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柏雲軒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氣的臉頰還是鼓的, 小牛似的呼哧呼哧的喘氣兒,把氣兒全撒在排骨上了。
一口氣不小心把整盤排骨都啃完了。
“他那張嘴說你什麽了?”江忻棠看戲似的笑。
柏雲軒嘴裏塞着一大塊橘子,說話含糊, “他說我像倉鼠。”
江忻棠愣了半天,偏頭笑出了聲,笑的整個人都在顫抖。
柏雲軒懵了,“你也這麽覺得...”
“怪可愛的。”江忻棠笑夠了, 湊近,“你問問他最喜歡什麽動物?”
“動物?”柏雲軒乖乖給那個臭男人發了個消息。
——你喜歡什麽動物?
他要敢說別的動物柏雲軒就給他一棍子。
隔了兩秒。
——倉鼠。
柏雲軒堵着的氣兒憋在心口慢慢散了,埋頭啃了口西瓜,手底下偷摸發了一句,原諒你了。
回到校門口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柏雲軒下車沖着江忻棠說再見。瞧着車開遠了,低頭給江一柯發消息, 問他到哪裏了。對面說還有半個小時。
柏雲軒就在校門口晃, 晃的值班室保安都出來問他是幹嘛的, 說他跟陀螺似的在原地轉,轉的人頭都暈。
他瞧着還有二十幾分鐘了, 江一柯開車回來,應該會先去小區把車停了再過來。柏雲軒又從保安眼前晃過,竄這步子跑進了地下通道,準備去小區裏面把江一柯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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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會被吓死。
柏雲軒邊想邊傻樂。
小區裏沒多少人, 大晚上的有點兒黑,除了單元樓門口的一排路燈還亮着些光,柏雲軒就在樓門口的路燈下傻站着。
大夏天蚊子多, 他又是個愛招蟲子的體質,站在等下面不一會兒就咬了兩個包, 他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嘴裏偶爾小聲哇一下,一會啪的一巴掌扇自己腿,一會兒又在原地跳,遠看跟做法事似的。
“還不來,再不來我就被蟲子吃了。”柏雲軒撅着屁股,彎腰在看自己腿上的包,可憐兮兮的,嘴裏還念叨,“走開走開。”
正在原地罵罵咧咧的時候,他擡眼瞄到了地上的影子,高個,長腿,單手插個兜慢慢的在向前走。
柏雲軒直起腰,一句江一柯還沒喊出來,一雙手臂伸出死死環住了他,一口熱氣從耳後撲過來,脖子癢,縮了點肩膀,他聞着熟悉的味道,臉一紅,“你回來啦。”
“回來了。”江一柯臉埋在柏雲軒的脖頸上,說話的時候氣息又濕又熱,“你也不和我說你站在這兒,就一個人傻站着,不怕我開車直接去學校?”
“你這不過來了嘛。”柏雲軒揚着音調,聲音也軟了,兩個人黏黏糊糊的貼在一起。江一柯抱的太緊了,勒的他動彈不得。
“我...腿又被咬了。”柏雲軒小聲說,腳擡起來,小腿又在江一柯褲子上磨了兩下,他總是喜歡做一些奇怪動作。
“上樓。”江一柯笑着松了手,柏雲軒說好,轉身剛準備朝門裏走,下一秒身子突然騰空,整個人倒了個方向。
江一柯把他打橫抱了起來,柏雲軒又羞又急,“我們進屋再抱,外面別人看到了。”
“沒人。”江一柯抱着人就走,進了單元樓裏。叮咚一聲,電梯門一開,裏面站了個提着青菜蘿蔔的老頭子,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撞了個正着。
柏雲軒羞得慌忙把臉埋江一柯懷裏了,還用手捂着。剩下的随他折騰了。
電梯裏空氣凝固,老頭自己也尴尬,中途咳了一聲,門一開,跨着步子就沖了下去。
瞧着沒人了,柏雲軒感受到了這人輕輕顫抖的身子,胸口輕微起伏,他擡頭怒着眼,委屈罵,“你還笑。”
江一柯還抱着不肯放,非要抱着把門開了,鎖了,連燈都沒來得及開,直接抱着扔上了沙發。
柏雲軒吓得要死,被人壓着躺平在沙發上,他小聲嘟囔,“就分開一天,你怎麽這麽饑渴啊。”
江一柯埋在他身上笑了半天,“那我控制一下。”
眼看着人要起身了,柏雲軒慌忙拉着人手臂往下拽,“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把江一柯又拽倒在了自己身上。
上面的人支起手臂,跪跨在沙發上,把柏雲軒環在了身下。他低着頭,手捧着柏雲軒那張茫然的臉。
“我臉上有東西嗎?”柏雲軒還是受不住這人死死盯着的眼神,他打岔,“我們先把燈開了吧。”
江一柯頓了半天,竟然答應了,起身快速拍了一掌開光,客廳開了微黃暖光。
柏雲軒半邊身子都還沒起來,接着又被人推着躺了下去,瞪圓了雙眼,眨巴兩下看着腦袋上方的人。
“哥你又變好看了。”柏雲軒嘴裏還是把不住,想什麽說什麽,說完了也不想後果。
他就眼睜睜瞧着江一柯笑,瞧着他眼裏意味不明。
剛亮起的光又被人遮了下去,江一柯俯下身子吻了下去。前幾秒還有點兒用力,想了那麽久的寶貝到手了。他放松了些力氣,溫柔,小心的輕啄着那塊軟唇,含着,吮着,若即若離,把柏雲軒吊昏了頭。
他胸口起伏着輕微喘氣,睜眼瞧着上方的人,手一勾,擡頭自覺在對方唇上又啄了一下。
江一柯低頭吻着他的鬓角,側臉,耳垂,一點點的在上面留些了滾燙的氣息,燙的柏雲軒心尖發顫,手抓着那人後背的衣料不敢動。
江一柯扶着腰的時候手下一滑,不小心按到了柏雲軒磕到的地方,那小子嘶了口氣兒。
“怎麽了?”江一柯擡起身。
“早晨磕在桌子上了。”柏雲軒坐起身子,扒開了點兒褲腰,早晨紅了的地方不出意外的青了。小腿上還挂着三個蚊子包,發紅發腫,看着怪心疼的。
江一柯起身拿了瓶藥膏,柏雲軒擡腿搭在他大腿上,躺展了讓江一柯給他塗藥,自己在那裏仰着頭看客廳天花板的吊燈,還在數上面畫了幾顆星星。
塗完藥柏雲軒自覺收起了腿,手裏随便捏了根黑色線轉,“你累了吧。”他朝裏挪了點,留了半邊的沙發,沖着人笑,“給你躺。”
江一柯躺下了,半邊身子都挂在外面,柏雲軒被按在懷裏笑,鬧着鬧着就換了位置,柏雲軒翻身跨坐在了江一柯的身上,貓似的趴在他胸脯上一動不動。
那個姿勢看起來不僅不優雅,還有點過度的暧昧。柏雲軒自己心裏也知道,但房裏又沒人,怎麽樣也沒人攔着,但當門鎖突然咔嚓一聲響起的時候,他被吓的不輕。
渾身被電擊了似的一顫,翻身下去的時候沒站穩,倒退幾步後踢翻了垃圾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門鎖開的急,柏雲軒想着應該是柏沉松,他正發愁該怎麽解釋的時候。
“你們都在啊。”梁峰站在門口,手裏拿了把鑰匙。
柏雲軒一瞄鑰匙,那是他哥手裏的那把,上面還挂着一個小猕猴桃裝飾。
這是已經進展到随意托福鑰匙的地步了啊,下一步是不是計劃哪天直接通知他吃喜酒了。
“你....”柏雲軒一只腳還踩在巧克力紙袋上,坐在地上半天沒動靜兒。
“你哥剛做完手術,我回來幫他拿幾件衣服。”梁峰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沒什麽變化,仿佛在說柏沉松只是喝水嗆到了。
柏雲軒在大腦裏反應了好一陣,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錯了,“手,手,手術?”
梁峰洗好手出來,手裏攥着團紙在擦手,他看着柏雲軒點頭,“對。”
“手術!!”柏雲軒嗓子快扯破了,從地上蹦起來的時候膝蓋又頂在茶幾上,“什麽手術啊?我為什麽不,不知道?”
柏雲軒世界觀都快崩了,這算什麽事兒啊,手術做完了他這個做弟弟的什麽都不知道。柏雲軒難得嚴肅遮着個眉頭,仰頭盯着梁峰。
“闌尾炎,昨天晚上突然疼的,已經做完了,住院一周。”梁峰這人說話做事兒看着穩,也不笑,他盯了柏雲軒半天,“他沒事。”
“沒事也不能不給我打電話啊。”柏雲軒是真生氣了,說話都顫。
梁峰是真的有點手足無措了,這大哥看起來也是個不怎麽會解釋的人。柏雲軒這小孩氣的在那裏深呼吸。
梁峰擡頭望江一柯,很明顯就是讓人幫幫忙,他也不會哄人,他只會打人。
“東西收拾好一起過去吧。”江一柯攬了一把柏雲軒的肩膀,拍了兩下,“你去看看有什麽要拿的,別落了。”
柏雲軒挪着步子去他哥房間幫忙收拾衣服。說實話,這房間梁峰比他熟悉多了,他自己都沒來過兩次。
柏雲軒蹲在衣櫃邊上疊衣服,回頭看了一眼,“他真的沒事嗎?”
梁峰手裏揣着個小夜燈,還在琢磨這玩意兒有什麽用,他轉頭回,“沒事,這會兒應該都醒了,有我在他能有什麽事兒。”
柏雲軒心裏還是難受,想着粱峰的霸道總裁發言聽着傻叉,但細細想好像确實又能讓人放心些。
雙肩包加一個兩個袋子的東西,收拾好三個人下樓。梁峰車就停在小區門口的路邊上,還能方便點兒。
柏雲軒坐在後面,偏頭望着窗外,大半夜的,黑乎乎什麽也看不清。
柏沉松從小到大沒有生過什麽病,身強體壯的,柏雲軒倒是小病不斷。
柏雲軒害怕醫院,他更害怕身邊的人進醫院。他一生進過醫院的次數不少,每一次都記憶深刻。
他爸爸去世的時候,他媽媽看病的時候。
每一次出來不管多好的天,多大的太陽,但就是照不到這小孩身上似的,每次出來都是愁眉苦臉,時間久了,聽到這個地方心裏就抵觸。
他一緊張就喜歡把兩個手纏在一起搓,小動作挺多的。搓的手都熱的時候,江一柯那雙手一把覆了上去。柏雲軒轉頭看着他,沒說話,身子朝他那邊靠了點兒,手臂互相蹭着,讓他覺得旁邊有個确切的人在。
車子停在醫院的室外停車場,夜間醫院人還是多,這個地方就是才是真的白天黑夜,燈火不滅。
柏雲軒被人牽着手,踏入醫院大門,還是一股消毒水夾雜着中藥的味道。
粱峰走路快,電梯口人太多了,幾個人直接走的樓梯。
上了三樓,柏雲軒深呼吸了好幾下,想着梁峰都說了,那肯定沒事兒。
病房門推開,安靜,沉寂,腳步聲格外的清晰,靠窗的床上躺着人,偏頭再看窗臺上的花。
“哥。”柏雲軒說話的時候哭音都拉出來了,柏沉松轉頭的時候,這小子立馬急切跑了過去,蹲在床邊上
他進門前想着沒事,見到他哥醒來的時候心也算是放下了,但真的蹲在床邊盯着柏沉松眼睛的時候,那個眼淚就止不住了。
大腦和眼淚水互相誰也不理誰,大腦說你別流,眼淚說你管我。
結果導致柏雲軒嘴角挂着笑,眼淚嘩嘩的停不下來,也不知道在笑還是在哭。
他長這麽大都沒見過柏沉松這副憔悴樣子,虛弱,說話也溫柔,說話不實,像是吐着氣在說。他手摸上柏雲軒的頭頂揉了兩下,說了一聲,“小軒。”
“你生病都不給我說。”柏雲軒聽着委屈的要死,眼角鼻頭全紅了,憋都憋不住,“你做手術的時候,我,我還傻樂着啃排骨。”
柏沉松在那裏笑,身後還站在了那麽多人,柏雲軒一時間也沒覺的羞,臉埋在他哥被子上自己傷心。
“鼻涕水都蹭上了。”柏沉松還有力氣揪他耳朵,“我給你說了你也沒辦法,到時候在門口把自己搞郁悶了還得讓人安慰,累不累。”
柏雲軒低着頭小聲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什麽,也不打算糾結這個問題了,“你沒事就好,你餓嗎?”
“現在吃不了東西。”柏沉松腹部戳着管子,過一陣兒估計能吃點兒流食,“你晚上吃了嗎?”
“還沒。”柏雲軒側頭的時候才發現江一柯站在邊上,手裏的紙巾給他遞過來,柏雲軒拿着擦了下臉。
“我沒事兒,大晚上的圍一群人怪吓人的。”柏沉松要開始趕人了,“你先回去吧。”
“我回去誰照顧你啊。”柏雲軒震驚看他。
粱峰在後面冒了個頭,“我在這兒呢。”
柏雲軒轉頭盯着他盯了半天,心想這人靠不靠譜,他就那麽上下打量,小聲湊到柏沉松耳邊,“他看起來笨手笨腳的,到時候把你弄疼了。”
他感覺梁峰這人,說不定能半夜不小心把他哥的管子給拔了。
柏沉松肩膀顫着笑了半天,笑的傷口都有點兒疼,擡眼看着柏雲軒,“弄疼了我給你說,你打他。”
“我打得過他才怪哦。”柏雲軒撇嘴,想轉頭再瞄了一眼,結果梁峰突然站在他身後。
“你哥是我的人,是我的,我肯定好好照顧。”梁峰突然舉着手,“我家小侄女辮子都是我編的。”
柏雲軒:“........”
“好了,回去吧,大晚上的不休息啊。”柏沉松恨不得把柏雲軒推出去,“去吃個飯,然後睡一覺。”
“那我,我明天過來!”柏雲軒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
柏雲軒三步一回頭,回的柏沉松都嫌他煩了。出了醫院門,柏雲軒被晚上的涼風一吹,心情好多了。
他肚子咕了一聲,倆人找了個醫院附近的還沒關門的日料店,點了兩份拉面,結果意外的難吃,柏雲軒這個不怎麽挑食的都受不住。
“我做的比這個好吃。”柏雲軒随口小聲說了句。
“你會做飯啊?”江一柯是真的沒想到,這小子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飯的。
“會,我哥做飯好,我也偷學了不少。”柏雲軒手裏夾着面條,轉頭沖着他笑,“我明天做給你吃,但太難的我也不會,簡單一點的可以。”
“好,明天做。”江一柯笑。
這飯吃的也是糟心,出了門剛好路邊停了出租,打了車直接開到了小區門口。兩個人又進門口的便利店買了點兒飯團和泡面,提着兩大袋上的樓。
上樓的時候柏雲軒也累癱了,一天幹了不少事兒,擡頭看表,淩晨兩點多了。
江一柯在收拾冰箱裏的東西,柏雲軒拖着步子進浴室洗澡。他那條黃色毛巾被人洗幹淨晾好,整齊挂在裏面。
出浴室的時候柏雲軒聽到卧室有動靜兒,他腦袋上頂着毛巾擦水。
卧室裏的江一柯已經鋪好了床,站在窗邊看外面,卧室裏開了盞暖燈,他一回頭,“洗好了?”
“嗯。”柏雲軒笑着坐在床邊,“你去吧。”
江一柯洗澡快,柏雲軒還翹着腿趴在床上給楊威回消息的時候,濃郁的沐浴露味叢身後撲過來,柏雲軒笑着猛地翻了個身,揚着調,“睡覺吧。”
他那架勢不像是要睡覺,到像是要拉着人熬夜開黑打游戲。
江一柯坐上床,關燈,掀開被子躺了下去,手臂枕在頭下。柏雲軒魚似的,唰的就溜進了被子,側身,擡起手臂摟着江一柯,旁邊的人也側了個身。
柏雲軒腦袋依舊埋在那人脖頸下方,他把江一柯當熊抱,手撫在他的後背上,上下搓。
江一柯沒忍住笑了,在柏雲軒側腰上輕掐了一下。結果掐完手舍不得收回去了,掀了衣角把手放在柏雲軒後背的皮膚上一動不動。
柏雲軒就是習慣性的小動作,睡覺喜歡順他家熊的毛,這會兒開始順江一柯的毛。可人家後背又沒長毛。
倒是把別的情緒給摸出來了。
“你別動了。”江一柯突然說了一句。
“你怎麽燙的像個火爐一樣。”柏雲軒已經開始打哈欠了。
“被你惹的。”江一柯沉聲回。
柏雲軒頭一埋,沒一會兒就睡了,手底下倒是沒了小動作。就是苦了江一柯,下腹火升上來了,又硬是被自己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