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8)

說,‘把太子現在在哪兒告訴我,我去保護他如何?’我去、你個渣男,你滾遠一點。”

蕭鴻面色難看,這白湘湘真是……雖然不知道後面的話是什麽意思,但也能猜出那不是好話。他倏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來,匕首上寒光閃閃,鋒利無比。

“你……你想幹什麽?”白湘湘驚到了,說話也結巴起來。

“讓你知道我的誠意啊。”瞧見她終于不再那麽鎮定,蕭鴻勾唇一笑,一臉的不懷好意。

馬車中随後傳出來殺豬般的叫聲,停了許久,才斷斷續續又傳出幾聲,只是較先前聽不分明了。馬車左右随行的官兵都頗有深意的笑了起來。有年紀小的一臉不解忍不住問別人,那人只道,那白家小姐漂亮不?年紀小的那人點頭,被問的那人便擠了擠眼,漂亮好啊,漂亮的就是招人喜歡。說完很是猥瑣的笑了,只留下那年紀小的仍是糊裏糊塗。

等到蕭鴻從馬車中鑽出來的時候,衆人都驚掉了下巴。衣衫不整是不用說的了,連袖子都被扯壞了,破布一般挂在身上,而且那俊臉上的幾道明顯指甲劃出來的紅印子甚是搶眼,脖子上仿佛被繩子勒過了,留下了青紫的痕跡。蕭鴻見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尚且不知道他已是糟糕到了這副模樣,只得尴尬的咳了咳。衆人這才好像回過神來,在心中暗道,TMD,真是激烈啊激烈。

而馬車中,白湘湘舒展了一下筋骨,看着自己胡亂包紮了的手臂,銀牙緊咬。蕭鴻這個渣男,居然敢拿匕首放她的血?真是不要命了,她不抓死他、不勒死他、不踢死他已經算便宜他了,不過他還真是奇怪啊,點她的穴就為了放她的血?還特意放開她讓她對他大打出手?他今天一定是吃錯藥了。白湘湘暗自點了點頭。

蕭鴻長呼一口氣,在宮人異樣的目光中來到了三皇子所在的宮殿。

三皇子已經聽到太監禀報蕭鴻回來了,轉身看去,卻見蕭鴻一身狼狽不堪,不禁大吃一驚,“蕭鴻,你怎麽成了這副德性?”阮欣欣彼時已是衣衫嚴整陪伴在三皇子身邊,見了蕭鴻忍不住嘲笑起來。

蕭鴻跪下道,“微臣方才聽說殿下與白湘湘素日有過節,一時氣憤難平,在将白湘湘抓來的過程中,便想好好收拾她一頓,以幫殿下出口惡氣。不曾想,”他身子略動了動,卻是恰好讓衣衫上一點不起眼的血跡入了三皇子的眼,三皇子眼睛眯起,卻聽蕭鴻繼續道,“不曾想白湘湘這個惡女天生蠻力、寧死不從,微臣只能用強的,與此惡女在馬車裏……”

“好了,”三皇子忽而打斷了他。此時,門外一個小太監飛跑了進來,對着三皇子低聲說了些什麽,眼睛還不時瞥向蕭鴻。三皇子卻慢慢點了點頭,讓他退下去了,才緩了神色,親自上前扶起蕭鴻道,“蕭鴻,你最是知本皇子的心意,本皇子很是滿意。那白湘湘,本皇子一見就心煩,便給你帶回去吧,記着,給本皇子好好的伺候她,若是能問出太子的下落自然最好,若是問不出就……”三皇子對蕭鴻使了一個男人間才懂得的眼色。

蕭鴻應是,又和三皇子商讨了一些來日登基的事宜,便告辭回去了。

阮欣欣心中猶是不足,想着就這樣放過白湘湘豈不是太便宜她了?便想在三皇子耳邊多撺掇幾句,可是三皇子卻笑看着她,“別管白湘湘了,本皇子相信不出幾日,蕭鴻就會把好消息送過來了。到那時,你成了本皇子,哦不是,你成了朕的妃子,想要幹什麽不行?”他這麽說着,已是把手伸進了阮欣欣的衣裙裏,用意不言而喻。阮欣欣只得由着他,嬌聲應承,“那臣妾便要多謝皇上的恩澤了。”

一時間,殿中又是滿室旖旎。

白湘湘在蕭鴻離開了之後,便也悄悄下了馬車。循着記憶中的模樣,她在皇宮之中穿行得倒還算順利。因為皇帝病重、朝野混亂的緣故,這宮中守備也疏松了許多。白湘湘首先溜到了老皇帝養病的偏殿。見到殿門前守衛的兩排膀大腰圓的守衛,白湘湘蹙了眉,看來今日她是硬闖不了了。

白湘湘只得從原路繞回,又去尋了青歡的住處。依太子所言,青歡應該是被軟禁了起來。看守青歡的倒是只有兩個宮女,白湘湘大喜,從懷中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想着把兩人迷暈了好辦事。冷不防一只手伸了過來搶了她的藥包,白湘湘驚怒,擡眼看去卻是蕭鴻,不知他什麽時候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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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鴻勾唇低笑,“藥性這麽低的迷藥你也拿的出手?別看這兩個宮女外表平常,其實都是練家子呢。”

白湘湘語塞,暗道,我又不是和你們一夥的,我當然不知道她們是練家子了。

蕭鴻将那藥包收在了自己懷裏,低頭在地上掂了兩顆小石子,忽的彈指飛了出去。白湘湘睜大眼睛看着,只見那兩個宮女已先後中招,一個個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哇,打得還真是準,而且幹淨利落啊。

蕭鴻見着她的神情,不由笑道,“羨慕吧?可惜你資質太差,這輩子都學不會了。”白湘湘氣得差點一口血吐他滿臉。她沉了臉色也不理他便直接走進了宮殿。

青歡已被軟禁了多日,她以為又是那哪個宮女、太監進來了,不由怒道,“滾出去,都滾出去!本公主不想見到你們這些見利忘義、助纣為虐的狗奴才!都滾!”青歡雖然這麽氣勢十足的大吼大叫着,可是人卻是無力的趴在床上,臉埋在錦被裏抽噎。

白湘湘一臉無奈的站在她床邊,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青歡不住聳動的肩膀,“喂,公主,是我。”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看起來很是滑稽。

“喂什麽,給本公主滾一邊去……嗯?是你?”青歡終于察覺出什麽不同,從錦被中擡起滿臉淚痕的小臉,目露驚詫,“白湘湘,你怎麽進宮了?”

白湘湘把手指頭收回來,兩手絞動着衣角,猶豫道,“這個嘛……”青歡已是瞥到了白湘湘身後的蕭鴻,頓時目光一凜,罵道,“蕭鴻!是你把她帶進來的對不對?你這個亂臣賊子,你把太子弄到哪裏去了?你把我弟弟怎麽樣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說着青歡便要撲向蕭鴻,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樣子。白湘湘連忙把她攔下了,勸慰道,“公主,公主您先冷靜一下,您聽我說啊,其實蕭鴻現在……”青歡卻冷靜不下來,撲騰着手腳惡狠狠的要撲向蕭鴻。蕭鴻皺了皺眉,上前點了她的穴道,餘光瞥着白湘湘道,“什麽也沒有點穴更能讓人冷靜的了,學着點吧。”

白湘湘自動把蕭鴻的聲音屏蔽了,專心的問着青歡道,“公主,您能告訴我宮裏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為什麽皇上會突然病倒,又廢除了太子?三皇子究竟想幹什麽?”

青歡見自己已不能動了,才漸漸冷靜下來,聽了白湘湘的話她的眼神黯淡了,半晌說道,“都是因為小棠。數日前,小棠從外面回來後,性子就大變了。”白湘湘用了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小棠”便是劉棠。

只聽青歡神情黯然的說道,“小棠本來就和我差不多大,可是她卻被迫嫁給了我父皇。想也知道這其中有多少委屈。雖然父皇寵愛她,小棠卻也從來不曾表現過什麽,前些日子她卻忽然纏住了父皇,弄得父皇言聽計從的,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覺得不對勁去找小棠,她也是淡淡的,不理我。再後來,事情就急轉直下了,父皇病了,不見群臣,事情都拿捏在小棠手裏,三皇子不知怎的得了小棠的青眼,便代理了政事。而我和皇弟都在此期間被軟禁了起來,我相信一定是三皇子矯傳聖旨,廢了皇弟,父皇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那三皇子現在是在等什麽呢?”白湘湘道。

“一個最好的時機吧。皇弟逃了出去,三皇子心中究竟是怕的,他還是想把皇弟殺了才放心;另一方面,好像他暗中傳了金牌密令去邊關……”青歡說到這裏,瞥了一眼蕭鴻。

白湘湘也抿了唇看向蕭鴻,蕭鴻卻搖了搖頭,“這件事我倒是真不知道,想來三皇子也不是全信我。不過這金牌密令,倒是頗有玄機,它可沿途調動軍隊、也可密令邊關将領是戰是和……”

白湘湘忽然打斷他道,“是不是也可以決定将領的生死?”蕭鴻見白湘湘盯着他,微愣了一會兒才道,“是。”

白湘湘與青歡同時想到了某個人,是了,三皇子還是怕自己就是登基了,皇位還是坐不穩,所以想先斬草除根。兵權自古最為君王所忌諱,三皇子這麽打算倒是不算太笨。只是他恐怕想不到某個本應在邊關的人此時卻身處京城吧。只是,京城和邊關相距萬裏之遙,調動軍隊想必很難,何況遠水救不得近火,而顧太師至今尚是昏迷,朝堂之中尚在觀望,僅憑幾人之力,情勢能扭轉過來麽?

從青歡處出來的時候,白湘湘忍不住拉住了蕭鴻,一臉警惕懷疑的道,“蕭鴻,你這麽做是為什麽?你本來是三皇子那邊的,可是你……”

蕭鴻點了點頭,笑道,“你終于問出來了,我一直等着呢。其實很簡單,你知道的,太子一直是顧太師、顧家人輔佐的,跟旁人沒什麽關系,我要想一逞将相之才就得另找個明主了,只是沒想到啊,三皇子心胸狹窄、目光短淺,如今只知沉迷女色了,這種人,遲早是要輸的一塌糊塗的,我自然要早些為自己打算。我當初為了給三皇子辦事可是狠狠得罪了顧家啊,如今只得從你這兒下手,以免日後死無全屍,再說了——好歹你也曾經是我的未婚妻啊。你會答應我的吧?”

白湘湘立刻瞪了眼,“少跟我來這套,不然什麽事都免談!”蕭鴻只是笑了笑,并沒有答話。白湘湘又想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要想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前科累累,需要再做一件事證明一下,這樣吧,”她盡量把語氣放得很輕松,好像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你把皇上帶出來,顧淮如果見到了皇上,那麽我說服他的可能性會大很多,怎麽樣?”言下之意,不僅要蕭鴻将皇上從宮中帶出,還要護送皇上到太師府了,這難道是很容易的麽?

蕭鴻哭笑不得,“白湘湘,你……好吧,其實對我來說這件事也沒有那麽難。不過,我必須說一句,白湘湘,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多疑的女子了,別懷疑,我這是在誇你呢。”

53韶華恨盡

這日,三皇子神情緊張的讀着一封信,目光閃閃爍爍,最後終于精光大盛,面上放松下來。阮欣欣心中便有了幾分肯定,問道,“殿下,可是邊關的事情定下來了?”三皇子将信放入火盆中燒了,面色不虞,難道他表現得這麽明顯?阮欣欣竟是一猜就中。思及當日也是阮欣欣首先提出要除掉後顧之憂,三皇子不免對她有些側目,太聰明的、能夠随時猜透你的心思的女子,總是讓人覺得危險,心裏不免膈應起來。

于是他略略點了點頭,“本皇子要出去一趟。”這下阮欣欣許多奉承的話都被堵了回去,只一個勁兒的想着他去哪兒了。然而畢竟呆在他身邊的時間尚短,阮欣欣對他的了解也有限。待她回過神的時候,三皇子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明粹宮。

映萱看着手中端着的幾樣精致小點心,忍不住嘆了口氣,要是娘娘再不吃,這可如何是好?娘娘這種廢寝忘食的模樣,都已經好一段日子了,整日只顧着折騰個物件,身子怎麽撐得下去?

三皇子一路興致極高的趕過來,見到映萱站在殿門口愣神的樣子,肅了肅神色,高聲道,“映萱,你杵在這兒幹什麽?”映萱聞言回神,見是三皇子,登時吓了一跳,連忙行禮,“奴婢見過三殿下。”這些日子,宮中盛傳三皇子嗜殺群臣的手段,映萱也多有耳聞,此時見到傳聞的主角,難免心驚。

三皇子心中惦記着棠妃,倒也不理會映萱一堆認錯的話,只頗有威勢的瞥了她一眼,道,“下不為例。本皇子現在要進去見棠妃,你在這兒守着,不準任何人靠近——你可聽懂了?”映萱心中一緊,三皇子這是要幹什麽?然而三皇子目光森森,她不得不低頭道,“奴婢遵命。”三皇子滿意的嗯了一聲便進去了。外頭映萱卻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三皇子的命令她固然不敢違抗,可是棠妃娘娘的安危她更是不敢掉以輕心。怎麽辦?

若是從前,還有承露姑娘在。映萱知道這種危急的時候,承露姑娘一定會幫上忙。然而,現在承露姑娘已經不在了……應該去找顧大人。映萱腦中靈光一閃,可是随即她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下去。不,來不及了。顧大人在宮外,遠水救不得近火啊。

劉棠虛弱地躺在床榻上,右手舉着一只碧玉晶瑩的镯子凝神細望。她面色蒼白,一張瘦削的小臉上毫無血色,只一雙美目中流轉着幾分神采才顯出些許生氣。她怔怔的放下手,嘆了口氣,都好些天了,怎麽什麽都沒有發生呢?她一定要回到過去,看看從前發生了什麽。她緊緊蹙了眉。她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三皇子走進殿內,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劉棠微蹙娥眉、面龐消瘦的憂愁模樣,與阮欣欣略顯刻意的撒嬌和柔弱相比,消瘦的劉棠更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和征服欲。三皇子心癢難耐,放柔了聲音道,“棠妃娘娘是在為何事傷神呢?兒臣雖不才,但也願意為娘娘分憂。”

劉棠聽到動靜的第一反應便是将那镯子迅速塞到了枕頭底下。她面含怒色,掃了如沐春風的三皇子一眼,冷冷道,“原來是三殿下。本宮曾與你有言在先,除了助你登基一事外,其他之事互不幹涉。不知三殿下現在是來幹什麽?”

劉棠愈是表現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三皇子卻愈覺得她與衆不同。确實,相比于那些送上門來投懷送抱的女子,劉棠的吸引力實在是大太多,便是阮欣欣,縱然才貌過人,但因了自薦枕席這一項,也立刻落了下風。何況本來劉棠便比他大不了幾歲,只因是父皇的妃子,他一直便只能遠遠觀望着。每每母妃對其下毒手之時,他還在旁嘆憐過的。如今他終于得了機會,如何能克制得住?

三皇子眼中精光大盛,提高音調說道,“劉棠,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本皇子來,實是想放你一條生路。你也知道,我母妃恨你入骨。而如今大局已定,本皇子擇日登基勢在必行,想必母妃成為皇太後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你絞殺。本皇子憐你無辜為他人所累,有意幫你一把。若是你肯答應做本皇子的妃子,本皇子不但保你性命,還可發誓來日登基必封你為後。你意下如何?”說着,三皇子的手已是迫不及待的朝劉棠摸了過去。

劉棠啪的打掉了他的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是什麽東西,就敢和本宮說這樣的話?”她瞥了他一眼,眼中分明有着不屑,“就是你母妃來,也不敢在本宮面前放肆!這都五年了,她鬥不倒本宮倒還罷了,連個兒子都教不好,真是蠢物!”

三皇子本來還有心慢慢磨着劉棠,畢竟他父皇年紀已大,哪裏比的上他?他就不信劉棠一個妙齡女子能守得住。可是,他想錯了,劉棠不但絲毫不給他面子,而且連他母妃的面子也不給。若是往日他還要忌憚一下他父皇,可是現今那已是一個躺在床上任他拿捏的廢人了,他很快就會成為皇帝,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三皇子變了臉色,幾步跨過去兩指掐住劉棠的下巴,陰厲的目光襯着眼角處的長疤很是吓人,他眯了眼道,“這是不從的意思了?也罷,反正你爹早多少年前就被本皇子弄死了,真要追究起來你也不過是個罪臣之女,今日就算本皇子霸王硬上弓,然後殺了你,又有誰敢說個不字?這天下馬上都是本皇子的了,哈哈哈……”他得意的大笑,望着劉棠的眼神愈發的直白露骨。

劉棠只覺脊背上驀地一寒,她顯然也明白了三皇子的算計。劉棠奮力想要掙脫三皇子的束縛,可惜她體質本就不好,何況這幾日又恹恹的,故這些掙紮不過是徒勞無功。三皇子緊緊抓着她的手腕,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今天,你是無論如何逃不掉的。棠妃?最受皇帝寵愛的妃子?最後還不都是本皇子的女人!”

劉棠眼看着那張可怖的臉漸漸靠近她,她絕望的閉了眼,難道今日就要屈服于這樣一個卑鄙的人了麽?不,不可以。她驀地想起了五年前,幾乎也是處在這樣的境況,那時她選擇了委曲求全,一念之差,她失去了和顧淮在一起的資格,她永遠也配不上他了。今天,難道一切又要重演?她慢慢睜開眼睛,眼中是淩厲的光芒。不會了,不會。這次,她就是死,也不會再屈服。

三皇子本來見劉棠已經閉上了眼,知道她是認了,可是她忽然睜開的眼卻讓他愣了神。這樣的目光,決絕而堅定,竟讓他萌生一絲懼怕之意。

劉棠笑,“怎麽,不敢了?你和你父皇都是一樣,說的是救人的話,心中想的卻是害人的事。這就是皇家啊,真是可笑……”

她笑得那麽動人,三皇子竟是看得傻了。她卻忽然下了狠心,從頭上拔下一只簪子就往脖頸上刺。死了,一切便結束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枚暗器将劉棠手中的簪子打落在地。緊接着便是一把長劍抵在了三皇子的脖子上。那劍寒光閃閃,涼意沁骨。三皇子這時才回過神來,可這一系列的變故把他驚得不輕,這劍怎麽會突然出現的?宮內的那些侍衛都是幹什麽吃的?他想喊人來救駕,可是那劍抵得如此之近,呼吸間似乎都能輕易割破他的喉嚨。他膽戰心驚的咽着唾沫。

劉棠只覺手腕一酸,不解而擡眼看時,才發覺三皇子身後站了一個人。他似乎是比以前更加冷漠了,整個人散發着令人畏懼的氣息,那是來自戰場拼殺後揮之不去的殺氣。

“顧據,你回來了。”劉棠稍稍松了口氣,身子後滑倚靠在牆壁上。

顧據點了點頭,似乎是在征求劉棠的意見,“他怎麽處置?”三皇子早在确認身後的人是顧據時,便已經心涼了一半。怎麽會這樣?他不是已經把密令發出去了,顧據不是應該死在邊關了嗎?他現在怎麽還會出現在皇宮,而且還是毫發未傷的模樣?這不可能啊。

劉棠的神情忽的緊張起來,眼神卻有些飄忽,“殺或不殺,你決定吧。”話音落,三皇子也顧不得脖頸上的利劍,連忙抱了顧據的腿,哀聲求饒道,“顧将軍,手下留情!這些都是誤會,事情并不像将軍想的那樣……”

顧據冷冷開口,“不是本将軍想的那樣?殺本将軍的密令難道不是你下的?想要欺辱棠妃違背倫常的人難道不是你?若不是本将軍命大,恐怕早已身敗名裂、死在你等詭計之下了。”

三皇子面色慘青,口中一疊聲的只是求饒,心中卻在想,顧據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邊關趕到京城,而方才呈給自己的密報又是怎麽回事。不對,這裏肯定有什麽差錯,到底是誰從中作梗?

宮門突然被人踹開了。一隊整齊有序的腳步聲從外向內傳進來。幾人的目光都循聲而去,卻見蕭鴻領了一隊禁衛軍沖進來了。三皇子大喜,底氣也足了幾分,揚聲道,“蕭鴻,你怎麽現在才來?可知你再慢一步,本皇子就要命喪于亂賊之手了!”

蕭鴻卻一眼也不看他,只對了顧據拱手道,“顧将軍,蕭鴻已與各地趕來的軍隊接應上,宮中幾處意圖叛亂的三皇子黨羽也被拿下了,只待将軍處置。”顧據微微點頭,“皇上現今如何?太子可安好?”

蕭鴻回道,“太子已由一名自稱君掌櫃的姑娘護送回宮,如今正陪同在皇上身邊。經太醫整治,皇上是因為服用一種藥物才導致昏迷不醒,而今只要斷了此藥,再加以調養,想必不日就會龍體大安。”

“很好。”顧據反手将長劍收回,擰了三皇子雙手将其擲到蕭鴻面前,“他就交給你了,謀逆之罪,你知道該怎麽處置吧?” “蕭鴻領命。”他對左右使了個眼色,侍衛立刻上前将還想要掙紮的三皇子拿下了。

三皇子這時才完全清醒過來,只這麽一會兒他便從雲端跌落在泥土裏,心境之落差可想而知。

“蕭鴻,你這個混賬,居然敢背叛本皇子!你忘恩負義,本皇子要将你千刀萬剮……”三皇子滿臉赤紅,罵罵咧咧,眸中的怒火似乎要将蕭鴻吞噬。蕭鴻卻置若罔聞。很快,三皇子便被押下去了。

劉棠一直都沒有出聲,她閉着眼睛半躺在床上,睫毛輕輕顫動着,似乎沉浸在什麽思緒裏。

“蕭鴻!”門口傳來清亮的女聲,語氣中摻雜了幾分焦急。蕭鴻和顧據都朝門口處看去,卻是白湘湘站在那裏,身後跟着的溫潤男子,分明是顧淮。

白湘湘一眼瞥到了蕭鴻,忙道,“蕭鴻,方才周夫人和我說棠妃……”

“說本宮什麽?”劉棠忽然出了聲,只是那聲音冰冷冷的,尖利得仿佛一把刀。

白湘湘連忙行禮,又偷偷的打量了劉棠。心中不得不承認,劉棠的氣質的确非她可比。一眼瞥到顧據,白湘湘只覺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他是誰。而顧淮見到兄長在此,也是一驚,片刻後才回神行禮。

顧據勉強笑了笑,冷硬的面容上居然也顯出了些許柔和,他看着白湘湘道,“這是湘湘表妹吧?記得我離開的時候才□歲,如今都這麽大了。”

白湘湘驀然想起,原來這就是她多年未見的大表哥了。小時候的印象裏,他是個不茍言笑、非常嚴肅的人,如今看來,依舊如此。白湘湘有些怕他,只是怯怯的應了一聲。顧淮便上前和兄長說起當下皇宮的形勢以及顧太師的境況。顧據聽這些的時候,一直眉頭緊鎖。

兄弟兩人說話的時候,蕭鴻來至白湘湘身邊,笑道,“我們出去吧,別打擾他們。”白湘湘瞪了他一眼,“要出去你自己出去,我就在這兒。”忽而想到什麽,“蕭鴻,難道你是我大表哥的人?”

蕭鴻瞥了一眼白湘湘驚異的表情,“說不上,不過是這種時候站在同一陣線罷了。我倒是想問問你,太子是你藏到醉仙居的?還真是藏了個好地方。還有,你剛才進門時到底是想說什麽來着?”

白湘湘正欲回答,手腕上卻一緊,擡眼看去,顧淮正一臉敵意的與蕭鴻對視,那表情,就好像立刻要和蕭鴻打上一架似的。白湘湘想,難道顧淮這是在緊張她,為她吃醋?顧淮居然也會有這種神情?

劉棠将一切盡收眼底。這一刻,她覺得好悲哀,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場鬧劇,自己的存在就像一個笑話。為什麽她會活得這樣痛苦?憑什麽?

不,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輕易得到。

劉棠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忽然道,“顧據,你愛我嗎?”顧據渾身一震,觸了電似的看向她。白湘湘能感覺得到,劉棠眼角的餘光輕飄飄的掃過了她。

“如果你愛我,顧據,你就幫我把白湘湘殺了。”劉棠說得那麽随意,在場的人卻都被驚呆了。這樣狠毒的話,由一個溫婉美麗的女子說出來,危險得仿佛盛開的罂粟。

顧據在心中自嘲一笑,就知道,她永遠不會喜歡自己,在她的眼裏,永遠都只有二弟的存在。如果當初她肯回頭看看他,如果當初她不那麽一意孤行,也許他不會去邊關,也不會在幾年後一念之差做出那樣的事情。是她,改變了他的一生;而他,又在不久之後扭轉了她的軌道。

“棠妃,你瘋了!”蕭鴻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劉棠卻并不理會他,只是更加溫柔的看着顧據道,“顧據,你去幫我殺了白湘湘好不好?我很讨厭她,我很希望她死。”

顧淮終于忍不住,沉聲道,“棠妃娘娘,你到底想幹什麽?是想逼死我,還是逼死我大哥?這樣很好玩嗎?我記得,您從先不是這樣的女子。”

劉棠笑了,眼淚卻緩緩流了下來,“是啊,是啊,我從前不是這樣的,如果不是因為離開你,如果不是因為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又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我得不到的幸福,憑什麽她就能得到,這不公平,我不甘心!”

顧據眼神閃了閃,緩緩抽出長劍道,“好,你想殺了她,我便幫你殺了她。是我對不起你,就算你要我死,我也會去做的……”說着,身形微動,已是長劍在前直直刺向白湘湘的胸口。白湘湘知道自己該躲的,可是這樣快的劍,她怎麽躲得開?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劉棠要殺她?為什麽大表哥因為一句話就要她的命?

她已經來不及再思考,那劍就要刺到她的胸口。千鈞一發之際,那劍尖卻停頓在了離白湘湘胸前半寸的地方。再一細看,這卻是因為顧淮單手握住了那鋒利的長劍。他緊緊握着那劍,目光沉靜若水,沒有半分放手的意思,就好像那血流不止的,不是他的手一般。白湘湘的心頓時都要跳出來了,她不禁失聲喊道,“顧淮!”

劉棠顯然也看到了,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拼命的咳了咳,“顧……顧據,你放開……放下劍……”

顧據慘淡的笑了笑,松了手中劍,低聲道,“二弟,大哥對不起你。”那劍哐當一聲跌落在地。

顧淮面有痛色,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大哥,你能告訴我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劉棠剛才所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五年前啊……也罷,事到如今,還有什麽說不得的……”顧據正要開口,劉棠卻打斷了他,“顧據,你閉嘴!”她的渾身都在劇烈顫抖,看起來十分吓人。顧據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開口。

劉棠微微緩和了表情,露出平靜的神色,轉向顧淮道,“顧淮,是我不對,我有句話想告訴你,你能過來一下嗎?”

白湘湘心中湧起一陣不安,手先于意識抓住了顧淮,搖頭道,“不要去。”顧淮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沒事的,只是說句話。湘湘不用擔心。”蕭鴻也譏諷白湘湘道,“她一個弱女子,難道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什麽事來?你也擔心太過了吧。”

白湘湘氣極,只是現在不是對蕭鴻發火的時候,只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顧淮走了過去。劉棠面容一直很平靜,她見顧淮來到面前,便笑了笑,“坐下吧,難道你怕我吃了你不成?我現在知道你不喜歡我了,你只把我當做妹妹——難道聽妹妹說一句話都不行?何況這個妹妹,已是将死之人了呢。”

顧淮眉間微皺,“不要說這些傻話。你這些日子不過是太勞累了,等休養幾天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唔,你……”顧淮擰眉,腹部傳來尖銳的刺痛,他一臉的不可置疑。

劉棠悲涼的笑,“顧淮,我這麽喜歡你,可是你卻只把我當妹妹。與其這麽痛苦的活着,我不如去死。可是,我不甘心,為什麽她能這麽輕易的擁有我夢寐以求的幸福?所以,我要帶走你,即使你不愛我,我也不會讓別人擁有你……”在衆人尚處于錯愕之中的時候,劉棠已将刺入顧淮腹中的簪子重又拔出,刺入自己的腹中,她氣若游絲的說道,“顧淮,你肯定很恨我吧?也好,也好,恨總比忘了我好……”

顧淮用力按着腹部,想要止住那不斷湧出的血。他對着劉棠低聲道,“小棠,我不恨你,我怎麽會恨自己的妹妹……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當初沒照顧好你,才讓你入宮吃了這麽多苦……我不恨你,現在這種情形是我應得的……這是我欠你的……”

劉棠淚如雨下,欠她麽?她從前也是這麽以為的。她以為他欠她,所以恣意揮霍他對她的好,以為這一切理所當然,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可是,真相呢,卻是他從來不曾欠她,她一廂情願的仇恨和喜歡最後只是傷害了無辜的人。

感覺到力氣從四肢漸漸抽離,顧淮身不由己倒了下去。而白湘湘此時也反應過來,撲上前想要扶起顧淮,奈何力不從心,兩人都倒在了地上。白湘湘死死拽着顧淮,淚水漣漣,“顧淮,你不要睡,你不要丢下我……”

劉棠掙紮着伸出手去,好像要抓住什麽,最後卻只是軟軟的放下了,嘴角帶着悲喜不明的笑意,咽下了最後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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