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子,我若是想要你的身子,你只能受着。”

宋南鳶別有深意地說出來這麽一句話。

沈淮清不是很明白這句話,他微微側首,想要問個明白,只是還未開口,他便全都明白了。

她,居然把手伸到了水中。

荒唐,荒唐。

他想要訓斥,可是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一方面是害怕她生氣,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眼下這種情況,他若是開口,只會更加尴尬。

她的手在水中晃了一下,雖然也沒有碰到哪裏,只是無意中揚起的一點水花落在他的手背上,頓時他的身子便變得更加僵硬了。

于是,沈淮清小心翼翼躲着她的手,努力蜷縮在一個角落。

可這浴桶本就不大,他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他分明是一頭誤入絕路的小鹿,無路可逃啊,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還好,宋南鳶收了手。

她的手仍在水中,時不時撥弄起一朵水花,只是她沒有像原來那樣肆無忌憚。

也不曾再觸碰到他的身體。

“公子,我若是真的想要什麽,你是反抗不了的。”

宋南鳶收了手,語氣柔和道,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又像是認真極了,只是平鋪直述一個事實。

沈淮清只覺得面頰滾燙,世上哪有這樣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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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唇,卻始終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他想要反駁,可是卻想不起來一句合适的話語。

他過完讀的聖賢書,此時都幻化成一席泡沫,那些隐晦、暧昧的心思,風一吹,便不剩下什麽了。

搜遍了自己背的那些儒家經典,沈淮清還是不知道如何回複。

因為,他發現,她說的都是真話。

她若是想要對他做些什麽,他注定是反抗不了。

或許,無論她想要做什麽,他都會湊上去、毫不猶豫湊上去,任她為所欲為。

于是,他保持沉默。

只是他越沉默,她便越放縱。

宋南鳶笑了笑,她最讨厭他沉默寡言的模樣,她再接再厲續了一把火,紅唇湊到他的耳邊,先是輕輕吹了一口氣,但見他白玉似的耳垂顫動了兩下,她微勾唇角、語氣暧昧道:“公子,奴家方才可都是看清了。”

“看清什麽了?”沈淮清本想繼續保持沉默,只是眼下這種情況,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不知何時,她的右手悄悄撫上了他滴血的耳垂,然後一下一下把玩着。

她的指尖柔軟,劃過的時候,像是羽毛輕飄飄吻過清水、又像是微風親吻落花。

她随意把玩着他的耳垂,像是在把玩什麽曠世奇珍。

他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掉。

于是,只能被動承受。

她問話,他必須要回應。

聽見他略顯木讷的回應,她輕笑一聲,語氣暧昧道:“明知故問,公子,你現在渾身不着寸履,你說奴家看見什麽了呢?”

沈淮清身子驟然僵硬,他像是被氣到了,渾身發抖、說不出半句話。

“公子身子也沒什麽好看的,你還是趕緊出來吧。”她輕撇眼眸,語氣冷淡地像是根本看不上他,故意在他的底線上放肆踐踏,“若是還不出來,只怕又要病了。”

宋南鳶說完這話這話,便想要轉身離開。

只是剛轉了個身,便被他再度抓住了手腕。

“真的不好看嗎?”

他語氣平靜道,仔細聽還有些顫抖。

她還看過多少人的身子?

才能這樣娴熟。

只是宋南鳶并未回複,她強硬地掰開他的手指,然後決然離去。

她走後,沈淮清便無力地倒在浴桶中。

他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想起他們之間相處的每一幕。

最後卻只能無奈地發現,從相遇開始,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她都是主宰者。

她若要來看他,他便只能承受。

她想要喂他吃東西,他只能順從。

她想要帶他回去,也要他率先開口求她。

如此想着,沈淮清的面容浮現一抹苦笑。

他像是認命一般從浴盆中起身,修長的雙手摸索着周圍的衣服,重新一件件穿上,白如雪的中衣遮掩了他的身子,也将那些無法言說的隐晦心思一點點掩埋,像是冬雪飄落、人間白淨無瑕。

可是暗地裏,那些無法啓齒的心思,只有他一個人明了。

是他想多了,她只是他的恩人。

她有多少男子,都跟他沒有關系。

她帶過多少人回來,都是她的自由。

沈淮清深吸一口氣,緩緩系上衣帶。

白衣如雪,他再度變成了那一位不染塵埃的貴公子。

這尋常的白衣,穿在他身上卻是貴氣十足,白玉腰帶勾勒出他的勁腰,他站在原地、身姿挺拔,清冷的眼眸中但見芳華乍現,但是眼下他似乎極度缺乏安全感,他的眼眸眨動兩下,這次意識到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他的眼前都是一片漆黑,于是他便再度閉上了眼眸。

他容色微斂,端的是人如玉、世無雙。

縱然滿頭青絲濕漉漉披在他身後,也無損他身上的半點風華。

他雙手摸索着朝前走去,推開木門、跨過門檻的時候,他的身子還是絆了一下。

沈淮清只是一恍惚,他便跌落在地上,微微恍惚,他鼻尖盡是桃花香。他從前在宮中,宮女從他身旁經過的時候,他能聞見一股刺鼻的胭脂香,這其中不乏有些味道是桃花香,只是他聞見那些香味便覺得頭疼。可是她身上的桃花香不一樣,味道是淡淡的、清新的,像是三月枝頭初初綻放的桃花,清新淡雅,聞之只覺得心曠神怡,賞心悅目。

宋南鳶猝不及防被他一撞,一時間沒有防備,她也是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好在這地方是平地,縱然兩個人相繼摔倒在地,也不覺得有多麽疼痛,只是這桃花香,到底還是讓兩人有些慌神。

偶爾一陣風吹過,他額角的一縷青絲落在她的面容上,像是一片樹葉飄落在湖面,驚起一圈漣漪。

自從雙目失明以後,沈淮清大部分時間都是雙眸緊閉,可是他此時睜開了眼眸,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個瞎子,他眼前出現了一棵馥郁的桃花樹、桃花片片飄落,他的眼眸中終于出現一抹亮色,可是等他回過神來,卻發現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不同于她,他的瞳仁顏色極深,仿佛一汪幽深的沼澤,可是那雙眼眸現在是一片空洞。

宋南鳶能夠從他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的模樣,這個想法讓她覺得渾身顫抖、呼吸也逐漸不是那麽平穩起來。

如今兩個人隔着一段距離,但是這段距離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還以為是撞疼了,沈淮清手忙腳亂就想要站起來,可是這周圍并沒有任何支撐物,他好像不小心扯到了她的頭發。

相比起他的驚慌失措,宋南鳶的态度明顯要從容許多。

一陣風吹過,雖然看不見,但是沈淮清還是能清楚地想象到,自己如今的臉頰會紅成什麽樣子……

頓時,他四肢更加僵硬,就這樣待在她的旁邊,不敢再動一下,生怕不小心又碰到了她。

“公子,你是故意的。”宋南鳶感受到身邊人的慌亂,她并未着急出聲,只是淡然自若看着他白淨的面容一點點泛紅,最後才極其肯定地說道。

不等他解釋,她又眯了眯那雙漂亮的杏眼,嗓音嬌俏地數落起他今日的種種罪行,“公子,你今日先是讓我看你的身子。”

說道這裏,她的嗓音微微一頓,接着視線饒有深意在他面容上打量着,別有意味拖長嗓音道:“如今,你又把我撞在地上,還是以這樣讓人浮想聯翩的姿勢。”

“現在,你又親我了。”最後,她笑了笑,露出一個貓兒似狡黠的笑容。

前面的話不假,他如今真是百口莫辯,可是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什麽時候親她了?

接下來,沈淮清便明白了。

花落無聲,她忽而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龐,輕輕擡頭在他唇間落下一個吻,而後宋南鳶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發燙的面容,心中更是覺得歡愉,獎勵一般又親了一下他的唇。

頓時,沈淮清就慌張了,他正準備開口詢問,只是忽然聽見了靠近的腳步聲,于是他悄悄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旁人在場,他要顧念姑娘家的名聲。

走出房門的冷月剛巧看見這一幕,便急忙跑過來扶起了沈淮清和自家小姐。

真是奇怪,兩個人一個臉頰通紅、另一個卻是滿臉淡定。

單看都沒什麽毛病,可是冷月就是覺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麽事情。

宋南鳶不由自主摸了摸唇瓣,心中暗自懊惱,應該多親兩下的,要不然下次要到什麽時候?

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麽,極為自然地就想要伸手牽着他離開。

他看不見,不是嗎?

他需要她,不是嗎?

可是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他的右手的時候,他忽然縮了一下手,面容上的不自在越發濃郁。

這本來沒什麽問題,可是宋南鳶不喜歡別人拒絕她,尤其是他。

于是,她的眸色陰沉的兩分,定定地看着他忽而笑了,燦若桃花,“好,很好。”

宋南鳶揮袖離開,不再回頭。

沈淮清抿唇站在原地,他好像又惹她生氣了,他右手不自覺摸索了一下指尖,仿佛上面還帶着她指尖的溫度,只是伊人已走、暗香猶存。

“姑娘,麻煩你帶在下回房間。”他微微颌首,對着冷月道。

回到房中後,沈淮清便站在窗前、負手而立,感受到吹在面頰上溫柔的風,他才覺得自己還活着、這種活着的感覺還是如此真切。

自幼錦衣玉食,他不會挽發,因此即便頭發幹了,也只是松散的披在身後。

微風吹過,他忽然聽見一聲貓叫。

于是,沈淮清的神色溫柔了幾分,他雙手摸索着走出房門,站在窗邊停留了片刻,仔細辨別着這貓兒的方位。

确定方位以後,他便蹲下身子,骨節分明的右手輕輕招了一下,那橘色小貓便飛奔到他的懷中,很是乖巧地用毛茸茸的頭蹭了蹭他的右手。

他神色更加溫柔,頗為歡喜地抱着這小貓從地上站了起來。

從前覺得這些活物吵鬧,如今瞎了眼,他才知曉孤單有多麽難熬,聽見這小貓的聲音,他才隐約感受到一種生命的鮮活,讓他覺得自己還活着。

宋南鳶在屋中覺得悶,她便走到窗邊推開窗,眼前的景色逐漸開闊,她便看見了這極其紮眼的一幕。

這算是什麽意思?

她撿回來的貓兒跟她撿回來的男人混在一處。

而且,他還抱着這只貓。

她眉間浮現淺淺的褶皺,深吸一口氣,宋南鳶原本想要直接關上窗,畢竟眼不見、心不煩。可是轉念一想,憑什麽,這貓兒是她撿的、這男人是她撿的,這宅子還是她買的。

兩個白吃白喝的憑什麽這麽自在。

不行,她不開心。

她不開心,他們也別想好過。

宋南鳶不是個好相處的姑娘,她不高興,別人就要付出代價。其實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只是後來發現,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宅院,她若是退讓軟弱,別人便會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只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旁人才會敬重你幾分。

善良是珍貴,可是也要分人,有些人只會仗着你心軟,肆無忌憚傷害你。

于是她便推門而出,走到了沈淮清身邊,繡花鞋踩在淺色的花瓣上,驚起一陣漣漪。

那橘貓在他懷中懶洋洋瞥了她一眼,而後一雙貓眼猛地睜開,撲棱着便逃開了。

沈淮清嗅到熟悉的桃花香,再想到這貓兒如臨大敵的模樣,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姑娘,你吓到它了。”

一聽這話,宋南鳶更是不樂意,她微擡下巴、語氣嬌俏道:“這貓兒就是性情古怪,難哄的很。”

誰料聞言,沈淮清忽然笑了,剎那間春暖花開,他胸腔震動、眼眸溫柔。

“姑娘,你很像一只貓兒啊。”

難哄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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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別隐藏,有小劇場,哈哈哈哈,今天忽然發現我可以發表情包啦!

沈太子:她就是想看我的身子…… ⊙ω⊙

鳶鳶(理直氣壯):是啊,我想看怎麽了?

沈太子:好吧,你想看就看吧

鳶鳶(輕笑出聲):我看你身子幹嘛,又不好看。

沈太子(罵罵咧咧退出群聊):…… (* ̄m ̄)

看在我每天這麽勤奮寫小劇場的份上,寶寶們一定要記得給我的預收《公子有毒》點個收藏啊,含淚揮動小手絹~~~

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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