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若懷，在沈府多年，沈府的規矩你還不明白麽？”沈奉月見若懷臉帶清淚，滿眼慌亂恐懼，見到又自己如釋重負的模樣，心生厭惡，“你不過一個小小奴婢，有什麽資格跪在這裏哭着鬧着見我？”
見沈奉月如是說，若懷放松的心又緊繃起來，“可是，您承諾過小姐會好好待我啊。”
“心姐姐走了，你原本落個看護不周之罪，因我向二娘說想把你接到祛寒院來，你現在才能毫發無傷地在這裏。如此，我還不算善待，那要如何才算善待？”沈奉月一字一句道，“你在沈府一日，我自然保你周全。”
“月小姐，請您勸勸二夫人不要把我嫁給商少爺，我求您了。”若懷不停磕頭，一聲一聲響得人于心不忍。
“如林，你們站着幹什麽，快把她拉起來。”沈奉月生怕她這樣把自己碰死了，趕緊道。
若懷已經頭腦不清醒，鮮血緩慢留下來，與淚水混雜在一起，“求月小姐幫幫若懷。”
沈奉月讓如林如信将若懷擡回靈竹院，又派了夢絮前去照顧，“你要看好她，等她好些了帶她來見我。”
落錦為沈奉月揉揉太陽穴，手指輕柔，“說起來若懷也是可憐，家中母親年邁又病重，妹妹又是個跛子，全靠她一人支撐。”
“等她嫁去商家，你去送二十兩銀子給她家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沈奉月閉着眼睛，沈奉心還真是走得灑脫。
落錦見沈奉月疲憊不堪，待她睡着後悄悄退出屋子。明明不過十四歲，初入沈府還能見到幾分純真，如今行事老練什麽事都做得分毫不差，倒真是為難她了。
思月剛踏進祛寒院就見落錦坐在門口一動也不動，便上去打趣她，“喲，這又是在想誰呢？”
落錦見是思月，又垂下頭，“思月姐姐不要說笑了，我不過是在想如何伺候好小姐罷了。”
“你呀，當真是做奴婢的命。”思月笑道，沒有半分嘲諷的意思。
“我無父無母，又身無所長，能得沈府收留已是大幸，只有盡心盡力伺候小姐，以報沈府之恩。”落錦話語沉重，連帶着思月的心也籠上一層悲傷。
思月一笑，“小姐對我們寬厚，我們理應回報才是。”
落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默認思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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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沈奉月剛用完晚膳，若懷帶着傷就又跑過來了。
沈奉月清散了下人，房裏頓時只有她和若懷二人。
“并非我不願意幫你，而是我也無能為力。”由于擔憂若懷再次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沈奉月收起淩厲，放柔了語氣，盡顯自己的無奈。
若懷抽泣不已，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沈奉月也就任由她跪着。
“說到底你依舊是二房的人，先不說我插手會有損二夫人的顏面，就是我幫你，那三小姐該如何？三小姐不嫁，你就必須嫁。”沈奉月語重心長地勸道，“三小姐待你如同姐妹，你代嫁，也算是報恩了。再者，若你嫁給商公子，想必你的母親與妹妹也能過得好些，你妹妹再過兩年就該找人家了吧？”
若懷徹底安靜下來，良久，她深深向沈奉月磕了一個頭，“多謝大小姐指點。”
沈二夫人收若懷為義女，改名沈若心。但若懷畢竟不是沈家人，不能入宗族譜，只能挂個沈家名頭。而對商家說的是，沈奉心身子柔弱，恐怕命不久矣，只得換位小姐嫁過去，商家壓根不在乎也不敢追究，這件事便順順利利成了。
若懷走那天，沈奉月送了她一件玉簪，“若你在商家受了委屈，便派人來找我。”
若懷痛哭流涕，“多謝小姐。”
該走的人都走了，沈奉月落得個冷冷清清。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到三夫人了，容宜說她去見她的兩個兒子了。大夫人快生産了，也一直待在沁園足不出戶。而二夫人有時會出府與夫人們賞花游玩，只剩下自己，竟不知道做什麽。
“你在想什麽？”安逸城柔聲問。
沈奉月見到安逸城笑了笑，“母親的孩子快要出生了，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你只需問心無愧即可，何須在乎那些。”
問心無愧，做到這四個字談何容易。沈奉月靠在安逸城肩上，“若有一天，我離開沈府，你帶我走好不好？”
“好。”安逸城輕輕拍着她單薄的肩。
說走終究只是一種奢望，沈奉月還是笑了，“逸城，我喜歡你。”
安逸城身子僵住，不過一瞬的功夫，他已經收好慌亂，“我會守在你身邊，哪裏也不去。”
不出所料，安氏生了個大胖小子，沈自賢笑得合不攏嘴，擺了三天三夜的宴席。大半個陵川都來祝賀，沈府的門檻都要被踏平了。
作為沈家大小姐，沈奉月自然是要幫着安置夫人小姐們的。花園亭閣，不論何處，都滿是婦人，當然，她們都是在後院。男子都在前廳喝酒，除了年輕的公子有時會來後院逛逛。
“聽說沈老爺有意讓月小姐繼承家産，如今有了兒子，只怕月小姐也要似她姐姐們嫁出去了。”不知誰家的小姐們聚在一起談笑，言語間盡是旁觀者的态度。
“這可不一定，月小姐的母親在沈老爺心中地位極重，現在定論，怕是早了。”
沈奉月站在角落裏聽她們議論，嘆口氣悄聲離開。
遠遠看見沈奉玫與另一位小姐在亭子裏下棋，轉身走了幾步，一個丫鬟追上來，“月小姐，夫人請你過去。”
看向亭子，沈奉玫向自己招招手，頗為得意。
“妹妹忙着招待客人，都沒時間陪我這個姐姐了。”沈奉玫笑道。
沈奉月向她行禮，“見過夫人。”
曾經在沈府，只有自己向沈奉月行禮的，如今見沈奉月規規矩矩對自己行禮，沈奉玫眉眼都要笑開花了。
“快坐快坐，姐妹之間行這些虛禮幹什麽？”沈奉玫虛扶起她。
“這是致雲的堂妹致琳。”沈奉玫介紹道，又看着李致琳，“這是我妹妹奉月。”
二人相互行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