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宋南鳶的青衫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上岸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是聽見耳邊傳來一道冷笑,接着她便被推到了婢女的懷抱中, 那股龍涎香的味道逐漸遠去, 她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感覺,或許更多的是松了口氣吧。

看來, 他是真的沒有認出她來。

只是下一秒, 她鼻尖的那股龍涎香的味道變得越發濃郁, 他怎麽又回來了, 不是走了嗎?

沈淮清走了兩步,冷風吹在面頰上, 他這才覺得自己的思緒稍微回籠, 他扭頭看見有一個奴仆似乎是想要把她抱在懷中, 那一瞬間他想都沒想便徑直走了回去, 打橫把她抱在懷中, 看着身邊發愣的奴仆, 他心中說不出的火大, 冷聲道:“愣着幹嘛, 還不帶路。”

這奴仆才如夢初醒, 走在前頭帶路。

沈淮清抱着她嬌軟的身子,垂眸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面容上, 他想過很多次他們重逢時候的情形,他也曾經想過無數次她的神情, 可唯獨沒有一幕是像現在這樣。

月出皎皎, 她的樣貌很精致,即便是如今這般狼狽的模樣, 眉眼中也透露出一股說不出來的靈動和俏麗,她看起來模樣很乖,尤其是昏迷的時候。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乖巧的姑娘,對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她是把他當成旁人的替身嗎?

她偏偏對他始亂終棄,即便是把他當成玩物,是不是也應該有一個交代呢?

而不是像她這樣,把他直接扔了。

他神色平靜,心中卻已經是波濤洶湧,他抱着她一步步朝前走去,紅廊一望無邊,沈淮清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回憶和現實,從前他也是這樣抱着她走的,可偏偏那時候他看不見,既然他如今能看見了,她也別想着能離開。

宋南鳶也是覺得煎熬,他怎麽又回來了,還一路抱着她,她記得來的時候這條路分明沒有這麽長,可偏偏他卻走了這麽長時間。

就在她猶豫自己要不要“悠悠轉醒”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了一道輕笑,“姑娘,你醒了、還是根本就沒有昏迷?”

當即,宋南鳶就牢牢地阖上了眼眸,她沒醒。

沈淮清唇角微勾,抱着她繼續朝前走去,她既然想要演戲,那他就好好陪她啊,反正有錯的是她,如今膽戰心驚的也是她,他就陪她多玩一段時間啊。

到時候,還希望她不要哭啊。

他刻意放慢了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去,總算是走到了那處偏僻的宅院,沈淮清看着面前破舊的院子,眉心不着痕跡地微微蹙起,丞相府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嗎?

将她方才床榻上,身邊的婢女便連忙上前想要替她換衣服,沈淮清下意識地擡手攔住了這婢女,接過衣衫、動作極為自然地就想要替她換衣服,那婢女知曉自己眼前的公子是陛下,也是不敢多言,只能猶如鹌鹑一般站在原地。

直到這時,沈淮清還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麽問題,他甚至還覺得身邊站着的婢女有些多餘,容色微冷道:“還不退下?”

那婢女聞言,只能垂首退下。

他右手握着手中的衣裙,淺粉色的衣裙在他白玉似的掌心蔓延開來,像是天邊的晚霞親昵地纏繞着雲朵,一如從前的他們,可不過短短今日的時間,他們的關系就生疏了許多,沈淮清垂眸看着手中的衣衫,他睫毛遮掩了眸中晦澀的情緒,片刻後還是極為自然地擡步走到床榻邊,擡手極為自然地想要為她換衣衫。

只是他的手卻并沒有立刻解開她身上的衣扣。

他長身玉立站在床榻邊,看着宋南鳶眼眸阖上、面色蒼白地靠在床榻上,沈淮清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面容上,他不由得想起了從前兩人的相處,她那時候不是很厲害嗎,怎麽如今弄成這般狼狽的模樣了?

他擡手指尖從她的眉眼處摩挲過去,泛着涼意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的眼眸處,而後一路下來短暫地停留在她的唇|瓣,他指尖微涼,可落在她唇|瓣上時、卻是熱的滾燙。

見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沈淮清倒是不生氣,他輕笑一聲,右手一路蜿蜒而下落在她的脖子上,就在他準備解開她身上衣扣的時候,原本“昏迷不醒”的某人在此時恰到好處地悠悠轉醒。

宋南鳶躺在床榻上,聽見了他跟婢女的談話後,心中微微一驚,原本以為沈淮清會早早離開,只是沒想到他不但留了下來,瞧着似乎還想要幫她寬衣解帶,掙紮一番後,她還是決定不能再這樣被動了。

屋內靜悄悄的,只見面色蒼白的姑娘驚慌失措地朝着床榻裏面移去,因為動作太着急、她不小心踩到繁瑣的衣擺,差點摔倒,原本松散的發絲更加淩亂地垂在臉頰兩側,她一雙杏眼靈動、陽光落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中驚起一片漣漪,瞧着像是一只惹人憐愛的小雀。

沈淮清饒有趣味地站立在床榻便,看着她行雲流水一般做完這一連串動作,他眼眸中浮現一抹笑意,她倒是裝的挺像啊,原本想要立刻把她帶回皇宮,此時他倒是不急了,總歸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多逗弄她一會兒也沒什麽。

“姑娘,你醒了啊?”他擡手放下手中淺粉色衣裙,語氣淡淡道。

宋南鳶只是抱着被褥可憐兮兮地縮在床角,聞言,她擡起濕漉漉的眼眸看了他一眼,糾結地咬了一下唇|瓣,這才擡手對着他比劃了兩下。

“不會說話?”他眉頭微挑,了然了她的意思。

“那姑娘可需要在下替你換衣服?”他蹙起眉心,瞧着似乎是有些為難。

自然是不用,她只是個小啞巴,又不是缺了手腳。

宋南鳶連忙搖了搖頭,怕他動手,她連忙拿過放在床榻上的衣衫,而後再度擡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看着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是明顯,“你怎麽還不走,你不走我怎麽換衣服?”

沈淮清氣定神閑站在原地,像是沒看懂她眼神中的意思,她不是喜歡裝小啞巴嗎,那他就裝作沒有看懂她的眼神,風水輪流轉,從前他是個瞎子、她肆無忌憚地欺負他,如今也該讓他欺負回來了。

宋南鳶攥着手中的衣服,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些迷茫,他到底是沒有看懂、還是故意裝作沒有看懂,有的人長的人模狗樣、實際上就是個衣冠禽|獸,她糾結地咬了一下唇|瓣,最後還是緩緩地移到床榻邊,先是用右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随後又用右手指了指門口。

“門已經關上了,這房間內如今只有我們二人,姑娘可以放心地換衣服。”沈淮清了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後語氣輕飄飄道。

就是因為這房間只有我們二人,所以我才不放心的。

宋南鳶被他這一番話氣得不行,這人怎地如此沒臉沒皮,她深吸一口氣,想到自己如今的人設,忍了好忍這才沒有發火,她衣衫猶自濕漉漉的貼在身上,神色蒼白、眼眸清澈,很是惹人憐愛,只是沉默不語地坐在床榻上,那模樣真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楚楚可憐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愛。

“在下先出去,姑娘換完衣衫後,記得喊在下。”他輕笑一聲,雙手背在身後,背影挺拔、舉世無雙。

站在門外,沈淮清才收斂起面頰上的笑意,他擡手但見秋色寂寥、枯樹遍地,這院子本就狹小偏僻,夏日好歹還有一絲亮色,可若是到了秋天、瞧着便是越發枯敗,丞相每個月的俸祿也不少,倒是要去克扣自己的庶女。

淺白的衣袍猶自貼在他的身上,冷風吹在身上,他的思緒這才逐漸回籠,旁邊有奴仆抱着衣衫過來尋他,沈淮清這才移步到了另一處屋子、換下了身上的衣衫。

這奴仆想來是知道他的身份,原本想要在他身邊伺候,一舉一動中盡是小心翼翼。

“你退下吧,不用在身邊伺候。”

聞言,這奴仆才誠惶誠恐地退下。

宋南鳶在屋中方方換下了身上的衣衫,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她擔心他會忽然闖進來,動作中帶着幾分倉皇便換好了衣衫,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響,她只當他已經離開了,心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今日的表現着實怪異,倒是……

擡腳下床,宋南鳶推開門走到院中,但見庭院深深、寂寥如許,她擡腳又尋了片刻,還是沒能找到人、想來應該是離開了,走了便好、省得留下來礙人眼。

她站在屋檐下,秋色蔓延無邊、偶有一朵落葉飄蕩着墜|落,落葉被風裹挾着、送到她的腳邊,宋南鳶不是個悲秋傷春的人,只是時光流轉、物換星移,人這一生處在不停地動蕩中,總歸是會讓人感慨萬千。

她扭頭視線落在那紫藤花架下,思緒逐漸飄落、覺得甚是礙眼,改明兒尋個空得把這架子砍了,免得惹人心煩。

她神色冷了兩分,過往種種如風刀霜劍,一不留神便讓人肝腸寸斷。

但見一人穿着白衣緩緩走過長廊,白袍紛飛、飛花亂飄,他所到之處、萬物皆是黯然失色,公子如玉、驚鴻照影,他踩着石板、一步步朝着她走來。

宋南鳶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她轉身只當是未曾看見他,扭頭便朝着別處走去。

走了兩步,卻不想這人居然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他握着她的力氣很大,她無奈只能扭頭看她。

“看見救命恩人扭頭就跑,姑娘這番作為可是有些不妥當啊。”

“姑娘,在下既然救了你的性命,你準備如何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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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夫婦的日常~~~

前面章節有些錯別字沒有改,我害怕鎖文了,等我以後慢慢修吧,我實在是太害怕被鎖了,猛虎落淚。

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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