手機開始搜索新聞。
萬恒......20周年晚會......
由于是企業內部活動, 網絡上能搜到的消息并不多, 更別提晚會的節目單了。
甚至,直到大半天過去, 盛卉帶着喬黛和小杏來到晚會現場, 從工作人員那兒拿到紙質節目單,上面居然沒有和姓葉的有關的任何一個字。
隐藏節目麽?
好像更期待了。
盛卉沒和葉舒城說她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 說了要出差結果又跑來,所以她打算偷偷看幾個節目,等他表演完就溜。
正好晚會全程他都很忙, 即使小杏來了, 他也不方便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女兒見面。所以, 盛卉沒什麽負擔地陪小杏玩到了晚會正式開場。
葉舒城給她們安排的位置算是高管家屬區, 并不太靠前, 座位比較寬松, 還很隐蔽。
席間有個女人問盛卉老公是哪位, 女兒這麽漂亮,爸爸一定非常帥。
盛卉呵呵了聲, 不方便說。
過了幾分鐘, 有人受老板之托, 特地跑來給小杏送熒光棒。
是邵舟,他穿一身花花綠綠的演出服,看起來似乎也要表演節目。
“那個是你老公啊?”女人再一次湊過來問,“好年輕哦。”
盛卉尬笑:“不是......”
“他是我姐老公的秘書。”喬黛實在忍不住了,冒充盛卉妹妹替她回答道,“不過,我姐老公也很年輕,又帥又會賺錢。”
喬黛自作主張說完,怕盛卉罵她,結果盛卉好像沒聽見她說話,或者聽之任之了。
會場天頂上的燈光一層一層暗下來,主持人上臺控場,前兩個節目讓人昏昏欲睡,分別是歌頌公司二十年偉大的發展歷程,和對人工智能行業前景的分析與展望。
第三個節目開始好看起來,喬黛和小杏賣力地揮舞熒光棒,盛卉坐在靠後一排,突然收到葉舒城給她發的消息。
【行程還順利嗎?】
盛卉兩眼發直,胡謅說:【挺順利的,G省很涼快】
葉舒城看着那行字笑。
剛才他打電話問邵舟,小杏那個位置會不會太擠,邵舟說不會,但是他少拿了兩個熒光棒,盛小姐沒分着。
他一邊笑,心底卻莫名緊張。玩搖滾是為了放松心情,放肆發瘋,為枯燥忙碌的生活尋求一個宣洩口,所以他從不在意觀衆目光,即便要在全體員工面前展示另一面,也毫無心理負擔。
這是第一次,他好像有點偶像包袱了。
顧西辭走過來對了幾個和弦,拿兩瓶啤酒在他面前晃:“來一口?”
“好。”
和盛卉猜測的差不多,集團老總的節目安排在壓軸出場。
晚會大廳的燈光驟然全熄的時候,全場員工都沸騰了,尖叫聲幾乎能劃破鋼筋鐵骨築就的屋頂。
盛卉心髒咚咚地跳,身體好像随聲浪飄上了半空中。
喬黛扛起單反,小杏捧起拍立得,盛卉也支起三腳架,安上她的DV機。
上一次為葉舒城錄制影像,還是爸爸運動會的時候,她一心想要記錄下他出糗的模樣。
昏暗的場館內,聲浪此起彼伏,久久不歇。
只聽咔的一聲輕響,舞臺後方的led大屏閃現出黑底藍字的表演曲目,配色冷郁又悶騷,就兩行字,也勾得一大片觀衆不要命似的叫好。
《Time is Running Out》
《Kill Or be Killed》
兩行歌名橫在屏幕上,猶如撕裂黑夜的深淵。
來自同一支英國搖滾樂隊Muse,兩首單曲的發行時間相差将近20年。
看來他們是這支樂隊的老粉了。
喬黛簡單翻譯了一下歌名:“快沒時間了,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好可怕,這難道就是IT公司卷生卷死的企業文化嗎!”
盛卉:......
漆黑一片的晚會大廳突然亮起兩盞射燈,那一瞬間的尖叫震得盛卉的腦袋天旋地轉,她伸手捂住小杏的耳朵,然後聽見這娃娃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
“爸——爸——!!!”
月光般清冷的射燈照亮臺上四個身高腿長的男人,仿佛漆黑夜幕中從天而降。
她們身旁的女人聽見小杏的叫嚷聲,震驚極了,因為臺上四個人裏面只有一位內部職工,準确的說,是內部大boss。
盛卉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預期——搖滾嘛,就是這群大佬夢回大學時代發瘋的活動——但她沒想到能這麽瘋。
葉舒城站在主唱右手邊的位置,穿一身寬松不規則黑色襯衫,上衣領口解開幾顆,露出一片若隐若現的胸膛,半截衣擺随意地紮進牛仔褲腰,顯得腿長到逆天。
頭發似乎也做過造型,利落地梳到額上,三分淩亂,七分潇灑,舞美燈光缭亂又狂野地閃爍在他們臉上,随着歌曲進入高潮,他們在舞臺上随意行走,面對面屈膝,快速地滑弦搖把,制造令人震撼的顫音。
盛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能猜到,他肯定微眯着眼,目光只盯着他那把泛着暗光的藍色貝斯,一臉冷酷,完全不看臺下。
或許偶爾擡一擡眼,順便笑一笑,有點壞的那種,勾得前排小姐姐們喉嚨着火、小哥哥們短暫懷疑性取向。
又一遍副歌即将來臨。
盛卉看到葉舒城湊近他面前的話筒,跟着合了一句歌詞——
“You will suck the life out of me.”
你将會噬奪我的生命。
她的心髒像被什麽重物撞擊了一下。
臺下的觀衆在奔放的副歌中全部站了起來,跟着動感十足的音樂搖擺。其中搖得最瘋的那個,莫過于小杏同學。
她聽到周圍有年輕阿姨對葉舒城激情表白,立刻朝着人群激動地大聲嚷嚷道:
“那是我爸爸!爸爸只愛媽媽!”
盛卉哭笑不得地來到她身邊,趁着一曲停歇,抓緊時間給她喂水,擔心她把嗓子喊啞了。
搖滾演唱會還未結束,很快進入下一曲。
這一首比上一首還瘋。
歌詞不多,從一開始就是瘋狂的、爆炸性十足的炫技。
吉他手和貝斯手身體向後仰去,雙手在樂器上翻飛成幻影,張狂又放肆,像一群今晚發洩完,明天就将死去的瘾君子。
迷亂的射燈讓觀衆們幾乎分不清是光在照着他們,還是他們自己在閃爍。
聲浪推向又一個高潮,周圍所有人都在尖叫,包括盛卉在內。
她看見他們默契十足地跪下又站直,琴弦撥到要起火,甚至掰過話筒面對面地嘶吼。
盛卉有記憶裏,自己從未喝醉過。這一刻的感覺卻像爛醉,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魅力值沖破天際的男人,在歌曲最高潮時,空出一只手朝她和小杏這邊送了一個飛吻。
搖滾的力量足以擊碎一切桎梏,在場的幾乎全是白領精英,所有人為他們瘋狂,盛卉感覺自己心裏也有一塊堅硬的東西被擊穿,然後四分五裂。
觀衆們一浪接一浪地喊“encore”,葉舒城把貝斯轉到身後,獨自留在臺上,拿起話筒,用微啞的聲音沉沉地說了句:
“明天還要加班。”
全場再度沸騰,每個人都聲嘶力竭,尤其是程序員們,“感動”得哭着嗷嗷叫。
喬黛也哭了,是激動榨出的眼淚,一邊用指背擦眼角,一邊對盛卉說:
“領導,我可以胡說八道幾句嗎?”
盛卉:“今晚随意。”
喬黛:“好他媽帥!我腿軟地都要走不動路了!”
喬黛:“領導!你今晚回去必須辦了他!狠狠地辦了!”
盛卉:......
她拿起身旁的水壺猛灌了一口水。全世界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分開了,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
按照盛卉原本的計劃,她現在應該溜了。
小杏纏抱在她身上,吵着要去見爸爸,盛卉不方便直接給葉舒城發消息,便讓喬黛聯系他。
不等喬黛編輯完信息,葉舒城主動找了她。
【小喬,方便的話幫我把小杏帶到東區1號休息室,謝謝】
喬黛對盛卉說:“葉總好像還不知道您來了,您要不要現在過去給他一個驚喜?”
如果放在一個小時前,她一定會拒絕,那樣也太掉份了。
可是現在,盛卉被蠱惑得不輕,思來想去,竟然點了點頭:“也不是不行。”
她牽起小杏的手,穿過擁擠的會場觀衆席,走進安靜的後臺區域。
寶寶的嗓子真的喊成了小煙嗓:“媽媽要去找爸爸表白嗎!”
盛卉一驚:“什麽?”
小杏:“剛才那些阿姨們不停地向爸爸表白,媽媽卻什麽都不說,肯定是因為媽媽要私底下和爸爸說!”
盛卉:......
你這小丫頭想象力未免太豐富。
來到東區1號休息室門口,盛卉和小杏迎面撞上一位來給葉舒城送咖啡的行政小姐姐。
盛卉記得,葉舒城的秘書助理清一色全是男生,但是,現在在臺上貢獻精彩演出的部門,好像正是總裁秘書室。
她正好要進去找他,于是和氣地對行政小姐姐說:“我幫你拿進去吧。”
小姐姐:“您是哪位?”
“我是他朋友。”
“不行哦。”小姐姐好像不信,她看到盛卉沒有戴工牌,盡忠職守地說,“我可以幫你傳話。”
盛卉眨了兩下眼。員工謹慎一點是好事,所以她并沒有生氣。
但她溫和地說了句:“我是他孩子的媽媽。”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姐姐更是吓得魂都飛了。
盛卉接過那杯咖啡,只能先松開小杏的手,敲門,然後擰開門把手。
門打開,她踏進室內,下意識回頭找身後的小豆丁。
就這麽一會兒,小豆丁沒了?
盛卉擡起眼,看到小杏正跑向她們身後的喬黛,然後抱住喬黛的腿,對她說:
“小喬阿姨,我突然不想找爸爸了,我們先去看節目吧!”
話音落下,小杏轉過頭,朝盛卉眨了下右眼。
盛卉:......
現在的小孩心眼未免太多了些!
她僵硬地站在門扉處,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然後關上門。
休息室中間擺了兩張旋轉椅,靠牆位置還有一排沙發。
葉舒城坐在旋轉椅上,似乎剛打完電話,手裏捏着手機,轉過來看她。
眼眸深處隐約含着笑,仿佛在奇怪——四歲的女兒怎麽變成媽了?不是在G省嗎,走任意門過來的?
盛卉将那杯咖啡放在前方的梳妝臺上:
“知道你今晚還有很多事,但是剛唱完歌,不要喝咖啡比較好。”
葉舒城:“那就不喝了。”
他的聲音很低,顆粒感清晰,聽得盛卉心底一顫顫。
她好像從來沒有這麽窘迫過:“G省的行程推遲了。”
可她前不久還在短信裏對他說G省天氣真好——思及此,盛卉頭皮麻了一片。
葉舒城還沒有卸妝,濃眉深眸,發型張揚不羁,無論走下舞臺的本人氣質多麽內斂斯文,瞧着仍有些騷裏騷氣。
他當着盛卉的面緩慢扣上黑色絲質襯衫最上面的幾顆紐扣,盛卉坐在離他最遠的沙發上,臉熱到極致,再不說點話就要爆炸了:
“你們表演得不錯......大學的時候肯定有不少女粉絲吧?”
葉舒城:“還好,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玩。”
盛卉:“我們大學有不少男孩子,經常在學校附近的街道上一邊彈吉他一邊勾搭女生。”
葉舒城:“我記得我們的大學在一個城市?反正,那些人裏面沒有我。”
盛卉想說“誰知道呢”,幸好她最近對自己的陰陽怪氣有所防備,連忙住了嘴,換一句話說:
“怎麽以前都不給我和寶寶展示一下?”
葉舒城:“沒機會。”
其實是因為,他認為她對這些東西肯定不感興趣。
“對了,小杏去哪了?”
“和小喬看節目去了。”
“哦。”
他們的對話一句比一句幹巴,仿佛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被安上了不尬聊就會立刻爆炸的裝置。
盛卉的心情非常混亂。她記得瞿瑤叫她表白,也記得小杏給她創造環境,她自己也有些心潮澎湃,現在已經騎虎難下。
“我......”
“你剛才......”
“你先說。”
“你先吧。”
“還是你先。”盛卉堅持道,“我還沒想好要說什麽。”
葉舒城:......
他擡起右手,修長指尖落到喉間,又把剛剛才扣上的紐扣解開一顆:
“你剛才說我以前沒有給你表演過,那我現在補上。”
話音落下,盛卉呆呆點了兩下頭,莫名感到一陣發燒般的暈眩。
男人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房間角落。他那把華麗的暗藍色貝斯就放在那裏,但他沒有動,而是打開另一個琴包,取出一把木色電吉他。
盛卉咽了口唾沫,主動問:“什麽歌?”
“Athletics樂隊的《IV》,純音樂。”
沒有歌詞。盛卉稍稍有些失落,她覺得葉舒城的聲音也很好聽,雖然沒有顧西辭那麽狂野奔放會裝逼,但是他的聲線更有磁性一些,當主唱也不會比顧西辭差。
男人将吉他挂到身上,重新坐在剛才的位置上。
他溫和地垂下目光,調了調吉他的旋鈕,單手輕撥琴弦,就這麽開始了。
非常平淡和緩的前奏,仿佛淩晨時分沉靜的海面,波瀾不驚。
幾段重複之後,來到清晨,太陽從海平面之下緩緩升起,日光與水霧糾纏交織,被陽光烘熱的海浪一道又一道拍在海岸上,激起耀眼的浪花和水沫。
離開大海的水汽在砂石上蒸騰,上升,最後煙消雲散,湮沒在透明的空氣中。
盛卉莫名感到了一絲悲傷。
越到後面,歌曲的節奏越發慢下來,男人修長幹淨的手指極輕地波動琴弦,之後又是幾個滑弦的動作,到最後,甚至隔幾秒才撥一下弦,尾音悠長得像一聲聲嘆息。
他始終看着吉他,沒有擡頭和她對視。
長睫在清冷的眸中投下一片陰影,淡色的唇輕抿了下,一曲畢,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
溫柔的滑弦聲音似乎還在室內回蕩,盛卉直視他的眼睛,心髒深處那些堅硬的、早已四分五裂的東西,在這一刻化成粉末,風一吹,了無蹤跡。
她心裏起了一陣風。
或者說,風一直刮着,曾經她在風裏飄,這一刻站住了,于是感受到風。
“吉他拿開一下。”
盛卉紅着臉站起來,朝他眨了眨眼。
她腦子裏一句話也不剩,只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吉他落地的一瞬間,她也落到他膝上。
她主動纏住他的脖頸,湊過去吻他。
男人高大的身體過電般輕顫了下,因為她沒坐穩,他伸手将她摟近些,按扣在懷裏。
她的味道像這個世界上最醇烈的酒。
葉舒城很快掌握了主動權,輕掐着她的後頸,舌尖深深探入。
他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全盤崩潰,或者說,鑄就了一座更堅硬的堡壘。
他從來沒有一秒鐘想過要離開她。他想陪在她身邊,無論什麽角色都好。
盛卉摸到他的頭發,今天一點也不蓬松,有點硬,不好抓。
她的身體熱得要炸了,兩個人的襯衫都從褲腰裏頭滑脫,她碰到他炙熱的身體,而她自己也在感受冷熱交接。
這裏可真不是一個好地點。
盛卉想停卻停不下來,正好聽見外邊傳來敲門聲,她緊張地側開臉,腦袋埋進他肩窩。
她聽見葉舒城啞聲問門外的人:“什麽事?”
外邊傳來喬黛的聲音:“那個......小杏睡着了......”
她們剛才并沒有去看節目。
小杏拉着喬黛,像個衛士一般守在爸爸的休息室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他們。
但是爸爸和媽媽交流感情的時間未免太長了些。
現在已經八點多快九點了,她的生物鐘很強悍,即便站着,也不影響她要睡覺。
喬黛發現小杏歪到自己腿上,連忙把她抱起來,讓她枕着自己的肩膀睡覺。
四歲的娃娃并不很輕,她抱了沒一會兒就手酸了,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敲響身旁的房門。
盛卉從葉舒城身上爬起來,慌亂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葉舒城晚上還有酒局,推拖不得,她只能帶着小杏先回家。
分別之前,她鼓起十萬分的勇氣,在男人白皙的下巴親了一下。
葉舒城心跳漏了一拍,就聽見她忸怩地對他說:
“少喝點,我在家裏等你回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能不能再說一遍?”他突然問,眼神溫柔至極。
“什麽?少喝點?”
“不是,另外一句。”
“哦......”
盛卉停在門後,咬了咬牙,細軟的聲音仿佛從喉間擠出,“我在家裏等你回來。”
“好。”
男人笑着答應,從未見他如此開心。
離開晚會場館,上了車,盛卉把女兒安置在寶寶座椅上,自己靠在後座另一邊,出神地想心事。
她已經知道怎麽表白了,不需要任何邏輯、思路,全憑感情。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句“我在家裏等你回來”,對葉舒城而言,已經是他聽過最深情動聽的一句話。
回家的路程漫長,盛卉的目光跳躍在流星飛矢般的路燈上,忽然想聽點歌。
寶寶還在睡覺,她戴上耳機,打開音樂軟件,找到那首《IV》。
原版的單曲要比葉舒城演繹得更豐富一些,畢竟他只有一把吉他,而這首歌中還有其他許多的電音元素。
但是,他們傳遞的感情是一致的,時而跌宕,時而溫柔,時而悠長,時而惆悵。
盛卉仰躺在座椅上,緩緩閉上眼睛。
聽到大約兩分半鐘的時候,這首所謂的“純音樂”突然出現了幾句歌詞。
她倏地睜開眼,轎車此時正穿過一片橋洞,室外的光線一瞬間暗下來。
耳機之中,溫柔的男聲輕輕吟唱道,嗓音透出幾分荒涼——
And now I think my faith is weakening
And just as you bring me back
You push me from the ledge
此刻我感到自己的內心不再堅強
只因你把我拯救回來
卻又将我推下深淵
身側的寶寶座椅傳來窸窣聲響,小杏悠悠地醒過來,扶着扶手探出頭。
“媽媽,你怎麽哭了?”她微微睜大眼,用稚嫩而沙啞的聲音驚訝問道。
盛卉連忙用手背擦掉臉頰上濕熱的水珠。
“媽媽沒事。只是眼睛進東西了。”
她朝小杏溫柔地笑笑,眼眶仍是紅的,“弄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