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顧淮,你皮癢了是吧?

方寬長長打了個哈欠,無意的一個動作竟透了幾分優雅。對于南煙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恍若未覺,只笑道,“南煙姑娘,難道咱們就這樣在此枯坐一日麽?在下雖不介意,倒不知道姑娘介意在下小睡片刻否?”

南煙抿了抿唇,這方寬分明是揣着明白在裝糊塗,自己留他下來的用意,他怎麽可能不知?只是他的意思,卻是還要她先開口相問……她卻問不出口。

時光一晃,轉眼自己來到京城也有四年了。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記憶還是停留在某一段日子裏,從來不曾前行過。

南煙忽的笑了,那笑中有一絲極輕的悲涼,她吐字如珠,“方大人,不知你可願聽南煙說一段故事?不知怎地,突然很想有個人聽我說說話。”

方寬頓時來了精神,笑道,“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還是王侯将相的傳奇?”說着,他裝模作樣摸了摸下巴,“若是一般的俗套故事在下卻是不愛聽的,南煙姑娘說的是哪一種?”

南煙淡淡的瞥了方寬一眼,方寬只覺那一眼比冰還冷上幾分,周身好似簌簌生涼,頓時收了嬉笑的神色,正襟危坐道,“剛才開個玩笑。其實能聽南煙姑娘說故事,是在下的榮幸,在下必洗耳恭聽。”

南煙嗤笑一聲,“南煙是什麽身份,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今日原就是南煙有求于方大人,先前的不當之處還請方大人多包涵吧。”

方寬不置可否,微笑着抿了口茶。

卻說隔壁的屋內,氣氛也并不輕松。

白湘湘糊裏糊塗的就被顧淮拉進了屋子,待白湘湘回過神來,顧淮又早已放開了她,目光還是那樣帶點冷淡的,讓白湘湘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白湘湘稍微平靜了下來,剛才的羞愧也漸漸褪去了。心想,怎麽自己剛才會那樣?她可是惡名滿京城的白湘湘!從前自己可沒有過這種窘迫的情況呢,而且居然只是因為一個女子的一句話。說出去的話,絮兒肯定要驚訝的掉下巴的吧。真是匪夷所思。

“又在走神了。”

這幾個字說得十分輕柔,又好似帶上了一點無奈的口氣。白湘湘卻猛地擡起頭來,直愣愣的看向顧淮。

顧淮卻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只是握拳抵唇輕咳了一聲,才帶了幾分嚴肅道,“女孩子怎麽能來這種地方,若是被姑母知道了……”

白湘湘一聽見提到自家老娘就無比煩躁,脫口而出道,“哼,就你會告狀,顧淮,你皮癢了是吧?”話出了口,白湘湘才後悔,怎麽年少時候的堵氣話就這麽說出來了?難道自己重生回來了,就連脾性也退回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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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先是一驚,很快眼中帶過一絲淺淺的笑意,只是片刻又消失不見了。

“就算我不說,這麽大個攬翠坊,你又是京城裏‘赫赫有名’的人,你覺得姑母會在幾個時辰後知道?再過一個月,你便是十四歲的人了,湘湘,你不可以這麽胡鬧!”顧淮越說口氣越發重起來。

白湘湘的眼睛不知怎麽就有些酸澀了,“赫赫有名”,說的好諷刺啊;“胡鬧”,原來她的所作所為在他眼裏一直以來就是“胡鬧”……可是怪誰呢,這些,明明就是真的啊,她白湘湘确實就像他說的那樣啊。怎麽辦,眼睛越來越幹澀了。

白湘湘低下頭,努力讓自己的劉海把眼睛遮住,“是啊,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表哥……我先走了。”說完,白湘湘便想繞過地上的那一灘碎片走出去。

顧淮本以為依白湘湘的性子,定是要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能說服她的,卻不想她這次竟這麽容易就讓步了。簡直有點不像那個任性的白湘湘!

就在顧淮錯愕的一瞬間,白湘湘卻摔到在那濕滑的地上了,手掌被那些碎瓷片刺痛,白湘湘的眼淚才終于有了理由流出來。

顧淮沖上去抱起白湘湘,眼中閃過心疼,“怎麽這麽不小心!”

明明是想繞過這些碎瓷片和酒水的,明明并不會那麽容易就摔倒,可是,誰知道呢,她就是這麽摔倒了,巧合得讓人咂舌。

顧淮終究還是心疼她的,白湘湘有些小小的心滿意足。她盡量讓自己忽略心中繞不過去的那個問題:為什麽這酒杯會被摔碎,為什麽顧淮會和一個陌生的女子在一起,為什麽他一句解釋也沒有……

她不該去想這些問題的,白湘湘告訴自己。她認真的看着顧淮給自己包紮傷口,顧淮包紮得很細心,這一刻,他的臉色柔和,沒了剛才的淡漠,看上去就讓人溫暖。要是一直停留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可是顧淮很快就包紮好了。伴随着他起身的動作,他的身上立刻又帶了疏離的氣息。

“湘湘,你留在這裏,我去找絮兒過來送你回去。”

白湘湘垂下眼睫,點了點頭。手心隐隐傳來絲絲疼痛感。

“小姐,小姐!聽表少爺說,您受傷了?!……”絮兒還沒推開門就咋咋呼呼的大聲嚷嚷起來。

“趕緊關門!”

白湘湘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拜托,絮兒小姑娘,請不要把這點事鬧得人人皆知好嗎?她白湘湘已經很出名了,不需要更加出名一點!

“絮兒,你家小姐就是受了點皮外傷,你不要大驚小怪啦!”白湘湘把

包紮得煞是好看的右手揚起來給她看。

絮兒的眼睛立刻發光,捧着白湘湘的手像捧着一件寶貝似的,左看右看,還啧啧稱贊道,“這就是表少爺包紮的嗎?表少爺可真是厲害,居然包紮的這麽好看!”

“絮兒!”白湘湘有些龇牙咧嘴了。就知道絮兒這丫頭見色忘主!居然不顧她這個受了傷的小姐。

“啊,小姐,絮兒的意思是說,小姐您天生麗質,就是受傷也受傷得這麽美!”絮兒眼珠子轉了轉,立刻阿谀道。

“行了,別盡說好話了,本小姐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白湘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主仆兩人氣氛融洽,卻有人尖聲打破了這份和氣。

“哎呦,我說是誰在我的屋子裏受傷了呀,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侍郎府白大小姐!”

這聲音,白湘湘怎麽聽都熟悉,不就是剛才和顧淮在一起的那個女人?白湘湘沉下了臉色,看着那個妖豔的女人推門而入。

絮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時間有些迷糊。

白湘湘便拉了絮兒一把,低聲道,“咱們走。”

“這樣就要走了?怎麽不多留一會兒?”那個女人開口挑釁道,“剛才不還大大咧咧的坐在我的屋子裏的嗎?怎麽,現在才知道這兒是青樓,知道要自己的名聲了?”

白湘湘怒目而視,這個女人,簡直是咄咄逼人,居然說得這般不留餘地!絮兒這時再不明白處境,也知道眼前這個情況對自家小姐極為不利了,可是一時間,伶牙俐齒的她也愣住了,畢竟她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那個女人根本不在乎白湘湘的憤怒,反而直面迎上她的目光,一副挑釁到底的架勢。

局面僵持住了。白湘湘清楚的知道,時間過得越久,情況對自己越不利。門現在開着,絮兒這時候愣着神根本想不起來要去關上,自己卻也提醒不得她。而相對于面前這個女人來說,她是良家女子,名聲要緊,對方卻本就是青樓女子,破罐子破摔也無妨,她白湘湘這麽出名,現在随便來個人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她的名聲就毀了。難道,竟真要應了顧淮的話?

白湘湘忍不住心酸。顧淮,不知道他有沒有走遠,或者他會回來麽?

“雲杏,你在幹什麽呢?!”耳邊傳來一個清清泠泠的女聲,似乎有幾分熟悉。雲杏和白湘湘都轉頭看去,倚門而立的那個美麗女子不是南煙是誰?

“南煙?!”雲杏非常吃驚。

“應娘有事找你。”南煙的話冷靜而簡短,說完後眼睛便瞥向別處,有些清傲的樣子。

雲杏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看了看白

湘湘又看了看南煙,最終瞪了白湘湘一眼急急忙忙的走了。

白湘湘的心這時才落下來。南煙只站在門口,向屋子裏細細掃視了一番,一無所得,便盯着白湘湘看了一眼,作勢欲走。

白湘湘連忙喊住她,誠懇地道,“南煙姑娘,多謝了!”

南煙腳步略停,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啊,小姐,吓死我了……那個叫什麽雲什麽杏的,好可怕!……不過,剛才這個南煙姑娘好漂亮啊……心地也好……”絮兒恢複了往日的多嘴,不住的拍着自己的小心髒。

白湘湘聞言微微笑了笑,“是啊,不然南煙姑娘怎麽能當上花魁呢。”

“原來她就是那個名滿京城的花魁啊……”絮兒不住的念叨,還想說南煙怎麽怎麽的,白湘湘卻打斷了她,應付道,“是啊是啊……不過現在我們先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啊,對啊!不然,那個什麽雲什麽杏的回來就慘了!”絮兒叫嚷道。

作者有話要說:受到編編的鼓勵,更新奉上,碼了好久的↖(^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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