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淮清忽然覺得有些難耐,她的呼吸盡在咫尺,她的話語言猶在耳,此時此刻,她坐在書桌上,桃紅色的群袂像是一片紅雲、淺淺灑落在他的身前,他欲不管不顧跟着那段紅雲向前、徹底沉|淪,只是他的理智卻又提醒着他恪守分寸,于是他便覺得極其難熬。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就是他的菩薩。
“姑娘,求你自重。”他想要後退一步,可是宋南鳶卻不允許,她的手固執地拽着他的胳膊,眼皮微掀、眼眸中的暴/虐一目了然。
這才他倒是學聰明了,“求”?
只是沒用啊,她若想要折辱他,他只能乖乖受着,就比如現在這樣。
“公子,你怕什麽?”她輕笑一聲,呼吸間便收齊了那種殘/虐的模樣,一雙眼眸似笑非笑望着他,語氣也是如出一轍的漫不經心,他以為他是誰,求她?
他也配?
“公子,你若是坦坦蕩蕩,你害怕什麽?”她右手拽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說便把他拉到了身前,看着他緊閉的眼眸,她眸中的笑意越發明顯。
公子,你怕什麽啊,你若是問心無愧,何必害怕?
可是奴家瞧着你如今的模樣,半點不是先前的坦坦蕩蕩。
沈淮清害怕她生氣,不敢反抗、只是乖乖順着她的力道湊到他的身前,此時此刻,她坐在書桌上,而他身姿筆直站在她身前,屋中紅燭燃燒,兩個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瞧着倒像是他費盡心思把她擁入懷抱,可是、可是事實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明明是她……
明明是她步步緊逼,而他無路可逃。
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他白玉似地額頭沁出點點熱汗,耳垂也因為羞赧泛紅,眉間眼見都不複平日裏的那種淡然自若,瞧着倒是局促極了。
她輕笑一聲,坐在書桌上漫不經心地搖了一下腿,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腳輕輕在他的小腿處踢了一下,她右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兒繡帕,那繡帕是淺粉色、顏色嬌嫩的像是三月桃花,她兩指捏着繡帕、眉眼低垂替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低聲道:“公子,你知道你現在瞧着像是什麽樣子嗎?”
他并未出聲作答,只是神色木讷地搖了搖頭。
看見他臉上如此木呆呆的神情,她覺得有些乏味,随手便把那繡帕扔到了他的臉上,猝不及防被她這麽一砸,沈淮清下意識地就用右手攥住了這繡帕,他将帕子緊緊攥在手心,仿佛只有這樣做才能緩解他內心的焦慮。
“公子,你現在瞧着就像是一個誤入尼姑庵的小和尚。”她撇了撇嘴,實在是看不得他露出如此的神情,也懶得再逗弄他,随便找了一句話便搪塞過去。
沈淮清攥着手中的繡帕,站在原地頗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該如何回複,本就是金枝玉葉養大的太子爺,平日裏讀的書都是四書五經,那些禁書在宮廷中無處尋得,再言,他早年間也算不得得寵,人事方面也沒有專門的女官和宮女教導,所以他能知道什麽?
他只是覺得此刻身子說不出的燥熱,心中也仿佛有一團化不開的熱氣,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做啊。
“是,姑娘,你說的都對。”他只是眉眼低垂、眼眸緊閉,誠惶誠恐附和她的話——他以為,這樣她就會開心。
他擡起了右手,想要把手帕塞回她的手中,只是在他的右手即将碰到她的右手時,她動作飛快地避開了他的手,“不要了,公子還是扔了吧。”
宋南鳶雙手撐着桌面上,想要跳下去,只是他卻猝不及防往前走了半步,以一種不由拒絕的姿勢将她牢牢囚禁在懷中,低聲詢問道:“姑娘,你怎麽又生氣了?”
“沒有生氣。”她賭氣一般扭頭看向一邊,語氣硬/邦/邦道。
“姑娘,你為什麽生氣啊?”他像是沒有聽見她這番反悔的話語,仍舊自顧自說道:“姑娘,你告訴我你為什麽生氣,好不好?”
我會改的。
主要你告訴我為什麽,無論是對是錯,我都會改的。
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
就當是我求你,好不好?
他如今的模樣看起來脆弱極了,輕而易舉便滿足了她所有的欲/望,她看着他,覺得心軟了一刻,而後她忽而擡頭定定地看着他,語氣輕飄飄道:“公子,你喜歡奴家嗎?”
沈淮清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公子,你既然不喜歡我,那麽現在你又在幹什麽呢?”她眼眸微掀,定定地看着他,語氣也在那一瞬間冷淡了下來,既然不喜歡,那你現在又在幹什麽呢?
沈淮清無言以對,他這時候才如夢初醒,想起他們兩個人之間旖旎的姿勢,他驚慌失措地往後退了兩步,他的動作太過倉皇、不小心撞在身後的椅子上,膝蓋處傳來一陣疼痛,可是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
他如今不能承認對她的喜歡,他如今不過是個瞎子,有什麽資格說喜歡呢?更何況眼下朝中局勢未定,那些亂臣賊子還沒有伏誅,他如何能夠忘記那些國家大事?再言,如今的情感,就真的是喜歡嗎?她是他黑暗中唯一的亮色,也是她深陷泥濘是唯一的依托,這種感情當真是愛嗎?
還是只是感激呢?
他不确定。
沒了他的阻擋,宋南鳶輕而易舉便從桌子上跳落,她像是一朵桃花娉婷袅袅綻放,迤逦而迷人,只是他看不見。
宋南鳶懶得與他說這麽話,轉身便走出了屋子、替他阖上門以後,她一轉身便看見那只可憐兮兮蹲在桃花樹下的橘貓,她冷哼一聲,可以繞着這野貓走回房中,他的喜歡也不過如此,随便路邊的阿貓阿狗都能施舍一二,她可不稀罕。
不過是一個瞎子,世上比他好的兒郎比比皆是。
瞎子而已。
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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