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後 陛下這是事後,不肯……

從此刻開始,她不會再對元鶴軒有絲毫顧忌。

她要一點一點,破開元鶴軒背後的勢力,殺光他身邊所有的賊人。

六覓其實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從陛下和元鶴軒訂下婚期之後,陛下就對那元鶴軒寵到了極致。

六覓跟在陛下身邊多年,還從未見過陛下對哪個男人如此耐心細心、如此的沒原則。

當今陛下朝沅原是先帝的嫡次女,而元鶴軒則是原鎮南大将軍元忠。

這元忠,為救先帝而死。

元忠生前立下赫赫戰功,更在瓊海一戰時,以少勝多,戰退敵國十萬死士。元忠死後,先帝答應要照顧她一雙兒女,并當即定下婚約,将元鶴軒許給了當時的皇太女,也就是朝沅的親姐姐朝升。

其實當時,朝升并不喜歡元鶴軒,奈何皇命難為,她只能接受這樁婚事。

真正喜歡元鶴軒的人,是當時的二皇女朝沅。

只是,朝升後來戰死沙場,先帝也因此病重,朝沅臨危受命,當即被冊立為皇太女,次月便登基為帝。

元鶴軒當時還未嫁入東宮,朝升一死,先帝不願意以婚約束住功臣之後,便放了他自由。

朝沅登基後的第二月,先帝病重,臨終前将元鶴軒召入宮中,給他留下一道聖旨,若他願意,還可嫁入皇家,做新帝的王君。

元鶴軒當時也不知是慌了神,還是根本不願意,他遲遲未能答話。最終,先帝也只讓他拿着聖旨回府,先帝告訴他,若是不願意,任何人不得勉強于他。

天底下怕是沒有哪個男子如元鶴軒這般,得到皇室如此厚待。

朝沅一直喜歡元鶴軒,他們青梅竹馬,從很小的時候,朝沅便喜歡他。只是他一直冷冷的,從不願意跟朝沅親近。

時日久了,朝沅也覺得沒意思,她不是那等死纏爛打之人,那之後,便也沒再見他。

直到朝沅發現自己有望能娶到元鶴軒之後,她才重新開始猛烈的攻勢。

為了哄元鶴軒開心,她幾乎是日日都往元府送禮,什麽金銀珠寶山珍海味,還是這世間所有奇珍有趣的東西,只要是宮裏有的,朝沅有的,她都送到了元府。

先帝駕崩,朝沅以為先帝守孝為由,不肯擴充後宮,哪怕是請奏的折子一道一道遞上去,朝沅看都沒看一眼。

朝沅的心思,朝野上下無人不知。

而元鶴軒,也在一年之後,拖拖拉拉地答應了這樁婚事。

婚期定下來之時,朝沅興奮得不得了,她甚至親自出宮去元府探望了元鶴軒。

連他們的大婚,也辦得格外隆重,朝沅甚至放出豪言,要讓這元鶴軒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入宮之後,這元鶴軒也別扭得很,三天兩頭鬧病,不是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反正是拒絕侍寝。

消息傳到了前朝,連朝臣都深覺不滿。然而,朝沅卻将對王君不好的聲音全部壓了下去。

朝沅甚至放出話來,任何人不得說王君的半句不是。

正因為朝沅寵君無度,連元鶴軒身邊的人都開始仗勢欺人。

就拿又德來說,他在後宮是橫行霸道,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漸漸的,他甚至把手伸到了王君的身邊人。

六覓和七夏可是王朝禁衛軍統領,跟在陛下身邊多年。可王君才嫁入宮中剛滿一個月,這又德便連六覓都不放在眼裏了。

又德沖撞六覓可不是一回兩回了,六覓還記得她第一次找陛下告狀之時,陛下便打着哈哈笑道:“又德估計是被王君慣壞了,他雖性子乖張了些,可王君身邊不能沒有他的照顧。六覓啊,你能忍便忍些。”

陛下把話說到了這地步,六覓若要再進言,那便是不識好歹了。

六覓可以忍他一次兩次,哪怕以前摩擦全都不計較也可。但是,這又德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連六覓為陛下值夜之時,這又德都要來橫插一杠子,六覓怎能不氣?

六覓是習武之人,性格耿直,不懂得這後宮中的彎彎繞繞,她的職責就是保護陛下。

她學不會看着風向,學不會跟宮裏的其他人一樣,去讨好朝陽宮的人。所以,她和又德的矛盾,根本就解不開。

可饒是如此,當陛下說要把又德拉出去杖斃的時候,六覓還是有些恍惚。

她感覺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不太真實。

王君寵愛又德,聽說日日都得讓又德在近前照顧。若是陛下處死了又德,那王君那邊,該如何交代?

當然,六覓自然不會蠢到去提醒陛下,她只是呆愣了片刻兒,然後一跺腳,狠下了心,她上前親自壓制住了又德,并拿碎布直接堵死了又德的嘴。

不能再讓這狗奴才說話,六覓怕陛下會反悔。

而此刻的朝沅也想起了六覓上一世的結局,六覓是個忠心之人,哪怕到了最後,她只剩一口氣的時候,也大喊讓朝沅快走。

從前朝沅身居高位,自然也有很多人很多事都看不清楚。

可如今重活一世,她心中清楚,六覓是絕對不會背棄她之人。

再則,朝沅也想起了六覓從前在她跟前控訴這又德的場景。

如今想來,她确實委屈了六覓。

朝沅見六覓如此心急地處置又德,便道:“六覓,你去監刑。處理幹淨了,再回太極宮伺候。”

六覓眸中難掩亢奮,她拱手道:“遵命。”

處置完了這又德,朝沅轉身便離開了朝陽宮,甚至看都未看王君的寝殿一眼。

禦駕正要駛離朝陽宮之時,朝沅身邊伺候的奴婢芒星湊到近前,小心翼翼地詢問:“陛下,您就這麽處置了又德,要不要去王君那安撫一下?”

朝沅才剛剛重歸,這會兒腦子裏也亂得很,根本沒注意身邊的這幾個宮人。

直到芒星發了話,她才終于想起了這個人。

芒星做事周到,朝沅還是皇女的時候,她便在府中伺候。朝沅登基之後,便擡舉了這芒星做太極宮領事。

朝沅一直很信任芒星,然而,這芒星卻是那狗賊元鶴軒的人。

朝沅細想了一番,她已經昏聩到不清楚自己的身邊人何時背棄了自己。

眼下看來,從這個時候開始,這芒星就已經和元鶴軒站在了一起。

芒星在太極宮掌管內務,又能近身伺候朝沅。元鶴軒手下有芒星,怕是朝沅的任何事,都逃不過元鶴軒的眼睛。

如此想來,她其實早早就被元鶴軒徹底掌控了。

當然,芒星雖是女人,朝沅倒也不會擔心她同王君有什麽感情上的牽扯。

入宮伺候的女人,便同那男尊國的太監一樣,都是被淨過身的。

她們神域王朝有一種神器,名為千道鎖,只要用這種東西将女子鎖住,便不會讓她們靠近後宮的郎君。

如此,也可保後宮安穩。

同男尊國不同的是,男尊國的太監一旦被淨身,便無可挽回。而她們神域王朝的女婢,哪怕是被千道鎖鎖住,也不會徹底剝奪她們做女人的權力。只要不是終身在宮中勞作到死的,她們到了年紀,出宮之後,都有固定的法子,幫她們解開這千道鎖,還她們自由。

此時此刻,朝沅拄着手臂,歪着頭看了芒星好一會兒。

芒星當即怔住,她不敢與陛下對視,只得低下頭道:“陛下緣何這般看着奴婢?”

朝沅似笑非笑道:“朕只是覺得你貼心,旁人都不敢插言,唯有你,還在替朕擔心王君的情緒。”

芒星慣會察言觀色,她聽聞此言,眼皮一跳,直覺不好,她忙躬身下去,道:“陛下恕罪,奴婢多言了。那又德沖撞陛下,罪無可赦。”

其實此刻,朝沅恨不能連這芒星也一道處置了。

只是,處置了又德是因為又德确實有錯。可她若是無故牽連芒星,只會引起恐慌。

做皇帝,也得講道理。

若她肆意而為,怕是再重演亡國的悲劇了。

上天既然又給了她一次機會,便是讓她認真悔改。她需得好好謀劃,做一位明君。

元鶴軒都能步步為營,虛情假意,蟄伏那麽多年,她怎就不能?

朝沅想及此,臉色便恢複了些許,她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笑着對芒星道:“你看你,怕什麽?朕又沒說你不對。”

朝沅雖如此說,那芒星卻依然躬着身子,沒敢擡頭。

朝沅招了招手,芒星才湊近問:“陛下有何吩咐?”

朝沅擺弄着指甲,不疾不徐道:“朕昨夜明明記得,房內唯有朕與王君二人。為何朕清早醒來,身邊人卻換了一位?你去仔細查查,莫要有任何錯漏。”

芒星猶疑了半響,還是大着膽子上前問:“陛下可是在懷疑王君?”

朝沅擡眸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寒如刀,寒芒盡現,吓得芒星連忙縮了脖子,後退三步,躬身道:“奴婢這就去查。”

芒星退下之後,芒望上前一步道:“陛下,奴婢請問,該如何安置那位牧郎君?按祖制,凡是得寵的郎君,都需得妥善安置,給侍君及以上封號。”

按宮中規制,後宮郎君的品級由上至下分別為王君,貴君,君,侍君,禦君五級。

其中禦君多乃選秀出身,擴充後宮之人。凡選為禦君,入宮而無寵者,皆住在星辰臺。年滿二十五歲還尚未得幸,便需得遣散出宮,自謀婚嫁。

禦君自有品級,每月月俸不菲,雖出宮之時年歲已長,可因在宮中受過規矩,不少世家都争着搶着将出了宮的禦君娶回去。

所以,哪怕是做了這宮中禦君,也不算是個苦差事。

宮中生活也遠沒有民間想得那般苦悶,禦君們吃穿不愁,養尊處優,在星辰臺也可自得其樂。

這牧子期雖不是禦君出身,可他卻得了召幸,又是女帝的第一個男人,這些宮人,自然得謹慎相待。

其實朝沅倒不是忘了這個人,她是将人故意留在朝陽宮不管的。

這牧子期既然是元鶴軒的人,那她若是追查昨夜朝陽宮之事,元鶴軒必然得給她一個合理的答複。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也不是蠢,她只是不願意深究王君之過。

然而這一次,她絕不會輕易放過。

若是元鶴軒想要明哲保身,必得推一個人出來。而這牧子期,多半會成為這一次的犧牲者。

在朝沅的眼裏,牧子期和元鶴軒是一路貨色,她樂得看他們自相殘殺。

故而,朝沅毫不在意道:“他不是王君請進宮傳道的道人嗎?朕為何要安置他?”

芒望垂首不言了。

她聽懂了,陛下這是事後,不肯認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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