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術含量’,加上作為重點不在劇情而在動作的片子,對這方面的要求不高,只要演員不笑場各方面密切配合下來,一天拍完完全沒問題。
而動作戲就安排在第二天,導演還是有點擔心,他一方面是擔心何曦能不能真正入戲,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擔心孫安娜,孫安娜是個老油條,拍片子不在話下,□S&M這些題材她都走過,也拍的很好,但是和女演員做搭檔是第一次,他就怕孫安娜放不開。
何曦換上劇組給她的衣服,那是白色的高領針織衫,下面是一條很樸素的牛仔褲,沒有牌子,她可以确定是別人的,穿在她身上顯得過大,胸部倒是有點緊緊的,她幾乎沒有穿過別人的衣服,所以穿上的時候非常不自在地拉扯着衣服。
她看看鏡子裏的自己,一下子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邊的化妝師給她梳頭發,其實她根本用不着化妝,她要扮演的是一個缺乏姿色更是沒有情趣的家庭主婦,早上起來頭發用黑色皮筋綁起來,臉上抹點面霜,就趕着為老公做早餐。
化妝師替她把頭發綁成馬尾辮,再在她臉上抹了一層很薄的粉,就算完成了。然後化妝師就去給孫安娜化妝,她要扮演的是風情萬種的二奶,所以她這邊化妝時間也特別長。
“何曦,你準備好沒?”導演親自過來請人,何曦不是沒看到孫安娜在朝她擠眉弄眼的。
“好了。”她套上棉拖鞋,慢慢站起來,她現在是有一點點後悔,不過,她清楚自己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木已成舟,她做的只是照着自己選的那條路走下去。
又一次站在鏡頭前,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再度來襲,她拿起平底鍋,打起火,等平底鍋熱起來。
這時候,她的老公,小王,一邊穿襯衫一邊走過來,他為了拍這一幕特地忍了好幾天沒刮胡子,臉上有青色的胡渣,頭發亂地像鳥窩。
桌子上放着稀飯和油條。
鍋上冒起熱氣,她倒下一點油,敲開雞蛋,雞蛋躺在鍋上,嗞嗞地響着。
鏡頭在捕捉她打蛋的動作,給她的早餐做一個大特寫。
這時候小王念起臺詞:“早飯還沒好啊,我昨天不說過了,我今天趕着上班,真是的……”
“馬上就好。”
“馬上是什麽時候。還不快點。”
“桌子上有稀飯,你先吃稀飯……”
“不吃,一點味都沒有。”小王拿出打火機,點煙,一臉的不耐煩。
很好,現在兩人都演得不錯,平時說話偶爾會卡殼的小王卻在這個時候投入其中,出乎導演的預料。
鏡頭拉遠了一些,把坐在桌子上抽煙的小王和背對着他做早飯的何曦收進畫面中。
“好勒,這裏就過了,奈奈你做的很好。”導演一高興就當衆誇獎起來。
奈奈。那是別人套在她身上的名字。
戲拍完了,煎蛋也做好了,總不能浪費了吧,她把煎蛋放到碗裏,剛才表現出一臉不耐煩的小王此刻如餓狼一般吞食着碗裏的稀飯,另外一只手抓着油條三兩口就把油條吞進肚子裏。
才幾秒鐘功夫,早餐就被小王吃得一幹二淨,導演回來看到空空蕩蕩的碗頓時火起來,“那是我的早餐,我有說過你可以吃嗎!”
導演餓着肚子把早飯貢獻出來做道具,結果那不識相的人卻先吃了,叫他頓時有想抽刀子插人的沖動。
旁邊的助理抱住導演大腿:“導演,使不得啊,小王還有用呢,等戲拍完了你想怎麽抽我都不攔着你。”
“下一幕!”導演咽下這口氣,眼睛卻惡狠狠地瞪了小王好幾眼。
下一幕是老婆勾引老公,這幕拍起來沒之前順利,主要是何曦在小王抱她的時候表現出明顯的僵硬,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小王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後推後三步。據他說當時她的表情就像随時要咬舌自盡似的,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強~暴良家婦女的惡徒。
導演叫下何曦,“何……奈奈,你先坐下休息,喝口茶。沒事,我們等會兒再拍。”
大概從娘胎裏出來,導演就沒這麽好脾氣過,女演員拍不好他不生氣還要好聲安慰。孫安娜看見導演那笑臉,就想抽他,想大聲提醒他再這樣下去何曦遲早被人看做是他二奶,不,姑奶奶。
“導演,你忙你的,我跟她說幾句。”孫安娜在何曦旁邊坐下,不請自來,端起導演為何曦準備的茶,清潤爽口,好評。
孫安娜就近打量何曦,“你看起來不比我瘦啊,怎麽我的衣服穿你身上顯大?”
“衣服是你的?”何曦只關注這件事情,開始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誰穿過,讓她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服,知道是孫安娜的反而叫她那陣反感減少許多。
“我就不能良家婦女了?”孫安娜笑着反問。
她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良家,她本來就白,臉上最起碼抹了三層粉,白地能反光,濃密的假睫毛能遮陽擋雨,還用了大塊藍色和金色的眼影,看人都像在挑逗。還有那粉紅色的唇蜜,嘴唇高高嘟起,随時會發出嬌嗲嗲的聲音叫男人甘願掏錢。
她的頭發被臨時燙卷,加上她一臉濃妝,很難把她和良家聯系在一起。而孫安娜現在穿着一件低胸緊身的短裙,裙子包裹着她的臀部,裙擺就到她大腿根上,春光若隐若現。
她卻一臉自在,喝完茶還拿出化妝鏡檢查自己的口紅有沒有化掉。
“你說你,好好的,又開始鬧別扭。”
“我沒有。”何曦替自己辯解,她不是那種人。
愛崗敬業
21.
孫安娜看她一眼,旋開唇彩張口往嘴上抹,說:“那你是哪點不自在,這是拍戲,你這麽會演戲的,到這會兒就各種地受不了,你還是沒把這個當戲在演。”
雖然何曦很想否認,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孫安娜說的沒錯。
何曦的沉默讓孫安娜不住嘆氣,“當我求你,大小姐,姑奶奶,你配合點,利索地把戲拍完了,完事兒我好回家吃火鍋。”
“吃火鍋?”
“吃火鍋怎麽了,你沒吃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愛崗敬業!”孫安娜握住她的手上下擺動,給她加油。
“你不要有太大壓力。”導演恨不得自己化身何曦替何曦去演,他只能耐着性子跟何曦講戲。
再次站到鏡頭前,何曦表現地自在許多。她走到‘老公’面前,賢惠地會他整理襯衫扣子,然後手愛撫着他的胸口,仰着頭,渴望地看着他。
老公抱住她,親着她的脖子,手在她身上作亂,把她壓倒在桌子上,然後開始脫她衣服。
她的毛線衫很難脫,褲子更難脫,男人慢慢地停下動作,再看一眼躺在床上跟死魚一眼的女人,突然沒了興致,轉身離開,走之前嘴巴裏還碎碎念地抱怨着。
妻子的身體慢慢滑落,落在地上,她跪到地上,傷心欲絕,用手握成拳頭捂着嘴巴哭起來。
掌聲突兀地響起,讓其他人驚訝的是鼓掌的正是最讨厭被人打擾的導演。這回他自己破了自己的規矩。
何曦再度站起,跟沒事人一樣收拾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下一幕就是孫安娜的出場,跟着要換場景,劇組的人開始收拾東西從這裏離開。
煙味包圍了何曦,很淡,清涼的薄荷味,孫安娜停在她左手邊,嘴巴裏叼着一根細長的女士煙,濾嘴沾染了她嘴唇的顏色,邋遢,又充滿了誘惑。
孫安娜在腦海裏組織語言,拼湊起來一句話,說:“這裏……”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角,說:“眼淚還留着。”
何曦眨眨眼,眼淚就挂在她的睫毛上,像裝飾品,讓孫安娜嘆為觀止,心想她是怎麽做到的。
“你們倆還在磨蹭什麽!快跟上大部隊。”劇組的人已經整裝待發,就差這最重要的兩人。
接下來要拍的場景是小王同志跟二奶開房,而大老婆則在一旁偷窺。當然不是為了抓奸,是為了探明情況。
拍攝地點是在商業區,劇組一幹人等聚集在這裏,引來不少回頭。孫安娜的劇組拍的是黃片,但是到了外頭也要裝地像那麽一回事兒,導演親自上陣,對孫安娜是明星的待遇,倆三個人演助理,圍着孫安娜端茶遞水。
孫安娜也有那麽點架勢,手裏拿着一本看起來像劇本其實裏頭包裹着小說的本子,翹着二郎腿坐等導演說開拍。
一瓶礦泉水遞到她面前,她懶懶地伸出纖纖玉指,不是拿,而是把礦泉水推回去,用嗲死人的臺灣腔說:“我力氣小,你要幫我擰開的嘛。”
給她送礦泉水的人正是導演,他聽後險些咬碎了一口白牙,吞下那口氣,幫她把礦泉水瓶蓋擰開,再遞給她,嘴唇不動,聲音從他口中發出:“娜娜,你玩夠了沒有!”
“怎麽可能呢。對了,我給你簽名,你想簽在哪裏,胸口對吧?”孫安娜還真準備了簽字筆,在導演雪白的耐克T恤上簽上幾個英文字:nana!永遠愛你哦!再加一顆心。
任誰都能看出來導演被惹火了。孫安娜在這個時候起身,走出三步遠,“聽導演的話,好好工作。啊,我要努力啊!”
還有哪個導演比他更憋屈的!
這地方三天兩頭有拍戲,大家的眼睛也養刁了,不是國際巨星還吸引不了他們的眼球。路過的繼續路過,偶爾有人停下來用手機拍照發微薄。
孫安娜一早就做好準備,拿好不知道從誰地方借來的名牌包,穩穩地踩着高跟鞋走向對面走來的小王。
大美人笑盈盈朝着自己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抛媚眼,就算知道是在演戲,大老爺們也有點受不住,差點流口水。
靠近,就差一步,孫安娜擡起雙手,勾住小王的脖子,整個人跟沒了骨頭似的貼在小王身上,然後嗲嗲地叫:“老公!”
哎~小王被她叫地骨頭都快散架了。他伸出一只手勾住孫安娜的腰,卻不甘心停留在那裏,往下一點點,挪到她的翹臀上。
孫安娜白了他一眼,不過很快變成媚眼,說:“死相。”
小王呵呵傻笑,手搭在她的臀部上上下或順時針或逆時針地摸。
“老公,你覺得,我這裏是不是應該有點什麽會更好看啊?”孫安娜演這個角色可謂是得心應手,她把小王的目光帶到自己的胸前,那胸口擋不住深深的溝壑,雪白的波浪好像能反射陽光。
“已經夠好看了。”
“不夠,再仔細想想嘛。”
“缺一根項鏈。”
“好老公,你最疼我了。”孫安娜開心地抱住他,往他身上亂蹭。
別看孫安娜演地得心應手,其實心裏卻暗自在罵朱哥,這套臺詞放幾十年前還好,放現在不但過時還惡心巴拉的。
但是沒辦法,出錢的就是大爺。
在大門前拍攝的同時,何曦則在拐角地方偷窺着。她遠遠地看着那邊那對,背影一動不動。
兩人進了商場的門,沒一分鐘就出來,孫安娜脖子上戴着一個閃閃發光的金項鏈,她一手摸着金項鏈,依靠着金主,笑容燦爛奪目。
拍完這又俗又老套的一幕,接下來就是兩人直沖酒店開房間。
在小王開房間的時候,孫安娜站在大堂裏等待,她表現出不耐煩,一只腳在地上打着拍子。
一人在和她擦肩而過的同時與她相撞,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人倒在地上,而那人手中拿着的袋子也随之散落一地,包裝袋上的那些個牌子讓孫安娜眼前一亮。
而倒在地上的何曦低着頭,長發擋住她的臉,她坐着一動不動,直到孫安娜蹲下來看情況。
孫安娜剛碰到她的腳,她就發出吃疼的聲音。
“你有沒有受傷?”孫安娜問。
何曦的臉被頭發擋着看不清楚,“沒事,我只是……”她試着站起來,卻在那刻倒吸一口氣,“我腳好像扭到。我的車子在外面,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手卻用力地抓着孫安娜的手腕。
孫安娜沒別的選擇,替她撿起地上的名牌袋子,扶着她出酒店。
她們兩人來到一輛進口SUV前面,孫安娜已經差不多估算出這個女人的身價,表現地很想和她做朋友的樣子。
“謝謝你。如果不是幫我,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何曦依舊低着頭,不讓孫安娜看見她的臉。
“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叫什麽名字?”她依然抓着孫安娜的手腕。指甲慢慢陷入孫安娜的肌膚中。
“我叫安娜。”
“安娜是嗎?真好聽的名字。我想送你一樣禮物,作為答謝……希望你不要拒絕……”何曦擡起頭,淩亂的發絲後是一張素淨蒼白的臉,面無表情的她眸子寒冷而明亮,在孫安娜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她把孫安娜推進SUV中,用一塊手帕捂住孫安娜的口鼻。
孫安娜的腳露在車外,被她推進去,孫安娜的高跟鞋從腳上脫落,掉落在馬路上。
何曦把車門關上,走向駕駛座。她坐定後轉頭看向車後座上毫無知覺的孫安娜,後視鏡上,她蒼白的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
“過過過!”導演高興地連叫好幾聲過。
吃火鍋才是大事!
上面的鏡頭流暢且連貫,何曦最後那個笑容叫人毛骨悚然又意外地充滿美感,他恨不得單獨拍下來挂自己床頭。
何曦緩緩地松一口氣,她把自己散落的劉海夾到耳後,心還在劇烈地跳,很久沒有拍戲,她想自己應該是生疏了,導演說好,是他要求低,不代表自己演的好。
後座擡起一雙長腿,在後視鏡裏晃動,腿放下去後,孫安娜帶着一頭淩亂的長發坐起,靠在何曦耳邊,陰測測地說:“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把我推倒的時候,我的腦袋就敲在玻璃上,現在這裏腫了一塊,你說怎麽解決!”
“你也沒叫!”
“那是我忍着!不叫是我有職業操守!我也不為難你,你出個幾百塊錢,我們私了,你看可以吧?”
何曦皺起眉頭,“我怎麽聽着像碰瓷呢?”
“嘿嘿。”一番讨價還價之後,孫安娜把要求降低到要何曦出一斤涮羊肉而已,她今晚吃火鍋就缺肉,讓何曦出錢賠她,問心無愧。
進口車子裏的兩人始終沒下來,導演敲着窗戶,問:“你們倆準備在裏頭呆多久?呆到天荒地老是不是?這車子是別人的,不是我們的,出個什麽問題我們賠不起。你們趕緊給我下來。”
孫安娜把短裙往上扯,大手大腳地爬過前排的座位,來到何曦旁邊,要和何曦換位置。
何曦不知所措,眼看着孫安娜跨坐在她身上。
孫安娜無奈地嘆氣,“我要坐這裏。”
“哦。”何曦只好讓位給她,只是兩人就這樣的姿勢讓座,在這個有限的空間裏實屬艱難。
好不容易坐到副駕駛座上,何曦見孫安娜握着方向盤,沒有要下車的意思,臉上躍躍欲試,就覺得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孫安娜搖下窗戶,頭靠在上面,說:“導演,你急着回去嗎?”
“那還不一定……”導演剛說完,車子就從他面前開走,留下尾氣灰塵還有孫安娜的話,“先借我開會兒,我馬上還回來!”
馬上是什麽時候!孫安娜,你給我回來!
何曦這才知道她原來是這樣的目的。她坐在副駕駛座上,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她的同夥。
“你開的是別人的車子。”何曦提醒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買不起這種好車。”孫安娜笑嘻嘻地說。她踩下油門,性能極佳的車子在車流中發揮着強勁動力。
“原來你還知道,可是你……”
“不要廢話啦,我們馬上去買東西,買完就把車子換回去,就幾分鐘的事情啦。”
車子就開了幾分鐘,在一家雜貨店前剎住車,孫安娜從車上下來,沖進裏面,過了約幾分鐘,再出來時她手上拎着滿滿的一袋東西。
孫安娜再度坐上駕駛座,手中的購物袋則交到何曦手中,何曦一接棒才知道這袋子有多重。
“這都是什麽東西!”一根蔥從購物袋裏冒出來。
“簡單地說就是,我的火鍋。”孫安娜說。
車子回到原位,孫安娜又是一番動作,這回是跳回後座,讓何曦坐回駕駛座上。
導演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正準備沖着裏面的人發火,卻發現坐在那裏的人是何曦,剛要說的話就堵在嗓子眼裏,變成一顆石頭,出來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
何曦被孫安娜推出去做了替死鬼,孫安娜自己則從後座跳下來,拎着一大堆的東西跑出來。
她跑遠了才停下來笑,笑了好一會兒,何曦來到她身邊,說:“你這人做事怎麽一塌糊塗的?”
“我這人就是這樣,你不樂意啊,看不過去啊,你咬我啊。”孫安娜拎起她的晚餐,高高興興地,心裏盤算着回家吃頓熱乎乎的火鍋。
“別走,我跟你回去。”
孫安娜一聽,驚訝地說:“你想幹嘛?”
還能幹嘛,蹭飯!何曦不是稀罕那頓飯,她就是不想讓孫安娜那麽好過。
孫安娜的家,她不是第一次來了。剛進門,腦海裏就浮現很多的畫面,好的壞的,沙發上的,裙子底下的……
何曦的目光一接觸客廳的沙發就如觸電般移開。她在後悔,自己幹嘛來的。
孫安娜把電磁熱鍋拿出來擺在桌子中間,倒入高湯,然後拎着她的東西到廚房裏洗。
她沒招呼何曦,相信何曦自己會找地方坐,這麽大一個活人不至于能把自己別扭死。
孫安娜忙裏忙外地幹活,一樣樣菜洗好了從廚房出來放到桌子上,何曦已經自動自發地在滾燙的高湯裏涮起羊肉。
等孫安娜捧着最後一份菜出來時,何曦小口地吹着氣涮好的羊肉,慢悠悠地吃上了。
“啊哈,你倒是自覺啊。”孫安娜坐下,把自己喜歡吃的菜都倒鍋裏,用筷子狠狠攪拌。
何曦不贊同地說:“菜要一樣樣放下去,不然像你這樣誰都沒得吃。”
“随便。等熟了我整鍋吞下去。”從這方面還能看出人的性格,孫安娜打開電視,電視裏在放着清穿劇,鍋裏的湯冒着熱氣就是不見冒泡。
“明天開始就是真正地拍片子,你有把握嗎?”孫安娜問,她低着頭吃着剛撈上來的油豆腐,語氣像在談論這味道的鹹淡。
“我不知道,真的要拍了再說。”何曦語氣平淡地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你不能進入狀态怎麽辦,我很擔心,因為明天我要被你綁起來……生菜是我要吃的……沒準導演再變态一點要求把我吊起來……土豆放土豆全放進去……吊半空中那不是好受的,你要是拖半天,我……咳咳……這個還沒熟……”孫安娜一心兩用,吃和幹正事,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哦。”孫安娜說了這麽多,何曦就回了一個字。
這讓孫安娜非常不滿,她好像預感到明天自己會很慘很慘,她把一塊涮羊肉放何曦碗裏,好聲好氣地說:“明天,還希望你能幫幫忙。我這人什麽都不怕,就怕疼。”
“我以為,你很享受。”何曦想起在地下室那會兒孫安娜可是摸遍了所有的鞭子。
“我喜歡打別人,還沒被別人打過。我以前拍的片子有關這個的,那也是做女王,還真沒被打過。我演女王不要太好哦,還有人真的要做我的奴,不過我沒這意思才沒接。”
“呵。”何曦低頭吃她送上來的東西。
孫安娜筷子不停地給她夾,“演戲,那就是演戲,是假的,就不能當真,你如果要打我就打輕點,我真怕疼。”
“嗯。”
何曦前途大大滴。
24.
果然,吃火鍋還是要一個以上的人湊在一起吃才熱鬧,平日裏孫安娜都是自己一個人享用,好的壞的自己吃不死也就這樣算了。有何曦跟她一塊兒吃,味道也比平時好吃一點。
吃完喝完,孫安娜整個人探到在椅子上,她靠在椅背上,挺起肚子發出模糊的□:“哦……嗷……好滿足……好舒服……咕……”
何曦的筷子停在半空,訝異地眼神落在她身上。看得出來孫安娜吃得很滿足,問題是她一定要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表現出來嗎?總會叫人聯想到那方面。
不過也能從中看出一件事兒,孫安娜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托這頓火鍋的福,第二天早早地開工,孫安娜沒遲到,面帶笑容來上班。
“早上好。”孫安娜向導演打招呼。
導演面色凝重,緩緩地說:“娜娜,今天要你多擔當一點,到時候就要看你發揮了。”
他擔心何曦到了那時候沒法正常發揮,他沒辦法像指責別人一樣去指責何曦,他是舍不得的,而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拜托孫安娜。
他昨晚回去反複看之前已經排好的戲,越看越覺得惋惜,何曦天生戲骨,大好的才華不該浪費在這種地方,要有多痛心就有多痛心。
拍戲這種事情,輪不到孫安娜還教何曦。何曦從小就接拍廣告和電視劇,孫安娜是遠不能比的。而這個未知領域中孫安娜才是最有資格說話的。
劇組的人擠進事先預定好的地下室中,裏面已經根據劇情要求做重新布置。
地下室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其實有跟沒有一樣,只有些許光透進來,房間牆壁上有大大小小的鈎子,牆壁上架起幾排粗粗的鋼管,設計的目的就是希望每個地方都能被用到。
一群人全部擠進這個小房間裏,把中間的位置留下來給主角們,而他們全部貼靠着牆壁站立,同時等待兩位主角的第一次互動。
按照要求,陷入昏迷中的孫安娜将要被束縛起來。導演把處理好的麻繩拿出來,在手中纏了幾圈,·孫安娜頓時皺起眉頭,苦巴巴地說:“導演,你手下留情!我強烈要求換專業的來。”
導演問:“你是信不過我?”
“是,我是信不過你。”這種情況下根本沒必要客氣,孫安娜只希望導演能滿足自己的要求。
哼。導演只好把繩子交給劇組裏負責做這個的老師,在老師綁的同時,其他人都圍在旁邊圍觀學習。
所謂繩縛,那是一門高深莫測的學問。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留着倆撇小胡子的老師認真地說,換個場景那就應該是在教室裏教授學問。
随着他複雜且娴熟地動作,孫安娜被綁成了一個很好看的粽子,而圍觀群衆時不時地發出驚訝的感嘆聲。
作品完成的那刻,追求完美的老師打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作為他的标志。
孫安娜的一張臉漲地發紅,不是羞澀,是氣的,“錯了錯了,沒要求這麽複雜。”
于是孫安娜這顆粽子又被慢慢解開,圍觀的人略感失落,感覺好像看過一次以後就能理解那種獨特的美感。
何曦接過繩子,在老師的指導下把何曦的雙手在背後綁起來,她手指靈巧,很快就‘融會貫通’‘獨當一面’。
“好了沒有啊。”孫安娜躺在地上,動也不能動,就只能抗議了。
“馬上就好。”何曦把尾端繞了一圈,再從繩子中間帶出來,和另外一端打結,繩子并不緊,但是巧妙地扣着孫安娜的手腕,她如果不用力掙脫就不會受傷。
孫安娜耳邊聽到老師跟何曦的對話,何曦被誇有這方面的天賦,這叫她心裏有氣,心裏想着,遲早有一天輪到她來綁何曦,絕對會做得美輪美奂。
何曦還是那身簡單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孫安娜躺在她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只有胸部的起伏說明她還活着。
孫安娜一點一點地蘇醒,先是身體在扭動,感覺到頭暈,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輕微轉動,察覺到身體不能動彈,再用力睜開眼睛,眼前的畫面一點點收入她眼中,她發出痛苦的□,稍微清醒了一點。
“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會這裏……你……是你……你為什麽……”孫安娜在茫然之後變成了驚恐,她想要從地上坐起,卻因為雙手在身後被綁起,她的身體無法使力,又像旁邊倒去,她一點點往後退縮,背靠在牆壁上。
“我知道你叫安娜。這裏是我的地方,沒有人知道這裏。”何曦走到她面前,在她面前蹲下。
孫安娜看向周圍,越發害怕,“你想幹嘛!是不是我欠你錢?你要錢,我可以給你錢,錢不在我這裏,你放我回去我就給你!”
“我不要錢。你也沒欠我錢,你欠我一個人,你把這個人還給我好不好?”何曦放軟了語氣,用近似乞求的聲音對她說話。
“誰?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為什麽要抓我,我根本不認識你!”孫安娜在崩潰的邊緣。
一張張照片如雪花一樣落在她面前,偷拍她和金主的出行,她這才想起金主好像是有一個老婆,只不過金主口中那老婆是個沒有女人味又缺乏情趣的笨女人,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把我老公還給我,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何曦抓着孫安娜的手臂。
孫安娜恍然大悟,驚慌褪去,臉上露出微笑:“我還以為是什麽,原來是問我讨老公的。看你這樣子,長眼睛的都會選擇我不會要你的,男人的心在我身上我有什麽辦法。不過,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考慮少見他幾面,讓他留下來陪陪你。”她用施舍的口吻嘲諷着何曦。
何曦平靜地把照片撕成碎片,異樣的沉默讓孫安娜心中越發不安。
過了很久,孫安娜渴了,餓了,她咬着下唇,到了忍耐的極限,她才不得已開口向囚禁她的求助,“我要喝水。”
何曦不理睬她,自顧自地撕扯着照片。
“你沒聽見我說什麽嘛,你耳聾啊,我要喝水,我要喝水啊!”
“你這個瘋女人!”
“你去死!”
“……”
“給我水……”
“求求你,我要喝水,我口渴,我快渴死了……”
“求求你……”
“求……”
孫安娜如憔悴無力地靠在牆上,舌頭舔着嘴唇,無力地喘息着。
一滴水滴落在她的臉上,然後還有一滴兩滴落在她唇上,她饑渴地吞咽着水,眼睛發亮,尋找着水源。
何曦手中拿着杯子,那水就是她倒下來的。
孫安娜以為能得到更多,何曦卻把水倒在她面前的水泥地上,水花濺起,很快就暈開一處積水。
孫安娜驚訝又絕望地看着眼前寶貴的水,身體如同被釘在原地,不肯動一下。
“你不是口渴嗎?現在有水給你,你為什麽不喝?”何曦好心地問。
孫安娜在內心和自己的本能在做鬥争,僵持很久,她慢慢彎下腰,臉貼在地上,伸出舌尖去舔地上的水,而一旦突破了底線,她便放棄心理鬥争,服從身體的本能。
何曦則站在她面前看她舔地上的水。