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未等付瑾歡開口,徐淩霄立即拖起她,手中的力道大得驚人,
“快離開這!”
來人手指冰涼,一股力量拉她入懷。
付瑾歡微怔,措手不及。
問來人:“你為何來救我?”
他答:“恰好經過。”
語落徐淩霄劍眉緊鎖,謹慎地看向四周将她護在身後。
誰知身後的人聽後竟悶悶哼了一聲,倒是趕了個巧。
周圍的火勢大得驚人,似血盆大口襲來帶着濃煙與灼熱。
火光中付瑾歡持劍看向身旁的男子,輪廓分明的五官在赤紅的光芒下若隐若現,依稀看見他側臉被業火灼燒的傷痕。
半空中,黎修仍在施法控制陣眼,暗處隐了身形的女子看見半道沖出來的男子,瞳孔驟縮。
此人眉眼像極了一個人,雖不是一模一樣,可氣息和眉眼竟如此相似。
而她熟知的那人出身魔界,且早在幾百年前便被石妖殺了,但陣法中的男子卻是這樹妖的兒子,半人半妖不說,且一點修為也沒有。
一陣猜測,桑榆看着業火中的男子半扶着付瑾歡試圖破陣,随即掌間輸送靈力助陣樹妖。
身旁的黎修雖雙目失明,卻也察覺出了異常,那抹熟悉的氣息傳來她便猜出了來者正是她的兒子,徐淩霄。
他竟為了一只兔精不顧一切地闖進烈火中,明知她要用那兔子的內丹續命也要拼了命阻攔她。
思及次,那雙灰白無神的眸子突地變暗,像是入了魔般,周身的藤蔓也随她情緒的波動而劇烈收縮着,黎修有些癫狂地怒號:“天道視我如遺毒,今日你也要同那狗皇帝一樣,置我于死地嗎!”
烈焰中,徐淩霄擰眉,半扶着懷中的女子,耳畔黎修的話卻字字敲擊在他心上。
身旁的人薄唇緊抿并未說話,付瑾歡看了眼黎修的方向,眸光銳利。
繼而對徐淩霄道,“你作掩護,我去破陣眼!”
圓形的鎖妖陣被業火包圍,周圍的火焰綿延擴散,只有一處焰頭微弱且不易察覺。
以身前的男子做掩護付瑾歡瞄準了位置迅速上前,屏息間掌心用力将凝成的玄氣破入那陣眼,驟然間感受到被震得四散的靈力,連帶着周圍的火焰也小了些。
半空中的黎修已顧不得施法,付瑾歡一掌玄氣下去,她只覺整個身子被震得五髒六腑都在顫。
果不其然,白衣女子持劍對着那陣眼正欲砍下去,黎修見那兔精察覺出了破綻,心下一急,只覺手中的靈力在慢慢喪失。
而黎修身後的神秘女子卻比她更快一步。
桑榆細眉緊蹙,眸中閃過狠戾,擡手凝力對準陣中女子的方向,瞬時一道藍光遁入其中,看準了付瑾歡的方向沖過去。
火光中的男子看向桑榆的方向,眸光銳利,似察覺出了她的動機,挺身高大的身影瞬時擋在女子身前像堅固的盾牌一般,将身後的女子護得嚴嚴實實。
見狀,桑榆冷冷與他對視,看着那抹藍光似利箭般射入陣中,嘴唇勾起的弧度冷酷而狠戾。
付瑾歡用盡全力将玄光劍插入那空隙中,熊熊火焰驟然退散,而閃着火光的陣眼似有吸力,玄光劍如同定住一般,付瑾歡傾身上前,默念口訣靈力聚集于掌心徒手再次劈向玄光劍插,入的地方。
絲毫未察覺身後發生的一切。
那道藍光似利箭一般飛射而來,漸熄的火光下,藍光鋒利如刀硬生生穿透徐淩霄的胸膛,直擊而來的力量似能剖開他的胸膛,讓他止不住後退一步,清晰的痛感傳來,男子劍眉緊鎖卻一聲不吭。
面對襲擊他竟無一絲反抗的力量,而能做的只有這些。
眼前的陣法終于破開,火焰消失只剩濃濃的黑煙彌漫,付瑾歡拔出玄劍暗暗松口了氣,而半空中的黎修像被抽去法力一般,一時失了重心狠狠跌落在地。
付瑾歡轉身看向徐淩霄,正欲開口的話卻梗在喉間,一向清冷的眸子此時充滿驚慌。
只見眼前男子胸前出現一大片血跡,鮮血浸濕他的胸膛,還在不斷往外滲透,像是被利器所傷。
陣法已破,付瑾歡驚慌失措地跑到他身邊,接住眼前搖搖欲墜的高大身影,耳邊只傳來男子重重地呼吸。
“你還能撐多久?”不知何時,女子的聲音竟帶着微微的顫抖。
“呵,還能送你出城……”
還想着送她出城嗎?
圓澄的雙眸水光流動朱唇輕顫,一切情緒如鲠在喉,自己都性命難保,為何還想着她?
男子唇瓣無血色,右手捂着胸口,鮮血卻不斷從指縫中流出,說完這一句,付瑾歡還未來得及扶穩他,男子失血過多的身子卻從她身上滑落重重倒地。
一顆心心也随之惶惶下墜。
耳邊傳來黎修凄厲的叫聲。
身後的樹妖像發了瘋一般,蠕動身下的藤蔓飛了過來。
“付瑾歡,我要你的命!”
付瑾歡未留意,硬生生接住了背後襲來的一掌。
布陣已費盡黎修殘存的修為,一掌下去,付瑾歡只覺鈍痛,猛地回身,掌間用靈力回了她一記。
這樹妖身形俱損,立即被擊倒在地,偷雞不成蝕把米,頓時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付瑾歡冷聲道:“既然你執意要殺我,我以牙還牙也不為過。”
“毀你七魂六魄,永世不得翻身!”
說話間,那雙圓澄的雙眸閃現紅光,瞳仁微轉間付瑾歡像是變了一個人,周身散發的煞氣令人不由自主地膽顫。
黎修一手捂着胸口,吃力地拾起身子艱難後退,駭人的煞氣直逼眼前,她極力掩下心頭劇烈的顫動連呼吸也不順暢。
暗處一抹人影晃動,瞥見遠處白衣女子脖間閃現的紅色暗紋,瞳孔驟然收縮。
白衣女子赤紅着雙眸,持劍緩緩向黎修逼近,胸膛的起伏帶着烈焰般的怒火。
就在黎修驚恐萬狀甚至帶着祈求的目光下,付瑾歡怒極之下舉劍朝那枯萎的腦袋毫不留情一劍砍了下去,頓時枯藤密布的頭顱與她腐朽的半截身子徹底分開。
見人頭落地,握劍的手沒有一絲顫抖。
暗處墨衣女子目睹了眼前的一幕,眼底閃過驚異,桑榆極力掩下心頭的慌張,卻見一襲白衣的付瑾歡望向了她的方向!
冒着寒焰的眸子閃着噬人的殺氣。
被那雙赤紅的雙眸盯得發怵,一時間桑榆直覺心頭狂跳,明明隐去了身形,就連那樹妖也未察覺出,而付瑾歡這一世更是沒有慧根,就算有月婵珠在身,她的修為也遠遠在自己之下,她又是如何察覺出的!莫非她看出了自己的真身?
思及此,桑榆暗道不妙,正欲借機離開卻沒想,白衣女子先她一步,一個瞬息閃身飛躍而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怎麽?看到我沒死便想逃了?”
月光之下,女子的面容冷戾如冰,手握寒光閃閃的利劍,劍身銀白森寒,劍尖還滴着血。
付瑾歡看着此人,面前女子神情孤傲,眼底卻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懼意。
“哼,難道還怕你不成?”
女子面露譏笑,就算是畏懼也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
“你這妖物若是怕我,今日便不會來此取我性命。”
被付瑾歡當做妖物,桑榆竟暗暗松了一口氣,眼前的付瑾歡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墨衣女子無言,付瑾歡眸中怒火更甚,剛剛讓徐淩霄致命的一擊,便是此人從身後偷襲的!
不再與她多費口舌,付瑾歡迅速出劍,只逼身前女子。
駭人的戾氣竟有沖天之勢,桑榆自诩修為在天界也算極高,可與付瑾歡過招時卻十分吃力。
更令她膽寒的是這一世的付瑾歡怎的有魔界的力量!而那法力更是遠遠在她之上。
桑榆躲閃不及,白衣女子眼底閃現的熊熊怒火卻絲毫沒有消散殆盡之意。
忽然,付瑾歡一個側身揮劍而來,這一劍雖毫無章法可言,但噴積而出的劍氣卻應着此人的力道直擊桑榆的要害!
桑榆奮力躲過致命一擊,猛得後退幾步,才堪堪定住身子,卻覺臉頰一涼,随即溫熱的液體自眼部流淌下來……
灼熱的疼痛襲來,桑榆驚恐地張大眼睛,手貼于面上,清楚的感受到被利劍劃開的傷口,頃刻間溫熱的液體順着指縫蔓延。
白衣女子舉劍再次襲來,桑榆慌忙躲閃,眼前忽然出現一抹黑色的身影,口吐黑色毒煙,趁着付瑾歡視線被擋,來人立即拉着桑榆飛身逃離。
黑霧消散,眼前卻沒了那女子的身影,抓着劍柄的手指不禁微微顫動。
白皙的脖間暗紋也在不經意間慢慢淡化。
付瑾歡收回手中的劍快步走向徐淩霄所在的方向。
寂靜無聲的樟樹林裏,紫衣男子靜靜倒在血泊之中,涼薄的月色傾瀉而來,毫無血色的容顏此時卻像沉睡了一般。
付瑾歡扔下手中的利劍,扶起徐淩霄,探手過去鼻下呼吸全無。
懷中男子鮮血流盡,付瑾歡僵硬地收回手指覆,唇瓣顫動卻說不出話來,只覺周身寒冷徹骨。
本以為有緣便是江湖再見,可如今他卻以命相救。
付瑾歡怔愣片刻,心中突然閃過一種明悟,眸中閃過莫名的情緒。
徐淩霄,今日你舍命相救,我又何懼?
心中明明是有感觸的,可卻說不出來,也想不明白。
但她清楚應該怎麽做。
黎修先前被栖遲打成重傷,一直想方設法得到她的月婵珠,許是這月婵珠還有續命之效,懷中的男子眉眼緊閉再也不會醒過來了,若要讓他還魂,便用月婵珠為他續命,如此兩不相欠也好。
思及此付瑾歡緩緩将男子置于身前,薄唇輕啓,随着咒語從唇中蕩出胸前金光環繞,湧動的暖流自胸腔而出,一顆通透晶瑩的玉珠出現在眼前。
看着那道金光慢慢隐沒于男子的胸腔,付瑾歡緊繃的一張臉終于緩和,雖不知曉這是否有違天道,可她明白徐淩霄是一定要救的。
即使從此以後,兩人殊途道遠,江湖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