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自己院子路上，可溫笑道，“看來啊，沈府的确是氣派。”
奉月滿心都想着剛才為什麽不見二叔三叔，根本聽不進去可溫說話。可溫見她神情恍惚，擔憂道，“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疑惑罷了。”奉月笑笑，“一時間太多姐妹，還沒緩過神來呢。”
二人走着便到了祛寒院，祛寒院格局比其他院大許多，是沈府第二大院子。草木擺放十分悅人心目，幾乎沒有一點點頹敗的花葉。但奉月卻覺得，這樣太過刻意地追求完美，實際就是一種缺陷。
回到屋子裏，她向着跟在身後的兩個丫頭道：“穆小姐是本小姐的朋友，也是恩人。你們對她也必須像對我一樣，知道嗎？”
丫頭規規矩矩行了禮，怯懦答道：“是。”
奉月滿意點頭，“你們下去罷。”
待丫頭走後，可溫見奉月擺着的架子還未放下，忍住笑意倒茶：“瞧你，剛回來就擺譜，也不知道是從誰那裏學來的。”
“師姐，你可不能這麽沒良心，我是在為你立威呢。”奉月撇嘴一笑，将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随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眉頭緊皺，似是在隐忍極大的痛苦，不可置信地盯着可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溫拍拍她的後背，“好了好了，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一刻鐘後，奉月才逐漸緩解過來，她緊緊抓着可溫的手，“你太過分了。”
“若是不這樣，你怎麽肯喝呢？你要知道，你的寒疾，并未痊愈。”說道這裏，可溫的神情凝重，心中的擔憂全部流露在眼中。
“行了行了，坐了好幾天的馬車，我累了，你也早點回房間休息罷。”奉月表現得很不耐煩，可溫也習慣了，每次說到寒疾，奉月都巴不得自己消失在眼前，可她卻不得不提醒奉月，不能掉以輕心啊。
奉月躺在床上，可溫見她睡下便關上門離開了。
祛寒院種有許多藥材，罕見的平常的都有，可溫心中一暖，可見沈父對奉月是極愛護的，那自己也可以很快離開了吧。說到底，即便再放不下奉月，她到底不喜歡寄人籬下，也牽挂着皎月谷的父親。
夜色漸晚，不知不覺奉月竟然睡到了天黑，她猛地走起來，頭一陣昏亂，适應下來才發現房間裏都點起了燭火。環顧四周，想起自己已經回到沈府，才籲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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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風，憐風。”奉月叫道。
憐風便是她的丫頭之一，另一個本叫可兒，但由于與可溫重字，又想到她是來侍奉自己的，奉月便為其改為思月。
憐風邁着急促的步子走進來，小心問道：“小姐需要什麽？”
“打盆水來，我要洗漱。”
憐風會意，忙出去張羅。思月輕輕走進屋子裏，随時等待着吩咐。
“思月，你快來幫我穿一下這件衣服，我怎麽找不到束帶呢？”奉月可從未穿過這樣複雜的衣服啊，想到早晨見到的姐妹們的裝束，實在傷腦袋。那樣繁重的頭飾以及衣服，她們如何做到穿一整天的？
思月仔細地有條不紊将衣服一件件穿在奉月身上，好不容易才穿完了。奉月緩慢地走到銅鏡前，鏡子裏的人還是原來的人，換了樣式的衣服令她看起來穩重不少，頭發還沒梳起來，她知道如果梳起頭發，她必定像沈母那樣雍容富貴，就算人本身沒有魄力，也因為衣飾而使人多幾分尊敬。可她不喜歡，琳琅滿目的飾品看起來是那樣沉重，若是戴在身上頭上，還不相當于在自己心裏壓了一塊石頭？時時刻刻要擔負的責任，要受人敬仰，要大方接受別人的目光，還有，她的命，将緊緊與沈家宗族大小姐牽扯着，再得不到自由。
憐風進來便看到奉月面無表情看着銅鏡，擔憂思月做錯事情，瞥了思月一眼，只見思月搖搖頭，懸着的心放下來。這位剛回來的小姐還不知道什麽脾性，若是第一天就犯錯，還不知道要受什麽樣的懲罰呢。
奉月轉過身子，走到銅盆面前，水裏的自己又是不一樣的，撥弄着水，臉也變得扭曲。光影之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十分醜惡，不由地嘆了口氣，寒疾真是太折磨人。
“幫我梳個簡單的發髻罷。”奉月坐下，從一堆頭飾中找出一對白玉蝶形流蘇簪，“就戴這個罷，不要弄得太複雜。”
憐風心靈手巧，幾下就绾起了一個發髻，既流露着少女的味道又不失了大小姐身份，奉月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憐風這樣聰慧的丫頭，想必母親是千挑萬選的，但她如何對自己好都無法對她有絲絲親近，說不定時間長了就好了，連父親都談不上親近，更何況她呢？奉月安慰自己，希望自己并不是因為真的薄情，又或是不敢承認自己對他們的恨意。
奉月将左邊的簪子拔下來插在右邊，兩支簪子并列，更多了些賢淑，想必這樣更能讨父母親的歡心吧，誰不希望自己有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呢？
打理好後沈母身邊的老嬷子潘氏過來請奉月去吃晚膳。
“憐風，師姐呢？”奉月自然問的是可溫。
憐風回答道：“穆小姐身體不适，剛剛休息了。”
奉月想來可溫也是不适應，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母沈父，她也就随着可溫去了。時間，都需要時間。
潘氏在前面帶路，奉月跟在她後面，看着她不偏不倚穩步前行，打燈的手一動不動，頗有戲文裏深宮中極具權威的老宮女姿态。看下人便知主人，沈母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不知嬷嬷能否告訴我，今日為何不見二叔三叔呢？”奉月輕聲問道，自己的兩個丫頭一問三不知，她也無可奈何。
嬷嬷很嚴肅，聲音也略顯冷漠，“二老爺半個月前去了京都，至今未歸。三老爺去了東沈府家，不知何時才回來。”
“東沈家？”
“我們沈府是宗族，東沈家是旁支。”嬷嬷簡短解釋道。
奉月恍然，原來沈家有這麽多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