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廣平王府內,吃飽喝足的付瑾歡閑來無事四處晃悠。

都到這個時辰了也沒見徐淩霄回府,沒人與她唠嗑拌嘴,付瑾歡也覺得無聊,于是蹦跶着跑去了王府別院的荷花園。

此時已是暮夏,微風輕撫過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付瑾歡想着沿池塘溜達一圈算是飯後消食了,誰沒想剛跑到花園,便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于是見着池邊供夫人們休息的石凳,付瑾歡卯足了勁跳了上去,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這才長長地輸了口氣。

明月當空,湖光綠影,食飽飯足的米蟲生活付瑾歡覺得如此這般很是惬意。

清淨了沒多久,耳邊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音,付瑾歡警覺地豎起耳朵細細地聽,一跳一跳的步子像是個孩子,待她轉過身時,果不其然眼前跑來一個胖乎乎的肉團子!

這小孩約莫着四五歲左右,圓頭圓腦,胖乎乎的,待他走近,付瑾歡眼尖地瞧見了他肉嘟嘟的小肥手正抱着兩盤堅果。

定眼瞅了瞅那兩盤吃食,跟她口味還挺相似,于是猜測這小屁孩也是來飯後消食的。

此人正是張管家的小侄子,名喚賴小祁,剛剛張管家偷拿了廚房剩餘的堅果,叮囑他找個四下無人的地方趕緊吃了。

是賴小祁環抱着手裏的吃食瞎摸到了這兒,小心翼翼地将盤子放在石桌上,賴小祁一撇頭這才發現了眼前的石凳上竟卧着只白兔。

沒想到來這偷吃個堅果還能碰到一只白團子,賴小祁笑呵呵地微微探出身子,趕巧那兔子正回頭,四目相對時,付瑾歡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高冷地略過他的目光,徑直盯着那盤堅果,她要繼續靜坐消食。

賴小祁肉乎乎的小圓臉卻滿是好奇,眼前的這只兔子居然不怕生人!

于是他貓着腰試探性地上前,距離付瑾歡近了一步後身子悄悄頓了頓,生怕眼前的兔子受驚突然跑了。

靜坐的付瑾歡餘光瞟到了小屁孩的動作,依舊氣定神閑地一動不動。知道他還是個孩子,她也懶得搭理,跟着徐淩霄混久了,她早就練出一身過硬的腿腳功夫,有時徐淩霄把她惹急了,她一擡腿對着那張俊臉就是一陣猛踢。

徐淩霄也直言,她戰鬥力驚人。

末了,身後的肉團子試探性地戳了戳她的脊背,見付瑾歡沒反應,賴小祁肉乎乎的小手揪住了付瑾歡的一雙兔耳朵,接着沒等付瑾歡反應便将她拎上了桌。

沒覺出小孩有惡意,付瑾歡順勢坐到石桌上,小孩倒真把她當成了寵物,不時用手指戳戳她的兔須,再然後摸摸她的絨毛……

待那小胖手惡作劇般揪她兔須的時候,付瑾歡終于忍不住了,不耐煩地推開他,前蹄交疊與他對視。

賴小祁瞪大了眼睛一愣一愣的,這兔子乍一眼看上去行為舉止跟人似的,再仔細一瞅。

賴小祁覺得這兔子在瞪他……

不管這小孩如何反應,付瑾歡挪了挪屁股,靠到那盤堅果前,伸出兩只蹄子刨了幾下,連帶着花生杏仁兒都堆在了桌上,在付瑾歡看來,飯後不吃點小零食什麽的都不算消食。

于是在賴小祁驚異的目光下,付瑾歡拱着雪白的身體神情專注地致力于咬碎花生殼,一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粉嫩的三瓣嘴不停咀嚼着。

眼見盤裏的堅果快被這不明來歷的怪兔子吃個幹淨,賴小祁憤憤地抓起兔耳朵,接着不客氣地将付瑾歡拎起扔到了地上。

付瑾歡吃得正高興,卻不想剛剝開的花生還沒塞到嘴邊,便被人提起丢下了桌,于是兔臉一皺,悶悶道:“小夥子,我還沒吃完……”

賴小祁剝好一顆松果,正欲塞進嘴裏,身旁冷不丁傳來一聲清麗的女音,于是頓了頓下意識地四處張望。

見周圍沒人,賴小祁想着許是幻聽,不以為意的将手中的核桃塞進了嘴裏,吧唧着嘴吃得正香。

扔在桌下的付瑾歡無奈,這是□□裸地無視她了,于是再次開口提醒他: “我在這呢。”

正咀嚼的嘴唇猛地一頓,這下一字一語算是聽得真真切切,賴小祁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聽出了那聲音的來源,像是想到了什麽有些呆滞驚恐的眼神愣愣地移到桌下。

……果然那只兔子正望着他。

付瑾歡滿眼希冀,“就是我。”

一陣愣神之後,賴小祁眼神頓時變得愈發驚悚,跟見了鬼似的,扯着嗓子驚聲尖叫:“妖怪啊!……”

什麽!哪裏哪裏,妖怪在哪!凄厲的童音劃破天際,付瑾歡倒被這小孩子吓得一哆嗦,順勢慫包似的抱緊了賴小祁的褲腳。

哪知她的這番動作,又惹得賴小祁吓破了膽,明明妖怪就是這只兔子!

見她扒着自己的腿,賴小祁猛地甩腿,于是用力一甩一飛間,扒着褲腳的白色身影,“嗖——”的一聲被甩進了荷花池中,尖叫過後,賴小祁拔腿就跑,臉色已是慘白,邊跑邊喊救命。

飛入池中的付瑾歡被小孩突如其來的一甩弄得一臉懵,還未等她喊救命,身體早已似利箭沒入池中,本能下用盡全身力氣撲騰。

這都不知道第幾次被淹了,付瑾歡止不住淚流,上一世被人推下江去,機緣巧合重生了,卻一次又一次重溫這種溺水經歷,被淹窒息的感覺着實不好受。

求生欲望執着而強烈,付瑾歡眼底泛着淚花依舊拼命撲騰着,她不想就這麽死,好不容易像個人一樣有了自己的情感意識而活着,雖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人,但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她不想死。

恍惚間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亮光快速凝聚成一道白色光芒,似流動的微小星河一圈一圈萦繞在付瑾歡周身。

掙紮間的付瑾歡感覺到滞頓的空氣與池水,薄薄的微光慢慢穿透她的身體竟帶着柔柔的暖意。

像是有東西正要從她的身體中迸裂出來,接着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付瑾歡清楚的看到,她毛茸茸的前蹄慢慢褪去白色的絨毛,變成白皙光滑的皮膚,一身白色垂肩薄衫長裙在微光中若隐若現,撲騰間,竟覺下肢也充滿了力量,腳底像是觸到了池塘底部的石子。

她化形了。

就在剛剛的命懸一線間,她化出了人形,這險些使她喪命的池塘,此時待她直起身子,池水只剛剛沒過她前胸。

又驚又喜過後,付瑾歡終于回了神慢慢垂下頭,這才看清了池中的倒影。

朦胧靜谧的月光之下,池水清澈得像一面鏡子,水面上的女子素顏清雅的面龐與前世的她一模一樣,只是一襲古裝,白玉簪挽起的發髻墜于腦後,墨色長發側披如瀑。

付瑾歡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栖遲對她說的話,許是這化形是由自己的意識所支配的,若果真如此她便好好想想,該以何種面貌示人,比如徐淩霄。

雖是夏季,可池塘中的水依舊帶着涼意,在水裏泡久了,付瑾歡冷得一哆嗦打了個噴嚏,只覺這化形後的衣服也太單薄了點……

付瑾歡吸吸鼻子,用力撥開水面上的荷葉,一步一步劃着水上了岸。

輕紗般的浮雲之上,柔柔的月光似瀉落的清輝,無聲無息地穿透雲層,如煙如霧般籠罩在荷花池上。

庭院一角,俊逸挺拔的男子靜靜站立在月色深處,輪廓分明的五官在月光的照耀下越發深邃,目睹那抹白色光芒出現再到打着旋兒消失,那兩道不濃不淡的劍眉之下,眼型似若桃花,沉靜如深潭。

只見那女子披瀉月色清輝,一襲白衣勝雪,月光之下,似妖不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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