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寶貝稚嫩的指控聲音方才落下, 盛卉頗為不可思議地擡起了眼。

竟然有這種事。

她忍不住牽起唇角,小杏的目光風一樣掃過來,她立刻停了笑, 裝作什麽也沒聽見, 認真吃飯。

葉舒城被女兒憤怒地指控後,只怔愣了不到一秒, 立刻展現了非凡的哄娃才能:

“爸爸笑你, 是因為覺得你太可愛了。寶寶是媽媽的孩子, 就算頭發爆炸了,當然也和媽媽一樣好看, 爸爸一不小心忘記誇了, 晚上放學的時候給你買你最喜歡的冰淇淋蛋糕賠罪好不好?”

一通發言,有禮有節, 再加上甜美的食物誘惑, 小杏這只炸毛的小貓一下子就被梳順毛了。

“好呀我要吃草莓味的”

“沒問題。”

這般約定好,小杏一瞬間就忘了兩分鐘前自己為什麽要揮舞小叉子。

爸爸真好!

她心裏只剩下開心。

在小杏眼裏,她溫馨快樂的家庭生活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爸爸和媽媽依然輪流接送她上放學, 爸爸只有在工作非常忙的時候才住在公司, 大部分時間都會回家, 他和媽媽說話的頻率雖然降低了很多, 但是那大概因為他們都太忙了, 沒時間聊天, 而且他們再也沒有吵架, 每天都和和氣氣的。

他們早上起得比小杏早,晚上睡得比小杏晚, 所以直到整個夏天過完, 第一縷微涼的秋風吹黃了梧桐的葉尖兒, 小杏都不知道爸爸和媽媽分開住了。

盛卉最喜歡的季節就是秋天,涼爽,幹淨,晴朗的天空像被海水洗過一般湛藍,太陽高懸着,帶來恰如其分的溫暖,既不過分炙熱,也不過分冰冷。

就像某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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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在高架橋上勻速行駛着,盛卉忍不住降下車窗,任由大風撲面,卷起發絲拍打着臉側,她用手撥開長發,迎風深吸了一口氣。

“領導,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後座另一側的喬黛輕聲問道。

盛卉點頭:“有一點。”

今天不是任何節假日,只是周中平凡的一個工作日,但她要去見一個每年只在春節假期見一面的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研究,盛卉和同事們大約可以确定,季寒書所說江舟集團掌握的那種新技術,應該就是“加速熟成”——顧名思義,通過高科技手段對某種烈酒中的風味物質進行分析,然後根據分析結果,從不同的橡木桶中提取對應的風味物質,最後使用特定設備将酒與風味物質混合,在極短的時間內達到其他酒廠多年桶陳的效果。

和餐飲行業中所謂的“分子料理”有異曲同工之處。

他們想利用這種技術,在年末的中國烈酒大展中打一個翻身仗,擺脫如今的輿論泥沼。

如果說江舟集團之前的抄襲都是小打小鬧,那麽他們現在選擇走的這條路,雖然铤而走險,但是,在盛卉看來,是對盛世最大的一次威脅。

中國不像蘇格蘭,對威士忌的釀造、陳放有着嚴格的法律規定。國內民衆對洋酒的情懷也并不深刻,可能只管這瓶酒好不好喝,不在乎它是添加劑混合成的,還是在木桶中存放多年,由時光饋贈的寶物。

盛卉不确定競争對手掌握的技術能加速複刻出多美味的酒,但她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年末的烈酒大展,既然江舟要帶着加速熟成的“年輕酒”參展,那她就走向另一個極端,向這個年輕的競争對手展示一下盛世在申城根植近百年的歷史底蘊,将品酒的奢華與浪漫拉向極致。

她要推出盛世誕生以來最貴的一款酒。

但是,只靠她和蒸餾廠的同事們,并不能完成這項偉大的任務。

盛卉不得不去拜托一個人。

午後微風習習,盛卉讓喬黛留在車裏等她,自己緩步踏入了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古樸莊園。

穿過成片的葡萄架,沿途有西式長廊,也有中式亭臺,她走到別墅門口,傭人為她開門,耄耋之年的老人白發蒼蒼,已經坐在客廳等她。

“爺爺,下午好。”

盛卉在他身旁坐下,“您最近身體怎麽樣?”

幾案上擺了兩杯溫水。他們調酒師不怎麽喝有味道的水,老人直到今天還保留着這個習慣。

他看着盛卉,這個唯一的孫女,緩聲說:“我身體很好。小杏最近怎麽樣?”

“她呀,天天瘋玩,樂着呢。”

盛卉一邊說,唇角不禁帶起一抹笑。

老人看着她,眼神頗為驚訝。

之前每一年春節,盛卉帶着小杏來他這裏拜年,都像是走過場一樣,說幾句吉利話,面上的笑容除了禮貌之外,幾乎不含任何感情。

可她今天顯得很溫柔。

或許是因為有求于他吧。

盛卉直入主題,雖然來之前已經在電話裏說過,但她還是重複了一遍:

“爺爺,我想做一款50年份的酒,限量一千瓶,出廠定價在二十萬級別,或者更高。但是盛世現在各個酒廠裏,存放時間最久的桶也只有四十多年。我知道有幾個五十年以上歷史的陳酒倉庫是您私人管理的,我需要您的幫助。”

本來所有酒都應該接受集團的統一管轄,但是上一任董事長,也就盛司年,和上上任公司掌權人,也就是他父親的關系非常差,不知道當年鬧出了什麽龃龉,老人就把最老的一批倉庫鎖了起來,脫離公司,自己安排專人照看。

盛卉對于眼前這個面容冷峻的老人,幾乎沒有什麽親情的羁絆。

他和妻子剛結婚不久就離異了,丢下一個性格頑劣的兒子,踢皮球一樣,誰都不愛管。可以說,盛司年的童年非常孤獨,他像孤兒一樣長大,父母的冷漠、家庭關系的淡薄,是形成他那扭曲性格的主因。

盛卉甚至恨過爺爺奶奶一段時間。當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盛司年一死,再大的恨意也無處發洩,所有人都是孤家寡人。

血緣關系是上天賜予的,永遠也無法切斷,而爺爺奶奶膝下只有她和小杏,所以,盛卉每年都會看望他們一次,以示關心。

這個年輕時極度冷漠的老人,在積年累月的獨自生活中,性情變得和緩了許多。

原本并不存在的舐犢之情,也随着年齡增長漸漸萌生、旺盛。

“只要你想要,就都拿去吧。”

老人平靜地說,“爺爺的一切,本來都打算留給你。”

頓了頓,他又說:“只是,那些酒都是我在好幾十年前存放的了,不知道符不符合現在年輕人的口味。”

盛卉:“我有辦法,一定能加工成藏品級別的佳釀。而且我看過您以前的釀酒筆記,那些酒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兩人又聊了一些制酒工藝相關的話題,盛卉清晰的、富有創造力的調酒思路,以及市場敏銳度,都讓老人感到不可思議。

說完了公事,順着話題延展,盛卉又和老人聊了一些新聞,甚至閑話家常。

傭人送來清甜可口的糕點,她也坐在老人面前把它吃完了。

直到會面即将結束,八十來歲的老人突然閉眼長嘆一口氣,再睜眼時,渾濁的眼球長出幾條紅絲,他輕輕扯起唇角,溫柔地說:

“孩子,謝謝你來看我,我感覺你好像變了很多。”

“有嗎?”

老人點頭。

盛卉願意來這裏見他,願意找他幫忙,已經出乎他的意料。而她今天在他面前展現的平和氣質,更讓他感到驚訝。

當年的事故發生後,盛卉得了心理疾病,他曾經去她舅舅家看過她幾回,那時才知道兒子對兒媳婦所做的暴行。

所以,盛卉排斥爺爺和奶奶,甚至心生厭恨,他認為是應該的。

“你已經原諒你爸了嗎?”他這樣問。

盛卉搖頭。

她沒有權力替母親原諒父親。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站在這個老人面前,心情這麽平和。

大約是釋然了吧。逝者已逝,曾經那些痛苦的記憶困囿了她太久,或許她想走出來了。

老人一路送盛卉來到莊園門口。

盛卉:“您快回去吧。明年春節,我會帶小杏過來看您。”

“好的。”

向前走了幾步,盛卉突然停下,轉過身,遲疑地說:

“或許還有一個人。”

“什麽?”老人露出困惑表情。

盛卉唇瓣翕動:“就是......小杏的爸爸......”

也許那時他們已經和好了。她心裏做出這樣樂觀的假設。

老人以為她給小杏找了爸爸,眼神微亮:

“你要結婚了?”

盛卉聞言一驚,伫立在原地,雙頰忽然漫上一抹很淺的血色:

“不......知道。還沒定,到時候再和您說。”

話音落下,她飛快道了別,然後轉過身,匆匆走出了庭院大門。

我竟然說不知道?

盛卉大步疾行在莊園外的人行道上,心跳莫名快了幾拍。

竟然沒有直接否認,而是給出了模棱兩可的回答,簡直太不像她了。

“領導!你去哪呀!”

身後傳來喬黛的呼喚聲,“我們的車在這兒呢!”

盛卉倏地剎了車,擡手拍拍臉頰,轉身往回走。

餘光掃過斜前方一個拐角,那兒有片茂密的藤本薔薇,藤蔓之下停了一輛冷光熠熠的賓利。

這附近豪車遍地,盛卉沒太在意,繼續向前走。

經過爺爺家門口的時候,盛卉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轉頭向後望去。

車牌號有些眼熟。

從這個位置,幾乎看不到剛才那輛車的蹤影。

大腦還沒理清思路,她的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沿原路折返,穿過行車道,快步走到那片藤本薔薇花架之下。

撲面的微風像夏季一般濕熱,混雜着半山莊園特有的山林與泥土芬芳。

盛卉伸手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賓利車後座。

“下午好。”她臉龐泛着紅,朝身旁的男人點頭致意,“好巧啊,小杏爸爸。”

車內落針可聞,葉舒城側過頭看着她,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吃驚。

早上聽說她要去找她爺爺,他就一直不安心。

他見過她在雷雨夜裏顫抖瑟縮的樣子,生怕她去見了爺爺之後情緒不穩定。

和盛司年有關的人事物,都是她心底不可觸碰的逆鱗。

葉舒城聽說過盛司年的父親,那是比他父親還老一輩的商界人物,一個冷血無情、視親情為無物的男人,盛司年之所以養成暴戾的性格,和他父母的管教無方脫不了幹系。

葉舒城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就算陪在她身邊,估計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但他還是來了,只遠遠地守着,不想被她發現。

盛卉抿了抿唇,佯裝淡定地問他:“你跟着我嗎?”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我爺爺家在哪?”

葉舒城不說話。

但他臉上明明白白寫着幾個大字——瞿瑤告訴我的。

司機問葉舒城去哪,葉舒城問盛卉,盛卉系好安全帶,往座椅上一癱:

“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随便。”

葉舒城:“那回家吧,說不定趕得上接小杏。”

路上,秀美的郊區風景飛速晃過,葉舒城淡淡眺望窗外,坐姿筆挺,一身裁剪得宜的墨灰色西裝只有肘彎和膝蓋折出幾道褶,氣質斯文貴氣,仿佛剛參加完一場商業巨擘會談,總之,完全沒有向她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的跡象。

盛卉也不期待他的解釋。

但她沒有裝作對他視若無睹的樣子。

相反,她一直盯着他看。

目光從額頭滑到下颚,經由凸起的喉結,落入襯衫領口,勾描出整個側顏輪廓。

每一次欣賞葉舒城漂亮的外表,她都要在內心感嘆一句——

我可真會挑染色體啊。

葉舒城被她不加掩飾的視線盯得心生異樣。他稍稍側過頭,終于對上她目光:

“怎麽了?”

盛卉的明目張膽登時歇火,眼神錯開,唇咬緊,踟蹰片刻,突然低聲說:

“不想分手。”

“什麽?”男人似乎沒聽清。

盛卉想起剛才看到他的車停在薔薇花架下的心情。

雖然初秋風涼,鮮花并未開放,但她的心情就像闖入一片花田,輕快地雀躍起來。

瞿瑤怕她嘴硬壞事,讓她想清楚再說,但是盛卉從來都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她已經壓抑了很久,本想用工作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工作總有歇息的時候,無論再忙,她都無法壓下心裏的情緒,就算還沒有把感情、家庭、未來等等全部考慮清楚,她也要把确定的那幾點先告訴他了。

盛卉攥緊衣衫下擺,擡眼定定看他:

“我說,我不想分手。”

葉舒城朝她眨了一下眼:“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和你分手。我只是需要時間。”

“已經一個多月了。”盛卉的嗓音有點幹,“你需要多久時間?”

“不知道。”

她深呼吸,很快意識到自己溝通的方式有誤,語氣也不夠溫柔,和從前一樣透着一股頤指氣使的味道。

“我要向你道歉。”

她擡眸凝視着他,因為身高差距,美豔的柳葉眼微仰着,聲調放軟說,

“上次吵架,我說的那些話,很多都是氣話,不是真心的。關于開放式關系的那些言論,是很久之前特別片面的想法,我現在已經不那麽想了。如果傷害了你,我非常抱歉。”

葉舒城聽罷,瞳孔微微放大,有些驚詫地看着她。

盛卉鼓足最大的勇氣直視他,目光相接的地方仿佛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她敏銳的鼻子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涼涼的,讓人一秒比一秒更精神。

男人清冽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掃過的每一寸肌膚都泛起細微的熱意。

許久之後,葉舒城終于垂下眼,目光柔軟得不像話:

“我說過,我沒有一秒鐘生你的氣,你不需要道歉。但是,還是謝謝你。”

聽完這句話,盛卉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的情商要比眼前這個男人低一點。

她聽不懂他說的話。

這是和好了的意思嗎?

直到兩人一起去幼兒園接小杏,一人一邊牽着小杏的手回家,孩子高興地邊笑邊跳,再然後,他們一起吃了晚飯,各自在不同的書房加班。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對她溫柔地疏離着。

盛卉倒了一杯白蘭地,獨自品味了半天,直到睡前,滾到床上雙眼發直地思忖良久,終于有點明白他那句“謝謝”的含義了。

他在感謝她的施舍,或者說,恩賜。

他不認為她是真心那麽想的,而是為了挽回他,強行改變了自己的原則。

淩晨一點,一通電話活生生把即将入夢的瞿瑤拽醒過來。

她已經無力吐槽了:“又怎麽了?”

盛卉:“......就是這樣,怎麽辦,他好像不信我說的話?”

瞿瑤果然是瞿瑤,兩下半就分析出了盛卉一整晚都想不透的東西:

“這還用說嗎,肯定不信啊,之前被你壓榨得那麽慘,你又一直都是言行如一的人,突然給他道歉,說自己搞錯了,是個人都會覺得奇怪。和你這種奇怪的施舍相比,他有自己的行動方針,權衡之下,最終還是選擇遵循自己的方式了。”

“什麽方式?”

瞿瑤有點說不出口。

小杏爸爸比她想象中還卑微。為了讓自己不再受傷,他只能繼續卑微下去,直到低到塵埃裏,屆時再回到她身邊,不帶任何期待地和她在一起,就能夠避免受傷了。

瞿瑤不回答,盛卉也不再追問,而是換了個更急迫的問題: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怎麽讓他相信我呢?”

瞿瑤:“你幹嘛這麽急躁?反正你們都住在一起,日常交往中潛移默化地讓他感受到不就行了?”

盛卉實話說:“我們忙得一周都見不了幾面......唯一時間充足的交談機會就是早晨餐桌上,還有小朋友在。”

瞿瑤平躺床上,呈“大”字型,最後支了一招:

“那你去找他真情告白吧,這招比什麽都管用。”

盛卉傻了:“啊?”

“你喜歡他嗎?”

“喜歡.....吧......”

“喜歡就是喜歡,別吧不吧的。”

瞿瑤快被她這個戀愛白癡搞瘋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吞吞吐吐的。她揉了揉眉心,給盛卉下最後通牒,“既然你這麽急,那就明天吧,明天去找他表白。”

盛卉:“不行,明天我要出差,去訪問G省一家新建成的自動化酒廠。”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表白這種事情,于她而言,太需要醞釀了。

仿佛聽見瞿瑤用腦袋撞枕頭的聲音,盛卉連忙補充:“那......我一回來,就去找他......”

話筒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瞿瑤好像在操作手機,半分鐘後,她翻出來一條新聞,邊看邊說:

“明天估計葉舒城也沒時間。萬恒集團要舉辦公司成立20周年的內部慶典,你知道嗎?”

盛卉:“我知道。他還和我說,他們公司人太多,分了好幾個會場,他會參加計算機科學會場的晚會活動。我還打算讓喬黛帶小杏去看晚會演出呢。”

“和程序員一起玩啊,那估計沒什麽意思。”

盛卉想辯一句“程序員其實挺有意思的”,話還未出口,瞿瑤就懶懶散散地說自己困傻了,必須立刻挂電話睡覺。

時間實在不早了,盛卉明天還得早起,只好放下手機,平心靜氣地側躺下來,閉上眼。

床頭櫃上的手機輕震兩下,她又立刻睜開眼,将手機撈到面前。

喬豆麻黛:【領導!重重重大新聞!】

喬黛素來很有分寸感,能在這個時間點給她發消息,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新聞了。

難不成是江舟集團又拉踩盛世了?

或者......賣出去的酒出了安全問題?!!

盛卉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微擰眉,靜靜等候着喬黛的下一條消息。

喬豆麻黛:【我堂哥不是在萬恒的AI實驗室寫代碼嗎,他剛剛和我說,明天的集團20周年晚會,葉總會參加他們會場的活動!】

看到這行字,盛卉長舒一口氣,打字回複:【我知......】

喬豆麻黛:【還要上臺表演!!!】

盛卉:??!

她滿腦子的瞌睡蟲像被一把火燒幹淨了,連忙把聊天框裏的字删掉,換一句:【他表演什麽?】

喬豆麻黛:【搖滾!Rock Band!!!】

盛卉:!!!

她想起葉舒城公寓裏的那些樂器,确實都屬于搖滾樂隊所用。

喬豆麻黛:【我本來以為您肯定知道,可您明天要出差來着,怕您沒聽說,所以大半夜的忍不住打擾了QAQ】

盛卉:【沒關系,我正好沒睡】

一邊回喬黛的消息,盛卉的心情很不平靜。

葉舒城只和她說他要參加晚會,其他的什麽都沒告訴她。

這般想着,她忍不住點開和他的聊天框,往上翻聊天記錄。

自從前段時間她讓葉舒城有事沒事都向她報備行程之後,這家夥平均每天都會發兩三條消息完成任務,一般都很簡短。

唯獨那天,多聊了幾句。

葉舒城:【公司要在國慶節前舉辦20周年慶典晚會,時間定在9月23日。員工人多所以分幾個不同的會場舉辦。我會參加最大一個會場,也就是計算機科學會場的晚會】

盛卉:【哦】

盛卉:【我那天剛好要出差】

葉舒城:【會上有很多節目可以看】

以上兩句,他們幾乎同時發出來。

葉舒城:【好的】

盛卉:【小杏喜歡看節目,我讓喬黛帶她去,可以給她們安排座位嗎?】

葉舒城:【當然】

重看一遍聊天記錄,盛卉很确定,就是自己的那句【我剛好要出差】把葉舒城的話給堵了回去。

她一頭栽到床上,用力地揉搓了幾下後腦勺。

G省的行程,好像也不是非明天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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