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2:12:珍珠灘
蘇蘇眼看着他眼中燒起妖邪的火焰,漸漸覆蓋了原本的顏色,他周身騰起一股不祥的黑氣,張牙舞爪地扭曲了他的面容。
【這怎麽可能?】他意識模糊的想着,【屠蘇不是說了只要焚寂在他就能控制住煞氣嗎?且不說這會兒焚寂就在他背上,時間也沒到啊?他沒理由這樣發狂啊……】
脖子勒的太緊,蘇蘇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不知道這一死,能不能回去呢?
突然那股勒緊的力量就松了一些,呼吸似乎開始通暢,蘇蘇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誰的身子擋住了日光,替他松開了致命的雙手。
紅玉的劍迅雷般擦着屠蘇頭頂劃過,那黑影猛然散開,卷起一股灼熱的風,紅玉不得不別過臉閉上眼。晴雪正在一點一點拿開屠蘇掐着蘇蘇脖子的手,她的手掌心散發着淡淡的藍色光芒,屠蘇身上的黑氣似乎正在減弱。
等紅玉睜開眼,屠蘇背後那可疑的黑影早已消失不見,蘇蘇正蜷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抽搐,晴雪焦急地看了看屠蘇又看了看蘇蘇,還是決定先幫差點被掐死的人。
屠蘇松開了手,慢慢地站了起來,冷峻的面容掩不住慌亂的神色。晴雪扶着蘇蘇半坐起來,給他拍背順氣,紅玉無言地望着遠方,雙眉緊緊皺着。
“百裏公子,這是怎麽回事?”等開口時,紅玉的口吻中只能聽得出焦急和擔心,倒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屠蘇看着自己的掌心沒有說話。
“我沒事。”蘇蘇最後咳了兩聲,掙紮着站了起來,他死死盯着愕然的屠蘇,竟也說不出下文來。
“蘇蘇,你的病又犯了嗎?”晴雪擔憂地看着屠蘇問,屠蘇沉重地搖搖頭。
被晴雪這麽一問,蘇蘇猛地想起來了,這倒是一語點破他心中疑惑。其實開始他倆只用拳□□手的時候,屠蘇拳式章法都十分嚴謹,毫無破綻,下盤極穩,打得蘇蘇連連後退,他從小主要是學劍,拳腳功夫當真沒有鑽研,這下可吃了虧,沒多久就被屠蘇一掌打成內傷,吐了口血,在此之前身上各種各樣的皮外傷就更不要提了。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屠蘇突然就開始毫無章法地亂打,只要逮着了空隙揮拳就揍,蘇蘇雖然驚駭但正好有了喘息的機會,那時候他身法太多破綻,想破他的招不要太容易。本來那時亂打一氣的屠蘇也沒什麽招式可言了。
他當時只覺得眼熟,現在被晴雪一說才想起來,這不是跟那天夜裏他第一次見到屠蘇時他煞氣發作的樣子及其相似嗎?那時候好在晴雪處處讓步,不忍心下殺手,最後被屠蘇絕地反擊打倒,否則在那之前,沒準屠蘇已經先重傷了。
【但是這怎麽可能呢……】蘇蘇不敢相信,屠蘇早就說了煞氣發作對他來說都不是個事兒,為何這會兒就失控了呢?他……剛才要是沒有被晴雪阻止的話,恐怕已經掐死自己了吧?
“木頭臉~~~~~石頭臉~~~~~~你們在哪兒呢~~~~~~”
“屠蘇哥哥~~~~石頭哥哥~~~”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此起彼伏由遠及近,蘇蘇一下子從思緒中驚醒,他輕輕推開晴雪的胳膊,小聲說:“謝謝你,我沒事了。”
“真的嗎?你的臉色不是很好啊……”
“我真的沒事,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晴雪呆了一呆,然後鄭重地點點頭,蘇蘇望向紅玉,紅玉一臉“我懂”的表情,也點了點頭。
屠蘇低着頭,也看不清他什麽表情。
“哎,你們在……女妖怪!你們也在!”蘭生指着微笑的紅玉大喊大叫,又被少恭喝止。
“我和晴雪妹妹本來打算立即回去的,沒想到路上先是遇到了兩位百裏少俠,後來又碰上幾位。”紅玉淡定地闡述情況。
蘭生皺着眉頭将屠蘇和蘇蘇左看看有看看,又開始大喊:“你你你你……你們倆怎麽弄成這樣!”
“屠蘇哥哥!誰打得你呀!多好看的臉……被打成這樣了!疼不疼啊!”襄鈴拽着屠蘇的胳膊問,屠蘇不動神色的推開她的手低聲道:“無妨。”
襄鈴扭頭一看,又驚叫起來:“呀!石頭哥哥也傷得好重!到底是哪個壞蛋幹的!”
蘇蘇沉默不語,少恭也走進看了看鼻青臉腫的兩個人,十分擔心:“二位傷成這樣,我們幹脆也不必急着趕船了,我先給兩位看傷要緊。”
“不必。”屠蘇和蘇蘇異口同聲道,說的衆人都愣了一愣。
“真的沒事嗎?”少恭依然不放心地看着他倆。
“都是皮外傷,趕船要緊。”蘇蘇口氣平淡地說,然後自顧自地就往前走。少恭又看向屠蘇:“百裏少俠,你看……”
“走吧。”屠蘇幹脆地說。
“若是兩位少俠執意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但到了船上後兩位務必讓我檢查傷勢,千萬不要推辭。”
屠蘇點點頭。襄鈴又捏着辮子說:“那我們快走吧……襄鈴好餓……襄鈴想吃肉包子……到了船上,少恭哥哥也好給屠蘇哥哥和石頭哥哥看傷呀。”
于是一行人緊趕慢趕半跑半走地趕往珍珠灘,當真見到一位船工正在岸邊催出乘客上岸,等衆人趕過去時船工已經一臉不耐煩了,見到屠蘇和蘇蘇鐵着個臉站在衆人身後,吓得腿抖了一抖,趕緊讓他們上船。
以少恭的財力,自然可以包下一間寬闊的艙房給七個人歇息。但是除了少恭要給屠蘇和蘇蘇療傷外,其他人都跑到甲板外面去看風景了,因此艙房內有些空蕩蕩的。
“這樣便沒有大礙了,我身上藥物有限,待我們到達江都,我再給兩位仔細看一看傷勢。”完成一系列簡單外傷處理的少恭站了起來,舒了口氣,“莫怪在下多話,醫者父母心,看着兩位少俠傷成這樣,我實在忍不住勸一句,比武也要注意分寸啊。”
兩位病人微低着頭一言不發,聽少恭說,最重的傷大概是蘇蘇鼻梁被打斷,五髒內傷嚴重,屠蘇斷了根肋骨,所幸沒有戳着內髒。
少恭左右看了看,便收起藥罐子說:“兩位先靜養片刻吧,在下也出去透透氣。”
待少恭離開,艙房內一片寂靜,蘇蘇深吸一口氣,擡頭看了看陰着個臉的屠蘇,幾番鼓起了勇氣,開口說:“現在能說說為什麽要和我比試了嗎?”
屠蘇似是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曾有人告訴我,你沒了焚寂,什麽都不是,我只想證明此事。”
“……是什麽人??”蘇蘇猛地站起來,結果身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只得又慢慢坐下來。
屠蘇只是沉默。
蘇蘇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再看一眼閉口不言的屠蘇,終于忍不住了。
“你聽好,有些事我們之間雖然不同,但畢竟只是一部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情報有可能出自你身上,你為什麽不願如實相告?若是當真毫不相關也罷,可這次你差點殺了我,還要隐瞞嗎?可你只當我無心無肺,不作理睬,你知道我莫名其妙跑到這地方來,心裏作何感想嗎?”
“我并無此意。”屠蘇盯着地板說。
“先前每次提及我們二人經歷不同之處,你不是扶額就是嘆氣,我全都記得。這些差別……我也說不清為什麽,怎麽來的。”蘇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煩躁,說完這句話便被一股無名火堵着喉嚨不想再說話。
“萬物冥冥,自有定數,豈非你我這般凡人所能想透。我絕無責怪之意。”屠蘇的聲音隐隐透着無奈,只讓蘇蘇更加煩悶。
屠蘇依然沉默,蘇蘇深深嘆了口氣,說:“我出去透氣。”然後站了起來往外走,還未走出兩步,胳膊就被一股蠻橫的力道拽回來,整個人不由得轉了個身,猛一回頭,屠蘇的臉近在咫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