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廣平王府內,家丁侍女們來來往往,各忙各的。

張管家一聽門外熟悉的馬蹄聲,便知是王爺來了,急忙招呼了幾個人在大門外候着。

只見廣平王一臉意氣風發,臉上竟有隐隐的笑意。家丁們以為王爺狩獵滿載而歸,紛紛上前,有的牽馬,有的準備拿獵物。

張管家上前牽住了缰繩,卻只看到一只兔子……

于是一臉谄笑,“王爺真是好身手!這野兔長得膘肥體壯啊!”

付瑾歡被人揪着耳朵趴在馬背上颠了一路,現在只覺五髒六腑都不是自己的,再一聽馬下中年男子的話,頓時無言,只覺此人很會睜眼說瞎話,自己都瘦成一把柴了,居然還說她“膘肥體壯”?

聽多了張管家的阿谀奉承,好戴高帽。徐淩霄挑眉淡淡掃了他一眼,懶懶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它膘肥體壯?”

這……

張管家咽了口口水,半低着頭兩眼眨巴,“沒…沒看到…….”

徐淩霄冷哼一聲,随即吩咐下去,“給我拿個大點的籠子來。”

“是,是,奴才這就去拿。”

拎起手中的兔子,徐淩霄與它四目相對,眼底閃着意味不明地精光:“看你瘦得只剩皮包骨,吃起來還不夠我塞牙的。”

自知兩者力量懸殊,付瑾歡幹脆放棄了反抗,內心卻十分鄙夷,這人牙縫可夠大的。

見兔子動了動鼻子,似是在對他冷哼,徐淩霄唇角微勾,目光炯炯地湊到它跟前。

偌大的俊臉出現在眼前,付瑾歡沒忍住,伸出兔爪使勁抓過去,卻不想男子比她更敏捷,猛地後退讓她撲了個空。

“死兔子,脾氣還挺大的。”徐淩霄輕笑,惡作劇般伸出手指在兔腦袋上戳了戳。

張管家拿來籠子,從王爺手中接過付瑾歡,谄媚道:王爺若想吃肉,奴才就先将這兔子養個把天,等養肥了,油炸,炖湯都行。”

這管家心腸也忒歹毒了些。

付瑾歡聽後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要殺要剮來個幹脆,這樣折磨一只兔子良心不會痛嗎?

徐淩霄盯着付瑾歡不說話,眼底有着打量似乎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見她乖乖縮在了籠子裏,徐淩霄斂起笑意,沉着聲對管家囑咐道:“給我好好養着,要是讓它跑了,就把你油炸了。”

張管家一聽這話,額頭上頓時冒出細密的汗珠,忙點頭哈腰。

都說廣平王陰晴不定,脾氣古怪,侍奉了王府這麽多年,張管家就沒見王爺正常過。

張管家應了王爺的要求,對那只兔子做到一日三餐,蘿蔔白菜不離口,發誓一定要把她養得膘肥體壯!

然而吃了幾天蔬菜,付瑾歡只覺得味蕾都要麻木了,這管家雖說嘴巴毒,可對她倒也不錯,一日三餐從不落下。

可她上輩子是肉食動物,現在籠子裏每天堆滿了胡蘿蔔,讓她如何下咽……

于是付瑾歡黑着一張臉決定絕食幾天,要讓她長膘除非他們給她吃肉,生前不吃些好的,死了倒便宜了他們。

可這年頭,誰見過吃肉的兔子?若是等別人察覺,她也怕是要餓死了。

見這只野兔好不容易胖了一圈,幾日過後又瘦了,不管張申拿着蔬菜如何誘惑,這兔子就是不張嘴。

莫非是病了?快死了?

思及此張管家一驚,連忙告訴了王爺。

此時徐淩霄正在書房作畫,身旁一位嬌俏小娘子正為其研墨。

聽了張管家的話,徐淩霄這才記起來,那只行為怪異的白團子,于是放下畫筆沉沉道:“你去,把它給我拎過來。”

不多時,張管家兩手抱着兔籠進了屋,裏屋的小妾陳氏一眼便瞧見了籠子裏的白團子,嬌滴滴地驚訝一聲:“哎呀,好可愛的兔子!”

說這話時,邁着小碎步走到兔籠前,蹲下身子朝裏望了望,看到裏面堆着的蔬菜葉子,還有啃了一半的胡蘿蔔,陳氏手帕掩鼻,眼底有些絲嫌棄。

徐淩霄此時一身便裝,墨藍色衣衫着身,黑發豎起套在金黃色玉冠之中,輪廓深刻的五官愈發俊逸非凡。

付瑾歡見了,只覺此人人面獸心。

陳氏起身,掩着唇輕笑,“王爺,這只白兔通體雪白,跟團白棉花似的。”

徐淩霄卻跟沒聽見似的,自屏風後走來,瞧了眼那兔子。

多日未見,竟和初見它時沒什麽區別,吃得蘿蔔都長哪去了,也沒見它長多少肉。

一看王爺的臉色不對,張管家弓着身子急忙解釋,“王爺,屬下可是一日三餐都沒給它落下啊,前些日子還好,喂它什麽吃什麽,可這幾日就沒見它張過嘴。”

聽了張申的話徐淩霄皺眉,發現籠子裏的白團子确實沒有當初那般愛撲騰了。

思索片刻,徐淩霄吩咐下人:“去,把趙禦醫給我找來。”

張管家一聽,下意識看向了王爺,神采奕奕的樣子不像是得了病,再瞧一眼站着的陳氏,也不對,要看病的只有這只兔子了。

……這叫禦醫來給只兔子看病,張管家一時無言只得按吩咐辦事。

一旁的陳氏不明狀況,以為王爺生了什麽病,連忙細聲細氣地關切詢問:“王爺,可是身子不适?臣妾居然沒發現,是臣妾疏忽了……”陳氏一邊說着,一邊露出擔憂愧疚之色。

徐淩霄一聽,劍眉一皺,不耐道:“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王爺聲音一大,陳氏忽的噤了聲,垂下了頭有些不知所措。

還沒等她嬌嗔,徐淩霄便讓她出去。

好不容易說動了王爺與她一起共用午膳,這下直接讓她出去。

陳氏猶豫,縱使眼底有諸多不情願,可王爺的怪脾氣說來就來,她也摸不準。

最終只得哀怨地看了眼王爺,撅着嘴不情不願地出了房門。

待趙禦醫火急火燎地趕到廣平王府,原以為是王爺得了什麽病,年紀大了只得被張管家拉着小跑,深怕給耽擱了。

直到王爺冷着一張臉讓他替只兔子把脈時,年過半百的趙禦醫氣得差點沒翻過去。

給宮裏宮外的許多人看過病,可沒說他也算獸醫啊,趙禦醫眯眼仔細端詳了那兔子許久,捋了把花白的胡子緩緩道:“許是關在籠子裏太久了積郁成疾,還有些食欲不振。”

隔着籠子與這禦醫對視,付瑾歡只覺此人醫術了得,一說便說到點上了。

徐淩霄聽了,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

張管家将趙禦醫送至門口,趙禦醫捋了把胡子轉身離開,且邊走邊搖頭,人人都道廣平王脾氣古怪,今天算是見識了這腦回路也十分清奇。

屋裏只剩一人一兔,徐淩霄打開籠子粗暴地把付瑾歡拎了出來放在桌上,沒聞到什麽怪味,看來張申将它照顧得很好。

于是又命人拿來了新鮮的蘿蔔白菜,一齊堆到了某兔眼前。

付瑾歡白眼一翻,又是這些,說好的養膘呢,只吃素哪來的膘……

于是憤憤地扭過身子,拿毛茸茸的屁股對準徐淩霄,眼不見為淨。

沒想到眼前的兔子居然不領情,徐淩霄又驚異又覺得可笑,這兔子總是不經意間給他一種人的錯覺。

于是沉聲道:“你別蹬鼻子上臉啊,讓你吃你就吃。”

某兔不為所動。

“既然養不肥,今晚幹脆拿你加餐。”某人陰測測地道。

眼前的兔子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不情願地轉過身子正對他,徐淩霄凝眸,拿起一根胡蘿蔔伸到她嘴邊,付瑾歡緊繃着一張臉,吸了吸鼻子就是不張嘴。

忽然餘光瞥見圓桌上放着的一盤泡椒鳳爪,于是眼前一亮,付瑾歡徑直跑到圓桌中央,看着面前的鳳爪,毫無猶豫将蹄子伸向了盤子……

這兔子吃肉。

徐淩霄劍眉微蹙,神情複雜地看着某兔扒拉着前蹄抱着根雞爪啃得帶勁。

原來這兔子是嫌棄他只給它吃素,怪不得絕食,是想着跟他讨肉吃呢。

徐淩霄未察覺,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笑意,讓他平時總黑着的一張臉變得柔和。

見兔子吃得津津有味,徐淩霄勾唇笑出了聲,終是沒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眼前毛茸茸的白團子。

身後的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她的屁股,付瑾歡抱着雞爪,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眼徐淩霄。

喲,脾氣還不小!

不管它有沒有吃完,徐淩霄一把抓起兔耳朵,意味不明地打量它:“沒想到,你居然通人性。”

付瑾歡冷哼,你沒想到的還很多。

“會不會說人話?”

付瑾歡斜眼睨他,你猜我會不會說。

“來,叫兩聲本王聽聽。”

付瑾歡這下真的面無表情了。

忽然某人笑得不懷好意,“你看這爪子,該洗洗了”

話音剛落,徐淩霄拎起付瑾歡随即起身,向裏屋的浴池走去。

此人笑得一臉邪惡,付瑾歡只覺汗毛直立,後腦勺發涼連周圍的風都陰測測的。

一種不祥的預感伴随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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