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蓮妃聽到探子來報,手中的杯子險些未拿穩,“果然她按捺不住了。”

穆亦修冷哼一聲,“下一步便是陷害母妃欲謀殺太子,父皇必定大怒。”

“那又如何?同樣的手段不能使用兩次。”短暫的慌亂後,蓮妃悠然道,“這一次,我們未必會輸。”

穆亦修看了眼蓮妃,冷淡道,“不知母妃心中又是如何盤算我這個兒子的?”說罷又冷笑兩聲,“母妃可知,兩頭不定,最終一事無成。”

“難道現在你還不明白我在幫誰?你父皇終歸不及你。”蓮妃嘆道。

“是嗎?”

穆亦修走後,蓮妃褪去所有神采,冷漠地看着前方,低聲道,“不管用什麽辦法,将雲妃欲陷害我的消息傳遞給皇上。”

這廂,皇上已然到了雲宮,雲妃低聲啜泣,嬌弱之姿惹人憐愛。

皇上将她攬在懷中安撫她,“愛妃放心,朕定會替你做主。”

“皇上。”

謀殺太子是大罪,穆可溫深知不管最後誰贏誰輸她都不能脫身,以自己的薄命換孩子一生無憂也算是無遺憾了。想到還在蓮妃手中的孩子,她才終于有了幾絲溫柔。

一道鞭打在身上,還好事先藏了點麻藥,否則她不能這樣輕易地承受痛楚。不知道麻藥的效用過了後,她又該是怎樣的絕望,那時候已經死了罷,死了就算藥效過了也無所謂了。想到這裏,她竟然笑了。握鞭子的人感到毛骨悚然,她自始至終沒有喊叫一聲,好不容易露出的表情竟是笑。

那雙明黃色的靴子出現在眼前時,穆可溫已經快睜不開眼,她似乎掉入了一個夢境,身子輕如羽毛,眼前的畫面由模糊逐漸清晰,她回到了皎月谷,遠處是父親在呵責沈奉月。還是那座房子,還是那座山,還是那片草地,還是那些人。

忽然腳底出現一片湖泊,冰冷的湖水漫過她的身軀,她仿佛進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就這樣離去罷,就這樣離去就好了。

皇上看着眼前已經看不出模樣的女子,雷霆震怒,可在見到雲妃那張垂淚的臉時壓了下去,“傳太醫。”

太醫急匆匆趕來,在仔細檢查後搖了搖頭,“回禀皇上,此女失血過多,多處骨折,經脈也多有損傷,恕臣無能為力。”

雲妃心驚,怎麽就死了?她瞪着手拿鞭子的人,那人猛地跪在地上,“請皇上贖罪,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還請皇上饒命。”

“失職之罪,還敢找借口,來人吶,拖出去亂棍打死。”雲妃故作鎮定道。

皇上沒有阻止,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血人,然後離開。雲妃追上去,生怕皇上責問,皇上卻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

雲妃想要說點什麽,皇上率先開口,“愛妃累了,先回去休息罷。”

雲妃垂懸的淚還未落下,她輕輕擦拭幹淨,對嬷嬷冷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嬷嬷趕緊道。

“死了也好,這就更坐實了罪名。”雲妃很快反應回來,“蓮妃怕牽連自己,暗下殺手,不論怎麽狡辯,她終是逃不掉的。”

只聞雲妃又言,“必要的時候,就下狠手罷。”

這一句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語,極其散漫,恍若不經心地一說。嬷嬷暗自心驚,連連稱是。

穆亦城推開門,床上渾身是血的女子面色蒼白,若不是時不時閃動的睫毛,無人知曉她還是活人。

他當然知道穆可溫在沈奉月心中的地位,當他聽穆亦修提及蓮妃派穆可溫進宮的事後也吓了一跳,趕緊派人打聽。在亂葬崗找到了穆可溫,所幸還有一口氣吊着。

“穆小姐便拜托公子了。”穆亦城所托之人是劉元。

劉元樂呵呵一笑,“那是自然。”

穆亦修回到府邸,心煩至極。走到沈奉月的院落之外,竟不敢進去面對她。

沈奉月與連月的笑語傳出,也多虧了她們如此活潑才能使着毫無生氣的府邸有了幾絲溫暖。穆亦修站了很久,也沒有走進去,轉身時林言站在不遠處,安靜地望着。

“怎麽不進去?”林言柔聲問道。

穆亦修愣住,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不敢還是不想?他沒有回答。

走到書房才發現林言還跟在身後,看林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才問道,“還有什麽事麽?”

“連意,能不能把連意認在我院裏?如此,也好少使姐姐操勞,我也有個相伴的。”林言小聲道,生怕穆亦修不答應的模樣。

穆亦修不忍拂了她的面子,便道,“若是月兒願意,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林言幹笑,“多謝王爺。”

穆亦修想到什麽,拉過欲走的林言抱在懷中,“這些日子冷落了你,可有生氣?”

“怎敢?”林言心中一暖,卻不敢再貪念,自己掙脫出來,“王爺事務繁忙,妾身當以王爺為重,不敢打擾王爺。”

穆亦修驚訝于林言的變化,短短時日,林言再不似小姑娘模樣,她消瘦許多,面色沉穩,絲毫不見剛進府時的可愛。忽然間,穆亦修察覺自己的不公平,為了權勢,林言成了受害者。

當夜,穆亦修夜宿林言院裏。

思月哄着連意睡下後,吹了燈退出房間。

沈奉月對酒望月,她喝了不少,臉上浮顯起一層醉意。自那一次她在皇宮宴會上喝多了酒後便下定決心練練酒,總不至于需要她擋酒之時狼狽不堪。

“小姐。”思月憂心道。

“思月,曾經我信父親,後來我信亦城,在短暫地信任穆亦修之後我便覺得,沒有誰比自己更信得過了。可是,現下我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了。”沈奉月倒了一杯酒給思月,“坐下,陪我喝一杯。”

思月也不管是否失禮,接過酒坐下,一飲而盡,“小姐心中之苦悶,奴婢全部都知道。”

“我也想通了,什麽天高水遠,什麽自在快活,我全部都不需要了。只求能幫幫他們,即便是命,又有什麽在乎的。”沈奉月搖晃着腦袋,時而笑時而哭,“除了你,我什麽也沒有。”

沈奉玫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禁嫉妒沈奉月,她如今要什麽有什麽,竟然還在此不甘心自己的處境。

她走出去一把抓過酒壺,關懷道,“妹妹喝醉了,回房休息罷。”又呵斥思月道,“還不快扶小姐回房。”

思月抖了個機靈,她憐憫地看了沈奉玫一眼,從她手中奪過酒壺放到沈奉月面前,“你以為自己還是沈家的二小姐?又或者你以為自己還是李府的李夫人?若不是小姐心善将你帶進王府,也不知道你現在在那個腌臜地方茍且偷生。”想到曾經沈奉玫的嘴臉,就直作嘔。

沈奉玫氣急又不敢發作,低聲道,“思月妹妹這是說什麽吶,以前就當是姐姐不對,現在我們都是這個院子裏的人,大家和和氣氣才對。”

“無事的話,請回去罷。”思月慢聲道,字咬得格外清晰。

沈奉月聽着好笑,思月也有這樣強勢的一面。她放下酒杯,“吵什麽,都休息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