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饋之權
第24章 中饋之權
次日,京師的天兒便放了晴。
成簇的曦光透過格栅漏窗,在屋間的地上落了些斑駁的疏影。
沈沅院落內的主卧連着書房,其內的紅木書案後,是一個呈拱月形的空窗。
透過這空窗看去,便見這面積較小的地界竟是被布置成了一個小小的花園。
這裏面不僅堆疊着成簇的小石林,還種着一顆參天葳蕤的白玉蘭樹,花枝斜斜地垂在窗外時,便組成了精妙絕倫的借景,極為的清雅別致。
昨夜連綿不絕的細雨更是讓玉蘭清幽的香味彌散到了院子裏的各處,聞着便讓人心情愉悅。
碧梧還撷了幾朵玉蘭花藏在了袖子裏,也算是做了件滿袖盈香的雅事。
天既是轉了晴,沈沅的身體也好轉了許多,只是腰腹那處仍有些酸痛,不過這些小毛病是她可以忍受的。
現在的沈沅,自是不能再如閨中少女般半绾青絲,而是中規中矩地绾了個端莊的婦人發髻,只是她绾這樣的發髻卻一點都不顯沉悶,反是襯得那纖細的頸子愈發的白皙修長。
畢竟是新婚,沈沅也沒有再如平素般去穿淡色的衣物,而是契合着日子,擇了件茜色的馬面裙,也特意在臉上塗了些脂粉,想讓自己的氣色看着好些,也掩一掩眉間總是存着的那些颦颦柔弱之态。
她起來後,陸之昀已不在床側,下人告訴她,他好似是要處理些公務,便先去了歧松館。
沈沅在用食前,便同碧梧在院子裏逛了一圈。
除卻她的卧房和書房,其餘的稍間、次間,再加上下人們住的那幾間耳房,也得有個二十餘間房室。
當然這些還不算湢室和庖廚在的小廚房。
沈沅如今的身份畢竟是國公夫人,所以院子裏也自然是得有個能做為會客之用的花廳,她院子的花廳連着長長的複廊,通過此道複廊,走個一百餘步,便可以直接到達陸之昀平日辦公的歧松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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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花廳,卻同別的地界都不一樣。
此廳還特意被人取了個名字,喚做“漪蝶廳”。
沈沅覺得這花廳的名字固然好聽,但是因着帶了個“蝶”字,卻又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于是她邊仰首看向了書着這三個字的燙金匾額,邊問向一個名喚惠竹的公府丫鬟道:“這花廳的名字,是一開始就有的嗎?”
惠竹恭敬地回道:“回夫人,這院子也是在四個月前才被公爺下令修葺的,奴婢也不太清楚這個花廳的名字是什麽時候取的。”
沈沅颔了颔首。
心中卻在忖着,原來在四個月前,陸之昀便派人在歧松館附近修院子了。
而她那時還沒從揚州入京。
看來陸之昀上了些年歲,也是在今年有了娶妻的打算的,不過她在三個月前便開始蓄意地靠近他,在揚州還同他發生了那種事情,他許是因為這些緣由,又因着一時也尋不到太合适的适齡女子,這才娶了她的。
不過沈沅雖有這樣的想法,心裏頭卻也沒感到失落,許是因為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她對丈夫的要求也只是能盡到責任,對她尊重些便是足矣。
只要陸之昀能做到這些,她也會盡到妻子應盡的所有責任。
且她對陸之昀,也并沒有很深很濃的女子情思。
甚至從小自大,除了雲致鷺這個她從來都沒見過的男人外,她好像就沒對誰動過心。
沈沅又在院子裏四處看了看,亦覺得這院落的每處布置竟都出乎意料地合她的心意,與這處相比,她前世在伯府住的地界,便更相形見绌了。
今晨沈沅的心情難能愉悅,歸室後又見,八仙桌上已經被下人擺好了各式各樣的淮揚早點。
瞧見這些後,沈沅柔美的眉目微舒,心中不免也生出了驚喜。
沈沅落座後,便從那熱騰騰的籠屜裏夾了個五丁包,示意碧梧先嘗一口。
碧梧經常被沈沅投喂吃食,很自然地便張了張小嘴,待往那熱包子上吹了幾口氣後,她邊嚼着品味兒,邊聽沈沅問道:“你覺得這五丁包做的怎麽樣,同揚州的比如何?”
碧梧剛想回話,卻被包子給噎住了,這副窘态令她又羞又急,眼眶都變紅了。
沈沅無奈失笑,只得命惠竹趕緊給她端了盞茶來,打趣道:“李婆婆雖然教了你許多東西,但你的性子,還是得再歷練歷練。”
碧梧飲完茶水後,便同小雞啄米似的,頻頻地點了點頭。
一時間,偏廳的氣氛很融洽。
沈沅也開始用起早食來,她這個院子裏就有五個廚子,雖說這五個廚子是同歧松館共用的,但是這陣仗也着實是讓她有些吃驚的。
這五個廚子裏,有兩個熱菜師傅,一個涼菜師傅,還有個專門做點心糕餅的,其餘的那個就是陸之昀專門聘來的淮揚廚子了。
不過這個淮揚廚子做的菜卻不大正宗,譬如五丁包裏的豬肉丁就弄得柴了些,筍的口感也有些發軟,沒有鮮脆感。蝦丁和海參丁加的量也多了些,少了五丁包特有的那種甜膩味兒。
而燙幹絲這道菜,放得醬油太濃,幹絲也不夠軟嫩,失了這菜應有的鮮美。
其實沈沅也是會做淮揚菜的,只是淮揚菜精細,做起來便很是費功夫,所以她很少會主動去做。
不過客觀地在心裏評價完這些菜式後,沈沅還是很愉悅地用了許多,只是今晨她卻瞧着那小碟中的鎮江香醋不錯,便将那五丁包沾着醋用了許多。
沈沅邊用着早食,思緒卻沒放空,反是在很認真地思忖心事。
其實光管理起這一個院子來,就足以令女主人操碎了心。
沈沅剛入京城時,便覺得永安侯府也沒比唐府大上多少,可是鎮國公府便與前兩者完全不一樣了。
唐文彬與羅氏的夫妻感情還算不錯,但是他身為富甲一方的鹽商,府裏還是有着幾房妾室的。
羅氏在沈沅剛及笄的那年,身體便有些不大好了,有時她力不從心,又不肯讓妾室姨娘代掌中饋之權,便讓沈沅在十五歲那年,就開始掌管唐府諸事。
唐文彬固然是有寵妾的,但是他心中也很是敬愛發妻羅氏,再加之羅氏的母家也是揚州當地實力雄厚的鹽商,是有着靠山的。
故而縱是沈沅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在唐府卻也是有威望的,那幾個妾室也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惹事生非。
沈沅入國公府之前便打聽了一番,陸之昀肯定是沒有妾室的,好似也沒有通房,或是同他有過關系的丫鬟。
她暫時不必面對妻妾間的争鬥,但是國公府的這一大家子,卻是人員衆多的。
老國公陸鴻昂還沒被賜爵時,第一任妻子還在世,身旁還有個妾室。不過他先頭這兩個兒子卻都是庶子,且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這兩個庶子一個病死,一個戰死,都沒活到陸家成為當朝新貴後。
而那個戰死的庶次子陸之昐,便是陸谌的父親,因着為大祈立下了赫赫戰功,這才被朝廷賜封了康平伯的爵位。
而庶長子陸之昭雖然去世,卻留有一子一女,女兒的年歲比兒子要稍長些,早年嫁給了禮部的員外郎,只是她的夫君卻早早地去了世,所以她守寡後,便又回到了國公府獨住,沒再選擇改嫁。
陸之昭的兒子陸誠已經開了府,在刑部任六品主事,不在國公府住。
接下來的便是已故的先國公,也是陸鴻昂的嫡出三子陸之晖,他只娶了寇氏一個妻子,并無妻妾,可二人成婚多年,卻并沒有任何子嗣所出。
寇氏既是先國公的妻子,也曾是鎮國公府的主母,後來陸之昀承襲了爵位,卻一直沒有娶妻,這阖府的中饋之權便還是由她一直掌管着。
因着寇氏畢竟是繼母劉氏的姐妹,所以沈沅對她還是存了些提防的心思,不過她也想着,既然她是原先的公府主母,那麽她在奉完茶後,也得去她那兒坐坐,以表尊敬。
四子陸之晰也是庶出,卻沒有開府,原本先國公在世時,也是想着要讓弟弟開府獨立的,可是如果分家後,就不能再随意往公府的管事這處支取銀子了。
許是因着這個緣由,陸之晰權衡了一番,便仍選擇住在了公府裏,且年近四十都沒有開府獨立。
而陸之昀是陸鴻昂的嫡五子,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喬氏所出,已故的六子陸之昕也是喬氏所出。
廖哥兒便是陸之昕的孩子,只是廖哥兒的生母卻是個沒有名分的通房,他自生下來後就沒見過母親長什麽樣,這點倒是同沈沅的經歷一模一樣。
她也同廖哥兒一樣,從來就沒見過生母唐氏的模樣。
嫡七子陸之旸,是老國公的第三任填房所出,他并未成家立業,自然還是會在公府住着,只是他身為指揮使,時常需要在京師各處巡邏,所以有時逢上值夜,就直接睡在衙門裏了。
而老國公的女兒除了那個守寡的,還有當朝的太後陸菀,她仍在佛寺裏帶發修行。
最小的姑娘是陸鴻昂的遺腹女陸蓉,沈沅去韶園參宴時曾同陸蓉打過照面,也很喜歡這個性情開朗的女孩。
沈沅将陸家的這些人丁捋順後,也用完了早食,待用玫瑰水漱了漱口後,便見時辰也已到了卯正。
她見陸之昀還沒來院子裏,便派了個丫鬟去歧松館看了看。
陸之昀應是要陪她一起去給陸老太太奉茶的,他終歸不能先去吧……
沈沅的心中不算太有安全感,因為陸谌在前世時不僅讓她獨守空房,次日也沒到她的屋子裏同她一起去盧氏那處奉茶,反是同沈渝一并去了盧氏那處。
正這般想着,便聽見了傳訊小厮的聲音:“公爺來了。”
沈沅心中的不安漸漸消弭,甫一掀開眼簾,便見陸之昀已然行到了她的面前。
男人今日穿了身圓領大袖的靛青襕袍,這種雖居家卻又不失正式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卻不如尋常文人般,頗有儒雅飄逸之感。
陸之昀穿,便有種拒人于千裏的疏離和冷傲。
新婚的頭三日,陸之昀雖說是可以休沐的,但實際卻是換了個地點繼續忙着公事。公府裏有條密道可從皇宮直接通往歧松館,所以縱是他足不出戶,也可知曉皇宮內的諸事。
縱是沈沅在那個夢境裏,魂魄曾經置身在了歧松館中,卻也有些忘了裏面的一應布局和擺設。
她知道這是屬于陸之昀的私人地界。
也自是有着自知之明,不會去那兒貿然打擾他,也會給他應有的空間。
沈沅從圈椅處站起了身,柔聲道:“官人,你過來了。”
話落,陸之昀卻緘默不語着,只上下看了她一眼。
江豐也跟在了主子的身後,亦沖偏廳內的人都使了眼色,示意着他們,兩個主子要單獨說些體己話,剩下的人可別礙眼。
不過出偏廳前,江豐還覺得沈沅今日好似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她此前無論是穿着還是妝容都過于寡淡,美雖美,但卻沒現在明豔。
這冷不丁穿上一件顏色鮮妍的衣物,更是襯的她肌膩如雪,烏發紅唇。
成了婚後,沈沅的氣質比以往更娴靜了些,當真是個容色姝絕的美嬌娘。
這聲柔柔的官人喚得,也聽得人骨頭發酥。
江豐當真是想不清楚,他們公爺日日面對着這麽一位妙人兒,是怎麽表現得如此淡然自若的?
一行人退了出去後,陸之昀垂眸看向了堪堪到他肩處的沈沅,低聲問道:“昨夜休息好了嗎?”
沈沅掀開眼簾,仰首看着他,柔聲回道:“妾身休息好了,淮揚的廚子做的早點也很好吃,妾身用了許多。”
陸之昀嗯了一聲,複又叮囑道:“你的食量太小,日後三餐都要好好用。”
平平淡淡的一句叮囑,卻讓沈沅無端地生出了些許的羞赧。
陸之昀的年歲到底是比她稍稍大了些,說這話時,就像是長輩在教誨小孩子似的。
她也突地想起了今晨陸之昀在趁她意識朦胧時,還把玩了幾下她的胳膊和腕部,好似也語氣幽幽地說了她太瘦的這件事。
沈沅溫馴地點了點頭時,陸之昀已然牽起了她的纖手,引着她往院外走去。
二人出了院子後,沈沅驀地想起了今晨身下那個染了些血的白帕,便小聲問向陸之昀:“官人,早上那帕子上的血,是怎麽來的?”
她自是知道這是陸之昀刻意為之的,揚州一行後,她早已不是完璧。
而新婚的次日,丫鬟們總是要來收拾床褥的,雖說她院子裏下人們的嘴肯定很嚴,不會将院裏的事往外面傳,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做好細節的。
曦光冉冉。
沈沅問完話後,便側首瞥向了身側的高大男人。
陸之昀的側顏斂淨分明,線條冷毅。
他薄唇微抿着,待微微地振了振廣袖後,只低聲回道:“我豢的那些鷹是要吃活物的,江卓弄了些兔子,早上你還沒起時是我親自去喂的。只是最近那些鷹比較難馴,它們把兔子咬死後又不吃,血倒是流了挺多。”
陸之昀講話的聲音依舊低沉醇厚,語氣卻是不鹹不淡的,說起這種駭人的場面時,就像是在講訴今晨到底吃了些什麽似的輕松。
沈沅一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畫面,便覺得駭得慌,亦用纖手捂住了心口,還起了些嘔意,有些想吐。
陸之昀見她那張巴掌大的芙蓉面登時變得霎白,不禁蹙起了鋒眉,亦伸手撥弄了下她耳垂上墜着的耳铛。
“你的膽子還是太小了些。”
話落,他竟是低笑了一下,只是這笑意卻沒帶着嘲弄,反是透了些無奈的縱容。
随即,男人又捏住了沈沅耳垂下的珍珠耳墜,待将它扶正後,複低聲道:“我下回不同你說這些事了。”
沈沅努力地将那陣嘔意壓了下去。
卻覺,這可不是她膽子小的事。
她固然是畏懼那種場面,卻不至于被駭得嘔吐。
八成她還是吃壞了東西,這才會起了這種反應。
——
陸家老太太住的院落,也是個幾進幾出的大院。
花廳內,已經坐滿了女眷和陸家的幾個小輩。
寇氏神情平靜地坐在上位的圈椅處,恰能聽見老四家的那兩個妾室小聲的嘀咕之語——
“新入府的那個侯府嫡女,好像是揚州府的第一美人呢,只是上次在韶園宴上我沒瞧見她,倒是不知道能生得多美。”
“唉,這不管她的相貌幾何,咱們這位新的主母肯定是個不簡單的角色,要不然怎麽就在同谌哥兒退婚後,轉瞬便嫁給了他的五叔呢。”
“你小點聲,可別讓人聽了去。”
寇氏聽到這處,只持起茶盞啜了口清茶,掩飾住了眉間的不屑。
——“公爺來了。”
小厮的話音甫落,花廳內,除卻端坐于主位處的陸家老太太,其餘女眷紛紛都從圈椅處站起了身。
亦将視線都落在了沈沅的身上。
卻見,她果然是個容貌絕色,氣質出塵的大美人。
甭說是在揚州府,就算是在京師,有着這樣精致柔美相貌的,都沒有幾個。
怨不得這一直未娶的鎮國公會看上她。
沈沅進了花廳後,便明顯覺出,除卻還沒及笄的陸蓉,其餘人等的面色都肉眼可見的暧昧起來,其中夾雜着各式各樣的不明情緒。
她不動聲色地将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陸老太太穿着一身深青色的繡團襖子,她固然上了年歲,面上也都是深深的褶子,但依稀可辯,她在年輕時也定是個相貌端麗的女子。
沈沅在為陸老太太敬茶時,卻發現,她在看她時,眼中充滿着審視,沒有她平素對小輩應有的慈愛。
她想起在前世時,這個老人也曾經給予過她善意,知道陸谌冷待她,有一次也在韶園同她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沈沅耐着心中的疑惑,同陸之昀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上席。
陸之昀修長的手搭在了扶手上,他鳳目深邃,一進花廳,便讓室內的氛感變得壓迫冷厲了不少。
适才還在用眼瞟向她的那些女眷們見陸之昀如此,也都收回了視線,不敢再看向沈沅。
陸之昀這時對寇氏開口道:“沈氏既已入門,那三嫂也該享享清福,讓她來接手這掌管公府中饋之事。”
寇氏看了陸老太太一眼,自是沒料到陸之昀上來就會這麽直接。
陸老太太沖寇氏颔首後,便聽寇氏狀似溫婉的道:“五弟,不是我不想讓這中饋之權,只是…只是你這剛入門的新婦畢竟是鹽商養大的姑娘,那商戶家,自是同我們人丁衆多的公府沒得比。這上來就将這掌管中饋的權利給她,嫂嫂怕她會應付不來啊。”
寇氏話落,陸老太太也冷着嗓子對陸之昀道:“我也不同意這事,你三嫂為了公府辛勞了這麽多年,怎麽就憑你的一句話,就要将這中饋之權交給你這個毫無管家經驗的新婦?”
沈沅聽着這兩人的話鋒都帶着刺,便轉首看向了陸之昀。
他的性格貫是個強硬的,面色雖未變,漆黑的眸光卻明顯黯淡了許多。
陸之昀的聲音也沉了幾分:“孫兒既是承襲了爵位,沈氏入府便是公府主母,這事還由不得祖母說不同意。”
話音剛落,陸老太太的面上立即便顯了怒态。
她即刻便将手旁果盤裏的枇杷果摔在了地上,怒聲斥向陸之昀道:“我告訴你陸老五,你少在你祖母我的面前擺官老爺的架子,我不吃你這一套。這中饋之權,你也休想從你三嫂的手裏搶走!”
沈沅的心跳快了幾分。
卻見陸之昀搭在扶手上的那只大手,手背也贲出了可怖青筋。
她還從未見過,陸之昀也會像孫子一樣的被人罵。
不過,陸之昀在陸老太太的面前,倒還真是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