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次,這是她第二次扇他巴掌。

沈淮清腦子一下發麻,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麽樣的反應。

畢竟,從小到大,可是沒人敢扇他巴掌。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子,昨日不是讓你在裏面等我,你為什麽要亂跑?”宋南鳶一雙眼眸幽幽盯着他,她的語氣平靜至極,瞧着像是根本沒有生氣。

可是,她知道,自己現在很生氣。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瞎子嗎,居然還敢在這大街上亂逛,若是不小心被馬車撞到,可該如何是好?

或許這種生氣,更多的摻雜了一些擔心。

沈淮清張張口,似乎是想要解釋什麽,只是不等他解釋,她便徑直拉着他的右手,朝着前方一步步走去。

行人如織對他避如蛇蠍,只有她始終堅定地陪在他身邊,伸手拉着他走出這萬丈深淵。

“公子,你還記得,昨日是你求我的吧。”

她冷冷一笑,繼續道:“既然是你自己求來的,你可沒資格去拒絕。”

聽到這裏,沈淮清心中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她以為他在想辦法逃跑。

可是,他能去哪裏呢?

人聲鼎沸,她絲毫不嫌棄他身上的污穢,只是堅定地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不過是短短幾丈的距離,卻走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覺。

終于走到馬車邊,冷月見自家姑娘牽着一個乞丐回來,正準備開口詢問,便聽見自家姑娘開口解釋道,“冷月,這便是我們今天要來接的人。”

可是,姑娘,你平日裏不是最讨厭乞丐的嗎?

冷月張了張嘴,雖未曾言語,只是驚訝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她的疑惑。

“他不一樣。”

解釋完,宋南鳶便扶着沈淮清上了馬車。

因為雙目失明,所以沈淮清更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柔軟,他覺得不自在、可是同時又覺得眷戀。

只是,她忽然便松開了他的手。

靠在馬車上,宋南鳶和沈淮清相對而坐,他一雙眼眸緊緊閉起,似乎是為了尋求一些安全感。

看着他這樣,宋南鳶更是覺得生氣。

她如今對他已經算好了,可是他總是不知足。

于是,馬車中兩人相對無言。

沈淮清眉眼低垂,他張口解釋道:“姑娘,我并未想着逃離,只是昨夜姑娘遲遲沒有回來,在下還以為姑娘出了什麽事,這才出了巷子想要找到姑娘。”

宋南鳶還是暗自生悶氣,不肯再跟他講話。

昨夜淋了半宿的雨,沈淮清只覺得頭腦滾燙,他神志沉沉、四肢無力。

忽然馬車颠簸了一下,他便栽到了她的肩頭,趴在她的頸邊呼吸滾燙。

他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肩頭,驟然驚起一陣顫栗。

宋南鳶雖然平日裏沒少戲耍他,可是到底還是個姑娘家,頗為不自在地去躲了一下,見他還是伏在她的肩頭,她扯動嘴角、冷嘲熱諷道:“公子自重。”

他平日裏不是喜歡“自重”這兩個字嗎,如今便盡數歸還給他。

宋南鳶垂眸暗自想到。

可是,他還是沒有回答。

只是,他的呼吸卻越來越急促。

驟然間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宋南鳶便右手扶着他的肩膀,左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滾燙,他的額頭像是一塊兒熱炭。

他發燒了。

昨夜,這人到底是去幹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了?

宋南鳶掀開簾子,急切開口道:“冷月,我們不回去了,先找個醫館,這公子發燒了。”

事無巨細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宋南鳶才舒了一口氣。

沈淮清依靠在她的懷中,他這皮囊生的真是不錯,即便是發燒、看着也是賞心悅目。

不過,他口中是在小聲呢喃些什麽?

宋南鳶湊近,只聽見他無意識地在小聲呼喊,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

“鳶鳶,鳶鳶。”

她覺得好笑,她可從未告訴過他名字,他如今是在喊誰?

心中氣不過,她用手推了一下他,讓他靠在馬車上。他的身子撞在堅硬的馬車壁上吃痛,沈淮清的口中無意識地發出一聲悶哼。

馬車坐塌下原是有個小隔間,裏面擺放着一盞茶。

她笑了笑,右手提起青花壺,左手捏起一個青花茶盞,動作美輪美奂倒出一杯茶水。

這茶水放了一上午,早就是涼透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茶盞,沒有半分猶豫便将這盞茶潑在了他的臉上。

舉動很是幹淨利落。

涼茶潑在面容上,這冰涼的感覺讓沈淮清獲得片刻的清明,他閉着眼、靠在馬車上,無力地喘着氣。

“姑娘?”

因為感染風寒,他的嗓音聽起來很是沙啞。

有一種別樣的性/感。

“公子,你發燒了呢?”

宋南鳶不緊不慢把玩着手中的青花茶盞,語氣慢悠悠道。

沈淮清微微一愣,不明白她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公子,你若是求求我,我便為你治病。”宋南鳶歪頭笑了笑,眼眸彎彎、清澈透亮,當真是人畜無害。

見他不肯開口,她眼珠子轉了一圈,繼續使壞刺激道:“公子,你若是不肯求我,我便把你扔回城南。”

“到時候你這樣孱弱的身子,只怕撐不了幾天便會不治而亡。”

她忽然湊近,靠在他的耳邊,不緊不慢接着道:“公子,等你死了,你的屍體會成為野狗的口糧,多可憐啊。”

最後,她鄭重其事敲下一個結論,“公子,你求求我,我就帶你走。”

怕他不相信,她還拖長了嗓音,誘/哄道:“公子,這次是真的,只要你求求我,我就帶你見大夫。”

沈淮清薄唇微珉,他一個東宮太子,什麽時候需要求人呢?

只是這時候,他若是不開口求她,又該如何辦,難不成真的要這樣凄慘死去?

糾結片刻,他格外艱難開口問道:“昨日、昨日,在下不是已經求過姑娘了嗎?”

“昨日公子是求我了啊,可是我心情不好,沒有答應你啊。”她狡黠一笑,仗着他看不見、肆無忌憚欺負他,明目張膽耍賴道。

“求你。”沈淮清垂眸,聲音微弱道。

“公子,你在說什麽啊,聲音這麽小,奴家可聽不清。”

宋南鳶雙手環胸,姿勢淡然靠着馬車,她挑挑眉,斜眼看着他,一步步迫近他的防線。

“求你。”

他聲音總算是大了一些。

可是,她仍舊是不滿意,右手輕輕揭下面紗,露出一張精美絕倫的臉龐,瓊鼻丹唇、眉如遠山,眉眼含嗔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只是,這個小姑娘正一步步逼着他就範。

“公子,你可要說清楚,求我什麽?”

沈淮清深吸一口氣,想到昨日那血的教訓,他難得抛開自己那些飽讀詩書的自尊心,破罐子破摔道:“求姑娘帶我離開,求姑娘給我治病。”

他的一顆心在她面前無處遁形。

只是,她還是不滿意。

宋南鳶忽而湊近了身子,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胸膛,最後停留在那個名為“心髒”的地方。

“公子,你在撒謊,你難道不想讓我帶你回家嗎?”她如是道,像是話本子裏面的女妖精,一心哄着他犯戒。

家?

那是什麽東西?

皇家只有利益,沒有親情。

可是這個字眼,卻又輕而易舉勾起他心中所有美好的想象。

于是,他像是受到蠱惑一般,無力地靠着馬車、聲音充滿了一股自我厭棄感,“求姑娘帶我回家。”

宋南鳶這才滿意,一錘定音道:“那公子,你以後便是我的人了。”

馬車悠悠前行,不多久便到了一家醫館。

冷月原本想要扶着沈淮清下車,只是宋南鳶忽然喊住了她,嗓音帶着一股顯而易見的愉悅,“他身上髒,還是讓我來吧。”

可是,姑娘,你明知道他身上髒,你還要去扶他。

這是為什麽?

宋南鳶扶着沈淮清走進醫館,那大夫嫌棄他身上髒,不願意讓他躺在床上,只是潦草給他開了一副退燒的藥。

“哪裏來的叫花子,還不快走。”

那白胡子大夫厲聲呵斥道。

沈淮清頭腦昏沉,沒有聽清楚這大夫嫌棄的話語。

可是,宋南鳶聽清楚了。

于是,這大夫只覺得周圍空氣驟然一冷,隔着面紗,他看不清這姑娘的面容,只是一瞬間,她的眼眸冷的像是萬年寒冰。

“這便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嗎?”

“心若是髒了,這醫術也沒有什麽用處。”

撂下這兩句話,宋南鳶便扶着沈淮清離開了,離開前,擔心他的身體,她還是按照藥方配了這服藥。

那大夫站在原地,不曾在意。

不過是兩個蝼蟻般的人物,只要他這醫術尚在,以後便不愁金銀。

可是,如果他的醫術沒有了呢?

又該如何?

這個問題也不難,這大夫以後便會知道了。

重新坐上馬車,擔心這公子的傷勢,冷月駕馬一路飛奔,馬車咕嚕嚕踩過青石板,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郊外的宅子。

扶着沈淮清到屋中躺下,宋南鳶便吩咐冷月去熬藥,而她去打了一盆水,為他擦拭了一番面容。

他面上的灰跡褪去,俊秀的五官逐漸顯露出來,鼻若懸膽、眉眼如畫。

這時候,宋南鳶才忽然想到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她這裏并沒有男子穿的衣物。

于是她跑去廚房找到冷月,吩咐她到集市上買一些男子的衣衫,還有一些床褥。

待着廚房煎藥,宋南鳶看着面前熊熊燃燒的煙火,她面無表情,只是機械性地守着。

多少年過去了,她還是不喜歡煎藥。

沈淮清剛剛睡醒,正準備翻身下床,便感受到身邊人用雙手把他按了回去。

“公子,你身體還虛弱,還是好好躺着吧。”

她嗓音柔和,不一會兒又遞過來一張紙和一根狼毫筆。

沈淮清不明所以,問道:“姑娘,請問這是什麽?”

“賣身契啊。”

她理所當然道,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石破天驚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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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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