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雪斷斷續續又下了一夜,安逸城怕走得太早,路上無行人,留下車輪印與腳印暴露行蹤,等到街上熱鬧起來才行動。
他帶着沈奉月悄悄上了馬車,給車夫說了幾句話,車夫點點頭準備走了。沈奉月不放心地看着安逸城,道,“你要小心,我等你。”
安逸城輕聲道,“放心罷。”
安逸城在穆可溫院子外轉了幾圈,氛圍實在太過于安靜,院子周圍的雪都是被鏟過的,沒有留下有人走過的痕跡,這也給了安逸城便利。他藏在屋頂,整個院子裏不過二十個人,輕輕落地,趁門前的兩名守衛不注意,溜進屋裏。
“安公子果然好身手。”李雲致拍拍手。
一旁的沈奉庭也附言,“我等久侯多時,看來安公子倒是沉得住氣的。”
安逸城沒料到自己早就被發現,落入絕境反而冷靜下來,“你們想做什麽?”
“很快月兒也會來這裏,你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罷。”李雲致做出請的手勢,渾身氣度不減,盛氣淩人。
穆亦修回到客棧問小二才知道沈奉月和安逸城已經行動了,他急忙忙跑去城門外,有人告訴他那女子被人接走了,他這才趕往小院子。
沈奉月踏入院子便感受到不同尋常,忐忑不安的心在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安逸城後才落下來,她直直走到安逸城身旁,“我看到侍衛便知道,你走不了,所以我來陪你。”
車夫在見到侍衛時原本想趁侍衛還在尋找時悄悄離開,可沈奉月制止了。她立在馬車旁,風吹過她的發絲,身形紋絲不動,似在等待誰,而又誰也等不到。侍衛轉眼就看到了她,沒有問姓名,直接帶走。
穆亦修查探院子一番,四周侍衛太多,未藏的大概有二十餘人,藏起來被他發現的也有十餘人,未發現的還不知道有多少。他不知如何評判李雲致,為了沈奉月,不惜勞心勞力,圍堵這樣小小的地方。
安逸城放下茶杯,站起來扶着沈奉月坐下,親自倒了一杯熱茶放到她手裏,“你手太涼了,暖暖罷。”
說完他才又坐下。
李雲致眯着眼看他,嘴角淺淺揚起,“安公子對我的妻如此關懷,真是多謝安公子了,只是人多眼雜,還是不要失了分寸的好。”
“妻?你可有八擡大轎鑼鼓齊鳴迎月兒進門?你可有高堂對拜合歡相交?都沒有,怎能說月兒是你的妻呢?”安逸城一一道來,含情脈脈地看着沈奉月,“你随意接一位女子進門,硬說是月兒,平白污了月兒的名聲。李公子,你說說我該怎麽與你算這筆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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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沈奉月已進我李府的門,衆所周知。”
“誰真正看見了月兒進李府的門了?”安逸城駁辯道。
“祛寒院衆人如今全部在李府,一問便知。”沈奉庭忍不住,直言道。
沈奉月淡淡道,“李家在陵川權勢滔天,抓幾個丫鬟小厮有什麽稀奇?還請李公子還沈家家丁奴婢,他們無辜。”
李雲致和沈奉庭不料他們會來這樣一出,都深深被沈奉月和安逸城的無恥折服。李雲致深痛地看了一眼沈奉月,為了離開李府可以胡說八道?
沈奉庭咂舌,“月兒,安逸城胡鬧也就罷了,你身為沈家小姐,怎地也跟着胡鬧?”
沈奉月冷冷一笑,“大哥忘了?現在我已經不是沈家的人了。”
“不論如何,你們今天是出不去了。”李雲致站起來,示意下人将穆可溫請出來。
穆可溫雙眼無神,神情飄忽,似乎受了巨大打擊,看到沈奉月想迎上去又看到沈奉庭和李雲致,便怯怯地往沈奉月身後站,一句話也沒說。
沈奉月見狀,心疼極了,她緊握穆可溫的手,抱住她,“沒事了,我來接你了。”
“父親死了。”穆可溫悄聲道,淚水溢出,靠在沈奉月肩上止不住抽泣。
“......”沈奉月聞言,心中悲涼無法言語,十幾年來悉心栽培,到最後竟然也沒見上一面。
安逸城就怕沈奉月承受不住,想晚點再告知,此時穆可溫親自提出來,倒是了了自己心中的一塊石頭。只是現下,絕不算是個好時機。
“我們先出去再說。”安逸城輕輕拍拍沈奉月的肩膀。
沈奉月面無表情點點頭,她的心平靜得如同一汪死水,沒有一點波瀾。只是在看向李雲致與沈奉庭時,目光中帶着恨意,很輕很淡,卻是要把他們千刀萬剮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你們不必癡心妄想了,全部拿下。”李雲致一聲命令,侍衛魚貫而入,團團圍住三人。
安逸城冷着臉,“我有一句話要告訴李公子,還請借一步說話。”
“有什麽要說的,到了牢裏再說罷。”李雲致冷哼。
侍衛押住三人就要外走,安逸城甩開侍衛,“你若不聽,只怕李府要滅族了。”
沈奉月驚訝地看着安逸城,一個花匠何以說出這樣的話,卻對此又深信不疑。
李雲致與沈奉月的反應相似,他摸不準安逸城的話是真是假,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他将安逸城帶到偏房之中。
從偏房出來,李雲致臉色很難看,他遣退侍衛,對沈奉月道,“我原本以為你與其它女子不同,想來也是一樣的,既然如此,又如何值得我念念不忘呢?”
沈奉月愣住,她疑惑地看向李雲致,李雲致背過身子,“你們走罷,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
穆亦修站在屋頂看完了整場鬧劇,他暗自嘲諷安逸城,關鍵時刻,他終究也是擺脫不了權勢。現實如此,他再逃避,也避免不了。
安逸城帶着穆可溫去了穆亦修墓地,那個商人是安逸城當初作花匠時交下的朋友。無意之間說自己葬了一個醫師,其背筐上有他的名字,叫穆修竹。安逸城知曉後,在商人的幫助下重新塑了墓,當然,給了商人一盆墨菊為報答。
穆可溫失聲痛哭,抱着墓碑哭得凄涼,惹得沈奉月也淚水汪汪,可她是不願意哭的,穆修竹生前最讨厭她哭,說哭得他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