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思月姐姐,你說這可怎麽是好?”落錦急紅了眼睛,但此時誰也不敢輕易推開那扇門。
屋子裏很安靜,屋外的氣氛卻很壓抑。
思月輕聲道:“你先去做自己的事罷,我在這裏看着。”
她看着院子裏的人都望着自己,臉色沉下來,“自己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散了。”
不一會兒,屋子裏傳來沈奉月悶氣的聲音,“思月,進來。”
思月将門推開一個小縫,進去後又把門關上,只見地上滿是捏成團亂糟糟的紙張,撿起來一看什麽也沒有。
“小姐有什麽吩咐?”思月把撿起的紙放在桌上,恭敬道。
沈奉月突然又洩氣了,“人命如草芥,又有幾人懂這個道理。”
思月不知道沈奉月在氣什麽,只好寬慰道:“小姐身世顯貴,何必有這樣的感嘆。”
“你去幫我再拿些紙來,我還得學作詩呢。”沈奉月似乎這才想起自己叫思月的目的。
思月出去後,沈奉月突然哭起來,曾經死人二字都是聽別人說的,并沒有多大感慨,甚至自己去救人的時候也想的是能救則救,可是當安氏說綠晴自盡時,心中那種悲恸,根本無人能理解。如果她早去一步,或許能挽回這個悲劇。
很快綠晴死的消息傳到了靈竹院,奉心傷心得連門都不出了,每日都關在屋子裏,以淚洗面。奉月本想去看她,又覺着實在沒有臉面,如果人還活着,那倒沒什麽好說的,現在人死了,雖然不管自己的事,可畢竟牽扯進來了,沈奉月多少還是有些愧疚。
随着詩詞大會時間越來越近,沈奉月也往春園走得越來越勤,沈三老爺對她悉心教導,知無不言,沈奉月對他敬慕不已,甚至時常幻想他是自己的父親,如果有那樣的父親,即便是沒有這個大小姐之位也是心甘情願的,也因此,沈奉月對沈奉玫多了幾絲親近和羨慕。
“三叔,這幾本書我都讀完了,可是不是太懂。”沈奉月跪坐在沈自文面前,指着書上很長的一篇詩詞道。
沈自文收起書,“若是你一月就讀懂了,何來寒窗十年呢?”
“可是過幾日就是詩詞大會了,若是別人說什麽我都不懂,豈不是鬧笑話?”
Advertisement
“你莫心急,到時候我派一個丫頭跟着你,雖談不上文采卓然,對付這種場面還是能夠的。”沈自文柔聲道,渾身散發着好聞的香味。
沈奉月才知道原來沈自文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自己作詩,不過也是,區區一個月,怎麽能與那些自幼讀書的小姐公子們比?離開春園,沈奉月攏下衣服,落錦趕緊将披風披在她身上卻被她拿下來了,“寒風凜凜也不過如此了。”
轉眼詩詞大會就到了,恰巧落了雪,整座城銀裝素裹,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格外華美。小厮們在府門前掃雪,思月扶着沈奉月上了馬車,又吩咐夢絮去管家那裏領些炭火錦緞等物資準備過冬。
詩詞大會是在城中心的會詩樓舉辦,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應俱全。沈奉月還是第一次真正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出來與衆人相見,打扮得格外莊重,連步子也輕了許多,生怕出了差錯。沈自文派的是個叫連兒的小丫頭,看着乖巧伶俐,沈奉月還是不安心。
樓上樓下滿是人,樓外馬車堵道,不得不把平日攤鋪的道空出來方便行人來往。沈奉月環顧一圈,許多詩詞掉挂着,幾個琴師在臺子邊上為跳舞的女子彈琴。樓裏擺滿花卉,胭脂味花卉味以及茶酒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刺激着沈奉月,她微微蹙眉向樓上走去。
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但都知道能在這裏的必定不是普通身份,故站在她面前的人都有禮地讓路,沈奉月微微低頭以示感謝。
找到一處臨窗位子,沈奉月坐下來才安定一點。
連兒和思月跪坐在她身後,替她時刻注意着來往的人。
“聽說再過不久皇上要來陵川游玩,到時候就可以見到貴妃娘娘了。”
“貴妃娘娘豈是我們相見就能見的?能見到幾個宮女就算不錯了。”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着,沈奉月聽着連茶也喝不下了,只好看着窗外,真不知道這樣的是非聚會有什麽好參加的。
沈奉月聽一下這邊的談話,又聽一下那邊的對詩賞詞,竟還有人說歌舞不錯,還有人甚至要找培養花草的人請教栽培方法,聽着聽着又覺得有趣,人世間衆生百态,各不相同。
“這位小姐似乎在哪裏見過?”穆亦修也沒有拘禮,直接坐在沈奉月對面。
沈奉月正出神,思月連呼了幾聲小姐,沈奉月才看他,驚道,“啊,是你啊。”
不遠處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盯着這一邊,那人慢悠悠喝着茶,有人搭話也不理會,與世隔絕,讓人望而生畏。
“多謝小姐還記得。”穆亦修自顧着給自己倒茶又為沈奉月添滿,“上次沖撞了小姐,還望小姐見諒。”
“啊?”沈奉月已經想不起上一次說過什麽了,為了避免尴尬,笑道,“無妨。”
穆亦修見眼前人微紅的臉,心中一動,“沈家可算是陵川第一大家了,下次定要去府上見識見識。”
“穆公子說笑了,若是要來,我必親自迎接。”
“那在下就記住了,還望小姐不要忘了。”穆亦修滿意地笑了。
沈奉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口快說了什麽,臉漲得通紅。
“呀,這位小姐面生得很呢。”一位綠襖裙女子款款走來,見到穆亦修,臉色微紅。
沈奉月站起來,向她行禮道,“沈家沈奉月。”
女子驚訝地看着她,“原來你就是沈家大小姐啊,我姓張名蓉歲,我占個便宜,你随着丹兒叫我一聲姐姐好了。”
沈奉月正納悶她口中的丹兒是誰,正面就迎來她不願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