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陵川位于大南的南方,是宣朝最為富饒之地。
雖是如此,病害卻多,是以醫術發達,陵川人乃至整個宣朝都十分尊敬醫師。
沈家則是陵川乃至宣朝最大的醫學世家,已有一百多年歷史,學子遍布全國。
近日沈家發生了一件大事,幾乎全陵川都知曉跟随仙人修煉的沈家宗族大小姐奉月要回來了。沈府上上下下煥然一新,李管家忙前忙後布置着沈府老宅。
“快快快,把這盆花放到後庭去,開成這樣怎麽能放到這樣顯眼的地方。”李管家快步走到一套舊了的桌椅旁邊,“是誰把這些放在這裏的?快撤掉,換新的。”
一仆人小心翼翼道:“老爺最是喜愛這套桌椅,換掉恐怕不好。”
“小姐要回來了,老爺吩咐過全府上上下下全部要換新的。”李管家素來好脾氣,聽到下人質疑自己也難免不順氣。
陵川郊外,奉月坐在石頭上,面紗遮去半邊臉,一雙明眸熠熠生輝,似星辰般,只一眼,便能将人深深吸引了去。
她彎着嘴,聲音清脆如鈴,悅耳至極,“你說,要是我不回去,父親會怎麽樣?”
“恐怕囚着你也要把你帶回去。”女子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肌膚白皙,眉眼如畫,不若奉月那樣有靈氣,倒有幾分深閨小姐那樣賢淑端莊之姿容,此人則是奉月的師姐穆可溫。
奉月可不是随着仙人修煉去了,她只是在養病,沒錯,她生來帶有寒疾。而她的師父,則是舉世聞名的醫師穆修竹,她自幼就跟随恩師去了皎月谷,每年只與沈府書信來往。直到她十三歲,寒疾得到控制,才終于可以回到陵川。穆修竹為了以防不測,也為了不令奉月對沈府的環境無所适應,便讓穆可溫陪着,待奉月在沈府熟悉安定下來,再回皎月谷。
“說到底還是師父的錯,難道他就不會想我嗎?”奉月俏皮道,略帶撒嬌的味道。
可溫知道奉月的脾性,也不多說,“難道你的父親不會想你嗎?”
奉月沉默了,父親二字對她來說,何其陌生啊。
“我們,我們明日再進城可好?”不知為什麽,奉月突然不想進城了,仿佛進城會剝奪她的一切,她再也沒有機會能這樣灑脫在郊外自由自在玩耍。一旦進城,她便有了父親母親,有了兄弟姐妹,因此也有了牽挂。
夜幕漸漸垂下,二人走至郊外驿站,可溫好容易将奉月哄睡着,嘆口氣。然後走出房間喚來信鴿,将長長的信送至皎月谷,在路上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交代過去,好令那殷切盼望女兒回歸的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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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誰也沒有注意到一輛略微破舊的馬車進了城。
滿城都在讨論沈府大小姐,不經意間風雨已經落在奉月身上。
“聽說那沈家大小姐是個神仙般玲珑的人兒呢。”大娘大聲道。
另一位年輕些的婦人不甚贊同,“也不過是聽說罷了,說不定只是個平凡女子,沒什麽了不起的。”
大娘反駁道,“單是沈家宗族大小姐的身份就了不得,就算是個平凡女子,也是你攀不起的平凡女子。”
說到底,長得如何不重要,本事如何也不重要,性情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沈家宗族大小姐啊。馬車裏的奉月聽着漸遠的争執聲音,心中沉悶,回府,真的對自己好嗎?
馬車緩慢停在沈府門口,車夫搭好凳子,可溫撩開簾子緩步走下來,府門前看門小厮傻了眼,這樣美貌的女子真真是仙人之姿啊,難不成這就是大小姐?不對啊,按理來說大小姐明日才到啊。待可溫扶着奉月下車之時,小厮怔怔久久不能回神,他哪裏見過這樣的人呢?
車夫粗聲道:“沈家大小姐回來了,你們沈府的人呢?”
小厮倒吸一口氣,果真是大小姐提前到了,他幾乎是落荒而逃,進了門便大喊,“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可溫對車夫不大客氣的态度微微惱怒,“阿仁,這裏已不是皎月谷,可不能再任着你的性子亂說。”
奉月倒是不在意,勸道,“姐姐何必計較這些?沈府這樣大,還容不下真性情的阿仁麽?”
不一會兒,沈府大門打開,一衆小姐公子夫人老爺全部擠出來,臉上顯着匆忙的痕跡,丫頭小厮跑出來擁護着奉月可溫。二人臉色一變,她們何時見過如此陣仗呢?待小厮領着阿仁和馬車離去,奉月才走上前向沈老爺行禮。
沈老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倒還是沈夫人扶起奉月,笑道:“快進屋,行了遠路,想必是累了。”
奉月愣住,看衣着神态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沈家大夫人安氏,也就是自己名義上的母親,旁邊兩位夫人想必就是父親信中所說的二娘和三娘了。想起自己的生母難産而去,不禁動容。沈父卻以為是她在外太久,初回沈府難免傷感,因此更是愧疚。
衆人到了大廳,沈父才問起可溫:“這是?”
未待奉月開口,可溫規矩行禮,溫婉道:“小女穆可溫。”
沈父恍然大悟,目露贊許,感激道:“多謝你的父親。”
沈奉庭的目光直直定在奉月身上,他自認為東家沈府大小姐已是陵川第一美人,沒想到自己的堂妹竟要更勝許多,即便是這位穆小姐,也能将她比下去。想到東家沈府大小姐沈奉丹,便頭疼,那可真是個嬌蠻的女子。
奉月感受到全屋子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有點不舒服,她從不喜歡有人赤裸裸打量自己。都坐下後,奉月站起來又向高坐的沈父沈母行了大禮,“女兒不孝,還請父親母親原諒。”
安氏再次扶她,“這說的什麽話。”她憐惜道,“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然後奉月再向沈二夫人沈三夫人一拜,“奉月見過二娘三娘。”二位夫人忙忙扶起她。
沈二夫人笑道,“真是個可人女兒,大嫂好福氣。”
安氏笑笑,不可置否。拉着奉月一一介紹了在座幾位兄弟姐妹給她,奉月與他們相互行禮。
總的來說,沈府有三家人,當家的則是沈大老爺,也就是奉月的父親,只有她一位女兒。沈二爺有一雙子女,沈奉心和沈奉庭。沈三老爺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沈奉無沈奉未和沈奉玫。奉月看着滿屋子的親人,心中感慨,原來,自己有這麽多的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